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林中木屋(九)
2002年3月14日-星期四-陰
從醫院回來後,我就沒再見過陸叔叔, 爸爸這段時間心情很差, 我經常看到他摔東西。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阿婆不敢勸爸爸,只能把我抱到院子裏玩, 小夥伴都在院子裏, 我看到“小雲朵”摔倒在地上, “灰姑娘”站在它面前, 手掌緊緊的拽着,臉頰氣的發紅。
“小松鼠”站在“小雲朵”的旁邊, 指責“灰姑娘”推倒了“小雲朵”, 而胖胖的“小肉包”則是站的遠遠的,它不喜歡“灰姑娘”, 也不喜歡“小雲朵”。
過了一會兒, “騎士”出現了,但它并沒有走到“灰姑娘”身邊,像以前那樣保護“灰姑娘”,而是拉起了地上的“小雲朵”,“小雲朵”白淨的臉蛋上沾上了泥土, “騎士”用衣袖給它擦幹淨了。
相比總是髒兮兮的“灰姑娘”,“小雲朵”更像是公主,“騎士”也這樣認為嗎?
“灰姑娘”傷心了, 我看到它蹲在牆角默默的哭, 我理解它的感受, 有的東西得到後再失去, 比從未得到還要難受。
就像爸爸陪伴我,如果有一天爸爸不要我了,我也會傷心難過。
希望爸爸能一直陪伴我。
——《寧小安的日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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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裏,任向晨從床頭櫃上找到了朝安的手機,手機的信號顯示是兩格,任向晨臉上露出喜色,連忙走出木屋,站在院子裏開始撥打電話。
等了一分鐘,電話接通了,雜亂的電流聲從聽筒裏傳出來,任向晨問了幾句,對面都沒有應答,任向晨疑惑的确認了一下屏幕上的數字,沒有撥錯啊。
任向晨又将手機放在耳邊,這個時候,一陣牙齒咀嚼骨頭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了出來,那聲音十分清晰,聽咬合強度像是某種犬類生物。
梁曼三人站在任向晨的身邊,看見任向晨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有些些心急,連忙問到:“怎麽樣?警察怎麽說?”
“聽筒裏有聲音,但不是說話聲,而是某種動物的咀嚼聲,很奇怪。”
說着,任向晨将聲音開了免提,但這個時候咀嚼聲已經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女人怨毒的叫聲:“你們逃不掉的,都要死,全部都要死!!!”
這聲音突然出現把幾人都吓了一跳,且無比尖銳,刺的幾人耳朵發疼,之後更是出現了短暫的失聰現象,但這些比起心理上的壓力來說不值一提。
梁曼的嘴唇哆嗦着,她驚疑不定的看着任向晨,說到:“你确定你撥打的是警局的電話?不是什麽人惡作劇的鈴聲?”
任向晨将屏幕遞給梁曼看,屏幕上确實是他們昨天撥打的那個區域警局電話,之後任向晨重新撥通了電話,這一次電流音小了許多,一個虛弱的女聲從裏面傳出來。
“找誰?”
“喂?是警局嗎?我要報警,這裏發生命案了,地址是——”
任向晨的話還沒說完,聽筒裏就傳出陰測測的笑聲,那笑聲就像是從耳邊傳來。
“別掙紮了,留下來吧,留下來陪我們……”
之後的背景裏出現了女人的哭聲,小孩的笑聲,慘叫聲,呓語聲……各種各樣的聲音混在一起,無比的滲人。
任向晨驚的立刻挂斷了電話,将手中的手機扔在了地上,幾個人都退後了幾步,看着空地上的手機就像在看擇人而噬的怪物。
“任老大,這聲音,這聲音是鈴聲吧?”鄧安琪已經快哭了,喜歡看恐怖片,和恐怖片情節發生在自己身上完全不一樣。
“警局的電話怎麽可能有鈴聲。”任向晨同樣覺得害怕,但作為團隊的主心骨,他不能亂了方寸,于是給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猜測:“可能是有人用技術手段黑了警局的通訊網絡,植入了一個語音包病毒啥的。”
“可是昨天都打通了,怎麽今天就變成這樣了?”梁曼在受了一連串驚吓之後,神經強度也被鍛煉增加了,這會兒還能冷靜下來思考。
聞言,許澤突然幽幽的說了一句:“我們昨天真的把電話打出去了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等他們想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時,所有人都覺得後背一涼。
如果他們昨天根本沒有打通電話,那跟他們說話的“人”是誰?
因為他們沒有打通電話,所以才沒有警察的車來,同時他們期待的救援也不會來,他們被困在這裏了!
“現,現在怎麽辦?還打電話嗎?”鄧安琪惶恐不安的詢問到。
“電話應該是打不通了,但出來的時候我們只跟公司請了五天假,現在已經過了兩天了,只要再等三天,發現我們沒回去,公司會找我們的,找不到就會報警。”任向晨如此說到,“現在等待是最好的辦法。”
他們沒辦法開車離開這裏,如果走路的話很可能迷失在大山裏,到時搜救難度增加,他們就不止被困住五天了,而且木屋還儲存有足夠的食物,怎麽也比他們出去瞎跑來的安全。
“我聽老大的。”梁曼也認為任向晨說的有道理,鄧安琪和許澤都沒有意見,大家都是一個組的同事,對任向晨的話還是比較信服的。
剩下的就只有何晴母女了,這對母女話不多,以至于衆人一起行動的時候常常忽視掉她們,本來應該在第二天就讓人接她們走的,但因為這一系列的變故,到現在她們也困在這裏了。
“何女士,很抱歉将你們卷了進來,但現在大家都出不去,所以希望你們能聽從我們的安排。”
“沒事,這不能怪你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告訴我就行了。”
何晴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白皙的皮膚相比前兩日趨于青灰色,甚至在手腕內側出現了一塊暗紫色的痕跡。
如果陸柏在這裏,就會認出這是屍斑,但命運未知的任向晨等人并沒有注意到何晴的不同,他們只當何晴是沒休息好,所以憔悴了一些。
之後,衆人準備先回到木屋裏吃飯,在轉身的一瞬間,梁曼似乎看到蕊蕊笑了笑,那笑容很怪異,她無法形容,但絕對不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該露出來的。
等梁曼再看的時候,發現蕊蕊依舊低着頭站在何晴身邊,和大部分內向的小女孩沒什麽區別,梁曼搖了搖頭,暗道自己真是越來越疑神疑鬼了。
在木屋裏衆人開始做飯的時候,樹林裏的陸柏也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抱起朝安的屍體,又撿起那塊帶血的石頭,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
朝安的屍體不可能安置在木屋裏,其他人不會同意的,但如果暴露在野外很有可能被動物啃食,腐爛速度也會加快,所以他決定将朝安放在木屋的後面,那裏有一間獨立廢棄的棚屋,只有兩三平米寬,很有可能是以前守林人待的地方。
陸柏抱着朝安來到棚屋裏,簡單的将雜物收拾了一下,騰出中間的空地,然後才将朝安放下。
做完這一切後,陸柏正準備離開,餘光突然瞥到棚屋外面似乎有一道紅色的身影飄過,他立刻追了出去,卻發現四周空蕩蕩的,根本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陸柏皺起了眉,他不覺得自己看錯了,可那個人到底去了哪裏?
此時正站在棚屋裏的朝安:“……好險,還好我會穿牆。”
朝安長舒了一口氣,随後猛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他不是厲鬼嗎?還是隐身狀态,怎麽會被一個普通人看見!
陸柏跟阿瑟不一樣,阿瑟是惡魔,看見他不稀奇,但陸柏只是普通人,像司暮那樣看不見他才對啊。
朝安覺得不對勁,他立刻朝着陸柏離開的方向飄了過去,當他的魂體飄過房間的某塊地板時,毫無預兆的被掀飛了出去。
“嘶——”
朝安從地上飄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周身的血霧都稀薄了幾分,那是受到攻擊的體現,他的目光投向棚屋的那個方向,表情凝重起來。
……
陸柏在棚屋周圍尋找了一圈,并沒有找到其他的人,他準備先回到木屋和衆人彙合。
走進院子的時候,陸柏看到何晴和蕊蕊站在門口,擋住了門口,兩人望向他的表情很木然,就像兩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這裏不歡迎你……
離開……
離開……
何晴的嘴張張合合,卻沒有聲音發出來。
“陸醫生,你回來了!”梁曼從門口縫隙看到陸柏的身影,立刻驚喜的叫了出來,随後發現何晴母女站在大門口後,就提醒了一句:“何晴和蕊蕊,你們別站在門口了,快讓陸醫生進來。”
何晴的表情瞬間恢複了正常,她低下頭,牽着蕊蕊讓出了路,神情和先前一般謙卑。
陸柏看着兩人,微不可察的皺起了眉,他能感覺到兩人剛才的敵意,她們不歡迎他,為什麽?
陸柏從何晴母女的身邊走過,走進了木屋裏,木屋裏衆人正在做飯,雖然故意表現的很輕松,但從眼神還是能看出衆人心裏的惶恐。
陸柏去洗了手,又回房間換了衣服,等他再回到客廳的時候衆人已經将飯菜端上了桌,做的很簡單,手藝更是比陸柏做的差遠了,但這時候能填飽肚子就夠了。
何晴母女坐在陸柏的對面,那是離陸柏最遠的地方,發現陸柏并沒有特別關注她們後,何晴明顯放松了下來。
一頓飯在沉默中結束,陸柏隐瞞了在棚屋看見紅影的事,他本能的覺得那道紅影不會是那個“兇手”,這預感莫名其妙,但陸柏信了。
飯後,陸柏率先回了房間,剩下的人則聚集在客廳裏,在緩慢流動的時間裏煎熬着,希冀第五天快點到來。
朝安好整以暇飄在客廳角落裏,看着衆人這副模樣,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微笑。
六個人,五天時間,真正能等到的又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