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話音落下，導師團幾人面面相觑，練習生們悄悄低下頭，VJ老師則默默在心裏記下了這段素材的時間準備掐掉。
箭在弦上繃緊到極致的那一瞬，薄老師擡手推了推眼鏡，露出一個溫柔又好看的笑容。
“我說的瑕疵，不是指舞臺表演，而是編曲上的問題。”薄衍站直了身子，語氣輕松地四兩撥千斤：“至于哪裏有問題，想知道的話，我們私下再聊。”
練習室內的所有人，紛紛暗自松了一口氣。
“啊～原來是這樣啊！”寧馨最先回過神來，嬌笑着打圓場，“編曲這方面，薄老師可是權威的呢，原來薄老師是要給姜意同學開小竈呀！”
其他練習生紛紛嚎叫起來：“嗷嗷嗷嗷嗷嗷我們也要！我們小組也要薄老師開小竈！”
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姜意收回眼神，微一垂眸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心中卻湧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失望有不解，更多的是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剛才是故意的，可就算是他當衆挑釁到這種地步，對方還是無動于衷。
為什麽？僅僅五年的時光，真的能徹底将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嗎？
不，不對。從五年前到現在，他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人。
想到這裏，漂亮的眉眼間重新凝起化不開的冷意，姜意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回《Baby》A組成員隊伍裏。
薄衍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減淡：“行啊，想要我單獨指導的，先來報個名，別到時候被我罵哭了就行。”
“啊這這這……那還是不用了！”練習生們登時想起了薄老師的魔鬼标準，連連退後拒絕。
“好啦好啦！大家繼續抓緊練習吧！”寧馨拍了拍手，“距離初舞臺越來越近咯！”
導師團離開練習室，練習繼續。
但姜意卻有一點點的心不在焉。
如果不是音樂突然出故障停了，他仍毫無滞澀地繼續跳了下去，其他人都沒有發現他在走神。
即使走神，每個動作也精準卡點，仿佛舞蹈和節奏早已刻在了他的身體裏。
“意哥，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鄭宇軒擔憂地上前，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會發燒了吧？”
“沒有。”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了一絲絲紅暈，姜意撇開眼神，“我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盡管表面上看起來完全不在意，但他卻忍不住一直在想某人說的那個瑕疵到底是什麽。
如果說跳舞只需要日複一日地練習，那麽寫歌則非常需要理論和技術的支撐。
他天生樂感好，對音樂節奏旋律的理解把握比一般人要強一點，否則跳舞也不會踩點踩到極致。
但他對音樂知識的啓蒙卻來自于薄衍。盡管這一年多在國外學習了系統的專業知識，但他寫歌的方式仍不可避免地受到薄衍的影響。
他剛才所說的瑕疵，到底是指什麽？
似乎能猜到姜意心中的疑惑，當晚練習結束前，薄老師再次施施然地出現在練習室裏。
不過這次薄老師沒有空手來，而是帶了幾大盒的奶茶。
累了一天的練習生們瞬間生龍活虎起來，一哄而上，很快就把奶茶分光了。
幸好薄衍手中還捏着一杯。
他慢悠悠地走到姜意面前，蹲下身子，将奶茶遞過去，“全糖，珍珠布丁和椰果。”
姜意擡起眼睫，是他以前最喜歡喝的那一家奶茶牌子。
年少時他嗜甜，喝奶茶一定要喝全糖，雖然當時的薄衍嘴巴上嫌他口味太甜，但每一次給他帶回來的奶茶都是全糖。
他胃口小，喝了幾口就不想喝了，薄衍就會一點也不嫌棄地接過去，一邊咬着吸管一邊望着他說好甜，也不知道說的到底是什麽。
“不用，謝謝。”甜到發膩的回憶，并沒有讓姜意臉上的表情有所松動。
薄衍哄道：“這家的味道一點都沒變，試試吧，嗯？”
姜意冷冷地看着他，“奶茶的味道沒變，變的是我。我不喜歡全糖了。”
流光溢彩的眼神倏然凝滞了。兩人僵持了幾秒後，薄衍放下奶茶，嗓音低啞地問道：“那你現在喜歡什麽？告訴我，姜意。”
其他練習生的目光，開始忍不住地往他們這裏瞥了。
“我喜歡你離我遠一點。”姜意說罷起身，朝鄭宇軒那邊走去。
“改編的軌道發我一份。”薄衍維持着半蹲的姿勢，聲音聽起來已經恢複正常，“我改好了再給你們發回去。”
瑕疵是真實存在的，并不是他故意找茬。
姜意頭也不回，“那就麻煩薄老師了。”
就在練習生們緊鑼密鼓地準備第一次公演舞臺時，《全民偶像》第二期如約而至。
第二期的開頭并沒有接上第一期劍拔弩張的結尾，而是若無其事地播放起了其他練習生的初評級舞臺。
“哎？這剪輯不對吧？小意舞蹈solo的那一part呢？”趴在姜意肩膀上的姚寧寧頓時急眼了，“不會吧不會吧？節目組一剪沒了？”
“噓——”蔥白似的手指抵在嘴唇上，姜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安靜看節目吧。”
701宿舍的四個人正圍着IPad坐在地上收看節目。
幾分鐘後，彈幕果然又罵起了姜意——
【咦？上期那個挑釁導師的姜意呢？這期怎麽沒看見他？】
【該不會是節目組為了保他故意把他給剪了吧？想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
【喂喂喂姜白蓮在嗎？上期拽得跟個二百五似的，我還以為是要放什麽大招呢，就這麽沒了？？】
【薄老師給你B那都是手下留情放水了！前隊友心裏到底有沒有點逼數？】
【道歉道歉道歉！別以為巨星人美心善不跟你計較，這件事就能這麽過去了！】
……
“媽的！節目組竟然真拿小意祭天了！”姚寧寧氣得狠狠捶了一下地板，“垃圾！有毒！不看了！”
說完就要去關掉節目。
“別激動。”姜意伸手攔住他，“這段剪了就剪了吧，後面的舞臺總剪不掉吧？難不成還單獨給我打個馬賽克？”
姚寧寧愣了兩秒，噗嗤一下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天吶！小意你別逗我笑了！這是很嚴肅的時候！”
黎朔忍不住搭腔：“哈哈哈哈哈真的！我發現姜意你特別會講冷笑話，還每次都一本正經的哈哈哈！”
姜意也笑了，白生生的胳膊往後撐在地上，“看不到我這麽精彩的舞臺，有損失的可是尊敬的全民制作人們。”
節目繼續，一段中插廣告後，突然又切到了Hots的初評級舞臺。
姜意：……
“這……這什麽稀碎的剪輯？”這次連鐘曦都驚了，“剪輯師的腦子還好吧？節目組不會又要搞事吧？”
姜意微微蹙了蹙眉，眼神定在屏幕上。
出乎他們預料的是，這次節目組的剪輯老老實實地放出了完整的舞蹈freestyle。
姜意說“麻煩導播老師給我一個beat”時，彈幕還充斥着各種不屑和看好戲，但就在姜意動起來的那一剎那，滿屏的彈幕突然靜止了。
十秒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我跪了我跪了我真的跪了！我要穿回去把上期發彈幕的自己臉打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媽媽呀有人用舞蹈謀殺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正式宣布！老娘搞的三屆男團選秀最佳初評級舞臺誕生了！沒有人能超越這段吊炸天的freestyle舞蹈秀！！！】
……
【兄弟姐妹們快把牛逼打在公屏上！！！】
然後屏幕上就飄滿了【卧槽】和【牛逼】，密密麻麻地将舞臺上的姜意遮得嚴嚴實實。
屏幕外的幾人也是目瞪口呆。
姚寧寧眨了眨眼睛，“卧槽……從視頻裏再看一遍還是好震撼！”
距離初評級舞臺并沒有過去多久，他們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自己的反應，簡直和彈幕一模一樣。
“但是這彈幕太吓人了！”黎朔甚至有了奇怪的擔憂，“全都遮住了，這樣後面的人還怎麽看姜意的舞臺啊！”
“噗……”姚寧寧笑噴了，“看不見的話，關掉彈幕就可以——什麽呀！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知道，只要節目組肯放出這段舞臺，那些噴子絕對分分鐘給小意跪下，高呼姜神牛逼！”
姜意無奈：“……差不多得了，哪有那麽誇張啊？”
“這還真的沒誇張，你看彈幕還在刷呢。節目組居然做人了，可以可以！”鐘曦真心感到高興。
姜意微微挑了挑眉。
其實他也有點意外，節目組居然還給他的這段solo加了一些酷炫的特效。難道說上期結尾時真的是在欲揚先抑，而不是想拿他祭天？
奇奇怪怪的。
“不行！我必須馬上看到網友們的真心忏悔！”姚寧寧抓起IPad打開微博。
熱搜第一赫然挂着#姜意初評級舞蹈#
熱搜廣場第一條——
@選秀吃瓜集中營：【全偶第二期姜意初評級單人舞蹈cut，我不允許有人沒看過這個舞臺！都來品，都來細品！！！】
配的視頻就是姜意的那段一分鐘不到的freestyle。
點進評論，熱評毫無意外都是“啊啊啊啊”的尖叫和毫無文化的“卧槽卧槽卧槽”。
他們是練習結束後才回來看節目的，這會兒已經過了零點，熱搜也挂了幾個小時，這條微博點贊高達三十多萬，轉發也好幾萬了。
這個沸騰的熱搜第一，熱度肉眼可見的比上次#姜意嗆聲導師薄衍#的熱搜要高得多。
《全民偶像》的第一個出圈舞臺誕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