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後來,過了很多年,陳簡回想起當時的事情,認為自己腎上腺素飙升過多,沖動過頭了。可如果重來一次,他依然拒絕不了江硯。

江硯是一個太戲劇化的人,做事不循常理,陳簡在他身上嗅不到任何一點世俗的味道,也就無法按照世俗的邏輯來推斷他的精神世界。陳簡不能懂,但也并非沖動之下選擇相信,氣氛發展到那一步,當那句“你不能騙我”脫口而出時,情感沖動已經沖垮了他的理智,有沒有騙,答案不是最重要的了。

當天晚上,陳簡給蘇涼發了一條消息,自己開車送江硯回家。

江硯罕見地有點呆,老老實實坐在副駕駛上,車子開過了兩個紅燈,他突然拉陳簡的袖子。“怎麽了?”陳簡以為他發燒加重,騰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剛才說什麽?”江硯卻在另一個頻道上,眼珠亮晶晶的,“能不能再說一遍?”

陳簡面不改色:“你說哪句?”

“就是你也愛我那句啊……剛才忘記錄音了。”

“錄音幹什麽?”

“每天聽一百遍。”

“……”

陳簡語塞,不确定江硯真想這麽幹還是開玩笑,反正無論如何,過了那陣氣氛,他沒法自然而然地再說一遍我愛你。不知道為什麽,正經确立關系以後反而更拘謹了,有點不自在。

江硯好像比他感覺更不踏實,過了兩條街,又拉他的袖子,叫:“陳總。”

“……”陳簡發現同一個稱呼在江硯嘴裏有各種不同的情緒,禮貌的,揶揄的,親昵的,生氣的……現在這句,好像有點撒嬌的味道,仔細分辨的話,還有幾分客氣,“又怎麽了?”陳簡問。

江硯說:“過了今晚,你不會反悔吧?”

陳簡睨他一眼:“我是那種人嗎?”

“是。”江硯翹起嘴角,“白天你還說一點都不喜歡我,把我當陪睡的……晚上又說愛我,哎,陳先生,你翻臉比翻書還快,我很害怕。”

陳簡:“……”

江硯又說:“我本來很難受,想走的,後來感覺哪裏不對,冷靜了一下午,加晚上,隐約覺得以你的個性不該是這種反應,如果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只會一臉冷酷地說再見,不會在我身上多浪費一秒鐘,我猜的對嗎?”

“你很了解我麽。”陳簡不承認。

江硯說:“其他方面未必了解,唯獨你對人有多冷,我在當初發微信消息石沉大海時就已經感受很深了。”

“……”

陳簡以為江硯不在意微信的事,也對,日複一日得不到回應,任誰都會受不了。但那時江硯依然定時定點發問候,單方面聊天也能聊得那麽起勁,他可真是個人才。

“我現在算不算終于抱得美人歸?”江硯傾身過來,下巴壓住陳簡的肩膀,笑眯眯地問。不等陳簡回答,他突然又話鋒一轉,皺起了眉,“剛才你和那個誰,在你家裏幹什麽了?”

“沒幹什麽。”陳簡說,“我對他沒有想法,但是總不能把人家趕走吧。”

“為什麽不能?你趕我時不是很熟練麽?”

“……”

陳簡噎了一下,心知理虧,輕聲說,“自己人和外人能一樣麽,對外人得客氣周到。”

他分明是胡說歪理避重就輕,江硯并不拆穿,很吃這套似的,手一擡摟住陳簡的脖子,使勁蹭了兩下:“謝謝陳先生,我已經是自己人了?你別這麽甜,牙疼。”

陳簡想笑忍住了,正色說:“別鬧,我開車呢,老實點。”

江硯又累又困,老實沒多久就睡着了。他睡相沉靜,車窗外的霓虹從臉上疾掠而過,襯得面色有些蒼白。

陳簡時不時用餘光看他,他一安靜,整個車內空間都随之沉寂了。陳簡打開電臺,聲音開的很小,是一檔音樂節目,恰好在放江硯的歌。

一邊放,一邊有女主播認真介紹,一開始陳簡沒仔細聽,後來聽到這句“出道時他說過,他喜歡的評價是好聽,或者難聽,不喜歡‘還湊合’。他的音樂要有強烈的個人特色,可以被人熱愛,可以被人讨厭,不能被人将就”,陳簡笑了,女主播也在笑,“衆口難調,誰都左右不了聽衆的評價,我們姑且把這理解為,江硯獨特的創作理念。”

夜晚路上車不多,沒多久到了江硯的住處。

陳簡把人叫醒,一雙睡意朦胧的眼睛望了過來,看上去似乎睡傻了。陳簡推門下車,繞到江硯那邊,打開車門,“你自己下來,還是我抱你?”

“……”

江硯胡亂抹了一把頭發,對陳簡笑,自己下車了。

這一天過得太混亂,陳簡也很累,主要是精神上的,但他睡過一覺,已經不困了。江硯卻很迷糊,進門之後險些撞牆,陳簡把他拉進自己懷裏,江硯順勢一推,把陳簡推到牆上接了個吻。

陳簡任由他親,擡手摸他的臉和額頭,“還熱,有藥嗎?”

“出點汗就好了。”

江硯的手拽開陳簡的衣服,順着下擺伸進去,什麽意思再明顯不過。

陳簡摟着他往房裏走,到了床上,顧不上脫衣服,又接了一個綿長深入的吻,吻得難分難舍。江硯全身放松地躺着,慢慢閉上眼睛,竟然睡着了。

陳簡無奈,幫他換上睡衣蓋好被子,空調溫度調高了點,然後去找藥。

這不是江硯自己的家,退燒藥當然沒有,什麽藥都沒有。陳簡只得拿好鑰匙,出門現買。半夜還營業的藥店并不好找,附近一帶他也不熟,這一趟頗費功夫,回來時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

陳簡拿好藥,上樓開門。門一打開,和正要出門的江硯撞上,兩人同時愣了。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陳簡皺眉問。

“……”江硯手指扣着門框,面上緊繃的神色放松下來,整個人洩了口氣,一把抱住陳簡,“我剛才醒了找不到你,以為你反悔了,走了。”嗓音糯糯的,很委屈,生病的人是這樣,喜歡撒嬌,很情緒化。

陳簡把剛買的體溫計塞進江硯嘴裏,回手關上門。江硯抱着他不撒手,陳簡說:“不走,你先松開,我去倒水。”

江硯不說話,只搖頭。

陳簡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指了指沙發,“在那兒等着,乖。”

“……”

江硯睡迷糊了,外加發燒加重,腦子渾渾噩噩的,非常遲鈍,陳簡指哪他就去哪,詭異地特別聽話。

陳簡端着水杯回來,等時間差不多,拿出體溫計一看,果然高燒。他打開藥盒,按照說明書倒出幾粒,遞給江硯:“先吃了再說。”

江硯坐在沙發上不動,擡頭眨眼:“你喂我。”

陳簡只好把藥遞到他嘴邊,江硯竟然還不吃,重複上一句,“喂我。”

陳簡懂了,把藥放進自己嘴裏,喝了口水,親自喂給江硯。喂完了藥,把人按在沙發上親了一會,江硯終于被順好了毛,陳簡問,“你明天有沒有工作?”

江硯可能也不大記得了,想了半天才說:“明天給你們公司拍廣告。”

陳簡點頭:“那推了,晚點再拍。”

江硯說:“不行,一直空不出檔期,已經延後好幾次了,那邊很急。”

“誰很急?”陳簡抱起他,往卧室走,“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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