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矯正行動6
矯正行動6
漆黑的夜寒風瑟瑟,十一月中旬的夜晚已經漸漸滲出入骨的寒意,不到七點半,天暗了,漆黑如墨,咖啡廳內暖黃的燈光映出幾道人影,玻璃門被推開,新挂上的風鈴響起清脆悅耳的的聲音。
“歡迎光臨。”阿文從昏昏欲睡的雜志擡頭,下意識的開口,看清來人沒好氣道,“不是八點半才換班?來這麽早做什麽?”
阿武跺了跺凍得沒知覺的腳,抱怨道,“還不是小五非拽着我來,要不你以為我想這麽早來啊。”
跟在他身後的程琛搓搓凍紅的手,轉身将門掩好,玻璃門阻隔店外逼人的寒氣,淺笑道,“反正總是要過來,早點過來比較不會那麽冷。”将脖子的羊駝圍巾取下,走到裏間的休息室換好制服站在阿文旁邊清洗留有殘漬的咖啡杯。
阿文揉着眼睛打呵欠道,“既然你們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好困啊,連晚飯都還沒吃。”
阿武扯住阿文的胳膊嚷嚷,“不行,按值班表你可是到七點半才下班,你這樣叫早退,小心我告訴老板。”
“你們都來了難道要三個人值班?讓開讓開。”阿文扯掉挂在胳膊上的爪子,喜滋滋的去休息間取來大衣套上。
程琛将臨窗的桌子上留下的咖啡杯和小碟子收拾,拿到洗手臺洗幹淨放進消毒櫃中,問道,“對了,阿文哥,昌平哥去哪裏了?”
“昌平?喔,小區裏有好幾戶定了外賣,他去送東西了。”阿文扣好扣子,圍上圍巾,将自己掩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估計送完就直接走了,要是一會他回來跟他說我在拉面館等他來付錢。”
玻璃門一開一閉,風鈴響了兩聲,阿武從休息室換好衣服出來,“文哥走了?”
“嗯。”程琛拿出火星英語坐在收銀臺旁的布藝沙發背單詞。
阿武則泡杯卡布奇諾和一塊綠茶蛋糕放在自己面前,邊吃邊玩手機抱怨,“都怪你來這麽早,我連飯都來不及吃。”
“大家一起去吃飯你不去非要玩游戲,”程琛默背單詞,擡頭看一眼他桌前的蛋糕,嚴肅道,“還有,你吃了這塊蛋糕可是要自費的。”
“怕什麽,員工價打五折。”阿武不在乎道,将蛋糕大口塞進嘴裏,“你看英語做什麽?”
“下個月要考四級了,總得複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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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琛翻回之前那頁,将沒記熟的單詞多看兩遍。阿武瞪大眼看他,“啊?四級?有這東西?”
“你沒有報名嗎?”
“好像沒有吧?唉,不知道啊。那東西考過了有什麽用?反正現在畢業證也不和四六級挂鈎,怕什麽,再說了,考過四六級的又不一定英語就好。”吃飽喝足的阿武伸了個懶腰,“小五,我先去睡會,玩了一下午地游戲都困了,有事到點叫我。”
阿武将被子和盤子收好洗幹淨,竄進休息室裏的小床了。程琛看看挂在牆上的大鐘,7:40,他垂眸,心裏湧起小小的期待。
7:50,8:00,8:10……一直到9:00,除了幾個晚上出門散步回來,順便買夜宵的人,咖啡廳裏再沒有進來過客人。
“conscious,形容詞意識,固定搭配be conscious of……”他擡頭看一眼門外,依然沒有人,只有呼嘯寒風。
程琛放下英語書,起身将落地窗的竹簾放下,同時拉上紗簾,窗外的黑暗被阻隔,只留下一扇玻璃門可以看清來人,重新坐回沙發,抱起一個心型的抱枕認真的背單詞。
淩家餐廳裏燈火通明,滿桌的菜。
淩徹黑臉吃掉最後一口紅燒肉,淩蘇明還在念念叨叨。
“小雲怎麽樣?漂不漂亮啊?最近工作是不是很認真?要好好照顧人家,畢竟是你周爺爺家的孫女……”
淩徹扔下飯碗,抓起大衣打開門,“爺爺我先回去了。”
“都八點多了,還回去做什麽?晚上住這裏就好了,一會你周爺爺還要過來呢!”
淩蘇明不滿地放下碗筷瞪他。
淩徹穿上大衣,“不了,您一個人念叨就好了,再來一個周爺爺,我怕我明天會進監獄。”
“為什麽會進監獄?”
“我怕晚上夢游會拿刀殺人。”
淩徹開門,淩蘇明站起來嚷嚷,“殺人?為什麽要夢游殺人?小徹,你先別走啊,哎,小徹……”
淩徹坐上車發動車子,嘆口氣,為什麽殺人,還不是因為你太唠叨了。
一踩油門,車飛奔而出,黑暗的夜色中,銀色的車身宛如一道流星掠過,從郊外開完市區,最後停在小區的門外。
他打開車門,涼風灌領直入,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四周一片黑暗,不遠處的咖啡廳透出暈黃燈光,就是哪家自己連連買了一個月三明治的咖啡店。
下意識地擡腳,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咖啡店門口了,心裏苦笑,果然是吃三明治吃多了,竟然不知覺地就往這走。
推門而入,帶起一陣風吹響清脆的風鈴聲,他坐進來卻沒有聽見熟悉的“歡迎光臨”。
淩徹看見那個白皙俊秀的小男孩正靠在布藝沙發上抱着心形枕頭呼呼睡得正香,旁邊還攤着本英語四級必背單詞。
就這麽做生意,萬一來賊了怎麽辦?淩徹嘴角輕笑,上去準備将人叫醒,收銀臺後的小門被推開了,出來了個虎背熊腰的大男生,看年紀也就二十歲左右,正打着呵欠揉眼睛,看到眼睛都瞪圓了,許久才回過神大聲喊道,“歡迎光臨,先生需要喝點什麽?”
“一杯摩卡,謝謝。”
淩徹小聲回答後,下意識地看向沙發上酣睡的男孩,眉頭微微蹙着仿佛不滿被打擾似的,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又沉沉睡去。
“他這麽睡不會着涼嗎?”
淩徹接過遞來熱騰騰的咖啡,擔憂地指着睡在旁邊的人。阿武不好意思地笑笑,“沒事沒事,一會我讓他去裏面的休息室休息。”
“你們這裏24小時營業晚上都不休息嗎?平時也都是這麽輪着嗎?”
阿武撓撓腦袋,“不是不休息,就是輪着休息,一天三班,從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兩點半,然後是下午兩點半到晚上八點半,接着就是一整個夜班十二小時,不過我和小五還是學生,大家都比較照顧我們,只有星期五晚上值班就好。”
“小五?”
淩徹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大男孩,男孩笑着指向躺在沙發上的人,“對,就是他。還說替我看着,結果自己居然睡着了。”
阿武向程琛走去,先搖搖他的胳膊,被他不耐煩地打開,淩徹拿起自己的咖啡回頭看了兩眼,推開門離開了。
“喂,起來,”阿武捏住程琛俏挺的鼻尖,“要睡去裏面睡。”
程琛的睫毛顫了顫,玻璃門被人推開,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睜開眼,模糊中看見門外人離開的身影,尚有幾分恍惚,沒有散去的冷風帶起寒意才清醒。
“阿武?你醒了?”
程琛揉揉肩膀,一直靠着沙發睡,脖頸處有幾分僵硬。
阿武站起身,不滿地指着他,“說好你看店我睡覺,結果你自己倒是睡着了,要不是老子睡眠淺,店裏的東西早被人偷光了。”
阿武恨鐵不成鋼地說,“剛剛還有客人來,就是那個經常來買三明治和黑咖啡的先生,幸虧是他,要不然進來個小偷,我看你怎麽跟老板交待。”
“那位先生來了?”
程琛神采奕奕地掃視一圈,結果沒有看到人,阿武跳腳抓狂道,“我說的重點不是這個啦!”
“哦,那重點是什麽?”沒看到人,程琛失望地打了個呵欠,擡頭看向牆上的挂鐘,粗短的時針指在了十的位置,已經快十點了啊,難怪這麽困了。
阿武看他雙眼迷茫無神,放棄道,“算了算了,去睡吧,現在十點,淩晨的時候我再叫你起來換班吧。”
程琛點點頭,認真道,“如果你什麽時候累了,就把我叫起來,知道了嗎?”
“放心啦,”阿武拍着胸膛道,“哥是什麽人,沒事就去網吧通宵熬夜的人,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小case,放心去睡覺吧。”
程琛打開休息室的小門,幾乎是一躺下就沉沉睡去,阿武坐在半人收銀臺後,打開靠牆的電腦,自顧自的玩游戲。
淩晨3:40,程琛拉開門,洗漱後催阿武去睡覺,神采奕奕地坐在電腦前打開網頁看新聞,興致勃勃地看着玻璃門外的天一點點蒙亮,将暈黃的路燈光掩去。
淩徹無意識地睜開眼,渾身上下透着睡足的酣暢,打開手機,才6:10,意識已經清醒沒有一點睡意,他起身拉開簾子,天際不過是一點發白,扭扭腰,換了身休閑服,抓上鑰匙和零錢,下樓了。
到了樓下,天已然大亮,身邊時一群早起的大爺大娘正就着悠揚的竹笛喊“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拍子一板一眼的舞劍。
淩徹繞着小區連連跑了五圈,號稱占地面積有一萬平方米的小區周長也不過400來米,一身大汗,似乎驅散了前幾個月的郁結苦悶,骨子都透着股痛快。
淩徹摸摸口袋裏的零錢,又走進小區邊的24小時咖啡廳,不到七點的咖啡廳清靜無人,昨夜倚在沙發上睡得真香的小男孩正專心致志地看書。
“叮鈴”的風鈴聲,程琛還沒看清來人就先擺好笑容喊道,“歡迎光臨,先生需要喝點什麽?”
淩徹抹去額上的細汗,回答,“一杯咖啡,一塊三明治。”
程琛看清楚來人,一身淺灰運動裝,微長的黑發淩亂露出光滑的額頭,臉上透着運動後的紅暈,比平時的西裝革履顯得朝氣陽光,俊朗奪目。他低下頭,臉不自覺的染上一絲薄紅。
淩徹疑惑地看着平時手腳利索的小夥計,“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程琛漲紅了白皙的臉,鼓起勇氣擡頭,諾嗫道,“早上空腹喝咖啡不好。”
淩徹只看見男孩的嘴唇動了動,聲音細如蚊聲,關切問他,“怎麽了?”
程琛只覺得臉上滾燙滾燙的,對上男人關切的目光,只能強忍羞澀,一字一句認真道,“早上喝咖啡不好。”
淩徹啞然失笑,原來只是為了這個原因,他目光柔和地看向眼前的男孩,“那行吧,你推薦一個。”
程琛瞪圓了眼,臉愈發紅,想了想小聲道,“可以喝五谷鮮果米漿,然後再點一塊蜂蜜蛋糕。”
“行,都聽你的。”男人爽朗地同意了,“不過我身上錢沒帶夠,希望不會太貴了。”
程琛着急道,“不會的,這個比咖啡和三明治便宜的,真的。”他将數據錄入收銀機,急忙準備東西,深怕下一秒客人會反悔,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人。
淩徹聽他着急地解釋,句末還鄭重地加上“真的”,白皙如玉的臉紅彤彤地,真想用力掐那張粉嫩的臉。
程琛将米漿和蛋糕裝好,遞過去,“一共是17元。”
淩徹将錢遞過去,接過米漿和蛋糕,果然都是熱騰騰。
“收您17元,請慢走。”男孩彬彬有禮的微笑。
淩徹點點頭,“謝謝。”
回到家中,洗過澡換身衣服,打開尚溫熱的早餐,濃郁鮮香的米漿溫暖了食道,松軟的蛋糕中間夾層淺淺的蜂蜜,果然好吃。
淩徹喝着米漿,翻看報紙,男孩的身影穿插在腦海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