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葉開陽就着路燈的光朝弄堂裏看過去，只看到三個年輕人的背影，和紀涼城的側臉。

三個年輕人裏站在中間的那個大高個對紀涼城說了幾句話，由于距離遠，葉開陽只斷斷續續的聽到什麽獲獎，什麽斷手之類的幾個字。

見紀涼城不說話，那個大高個擡手便打了紀涼城一拳，紀涼城被打的倒在垃圾桶邊上的一堆垃圾裏。

不等紀涼城爬起來，更多的拳腳就落了下來。

“警察來了！”葉開陽掄起弄堂邊上不知誰家曬棉被用的一根竹竿就沖了上去。

那三個人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驚得一怔，葉開陽就趁着他們發愣的時機，用力揮舞手裏的竹竿，狠狠的抽在那三個人的頭上。

那三個人疼得雙手抱頭，葉開陽借機拉起倒在一邊的紀涼城就跑，直到一口氣跑回畫廊那條街，回頭确認那幾個人沒有跟上來，才放慢了腳步。

這時葉開陽才看到，紀涼城的鼻子兩個鼻孔都仄仄的冒着血，身上的衣服皺的一塌糊塗，還有好幾個鞋

印印在上面。

而此時紀涼城目光卻有些匪夷所思，葉開陽順着他的視線往下看，看到了他們倆緊緊拉着的手。

她趕忙松手，然後讪讪的說道：“呃…這個，是一時情急！”

紀涼城并沒有立刻收回他的手，而是怔怔的看着葉開陽，葉開陽被他這麽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紀先生，您這鼻血還是趕緊回去清理一下吧！”

紀涼城像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流鼻血了，伸手在自己的人中上一模，原本是兩條血跡，被他抹成了血糊糊的一片。

葉開陽實在是看不下去，再次伸手拉住了紀涼城的手：“別拿手碰，趕緊回去吧！”

說完拉着他往回走，她沒注意到的是，這回去的路上，紀涼城的視線一直就沒離開過他們拉着的手。

回到家裏，葉開陽徑直将紀涼城拉進了洗手間，先給他大致的洗了一下，然後又從冰箱裏取了冰袋給他敷在額頭上。

葉開陽不敢進紀涼城的房間，可是又實在看不下去他繼續穿着在垃圾堆裏滾了一圈，還染了顏料和血跡

的衣服。

“我能進去給你拿件衣服麽？”介于之前紀涼城對她進他房間的反應，葉開陽顯得有些緊張。

“嗯！”紀涼城有些幹澀的嗓音輕輕的應了一聲。

葉開陽微微一怔，随即又笑了，看來紀涼城還是個會審時度勢的牛皮燈籠。

第一次走進紀涼城的房間，葉開陽難以置信的愣在門口，他的房間很大，有普通人卧房的兩倍大，應當是兩間屋子打通之後的結果。

朝南的那面一水的落地窗，窗外正對着的便是他們散步那個公園的人工湖，景致怡人。

靠着窗邊，放着一個近兩米寬的畫架，畫架上還有一張未完成的畫。

葉開陽仔細的端詳那幅畫，雖然只是初步填色，已經讓她覺得難以置信，真不敢相信，用米湯在桌上描畫的東西，輾轉在畫布上，竟會産生這麽妙不可言的創意。

畫布上原本米湯描摹的軌跡被明快的色彩覆蓋，每一條紋裏上都有不同的明暗機理，葉開陽看的有些入神，直到門再次被推開，她才回神。

再看向紀涼城的時候，葉開陽的目光不由得柔軟，擁有這樣驚人的天賦，卻偏偏是個…

紀涼城頭上頂着冰袋站在門口：“衣服！我要洗澡！”

這是這一天下來，紀涼城說的字數最多的一句話。

葉開陽拉開衣櫃，這一看，她又傻眼了。

整個衣櫃裏，滿滿的衣服，全都是一個款式，也就是紀涼城身上穿的那一套白色運動服的款式。

随便拿了一套遞給紀涼城，正準備關上衣櫃，耳邊又響起紀涼城的聲音：“內褲！”

葉開陽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二十年的人生中，她可從來沒有碰過男士的內褲。

葉開陽躊躇半晌，硬着頭皮說：“你自己拿！”

然後頭也不回的沖出了紀涼城的房間。

紀涼城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葉開陽已經找到了藥箱。

紀涼城的額頭和嘴角都有擦傷，手指也在倒在垃圾堆裏的時候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刮開一道口子。

上藥的時候，紀涼城第一次主動和葉開陽說了話：“疼！你輕點！”

葉開陽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問道：“屋裏那張畫什麽時候能完成？”

“後天！”

“那到時候能讓我看看麽？”

“嗯！”

雖然是惜字如金，但好在每問必答，葉開陽有些高興，看來這個牛皮燈籠的确不是很難相處。

第二天一早，照顧紀涼城吃過早飯，葉開陽就趕回學校上課了，只是課才上到一半，就接到了漫漫的電話。

“小葉，紀老師找不到他的拖鞋，在鬧脾氣，你把他的拖鞋放哪了？”

葉開陽微微一怔，将頭埋在桌子下面，避開教授的視線，小聲的說道：“早上吃飯他還穿着呀！”

“可是…可是現在沒了，他都快把鞋櫃給拆了，怎麽辦呀！”

漫漫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葉開陽糾結的看了看站在講臺上滔滔不絕的講課的教授，入校以來，她可是從來沒有逃過課，難不成要為了一只拖鞋破功？！

“你先穩住他，我下了這節課就回去！”

葉開陽是見識過紀涼城使性子的，一言不合就摔碗，所以找不到拖鞋就拆鞋櫃也不是不可能的。

等她火急火燎的趕回涼畫廊的時候，才一進門，漫漫就跑了過來：“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來了，你看看這…”

葉開陽被漫漫帶到鞋櫃跟前，近兩米寬的鞋櫃門板已經被拆下來，而它旁邊的地上堆滿了鞋子。

紀涼城則赤腳坐在沙發上，手裏還端着一杯花茶，漫漫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他：“不是…這…剛才還…”

是啊！剛才紀涼城分明是一副鞋櫃都拆散了掘地三尺也在所不惜的架勢，可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麽只是一轉身的功夫，頻道就變了？！

葉開陽見已經沒啥事了，轉身走到鞋櫃跟前開始收拾，才要伸手拿鞋，衣服的後擺就被人拉住，她轉身一看，是紀涼城。

“你跟我來！”紀涼城松開葉開陽的衣擺，手頓了頓，徑直牽起了葉開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