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稱帝》

京城出了變動,謝家長輩需要連夜趕回府裏,因為擔憂謝知瑜的身子,便将她安置在附近的淨雲寺,直到半個月後才接回來。

剛剛到府上,謝知瑜便得知了一件事情。

新帝繼位,她的父親謝青被以通敵罪被處斬,本該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不知道為什麽,陛下竟沒有多加牽連,反而下旨讓謝家二小姐入宮,将謝家一門其餘人都貶至徐州。

謝家本就清名在外,通敵罪來的奇怪。

陛下這番舉動讓人摸不着頭腦,私下裏衆人都覺得通敵罪只是個幌子,陛下只是為了打壓謝府,從而收回兵權。

一來二去,漸漸便起了其他的風聲。

謝老爺子寵謝知瑜是一回事,可如今兒子死了,謝家人滿心的仇恨,紛紛同意讓謝知瑜進宮,希望她趁機暗殺陛下,為父報仇。

謝知瑜有點混亂,她已經答應了嫁給別人,怎麽能言而無信?

她将那件事情告知了家人,可是所有人都叫她忘記那件事。

謝知瑜自知無力回天,只好寫了一封信說明了聖意難違,想着什麽時候能有時間轉交。

只是她沒想到入宮來的那麽快。

那一天,全城都帶上了熱鬧的喜色,當新帝的手握住謝知瑜的時候。

她感受到了一種熟悉,讓她心中慌亂。

皇後之禮,這不是她該有的。

等坐到了寝宮裏,謝知瑜還有點不知所措,緊張的揪緊衣服。

她頭上戴着蓋頭,什麽都看不見,面前只有綽綽的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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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欽言坐在桌邊。

紅燭輕躍,一點一點的劃過紙上的娟秀字體。

他手中拿的正是暗衛從謝知瑜房中搜出的信。

——謝知瑜寫給他的那封。

宋欽言沒想到那個時候她還在想着那個口頭約定。

一見鐘情。

宋欽言謹慎小心,尤其防美人,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對一個女子一見鐘情。

這個女子,還恰好是謝家的。

他是真心想娶她的,當日他許她正妻,今日本想直接迎娶她為後的,可是挂着一層罪女的身份,他只能先封她為妃,至少這樣她不會受人欺負。

蓋頭被掀開。

謝知瑜擡起頭,不由瞪大了眼睛,驚道:“怎麽是你?”她的袖中還握着走前爺爺塞給她的小刀。

謝知瑜的思緒亂做了一團,殺不殺?她猶豫了,她從心底裏覺得宋欽言不是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人,萬一殺錯人了······

“你要殺我嗎?”宋欽言怎麽會不知道謝家人送她來的目的,謝知瑜不由握緊了袖中的匕首,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你有冤枉我父親嗎?”

她緊緊的看着他,分明是要知道原因。

宋欽言看着她倔強的神色,嘆了一口氣,将一個木盒放到謝知瑜手中,“這裏面,全都是你父親通敵的證據。”

謝知瑜一張一張的拿出來看。

“我三個月前就開始布網,沒想到竟然遇見了你,悅知,謝家是因為你才沒有株連九族的,我舍不得你。”

謝知瑜身子不好,不代表她不夠聰慧,相反的,家裏的一切都是由她掌管的,不然謝老爺子也不會就這樣讓謝知瑜進宮,所有人都不知道,謝家大小姐的風光背後,都有她謝知瑜的幫助。

這個人,将自己的一顆心都放在了她的面前。

最終,謝知瑜将袖中的匕首放到了宋欽言的手上。

宋欽言将所有的愛都給了謝知瑜,後宮女子逐年增多,他卻從未離開過謝知瑜的宮殿。

三年過去了,謝知瑜升為了皇後,她去查了很多,她知道宋欽言沒有騙她,她沒辦法動手,所以她開始隐晦的将真相透露給謝家,可是謝家不信她,他們都覺得她是貪戀權貴,與她斷了關系。

又是一年春天,各國暗潮洶湧,流言慫恿之下,民間有人起義了。

夜裏微涼,月色朦胧。

謝知瑜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人,她看着院中的身影,穿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陛下!”

這幾年,謝知瑜變了許多,縱然帝王恩寵萬千,可這後宮哪裏是塊淨地?

龍潭虎穴,無一不逼迫着人成長。

可唯一沒有變的,是她愛宋欽言的心。

她款款走到宋欽言背後,為他披上一件衣服,不住的關懷道:“夜裏涼,還是披件衣服的好。”

宋欽言回頭看她。

“悅知,你覺得我是個合格的皇帝嗎?”他嘆了一口氣,将謝知瑜拉進自己的懷裏,“皇兄離世,未留子嗣,我身為唯一的皇室血脈直接登基,可我覺得,我當不了這個皇帝。”

宋欽言在登基之前,是将軍,兄弟二人一管朝堂,一鎮邊疆。

宋欽言不懂帝王之道,他當将軍的那些日子裏,唯一會的就是隐忍,殺敵要的就是悄無聲息,可這些适于戰場,卻不适合朝堂。

“陛下累了嗎?”謝知瑜心疼的撫平他的眉頭,“陛下其實做的夠好了。”

她一直在宋欽言的身邊,她看得到他的努力,他想要做好一個皇帝,可是他做不好,他太殺伐果斷了,這些年朝堂被他整治的非常幹淨,可卻也失去了民心。

他那麽想做好一個明君,可在別人看來,他就是一個暴君。

今天殺一個人,明天殺一個人,卻沒有人信他,他殺的人都是別國的暗樁。

就像明明證據确鑿,謝家人卻不信她,父親真的是通敵了。

“悅知,謝家投靠起義軍了。”

宋欽言将頭輕輕擱在謝知瑜的肩上,謝知瑜靜默了,過了一會才道:“這是他們的決定,陛下,從我将匕首交給你的那一刻,我就和謝家走上了兩條不同的路,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裏的。”

“悅知,還好我沒有放棄你。”宋欽言将她攬的緊了一點,“我什麽都做不好,唯有珍視你,是我做的最好的。”

“陛下,你知道,我的字為什麽叫悅知嗎?”謝知瑜看他,這件事她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就連謝家人都只是知道,悅知是她娘親唯一的遺願。

宋欽言配合問道:“為什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我娘愛了我爹一輩子,可我爹終究不明白,她希望我能遇到一個明白我心意的人,不要像她那樣,愛了一輩子卻也苦了一輩子。”謝知瑜道,她反身抱住宋欽言,“溫言,我最開心的,就是能遇見你。”

悅知,宋欽言默念了一聲,調笑她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吾悅卿兮卿可知?”

謝知瑜雙頰頓時染上飛霞,嬌嗔似的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

亂世之中,他們的愛情仿佛能超脫一切煩惱。

四個月後,宋欽言上戰場了,謝知瑜得旨垂簾朝堂。

謝家人來找過她一次,他們讓她主動投降,謝知瑜沒有同意。

“溫言信任我,我不會背棄他的。”

宋國內憂外患,大軍節節敗退,就在起義軍即将到的前幾天,宋欽言回到了宮中,他遣散了宮中的臣子。

——這些人都是他為這個國家留下的棟梁。

空蕩蕩的大殿,玄色龍袍攜着一抹紅色,靜坐天明。

“最遲明天,大軍兵臨城下,悅知,你怕嗎?”宋欽言牽着謝知瑜的手,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只要她說一句怕,他都會讓她離開。

他最舍不得的,就是她。

謝知瑜眉目恬靜,輕輕依偎在他懷中,“陛下,臣妾不怕。”

謝知瑜很早就不自稱臣妾了,她和宋欽言就像是一對平凡的夫妻,可是現在,站在這裏的,是宋國的皇後。

她代表的是宋國的皇室,宋國的威儀。

“無論陛下在哪裏,臣妾都願意追遂。”

“我們,唯有彼此能夠信任,不是嗎?”

宋欽言笑着看她,可我不會讓你死。

第二日,在宋欽言的聖旨下,全城百姓打開城門迎軍入城,這樣,百姓就不用死。

宋欽言和謝知瑜就站在宮牆之上。

“早就聽說宋國陛下和皇後伉俪情深,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站在宮牆下的起義軍的主帥洛彥,曾經也是将門之後。

一旁,是謝家人。

“不孝謝家女,只要你現在殺了宋國暴君,我還能保你一命!”謝老爺子喊道。

到底是自己疼了十幾年的孫女,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謝老爺子還是舍不得,洛彥坐在馬上想看熱鬧,宋欽言暴君之名在外,他根本不相信他是真正的愛謝知瑜,只是因為是謝家人想要利用幾分罷了。

這謝知瑜也是個傻的,為了虛假的愛情,放棄家族多年撫養。

洛彥說他們伉俪情深,就是在嘲諷他們。

謝知瑜正要拒絕,就感覺宋欽言握住了她的手,往她手裏塞了什麽,有點涼,沒等她反應過來,一股力道帶着她的手刺向宋欽言的心口。

城下準備看戲的洛彥不由愣住了。

謝知瑜死死地盯着那個匕首,熟悉的花紋,是她大婚當日給他的那把。

那把相當于交付了她的信任的匕首。

謝家人給她用于暗殺的匕首,最終還是送入了宋欽言的心髒。

謝知瑜的心跳幾乎也要停止了。

宋欽言一把拔掉了匕首扔至宮牆之下。

血液迸濺。

“溫言!”

她大喝一聲,扶着他倒下的身子坐倒在地,手跟着在抖,眼淚源源不斷的往下淌,她慌亂的看着他血往外冒,“宋欽言,你做什麽?”

“悅知,亂點碎紅山杏發,平鋪新綠水蘋生。”他含笑拭去她的眼淚,“我看過那麽多的地方,只有那裏最美。”

耳邊似乎響起了一道聲音。

——風回雲斷雨初晴,返照湖邊暖複明。

那是她的聲音,謝知瑜緊緊握着他的手,咬着下唇哽咽道:“那也是我見過最美的風景。”

風回雲斷雨初晴,返照湖邊暖複明,

亂點碎紅山杏發,平鋪新綠水蘋生。

同一處的風景,因為有你,才值得被珍藏在回憶中。

宋欽言慢慢阖上了眼睛。

“宋欽言!你憑什麽讓我一個人活着?”她的臉上還挂着淚痕,嘴角卻淌下了烏色的血跡。

□□。

毒入腹中,腸斷般的痛意席卷,可是這個時候,她卻在笑。

“早知道你想讓我活,我怎麽會不準備點東西。”她道。

謝知瑜小心翼翼的掰開宋欽言的手指,五指相扣,謝知瑜躺進了宋欽言的懷中。

她面上溫婉的笑着。

就算是死,我也只想陪着你。

聽說,只要十指相扣,相擁而死,下輩子冥冥之中,就會有一種牽連,将我們重新聚在一起。

——溫言。

——悅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吾悅卿兮卿可知?

臣妾知道。

接連四個月的拍攝,除了中途請了幾天的假去拍了《絕對無限》外,顧桐就沒有出過劇組,幾乎每天都要拍到很晚,連手機都沒有機會碰,秦宿打電話過來和顧桐還沒有說上幾句話,就能聽見顧桐越來越平緩的呼吸聲。

今天依舊是這樣,秦宿聽着對面舒緩的呼吸,無奈挂斷手機,顧桐又睡着了。

顧桐的戲份拍到這裏已經完成了大半,因為後面還要補幾個劇情,所以顧桐還要在這裏呆上幾天,盛老知道她辛苦了幾個月了,就幹脆給她放了五天的假,先拍其他人的劇情。

顧桐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醒來,捂着肚子覺得自己餓的不行,就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昏昏沉沉的出門了。

簡稱為——覓食。

已經是冬天了,顧桐作為要溫度不要風度的人,整個人包在羽絨服裏,眼皮還耷拉着,走着走着腳下就被絆了一下,她往前栽了一下,羽絨服很長,她褲子也穿得厚,這一栽她手一撐,整個人就跪坐在羽絨服裏了,因為沒有疼的感覺,顧桐半晌都沒有回過神。

眨了眨眼睛,有點暖和,顧桐迷迷糊糊的又想睡了。

秦宿走在路上,他想着這個時間點顧桐也該起了,到時候一定會餓,就先去幫她買了點飯,結果走到半路,腳步突然一頓。

那縮在衣服裏的熟悉的人影?!

秦宿走過去,撥開她散亂的頭發,吃驚道:“顧桐?”

“?”顧桐擡了擡眼皮,有氣無力道,“秦宿。”

“你怎麽坐這裏了?”秦宿放下手裏的東西去抱顧桐,肥肥的外套一勒,頓時出現一道纖細的腰肢。

顧桐慢慢爬起來,她好像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是摔倒了,嘴巴一癟,戳了一下身下的地,“它絆我!”

秦宿“······”

秦宿忍住笑,讓顧桐跳到他背上,拎着給顧桐買的飯背着她回酒店。

“咦,她醒了?”剛剛下電梯,迎面就碰上了盛老。

“沒有,估計是餓了,出去買吃的,結果走到一半差點睡着正好讓我看見了。”秦宿沒說顧桐被絆倒的事情,盛老已經樂了,“什麽時候帶回家?”

他現在喜歡這個女娃可喜歡的緊,工作認真,脾性好,演技也好,只想趕緊讓秦宿把她娶回家。

這麽好的姑娘,還是進自己家裏好。

“等我求完婚,外公,你要想有這個孫媳婦,回家給你女兒打點暗示。”秦宿道,他媽因為當年那件事,對娛樂圈的人都有點介意。

“好好好。”

盛老立刻接受到任務信息,眯着眼睛笑着走了。

求婚,求婚好啊!

一回到大床上,顧桐毫不猶豫撲回了周公的懷抱。

吃飯和睡覺,還是睡覺最重要!

秦宿“······”

等到了十一點,顧桐再次醒了過來,這次她是完全清醒的,揉了揉眼睛,看見睡在椅子上的人,顧桐愣了愣。

“秦宿!”

她走下床,喚了喚,秦宿慢慢睜開眼睛。

“顧桐。”

“你怎麽在這睡的,為什麽不上床?”顧桐指了指身後的大床,秦宿耳尖立刻發燙,“不,不用了。”

顧桐這才反應過來。

“你給我買了晚飯嗎?”她岔開話題。

“嗯,你要吃了嗎?我去給你熱一熱。”秦宿說道。

顧桐笑眯眯的點點頭,過了十分鐘秦宿就回來了,顧桐把飯盒撕開,飯分了一半,“你也吃!”

秦宿看着顧桐推過來的飯,眼裏呈了暖意。

“好,一起吃。”

作者有話要說: 風回雲斷雨初晴,返照湖邊暖複明,

亂點碎紅山杏發,平鋪新綠水蘋生。

——《南湖早春》白居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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