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夏日的夜晚不似冬日，雖寂靜卻也蟲叫鳥鳴不絕于耳，微風拂面沁人心脾，東華與朝陽在庭前悠然散着步，頗感惬意，忽然東華轉身對朝陽說道：“住了這幾日，你還有一個好去處沒去過呢，我帶你看看。”

朝陽一聽頓時興起：“是何好地方？”

東華便牽着朝陽衣袖朝□□走去，行至客棧中央處只見一梯子立在牆上。

東華道：“來跟我上去。”說罷又搖了搖頭：“還是你先上去，我扶着，萬一你摔下來我還好接着你。” 随即示意朝陽上去。

朝陽看着這牆如此之高，這樣攀爬甚是危險，但又實在好奇便硬着頭皮上去了，爬了幾節覺得尚可，低頭看看東華兩手緊扶着梯子，便繼續安心的上去了。東華見朝陽已上去自己也迅速爬上去了。朝陽發覺二人如今正站在客棧的樓頂最高處，四方見地。擡頭一看，瞬時被眼前的美景震撼，放眼望去萬家燈火星星點點，遠處接連着天際，沿着天際緩緩仰起頭，頭上繁星顆顆閃耀甚是明亮，東方天邊還懸着一牙新月，彎彎的悠閑自得，此處萬籁俱寄，既無蟲鳴也無鳥啾，樓頂的風又比庭院內稍大些，陣陣迎面吹來夾帶着夏日的暖濕，朝陽看着看着不由得閉上雙眼伸開雙臂，仿佛能感受到世間萬物，他們此刻雖寂靜無聲，但內裏正生機盎然。

東華走上前來，看着怡然自得的朝陽，輕聲說道：“一日我在□□突見店小二從梯子上下來，心生好奇這上面作何之用便趁無人時爬了上來，原來他們只是用來晾曬，我那日正巧煩悶，此處又寂靜便一直坐到了天黑，沒想到天黑之後竟有如此美景！”

朝陽轉頭見東華一雙眼眸在黑夜中顯得更是明亮，忍不住問道：“東華兄也有煩悶之時?”東華随即坐在地上望着星空道：“當然有，自從跟随師父在山中學藝，總有因為讀書或者偶然思念親人而心中郁悶。”

朝陽想想東華自小只身一人跟随師父，難免會覺得孤寂落寞，頓時心生憐憫之情，便也跟着席地并排而坐，二人便聊起了讀書時自己曾遇到的百思不得其解之處，從《山海經》講到了《詩經》，又從戰國七雄講到了光武中興，東華平日只覺朝陽讀過不少書，此刻驚覺眼前此人讀書不但從古至今涉獵甚廣而且見解獨到，并未随波逐流，二人便敞開心胸高談闊論，既羨煞詩經中的情意綿長，又神往山海經中的奇文異獸，既感慨朝代更替，又贊嘆明君賢主。

二人說着說着不覺時辰竟又說到了繁星将隐，東華看看四周道：“你我回去歇息吧，不然這天可就要亮了。” 說罷微然一笑。

朝陽點頭：“是啊，不知不覺竟說了這許久！”

東華繼續說道：“與朝陽你談古論今真是令人豁然開朗，東華真是三生有幸！”

朝陽見東華說的真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東華繼續說道：“那咱們便回去吧，我先下去幫你扶着梯子。”

朝陽點點頭看着東華輕盈的很快到了地面，扶好梯子朝自己揮手示意，朝陽便反身抓緊梯子慢慢向下，上來時并不覺得什麽，沒想到這下去時感覺完全不同，竟覺得自己随時就要摔下去了，不由得閉氣雙眼屏住呼吸。

東華見朝陽停在當中，輕聲喊道：“不要向下看，你且看着腳下便好。”

朝陽聽聞一步一步慢慢向下，但仍忍不住向下張望看看還有多高，待到還有一兩節時終于長舒一口氣放松下來，松了松雙臂，可随知這一放松重心不穩，身子随即傾倒下來，東華趕忙跑向一邊張開雙臂去接住朝陽，這一接朝陽順勢整個人都掉落在東華懷中。東華雙手扶着朝陽腰際幫她站穩，可就在這一瞬雙手之間的柔軟忽然讓自己心中一悸，這懷中之人也不知該如何安放，看着對面一雙如山泉般清澈的眼眸東華整個人已不能動彈，望着這含情脈脈的雙目，不由自主地閉起雙眼緩緩吻了下去，東華只覺這兩片朱唇柔軟無比，還帶着一絲甘甜，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人兒默默無語，眼波流轉，雙頰微紅，似要說些什麽又沒有張口。東華收緊雙臂，一把将她緊緊抱入懷中，此刻只覺得天地萬物就靜止在這一刻，懷中柔軟瘦削的身體已随自己身體的熱度融為一體，鼻息中充滿着縷縷發香，整個天地中便只有懷中的香柔，周圍一切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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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就這樣任由東華抱着，将頭輕輕靠在東華肩前，不想言語更不想掙脫，閉氣眼睛感覺自己身前便是整個天地，自己被整個天地緊抱在懷中，而自己的身體就像一塊巨大的冰，正在緩緩融化，數日翻騰的心此時此刻，就在此處，找到了歸依，數年來百般探求的細細尋覓似乎也就在此刻得到了答案，原來這便是自己一心要追尋的感覺，這便就是自己心之所往。

也不知過了多久，東華抵着沁香的發柔聲說道：“我們回去吧。”

朝陽擡起頭來微微點頭，東華便牽起朝陽的手，一路緊握。

到了房門前，朝陽輕柔說道：“趕快去睡吧。”

東華點點頭二人便各自回去睡下了。

朝陽躺着依舊無半分睡意，腦海中無限往複的都是那冰涼的一吻，那從小到大從未體會過，來自另外一人的異樣的溫度，那不需任何言語的懷抱，每一個動作，每一聲言語，甚至連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得到，慢慢的就仿似漂浮在彩雲之上。

這一夜便又是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