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來開門的人是羅德。
他站在門外,與蜷縮在地上的箜對視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單膝跪下。
紅狐貍沒有對自己的行為進行解釋,而是直接道:“主人有些事需要處理,已經外出了。臨行前他将我留下,讓我陪伴您左右。”
箜茫然地望着他,好一會兒才讷讷地問道:“阿……阿瑞斯呢?”
直視着那雙漆黑的眸子,紅狐貍沉默了片刻,回答到:“從今天開始,五天內,主人都不會和您見面。”
箜的腦袋裏嗡的一聲,一直努力壓抑着的恐懼感再次襲來,淚水随即奪眶而出。
他嗫嚅着,用幾不可聞地聲音喃喃地問:“為、為什麽?為什麽……”
羅德一個頭兩個大,他壓根兒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他的主人自己躲得遠遠的,而他卻要在這裏負責哄好主人的小情人!
“請您聽我說——”羅德試圖解釋,但箜的神情卻在說明他此時此刻顯然什麽也聽不進去。
他更緊地将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無聲地抽泣着。
“主人并沒有想要抛棄您。”羅德說,“請您不要再哭泣了……”
箜的耳邊嗡嗡作響,他什麽也聽不進去。
羅德做了半天無用功,終于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他将卧室的門關上,沒有再上鎖,默默地守在門外。
當天阿瑞斯回來得很晚,進門後一路疾行到自己的卧室外,用一雙冰藍色的獸瞳盯着自己的手下。
羅德低聲道:“我很抱歉,我的主人。夫人什麽都聽不進去,也不肯進食,我實在沒有辦法讓他停止哭泣。”
阿瑞斯的尾巴尖朝一側擺了下,顯然對紅狐貍獸人的表現非常不滿。
羅德羞愧地低垂着頭。
阿瑞斯焦躁地在門外踱了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推開房門,走進室內。
羅德想了想,召來一名毛色黃白相間的垂耳兔獸人,命他準備食物送來。
阿瑞斯進門時,箜已經趴在床邊睡着了。
他斷斷續續地哭了一整天,又沒有吃東西,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疲憊将他壓垮,讓他再無精力去注意其他。
在遇到阿瑞斯之前,他最深的恐懼來源于那場沒有麻醉的閹割手術,但那只激起了他的恨,卻從未讓他體會到如此切膚徹骨的怕。
短暫的幾天裏,阿瑞斯教會了他什麽是擁有,又讓他明白了擁有過後再失去的痛徹心扉。
他思考了一整天,想弄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想阿瑞斯為什麽會忽然之間便要離他而去,甚至猜測着,阿瑞斯是不是得到了新的、比他更好的人類。
這不無可能。
每每想到自己已經不再完整的身體,以及就算做了變性手術也無法為阿瑞斯繁育後代的事實,他就明白自己在阿瑞斯心中的地位早晚是要被其他人類或者獸人取代的。
只是,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他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
會被抛棄嗎?被送回到他出生、長大的地方,還是會被随手賞賜給其他獸人?
最好的結果大概是再次被帶回到最初的那間囚室裏,雖然那樣他依舊沒有自由可言,每天能做的也只是等死,但至少他們離得還是那樣的近,如果、只是如果,阿瑞斯哪天再次想起他,或許會去看一看他也說不定……
箜做了個噩夢,夢見回到從前,他還沒有被閹/割、沒有被賣掉的時候,他們住在一間碩大廠房裏,每個人都有一個五平米大的牢籠,四周都是和他一樣的人,他們赤/裸着身體,麻木地面對着自己的同伴,等待着有人來将他們帶走,送到不知道什麽地方、什麽人的手裏去。
那時候,箜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樣的未來,直到他被阿瑞斯帶到書房裏,被他手把手地教導着寫下了第一個字——那才是他這一生的開始——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