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雙簧戲

“現在，我是醫生，你是病人，ok？”于連語意懇切，心裏卻哼了一聲，任你達官貴人還是平頭百姓，到了醫院，都得乖乖就範，要是不幸到了手術臺上，那就得“任人宰割”。

莫一凡語氣冰冷地問：“原理？”

在東城，也只有面前這位仁兄敢質疑他的職業水平，于連有種甩手而去的沖動，不過想想他家如花似玉的小表妹，像釘子一樣牢牢釘在了原地。

“冰塊可使血管産生反射性的收縮，促使鼻血停止。”

嗯，似乎有些道理，莫一凡仍是有些不情不願地張開一小口，冰塊送入，零下數度的冰與溫熱的唇齒驀然一觸，整個口腔為之一麻，似乎确有麻醉神經的作用。

“大約十幾分鐘後便會止血，注意，血液凝結後，将形成血塊結痂，此時不要急于清理，以免剝落結痂，造成鼻血複發。”

于連一邊收拾手術廂，一邊用職業口吻叮囑注意事項。

什麽，不能及時清理？他可是重度潔癖症患者，讓他鼻腔裏殘留着一堆血痂簡直讓人難以忍受，都是那個女人幹的好事。

一念至此，眸底風雲陡起，蘇落，等着看我怎麽收拾你。

“你扔下我不管了？确定十分鐘能止血。”眼見于連一副要走的架勢，莫一凡含着冰，說話不利索，聽上去很滑稽。

可于連卻笑不出來，因為他很生氣，如果這是他的病人，他絕對不客氣地轟出去：“誰行找誰去。”不過，以他現在的醫術和知名度，除了莫一凡，又有誰不僅質疑，還連着質疑兩遍呢。

“走了。”

于連提起手術箱，毫不遲疑地轉身，一邊走一邊揚起右手搖了搖，再見，再也不見。

傍晚，莫家別墅的餐廳裏燈火輝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一凡，你姑姑早上打來電話，少卿馬上要開學了，可能過兩天會到，等具體時間一定你安排接一下。”吃到中途，奶奶突然記起來一樁事，說完，感慨一聲：“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

莫一凡白天都在公司，莫家大小事都是在餐桌上商議，不過蘇落向來只出耳朵，并不插話，聞言，只是安慰道：“奶奶看起來不到六十呢，哪裏就老了。”

“就你嘴甜。”莫老太太歡喜地嗔了她一眼。

莫一凡一臉頭疼狀：“小搗亂又要來了嗎，奶奶您想好了沒有，少卿到時候是住校還是幹脆替他買個公寓住。”

“關于舉家搬回來的事，你姑姑還沒下定決心，不過這段日子你還是留心一下，如果有合适的別墅就給頂下來，到時候他們來了也不至臨時抓瞎。”奶奶似乎早有考慮，既然他問到了，便将打算和盤脫出。

莫一凡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眉頭，倒不是錢的問題，只是……他貌似随口地問出：“少棠呢，您心裏是怎麽打算的？”

一聽到這個名字，奶奶也沉了沉臉，略一猶疑，還是試探的口氣道：“不如在公司給他安排個職位，也讓他收收心，有你看着不至于出格。”

這就是莫一凡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但凡發展得好的公司，最忌任人唯親，他寧可出錢養着一大幫人，也不願意一顆老鼠屎攪壞一鍋湯。

只是奶奶到底還是老思想，家族觀念過于嚴重，加上年紀越大，越喜歡一家人都圍在身邊，他不能不顧及老人家的感受。

“奶奶，先不談這個，或許少棠自有安排呢。”為免意見不和鬧得不開心，他适時放下話題。

奶奶點點頭，不禁又搖搖頭：“他能有什麽安排，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姑姑姑父都管不住，由着他胡來，照我看，也是他們家的老人教子無方，弄得現在子孫不肖家族破落。”

蘇落一邊聽一邊暗忖，莫家以後人多了，豪門是非多，只怕無論她如何小心謹慎，也不可能比現在清靜了。

“這世上有幾位比得上奶奶，只看您将我教育得這麽好就知道了。”莫一凡一番話哄得奶奶眉開眼笑，見她失神，故意親昵地問：“落落，你覺得呢……落落？”

呃，她醒過神來，雖沒聽到完整句子，卻也大致聽到了一點尾音，便不假思索地說：“那是，奶奶這水平就算是一根朽木也能雕出精品來。”

莫一凡投向她的一眼寒徹骨髓，死丫頭，竟然暗諷他是一根朽木。

蘇落被他盯得發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惹得他不高興，索性便不想了，反正他一向看她不順眼，也不在乎多此一回。

吃罷，莫家講究多，用過祖傳的自制漱口水後，一家人才坐在沙發上盡享天倫，重頭戲便開場了。

“來，喝了它。”奶奶指着他面前的一碗黑糊糊、散發着刺鼻味道的濃湯，命令道。

蘇落抓着衣角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緊，那可憐的一小方布便成了一股麻花，見他竟然十分順從地端起了碗，小心髒頓時揪緊了。

“奶奶，剛吃完飯，喝不下。”莫一凡又若無其事地放下了。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急忙幫腔道：“一凡說得也是，奶奶，不如等會再喝。”

隔空，莫一凡以眼神嘲笑道：怎麽，不落井下石了？

蘇落縮了縮肩膀裝出一副可憐樣，用口型認錯：我錯了，饒了我吧！老話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她一好女更要學會審時度勢。

哼，饒你？

俊眸微沉，莫一凡竟主動跟奶奶打起了商量：“奶奶的藥真是太神奇了，就是太苦了，不如我拿到卧室去慢慢喝。”

蘇落因苦惱而迷蒙的雙眼猛然一亮，還是他聰明，到了卧室往馬桶裏一倒不就萬事大吉了。

“是啊，我樓上還藏了一包話梅糖，正好可以拿來壓藥。”她配合他演起了雙簧戲，一雙大眼睛晶亮如星子，又清澈得像一汪溪水，任誰見了都不會懷疑她是在睜眼說瞎話。

她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好了，叫莫一凡也不得不佩服。

“奶奶，我也想早點治好。”他的臉微微一黯，似乎為這難以啓齒的隐疾很是傷神，叫人又同情又不忍再次傷害他。

奶奶豈能不允：“好吧，只是不許哄騙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