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裏德爾莊園(八)

因為上午的意外,衆人無論如何不願意再讓朝安出門了,于是整整一天衆人都待在莊園裏。

夜幕降臨時分,朝安合上書頁,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心,準備休息了,阿瑟走到他面前,手指伸向他衣服上的紐扣,準備幫他換衣服。

“我自己來,你把蠟燭留下,去休息吧。”

阿瑟目光和朝安對視了一眼,知道他的少爺不會輕易改變主意,只好點了點頭,說到“少爺如果有什麽吩咐,可以拉床鈴。”

“我知道了。”

阿瑟退了出去,朝安自己換好了睡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快要睡着的朝安突然聽到了走廊傳來的腳步聲,他一下清醒了過來。

朝安立刻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重新點燃了床頭的蠟燭,他端起燭臺朝門口走去,拉開門,走廊一片漆黑,腳步聲也停止了。

朝安覺得奇怪,就往走廊深處走了幾步,先前腳步聲似乎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依舊一無所獲,朝安站了片刻後決定回去,他剛轉過身,一張慘白的臉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朝安愣了一下,随後緩緩将燭臺高舉,好讓燭光照亮更大的區域,只見凱希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站在他的面前,雙目緊閉着,似乎是陷入某種無意識的狀态。

朝安叫了她一聲,她也沒有反應,朝安意識到凱希這是在夢游,而夢游中的人是不能被驚醒的,于是他耐心的站在原地等待着。

大概過了半分鐘,凱希從朝安的身邊走過,搖搖晃晃朝着自己房門口走去,很快消失了身影。

之後,走廊裏再沒有其他聲響。

朝安端着燭臺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就重新吹滅的蠟燭躺上床,這一次,朝安很輕易的睡了過去。

铛——

客廳裏的挂鐘發出響聲,十二點了。

朝安睜開眼,雨聲嘈雜的傳進耳朵裏,他朝着房間裏的鏡子看去,果然看到了裂痕,朝安毫不猶豫的從床下下來,推門出去,走廊裏一片燈火通明,隐隐還能聽到歡聲笑語聲。

朝安沿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很快就來到了宴會廳,布置華麗的宴會廳中,美食和美酒随意陳列着,穿着盛裝的貴族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交談,手中的紅酒在燭光的照亮下晃動着誘人的光澤。

朝安的目光快速掃過宴會廳,記憶中那些冰冷的面孔一一鮮活了起來,他看到了那位倒在樓梯上的雍容貴婦,她正面帶微笑和其他人聊着珠寶首飾,而那位頭被砍斷的漂亮的貴族小姐,正和一個英俊的男伴跳着纏綿的舞蹈。

所有人都還活着,這一切是如此美好又詭異。

朝安穿梭在人群中,年幼的身份使得他并沒有引起多少注意,他準備先找到凱希,免得一會兒混亂發生的時候出現這姑娘又掉鏈子,順便他也想知道其他幸存者的位置。

然而朝安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凱希,甚至連男爵也沒有見到,這個時候凱希不在宴會廳,她會在哪裏?

正當朝安決定去其他地方看看的時候,宴會廳裏突然安靜了下來,連音樂聲都停了,所有人的目光轉向宴會廳的中央,面露恭敬之色,似乎有什麽大人物出現了。

只見一名高大的中年男人挽着一名貴婦出現在大廳中央,正是朝安之前見到的和兇徒搏鬥的男人,這座莊園的真正主人——裏德爾公爵,而公爵身邊的貴婦人也很眼熟,朝安前天還在謝菲爾德的藏品室見過她,那副牆上挂着的肖像畫畫的就是這位公爵夫人。

“感謝諸位來參加我夫人的生日宴會,希望諸位能玩的盡興。”

裏德爾公爵簡單寒暄了兩句後就端起紅酒杯,朝着宴會廳中的衆人示意,衆人立刻舉杯回禮,喝了一杯酒後,公爵托辭有要事在身,匆匆從宴會廳離開了,同時離開的還有幾名大貴族。

宴會廳中央只剩下公爵夫人,而這位公爵夫人顯然是個長袖善舞之人,她召來貼身女仆,将從東方帶回來的香粉贈送給幾位伯爵夫人,立刻就獲得了夫人們的稱贊,落在旁人眼裏就是公爵夫人和貴婦們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坐在一起,互相談論着王都的首飾和裙子,顯得很是融洽。

音樂聲再次響了起來,宴會廳裏恢複了熱鬧的景象。

朝安卻沒有再離開,他的目光落在了公爵夫人身邊那名貼身女仆身上,雖然容貌發生了部分改變,但大致的輪廓還在,尤其是脖子上那串熟悉的珍珠項鏈,讓朝安一下認出了她的身份——爾莎!

商人的妻子曾經竟然是公爵夫人的貼身女仆!

這件事估計連謝菲爾德伯爵都不知道,而且看得出來公爵夫人很信任爾莎,那串珍珠項鏈就是佐證,這樣成色好的珍珠,絕對不是女仆的薪俸能買得起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公爵夫人賞賜給她的。

一位大貴族的貼身女仆,為什麽會成為商人的妻子?而且從來沒跟人提起過自己曾經的身份?朝安覺得其中有貓膩,而接下來看到的一幕,也讓他确定了這一點。

切斯特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來到了公爵夫人身邊,他對着公爵夫人說了什麽,而公爵夫人點了點頭,很快切斯特就離開了,雖然朝安聽不到談話內容,但是切斯特的裝束已經顯示了他的身份——裏德爾公爵的貼身男仆。

貴族家裏男仆的統一裝束都是着黑色燕尾服,而貼身男仆的袖口紐扣會有一圈金色裝飾,以此來區分普通男仆和貼身男仆的身份,阿瑟便是如此。

貼身仆從必然是主人的心腹一般的存在,地位遠高于一般仆人,爾莎和切斯特顯然是公爵府的幸存者,可是他們卻隐瞞了曾經的身份變成商人,不得不讓人去思考他們這麽做的理由。

朝安心裏立刻轉過了許多念頭,正在他思索之時,一雙手從背後蒙住她的眼睛,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猜猜我是誰~”

“凱希表姐。”朝安淡淡說到。

“安格列,你真沒意思。”凱希放下手,撅着嘴有些不滿。

朝安轉過身和凱希對視,發現維利爾斯男爵也在她身邊,哦,這時候他還不是男爵,只是繼承人而已,所以只能稱呼他為維利爾斯,維利爾斯這時候大概十五歲。

“凱希表姐,你之前去那了?”

“我正準備告訴你這事呢。”凱希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像是準備分享一個大秘密,“剛才我和維利爾斯在宴會廳外看到三個鬼鬼祟祟的人,那些守衛竟然沒發現,于是我和維利爾斯故意引走了守衛,将那三個人放了進來,哈哈哈,安格列你等着吧,要是公爵府遭賊了,一定會成為明天的大新聞。”

凱希的臉頰因為興奮泛起了紅暈,看的出來她很享受這種偷偷做壞事帶來的刺激感,而聽完全程的朝安卻露出古怪的神情。

“你說,是你和維利爾斯将那三個人放進來的?就為了好玩?”

“對啊,安格列你為什麽這麽看着我?只是三個小賊而已,或許是混進來偷吃偷喝的平民,沒什麽大不了的。”凱希顯然并沒有把自己的惡作劇放在心上,她到現在都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小事。

朝安轉向她身邊的維利爾斯,語氣鄭重的說到“維利爾斯少爺,你應該知道得罪公爵府不是明智的做法,為什麽會和凱希表姐做這樣的事?”

朝安的詢問再平常不過,卻像是戳中了維利爾斯某根敏感神經一般,他立刻惱羞成怒的說到“公爵府又怎麽樣?爵位高就能羞辱別人,我也是貴族,我不信公爵大人會因為三個平民混進來就把我送進監獄。”

朝安注視着維利爾斯怒火噴發的雙眼,心裏劃過一絲了然,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麽,但維利爾斯确實對公爵府抱有敵意,那他撺掇凱希做這樣的事就可以理解了。

是的,凱希雖然不安分,但她并不是能想出這種辦法的人,所以這件事一定是維利爾斯占了主導。先前朝安還奇怪那三個兇徒是怎麽混進來的,如果有兩個貴族幫忙遮掩,事情就說得通了。

事不宜遲,朝安決定立刻去找到那三個兇徒,他并不在準備阻止這件已經發生的事,而是想要了解兇徒的身份。

“凱希表姐,你還記得那三個人的樣子嗎?能帶我去找他們嗎?”

“咦?安格列你為什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好奇啊,難道你不好奇他們混進來是想做什麽嗎?”

“對哦,走,我們去看看。”

凱希拽着朝安的手轉身就走,朝安被她拉的一個趔趄,一個男人正好從朝安身邊經過,兩個人撞在了一起,朝安人小體弱,被撞的後退了兩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兩只手臂從後面托住了他。

“少爺,小心。”

阿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朝安順勢抓住他的右手從地上站了起來。

“阿瑟,你回來了。”

“是的,少爺。”

等到朝安站穩後,阿瑟收回手臂,他将右手背在背後,輕輕的握緊了手掌,如果朝安觀察的夠仔細,就會發現阿瑟的手臂在輕輕顫抖,湊近還能嗅到藥味,但他此時心裏記挂着那三個兇徒,并沒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阿瑟身上。

“少爺這麽着急是要去哪裏?”

“阿瑟你來的正好,幫我找三——”

朝安的話還沒說完,宴會廳門口突然響起一聲尖叫。

“啊——殺人了!”

這一聲尖叫仿佛拉開了殺戮的序幕,随後整個宴會廳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所有人瘋了一樣朝外跑,杯盤碎裂和桌椅翻倒的聲音混合着哭喊聲如同雨夜裏的一支交響曲,每一次奏響就是一條生命的凋零。

朝安此時正一動不動背對着門口站着,他想要轉過身去看一眼進來的兇徒,但他已經做不到了,就在剛才,他的胸口憑空破開了一個大洞,鮮血從洞口流出來,幾乎将他染成一個血人。

朝安睜着眼,看着四周的場景如鏡面一般碎裂,慘叫和混亂都遠去了,而剩下最清晰的竟然是阿瑟那雙深淵一般的眼睛,區別在于此時深淵裏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轟——

短暫的眩暈過後,朝安睜開眼,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卧室裏,漆黑的地面、朱紅色的厚窗簾和天花板上色彩明麗的繪畫……

一切都和入睡前一樣,卻又不一樣了,因為一柄劍正插在朝安的胸口,那是“希摩斯”,這樣厚重的一把劍,幾乎将他的上身劈成兩半。

朝安感受到血液被身下柔軟的床墊吸收,他張開嘴,想要發出聲音,卻只有不斷的鮮血湧出來。

朝安的意識開始模糊,他感覺黑暗吞噬了整個房間,最後連頭頂的“真神”也在他眼中變成了黑色……

在來到莊園的第二天夜晚,朝安被殺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明天我就v了,入v當天三更(9000+),希望大家有能力的都訂閱一下,我不想被夾子上其他人打的滿頭是包,老慘了。

2,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我碼字超級慢,時速五百到一千,卡文的話一小時才三百字,所以加更是我最大的誠意了,漲五百收加一更。

3,不管你們支不支持,我都在這裏,被劇情吓到的小可愛快過來,我再給你們講個更恐怖的。

4,朝安式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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