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距離

江漫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睡着的,睡夢中仿佛都是那玉珠羅盤的春雨聲。

放縱後的夜晚,睡眠深沉悠長,再睜開眼,窗外已經天光大亮,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有陽光從窗簾透進來,将小小的卧室照得清晰明了。

因為剛剛轉醒,她的腦子還有些混沌不清,睜眼看了會兒頭頂白晃晃的天花板,才稍稍清明。

耳畔有平靜的呼吸聲,一點點的熱氣繞在她側臉。她輕輕轉頭,入眼之處便是一張男人的俊臉。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真得生了副好皮囊,阖着的雙眼,遮擋了那總是帶着冷意的眸子,濃密纖長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跳動,平添了幾分柔和之色。足以稱得上溫和的睡顏與平日裏比起來,幾乎有些判若兩人。

江漫默默看了看他,又看向那輕輕拂動的窗簾。

這一年來,她時常就有種像是做夢的不真實感。她從小循規蹈矩,努力當着一個好女孩好學生,夢想着有一份熱愛的工作,擁有一段向往的美好愛情。但是當年歲漸長,她才知道很多事情可以努力獲得,唯獨愛情是不行的。但同時又漸漸明白,愛情在漫長的人生裏,或許也并沒有那麽重要,即使沒有愛情,也可以享受情/欲的快樂。

不僅是男人,女人也一樣。

這也許就是成長,不再迷戀童話和幻想。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其實到現在江漫也沒搞清楚,自己和程骞北怎麽就開始了這樣的關系。她想,也許是因為有過荒唐的第一次,底線在無形中變得岌岌可危,再要越軌也就輕而易舉,于是便稀裏糊塗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然後将這段彼此心知肚明的關系心照不宣地保持了下來。

人是視覺和感官動物,程骞北是個各方面條件都上佳的伴侶,身材長相能力技巧,每次都能給江漫絕妙的體驗。讓她能短暫從工作壓力和感情挫敗留下的後遺症中解放出來。

但她畢竟只是一個普通女人,有時候又會産生一點說不出來的厭倦和羞恥感。

不知是對程骞北,還是自己,亦或是這種無人知曉的關系。

她正發着呆,旁邊的男人睫毛動了動,睜開眼睛。

江漫覺察,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看向他。

兩人隔着咫尺的距離,連彼此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程骞北漆黑的眸子裏,還帶這些惺忪的慵懶。

他定定看着她,嘴唇微微一勾,伸手将她攬進懷中。兩人昨晚結束後,也沒再洗澡,這會兒都光着身體,男人晨間的反應,再清晰不過。

江漫将他的手撥開,翻了個身:“一大早又發/情?一身汗味臭死了。”

話音剛落,床頭的手機響了氣來,她随手拿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喂,你好!”

“師妹!早上好啊!昨晚提前離開了,沒生師兄的氣吧?”那頭一道明朗的男聲傳來。

江漫愣了下,有些不确定地問:“你是黎師兄?”

“不錯不錯,還聽得出師兄的聲音。“

江漫扶額,慢悠悠坐起來:“你怎麽有我號碼?”

一動才發覺腿間有些酸疼,忍不住吸了口冷氣,又朝始作俑者狠狠瞪了一眼。

程骞北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半坐起身,靠在床頭,被子滑落腰間,露出線條優美的腹肌。

江漫收回目光,聽到那頭的黎洛笑道:“當然是問你們領導要的,昨晚走得匆忙,連電話號碼都忘了留了。”

“師兄,有什麽事嗎?”

黎洛朗聲道:“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畢業幾年忽然不期而遇,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那頭的男人聽起來心情很好,不過以江漫對他為數不多的了解,這人應該就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黎洛繼續道:“你今天有空嗎?咱們一起吃頓飯吧!”

江漫愣了下,道:“那真是不太巧,我今天和朋友有約了。“

黎洛似乎沒聽出來這是明顯的婉拒,笑呵呵道:“行,那就等下次再約,以後常聯系哦!”

江漫幹笑着嗯了一聲,禮貌地等對方挂了電話才放下手機。

她轉頭去看程骞北,卻發覺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低頭一看,原來是被子不知什麽時候滑落,春光一覽無餘,上面還有某人昨夜留下的各種傑作,她微微蹙眉,下意識拉起被子遮擋了一下。

程骞北低低笑了一聲。

江漫不由得有些惱羞:“你笑什麽?”

程骞北攤攤手,輕描淡寫開口:“黎洛的電話?”

“嗯。”

江漫起身,背過他坐在床沿邊,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睡袍,随意披上。

程骞北似是漫不經心問:“在學校的時候,他追過你?”

江漫好笑道:“他在學校追過得人兩只手數不過來吧。”

程骞北輕笑了一聲:“也是,不過像對你那樣死纏爛打超過幾個月的,應該也不多。”

正在系衣服帶子的江漫,手微微一僵,轉過頭奇怪地看向他:“你怎麽知道他對我死纏爛打幾個月?”

床上這位當年他們經管院的金融系才子,大部分人都只聞其名未見其身,她和他更談不上認識。雖然黎洛追求自己時,鬧得雞飛狗跳人人皆知,但他不認為當時就已經開始資本家之路的程骞北對這種笑料般的破事有興趣。

不想,程骞北攤攤手,笑道:“黎洛對自己的各種壯舉恨不得拿喇叭廣而告之,我不想知道也難!”

江漫腦子裏不由得浮現當年差點被黎洛弄得崩潰的那些日子。

打扮成小醜從半路殺出來攔住她,溜進在學校廣播臺當中告白,大冬天為了表達自己的真心,衆目睽睽下跳進荷花池,至于點蠟燭差點失火就更不用提了。

當年她滿心只有許慎行,一想到這些事被許慎行知道,當時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來早已經忘掉的糗事,被程骞北戲谑般提起,雖然已經過了那麽多年,江漫還是莫名覺得有些羞恥。

她板着臉沒好氣道:“很好笑嗎?”

程骞北摸了摸鼻子,勾着唇道:“我只是覺得黎洛這人不靠譜,你以後不用搭理他。”

江漫随口道:“不靠譜你還給他投資?”

程骞北笑:“做生意和男女關系怎麽能一樣?就算他品行再差,只要他的公司和項目有前景,對我們投資者來說就夠了。”

江漫想了想,忽然彎唇一笑,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昨天錄節目你可不是這樣說的?說什麽創業者的品行也是考量的因素,原來也只是随口說說。”

程骞北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畢竟是上節目,當然要說得好聽一點。”

江漫嗤了一聲,龇牙咧嘴道:“萬惡的資本家。”

說完趿着拖鞋去了衛生間。

程骞北靠在床頭,看着她出門的背影,輕笑了一聲,拿起床頭櫃的煙盒,套上居家褲下床。

江漫洗完澡吹幹頭發,從衛生間出來,發覺程骞北已經起來,正站在客廳外的陽臺上抽煙。

她走出去,将他身前的兩盆多肉移到一旁,故意唉聲嘆氣道:“我可憐的肉肉,又要被動吸二手煙。”

程骞北吸了口煙,歪頭似笑非笑看着她,忽然又趁她不備湊上前,吻住她的唇,将口中香煙渡給了她。

江漫一時不妨,生生吸進了兩口,她哇哇叫着将人推開,用力吐了兩口氣,龇牙咧嘴嗔怒道:“你自己抽煙慢性自殺,可別拉上我。”

程骞北将吸了一半的煙摁在花盆裏滅掉,笑道:“那你得小心點,要是我哪天真想自殺,指不定就拉上你給我做個伴。”

“神經病!”江漫嗤了一聲,邊轉身邊道,“我出去吃早餐了,你洗完澡別忘了把髒衣服丢進洗衣機。”

程骞北靠在陽臺,目送她在玄關換鞋出門後,才不緊不慢走進房內。

他打開客廳電視旁邊小立櫃的一扇木門,從裏面拿出自己的幹淨衣物。這是江漫給他專門準備的櫃子,裏面放着他帶來她家的個人物品,方便他偶爾現在這邊過夜。

這個櫃子在客廳,與她的卧室隔了幾米的距離,似乎從某種意義上昭示着兩人的關系,雖然身體已經親密無間,但心卻隔着一道難以越過的屏障。

程骞北面無表情地從櫃子裏拿出一套換洗的衣物,轉身進了洗手間。

作者有話要說: 神經病三個字代表了男主的屬性,小北北就是個蛇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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