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人來到涼亭坐下，不多時茶便送來了，東華拿起茶杯命人退下，倒滿了兩杯茶後一杯遞給朝月道“公主請用茶。”

朝月接過茶杯點點頭，低頭品茶不語。東華見朝月并不言語便擡頭看天，只見風雲變幻似要下雨，果然杯中茶還未喝到一半外面便開始狂風大作，下起瓢潑大雨。東華見朝月衣衫單薄，此刻正緊抱着雙臂，随即脫下身上長衫，滿眼關切遞給朝月道“公主穿上吧，莫要着涼”。朝月看着東華的眼神心中不解，并未伸手去接。東華見朝月不動，直接起身走到朝月身後将衣衫披在她身上。朝月心中正不知如何與東華相對，忽的一陣風吹來身上的衣衫傳來陣陣清茶之香，這讓朝月的一顆心頓時安定了許多。

東華望着亭外的雨如珠簾般不像是片刻能停的樣子，便看着朝月開口說道“話說你我二人就要成親，可我連公主家中都有何人還尚不清楚，我知皇族支系龐大，公主可先說說身邊最親之人。至于我東華，以往已經都跟公主講過了，自幼跟随師父居于華山玉女峰，父母雙親雲游在外也杳無蹤影，師父他老人家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因此我算是孤家寡人一個”。

朝月聽聞不禁想起了客棧樓頂兩人徹夜暢談，東華講了他自己，而自己因不便透漏身份因此從未講起自己的家人，朝月想此刻确實也該講與東華知曉，望着外面的雨一時也停不了，低頭飲了口茶說道“既然東華問起，那本宮便講講身邊親近之人，最親之人自是父皇，本宮自出生起便被父皇比作本朝之月，頗受寵愛”

東華聽到肅宗忙插嘴問道“不知陛下如今多大年紀？”

朝月頓了頓道“父皇如今是知天命的年紀，已是五十有一”

東華聽聞肅宗如今已是五十一，不禁心中一顫，莫非真如史書所載......東華望了望眼前的朝月，不願再想，随即說道“原來如此，前朝接連數位明君，陛下的壓力可想而知”

朝月點頭“确是如此，先不說高祖皇帝開創大唐，太宗皇帝和玄宗皇帝的盛世景象就已令父皇身負重擔，安史之亂的遺禍也并未根除，因此父皇雖每日慈眉善目，實則仍是日日憂心忡忡。”

東華點點頭“這些我也都有所耳聞”

朝月為二人填滿了茶說道“不說這些，除去父皇本宮還有一位姑母平日與本宮非常親近。當朝太子與本宮乃是一母所生，因年紀較長對朝月也自是非常疼愛，另外朝月同母所生的還有一年幼的皇弟，剛滿三周歲。”

東華聽了頗為吃驚“想不到公主還有個三歲的幼弟？”

朝月點點頭“沒錯，只是這幼弟太小，平日不常提起。”

東華聽聞點了點頭，心想果真還是有很多自己是并不知曉的，轉念開口問道“怎麽不聽公主提起母親？”

朝月随即眼色黯淡下來“母後當年懷幼弟時年紀已經不輕且身體不佳，可母後執意要生下幼弟，誰知生産後落下大病遲遲未愈，就在兩年前薨逝了”，朝月說完不禁已紅了雙眼。

東華低聲道“都是我不好，提起了你的傷心事，可憐你年紀輕輕就沒了娘親”，說罷滿臉心疼的握起朝月的手，眼中盡是柔情。

朝月看着眼前的東華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在客棧的時日，望着東華關切的眼神，柔聲說道“驸馬不必自責，想你也是孤身一人跟随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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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月這一聲驸馬叫的東華心中一凜，東華趕忙醒了醒神，看看四周大雨已經不知何時停歇，慢慢松開手道“雨停了，你我回去吧”

朝月點點頭，站起身來方想起了身上東華的衣衫，正要拿下來，東華忙阻止道“雨後天涼，公主還是先披着吧，當心染了風寒”，朝月聽罷輕輕點點頭，跟東華二人回到府內前廳。衆人見公主驸馬二人來了趕忙參拜，香兒跑過來看了看公主身上的衣衫說道“還好公主沒有淋到雨，不然恐怕要受風寒了，香兒粗心出門也未記得幫公主帶件衣裳以防變天，多謝驸馬！”說完矮身向東華行了行禮。東華回道“天色不早了，你随公主先回去吧”，随後轉身看向朝月“此刻天氣已涼，衣衫公主就先披着吧”。

朝月當着衆人的面披着東華的衣衫已是十分不好意思，如今東華當着衆人如此一說，朝月更是微微紅了臉，于是點了點頭帶着香兒回宮了。東華望着朝月的身影心中想着不知她明日是否會來。百草見東華望着朝月的背影出神，走到他身邊說道“師兄，天色不早了，你我二人也回去吧”。東華點了點頭便與百草離去，出了驸馬府百草笑着對東華說道“想不到師兄今日竟知道在人前給公主面子了”，東華轉頭看了看百草不屑的說道“這是自然，我怎能讓她在衆人面前難堪，她畢竟是堂堂公主”，東華嘴上這樣說着，可自己知道自己心裏也分不清哪些是故意讓人看到公主備受尊寵，哪些又是自己的情之所已，真情流露。

東華忽然想起肅宗，忙問百草肅宗看起來身體可否康健。

百草細細想了想，緩緩答道“師兄你也知道看病需望聞問切，不過按照那日在朝堂之上所見，并未覺得聖上龍體有何大礙”，東華一聽心頭更填一層不解。

百草忙問東華為何對肅宗好奇起來，東華搖了搖頭随口說道“好奇而已”，但心下充滿了疑問，只是此事無法對任何人說，看着百草一臉天真也是不知曉的好。

大明宮中，朝月雙手輕輕撫摸着東華的衣衫，聞着衣衫上的悠悠清茶之香，不由得腦中閃過東華關切的眼神，想起東華主動問及父皇，朝月不禁心中歡喜的認為東華終于想着要走進自己這皇族中來，走進自己。

東華自醒來便在思量今日到底去不去驸馬府，興許公主也會去，去了便能見到公主，可前日已然沒有把握好分寸，今日只怕平添煩惱，果真是：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東華正輾轉思量着，忽然聽得扣門聲“師兄怎麽還沒起來，驸馬府差人來請師兄了”，東華聽聞只得搖搖頭，看來自不必多費思量。待東華收拾妥當百草已在前廳等候，百草見東華來了上前說道“驸馬府說宮中賞賜的東西就要到了，讓師兄趕快去領賞謝恩”。

“領賞？不是已經賞了一處府邸外加這別苑了嗎？還有什麽賞？”

百草也搖頭不知“去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