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年少時的愛情總是來得格外轟轟烈烈,恨不能飛蛾撲火将自己和愛人一起燃燒殆盡。
但那時,少年姜意卻要在鏡頭前和喜歡的人裝不熟,甚至看起來可能關系還很惡劣。
與此同時,薄衍卻能随意和hots其他成員互動營業,有些c粉還會舞到見面會上。雖然成員們私下裏關系都很好,但他還是忍不住暗暗在心裏吃醋。
有一天,他在網上看到一對秀恩愛的情侶,互相把對方的名字紋在鎖骨下,像某種秘而不宣的愛情儀式。
他立刻心血來潮想要刺青,但薄衍第一時間就駁回了他的要求,理由是他的凝血功能有障礙,紋身的過程可能會導致出血和感染。哪怕有一點點危險,他也不願意讓自己去試。
這件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但姜意卻心心念念了好長一段時間。
直到薄衍離開後,他才恍然大悟,為什麽當初對方不願意和他一起刺青。
刺在身上時疼,洗掉刺青時更疼。本就沒有當真過,又怎麽會願意在身上留下這種難以徹底磨滅的痕跡呢?
他的眼神定定地落在薄衍胸口的刺青上,清淺的呼吸起伏間,潇灑漂亮的字母和羽翼微微顫動,像是要活過來似的。
此時薄衍也終于反應過來,他的小貓到底在看什麽。
他低下頭,張嘴咬住堆疊起來的襯衫,左手慢慢往下滑,不敢去握柔軟濕潤的小手,只握住瘦得骨節突出的手腕,帶着小貓兒來到自己的胸前。
“想摸一摸嗎?”他的嗓音壓得極低,嘴裏咬着襯衫,發音吐字有些含混不清。
但溫熱的指尖只稍稍碰了碰刺青,刺啦刺啦的電流瞬間在幹燥的皮膚表面上炸開。
姜意猛地縮回手,往後退了一步。
漂亮的小臉蛋氤着誘人的粉,濕漉漉的大眼睛裏滿是警惕和戒備的神色,說不準是清醒過來了,還是依舊醉得暈乎乎的。
薄衍用笨拙的姿勢将襯衫脫下來,中途不小心牽扯到右臂時忍不住皺了皺眉。
将襯衫扔到地上,精壯結實的上半身徹底裸|露在姜意面前。
薄衍站在原地沒有動,只定定地凝視着他,“f、l、y,fly,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我不知道。”姜意下意識搖了搖頭,內心很抗拒這個答案:“我也不想知道。”
“是你。”薄衍擡手用力按了按刺青的位置,嗓音低啞不堪,“如果可以,我想把心髒掏出來,在心上刺下這幾個字母,每次呼吸都能感覺到痛,每次呼吸都能感覺到你。”
姜意閉上了眼睛,打斷他的話:“別說了!”
“故人重逢,舊情難忘,你想吃回頭草?”鴉羽般漆黑濃密的眼睫倏然揚起,茫茫然的眼神瞬間變得兇狠,“薄衍,就算是一只流浪貓,五年前被你随手丢掉,五年後還會乖乖地任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他太熟悉薄衍看他的目光了,從他們第一天重逢時,他就知道男人不會輕易放過他。
“我沒有,姜意!”只短短兩句話,卻像是往薄衍心上插了無數把刀,他猛地往前一步,又克制地停下來。
“如果我薄衍曾有過哪怕一秒不要你的想法,我不得好死!”
“可你就是不要我了!”姜意更大聲地吼了回去,滾圓的眼淚刷地一下奪眶而出,“不管是什麽狗屁理由,你丢掉了我!五年前在機場,你把我一個人留下來了!”
帶着濃濃哭腔的嗓音回響在空蕩蕩的客廳裏,薄衍的身子登時不穩地晃了晃。
他的心痛得像是要碎裂開,五髒六腑都被揪住攪在一起,痛得他忍不住彎下了腰。
過去的五年裏,薄衍時常會做一個夢。
夢裏是一片極為壓抑的天空,人來人往的機場裏,他的心上人哭得眼睛鼻尖都是紅彤彤的,可憐兮兮地哀求他不要走。
他無數次在夢裏狠狠抱住了姜意,反複親吻小貓兒的耳尖呢喃着告訴他:哥哥不走,哥哥永遠陪着幺兒……
夢醒時,只有滿室的冰冷和荒涼。
右腿膝蓋再次傳來一陣刺骨的痛,薄衍支撐不住地單膝跪了下去。
“幺兒,我曾問過你,我和舞臺,你選哪一個?”
那件事發生時,他也曾想過,幹脆就徹底自私一次,不顧一切地把人帶走吧。無論天涯海角,遠離娛樂圈,遠離那些泥潭沼澤,只要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反正他進入巨美時代只是和家裏賭氣,他沒有情懷更沒有夢想,他只要舍棄掉一身有錢人的皮。
可姜意不一樣。
每天除了睡覺吃飯就是在練習室裏練習,一提到舞臺時琥珀色的瞳孔會發光,滿腔的專注和熱愛都奉獻給了舞臺和夢想。
至于他,不過是少年璀璨的人生裏的一個過路人,卑鄙無恥地暫時讓那雙一塵不染的眼睛裏有了自己。
他怎麽敢,怎麽能帶走他?
姜意緩緩眨了眨眼睫,晶瑩的淚珠滾落至小小尖尖的下颌,再“啪”地一聲滴落至地板上。
【幺兒,在你心裏,我和舞臺哪個更重要?】
【啊?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哥哥和舞臺當然一樣重要啊!】
【如果非要你選一個呢,我和舞臺,或者說我和夢想,你只能要一個,你要我嗎?】
【我不能都要嗎?我要和你一起站在舞臺上實現夢想,你說過要陪我的哦!】
……
“你、你當時問我……”控制不住顫抖的手胡亂抹了一把臉,姜意不可置信地問道:“那時你是想帶我一起走嗎?”
一向高傲的頭顱無力地垂下,“我不想毀了你的夢想,我也……沒有足夠的信心。”
指甲嵌入掌心,姜意啞聲道:“可你還是毀了一切。”
“你什麽都不說,你不信任hots,你也不信任我。”他的眼淚像是失去了控制,要在這一夜流個痛快,“你害怕我們因為你的傷而抛棄你,所以搶先抛棄了我們,這就是真相嗎?”
薄衍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上下唇瓣微微開阖,最終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算了,到此為止吧。”姜意用力地仰頭,試圖将眼淚吞回去。
抛開他們之間的感情,當年薄衍的離開确實讓hots措手不及,但卻并不是導致hots走向今天的唯一原因。
他不想再去掰扯這些事了。
“我給你換繃帶。”他費力地将人重新摻扶回沙發上。
或許是剛才一番激烈的情緒波動,薄衍胳膊上滲出的血越來越多了。
熟悉的眩暈感再度襲來,姜意閉眼凝了凝神,擡手想去解開繃帶,卻被躲開了。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這是薄衍第一次躲他,即使當年在機場那樣決絕的分手,他還是抱着自己直到最後一秒。
“錯了就是錯了,我不想再辯解。”薄衍側過了身子,擋住染血的右臂,“你了解我的,幺兒,在我決定重新出現在你面前時,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姜意的心微微顫了顫,卻忍不住回怼道:“薄老師不用擡舉我,我一點都不了解你。”
“無論你怎麽對我,都是我活該我咎由自取。”黑沉沉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盯着他,“我可以答應你任何要求,除了讓我消失。”
含在嘴裏的“那你滾”被迫吞了回去。
姜意咬了咬牙,往後一步退開,“這個節目不是我開的,我自然沒有權利讓薄老師消失,只希望薄老師能做到一點。”
“你說。”
“好好學習一個合格的前任應有的素養。”
薄衍怔了怔,“什麽?”
“自己慢慢想吧。”姜意不耐煩起來,悄悄吸了吸鼻子,“我去找人過來給你處理胳膊。”
他哭過一場,臉頰上隐隐有淚痕,說話還帶着一股鼻音,看起來像是被狠狠蹂|躏過的小貓,過份可愛又過分可憐兮兮。
薄衍偷偷吞咽了一下,撇開眼神,“不用管我,你回去休息吧。”
姜意的目光卻不小心又落到了他胸前的刺青上。
好幾秒後,他恍然回神,立刻慌慌張張地轉過身去,“我走了。”
說罷就奪門而出。
而薄衍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坐在沙發上,良久後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自己動手解開染血的繃帶。
第二天一早,刺耳的起床廣播準時準點響起,将沉睡中的練習生宿舍強行喚醒。
姜意一把拉起被子蒙住了臉。
宿舍裏一頓雞飛狗跳後,姚寧寧習慣性地撲到他床邊上,“小意快起床了!你昨晚是不是做賊去了?”
“沒有……”姜意有氣無力地掀開被子。
昨夜他回來時已經淩晨了,躺上床後睡得倒是很快,然後就昏昏沉沉地做了一整夜的夢。
夢裏全是五年前的舊時光,那時候美好的回憶太多太多了,明明一直被他冰封在記憶的深淵裏,昨夜卻一股腦地破冰而出蜂擁而至。
半夢半醒間,他甚至有點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今天就要錄制淘汰了!啊啊我好緊張!”姚寧寧“嗷嗚”一聲抱住他,“如果我不幸被淘汰了,小意你不能忘記我哦,節目結束後記得去找我玩嗚嗚嗚……”
“說什麽呢?”姜意推開湊過來的腦袋,起身下床,“你不會被淘汰的。”
姚寧寧跟在他身後,“你怎麽知道嘛!萬一呢!”
“沒有萬一。”姜意懶懶地暼了他一眼,進衛生間洗漱。
第一次淘汰錄制是在下午,上午練習生們繼續日常的練習,不過很明顯能看出來,除了少數幾個人,大家都不怎麽在狀态。
畢竟結果揭曉時,就是有人離開舞臺時。
中午,姜意拖着幾個小尾巴食堂吃飯,半路上碰見了尤程西和顏赫。
“今天就要公布淘汰名單了,如果我被淘汰了,我就先回公司等你們哈哈哈。”聊了幾句後,尤程西開玩笑似的說道。
顏赫滿不在乎地抱着胳膊,“如果你被淘汰了,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咯。”
“反正小意肯定不會被淘汰的。”尤程西看向姜意,語氣有些羨慕:“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和薄——你永遠都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而且現在越來越出色了。”
姜意眉心微蹙,“程西哥,你也不會被淘汰的。”
“也許吧。”尤程西笑了笑,“如果不被淘汰的話,我會加倍努力的,至少要重新回到a班啊。”
結束短暫的對話後,姜意一個人往點餐窗口走。
他的心頭隐隐浮現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念頭,但又虛無缥缈得幾乎抓不住。
“薄老師好!”就在這時,餐廳裏突然響起了一道中氣十足的問候聲。
姜意被吓得一抖,下意識扭頭看過去,人模人樣的薄老師正在朝他這邊走過來。
“嗯,你們好。”薄老師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他今天穿了簡單的t恤和休閑褲,右臂上的繃帶看起來是新的,應該是處理過了。
姜意收回視線,對着窗口繼續挑選今天的午餐。
“想吃什麽?”耳畔響起了熟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
姜意目不斜視,語氣冷冷道:“薄老師,注意素質。”
薄衍頓了兩秒,主動自覺地往另一個窗口前走。
為了該死的前男友素養。
“姜意?這麽巧?”姍姍來遲的唐澤一進門,第一眼就看見了姜意。
“嗯,好巧。”姜意應了一聲,心中暗道就這一個食堂能不巧嗎?
“正好,我們一起吃吧,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請教你呢。”唐澤開心地湊了上去。
下一秒,他忽然感覺背後有股陰風,吹得他一陣涼飕飕的。
他四下打量了一圈,“奇怪,我們的食堂漏風嗎?”
“沒漏風。”姜意稍稍側眸瞥了一眼身後陰沉沉的某人,“你想吃什麽?我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