第32章 ☆、三十二、懸城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過渡章過渡章
甕城就是一土鼈的彈丸之地。
都說南蒼國風景秀美,文人騷客慕名至此,白天浏覽名勝古跡,品人間美食,夜裏在溫柔鄉中莺歌燕舞、醉生夢死。
在這樣衆口傳頌的南蒼國境內,為何會有如此荒涼貧瘠的地方,問了周邊零星居住的百姓才知道,甕城是關押死囚之所。
如同北幽的九幽塔、葬月教的幽冥暗獄,這裏籠罩着絕望和死亡的氣息。我和幽潋一路遮遮掩掩跋山涉水,來到這個被喻為“進去了就成甕中之鼈無法逃出來”的城市。
我們買通城門守衛,喬裝成獄卒模樣混進城裏,去尋找阿澈一切可能存活的線索。
寒濕的潮氣源源不斷滲透到這,地面上鋪滿幹草堆,被關押的犯人身着單薄的衣裳,只能裹幹草取暖。每座監獄門都用純鐵打造,門上留出一道小縫,是犯人呼吸新鮮空氣的唯一來源,房間裏是四面冰冷的陰森牆壁。
獄卒的心比寒鐵還要冷酷。
他們會使出渾身解數對有利用價值的囚犯嚴刑逼供,探得江湖密信、或是國家機密,再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遠在朝廷的蒼王。
這裏的囚犯,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慘叫聲連天起伏。我奉命去給幾個快死的囚犯送食物,他們每日只吃一餐,還是剩的掉渣的米湯。
這些老囚犯快連自己動手的能力都沒有了。
“小姑娘,謝謝你,這段日子若不是你精心照顧我們幾個老家夥,說不定哪天我們就餓死了。”一名老人接過我手中的湯汁喝下道。
“對呀,以前他們對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一連幾日不理不睬也是正常。現在有了你在,日子可是輕松不少呢!”另一名老人跟着附和。
重點不是他們有多感謝我,而是,他們怎麽會看出我是女兒身的?!
我已經将朱砂的易容術學的有七八成像了,加上刻意模仿男人的神态、說話語氣和行為,連老練的獄卒都未發現,這幾個老囚犯直接一眼看穿了我。
“別緊張嘛,哈哈,我們雖上了年紀行動不便,可這腦袋瓜啊,沒完全死絕。”坐在最裏面的老人樂呵呵解釋道,打消我的顧慮。
“不過話說回來,關在這幾十年,很久都沒見到過女人啦,現在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賺咯!”他們哄笑道。
這些老囚犯說,甕城乃南蒼國大祭司夏娲的領地,夏娲擅幻術殺,他們之中不乏武功高強者,最後中了夏娲的幻術,才被抓到此。
“幻術的世界裏,若不找到它的臨界點所在,打破平衡,是永遠逃不出來的。”
“我也曾中過夏娲的幻術,那種世界太強大了幾近真實,我根本沒找到破譯之法。”
我向他們表态,那幫老人啧啧道:“如果你再遇見她,一定要智取,想辦法避開她的幻術啊!”
夏娲每隔一個月都會來甕城一次,通常去監獄最裏面的牢房視察。
“這裏除了監獄,沒有其他地方了麽?”我仔細向他們打聽。
“不,這裏還有座巨大的火藥庫!”老囚犯悄聲示意,“不過廢棄很久了,以前是作為戰争補給建造用的。”
“具體方位在哪呢?”
“就在我們身後面!”老人貼着牆壁道。
我把這些信息說給幽潋聽,他思索片刻,饒有興致開口:“莫莫,你想替淩少宮主報仇麽?”
“我恨不得将夏娲恰到萬剮!”我惡狠狠地說。
“甚好,我有法子了。”
在幽潋看來最直接的方法,在我看來是最笨的。
兵書上說的調虎離山,也不是這麽調的!
甕城外狂風席卷,幽潋黑衣絕魅,紫眸閃着詭谲的光,他就那樣大模大擺出現在城牆之下,雙手舉起,悠哉悠哉等着守城侍衛來抓他。
城中所有兵力都被他引來,只因堂堂戎狄國的王出現在這一毛不拔的小城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幽潋懶洋洋對撲克臉的夏娲道:“本王在附近游蕩,正迷路找水喝呢,走着走着就到了這裏。”
夏娲斥道:“殿下說笑吧,以您活着逃出北幽并建立了戎狄大國的能力,這種謊言把我腦袋砍下來都沒人信!”
幽潋面色為難戚戚道:“大祭司明鑒,本王就是來這兒玩的!”
夏娲青衣拂面:“看來不吃點苦頭殿下是不會說實話了。”說完示意兩邊守衛左右開弓。
那渦輪體積龐大,兩個身材強壯的大漢使出全身力氣才将其轉動。随着繩索緩緩推升,一雙緊扣的大手被吊了起來,接着整個身體都被拉到了半空中。
腳下淩空,幽潋也不掙紮,反而閉目養神,過了半響才向夏娲投去鄙視的一瞥。
那冷面女子等的就是這一刻,應景道:“殿下先在此好好欣賞咱們甕城的美景吧,待會去了鐵牢,還有好東西招待。”
幽潋不屑,照模做樣欣賞起城下景色。
“夏娲,本王帶了十萬大軍,你就等着被屠城吧!”
“哦?”她在他的耳邊輕輕吐唇:“如果是殿下陪葬的話,夏娲甚是樂意。”
趁着所有人都以為戎狄大軍要進攻甕城空隙的順當,我找到老囚犯所說的廢棄火藥庫舊址,背了幾桶火藥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過期,希望幽潋自個兒撐住,我照着下一步計劃行進着。
所謂那“最裏面的牢房”,其實是夏娲自己審問犯人的地方。
這些心思變态之人頗有惡趣味,折磨他人也行講究和品嘗的調調,在夏娲的審訊室裏,各種龌龊至極的刑具應有盡有。
不是沒見過,我也懶得去一一羅列了。
把火藥粉末細細密密沿着長方形邊角鋪滿,再用念靈珠的靈力将它們封住,任憑夏娲有天大的本領,也一定查不出這裏的異樣。
快來這間房吧夏大祭司,快成為真正的甕中之鼈吧。
幽潋被懸吊在甕城城牆整整三天三夜。
期間他未進過一滴水,未吃過一粒米飯,三天時間他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沒有力氣和別人說話,耷拉着腦袋,緊閉雙眼,那張薄唇泛着青紫,捆住的雙手被磨破血肉,一身肮髒與不堪。
夏娲比我們預想中還要有耐性,她都在城門上守了三天,全城的士兵都正襟危坐,怕一個不留神戎狄的軍隊真的來了,立馬備戰待敵。
三天過後她确信,這戎狄國年輕的王是獨自一人單槍匹馬到這裏,至于原因,恐怕要嚴刑逼供才能說出。
想着想着她的惡趣味勁兒上來了。
幽潋的身體拖過我身邊的時候,我聽到他的腳鏈沉重的哐當聲。跟在夏娲後面的獄卒頭領回頭道:“那個新來的,快快跟上添個人手!”
于是我也加入押解罪犯的陣營裏,隊伍長長排起,緩緩前進。幽潋虛脫到走不動路,獄卒把他丢在冰冷的地面上,用腳死命踹他的身體,他只能蜷縮成一團,避免遭受最大的傷害。
那一瞬我仿佛看到了阿澈的影子,孤孤單單獨自飄零被人欺負着,鼓起勇氣我沖到前頭道:“頭領,把他打死了,大祭司怪罪可就慘了!”
那頭領先是惡狠狠回瞪責怪我的冒失,後來細想我說的略有道理,便命令停止毆打,怕夏娲真的怪罪,他朝我努努嘴道:“新來的,把他扶起來,跟上大部隊!”
我将幽潋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用盡最大力氣将他扛起來,下意識道:“撐住啊…”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人是跟着走的,也許意志已經完全脫離了,磨磨蹭蹭好久,我們終于來到了最裏面的牢房——夏大祭司的刑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