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傍晚,大片彤雲擠出絲絲霞光,映亮了寫字樓的玻璃窗。

慕瑤臨窗而坐,沐浴在晚霞中,目光一直落在電腦屏幕上,正在逐字逐句翻譯着一份法文投标書。

她就職在一家翻譯公司,公司規模不大,但效益很好,加班是常态。

晚七點,隔壁工位的周绮掏出手機,問她要吃什麽。

慕瑤點了一份炒米粉。

周绮一邊點外賣,一邊聊起最近的娛樂熱點。

“你這幾天有沒有關注過林嘉辰的動态?不知他是不是有了息影的打算,已經不再參與電影的宣傳了。超話裏,連他的事業粉都在猜測,他有心退居幕後了。”

許久不曾從身邊人口中聽見林嘉辰的名字,就像記憶深處泛黃的日記被人翻開,翻者無意,聽者恍然。

慕瑤笑問:“你又是在哪個營銷號上看到的?可信度高嗎?”

“點開手機全都是啊。”周绮單手支頤,半眯着眼睛打趣,“就林嘉辰的顏,不繼續投身大屏幕,都是種浪費。”

慕瑤沒有接話茬,腦海中浮現出林嘉辰高中時的模樣,午後璀陽下,清隽的身影倚在槐樹上,漫不經心地講着電話。

記憶泛黃,時光落塵,少年的模樣卻令她念念不忘。

吃完晚飯,慕瑤接到了房東的電話,說是下個月房租到期,想要漲價,問她同不同意。

屋漏又逢連夜雨,慕瑤失笑道:“我室友剛搬走,您就給我漲價,是不是不近人情了?”

“你可以再找個室友啊,我又沒阻止你做二房東。”

“那也需要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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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管,當初便宜租給你們,是看你們剛畢業不容易,我已經很照顧你們了。你要是不願意,我就讓中介介入,到時候你得協助別的租客看房。”

慕瑤捏了一下眉心,“容我想想吧。”

“好,三天內給我答複。我這房子位置好,不愁租。”

房東語氣挺強勢的,還有些不耐,但好歹沒說出那句傷人自尊的“愛租不租”。

放下手機,慕瑤靠在轉椅上,心裏合計着房子的事。為了上班方便,她沒有住回父母的房子,而是租在了公司附近,而這附近兩室一廳的房租只比一室一廳多出一點點,還是找個室友平攤更為劃算。

回到出租房,慕瑤換上粉色拖鞋,躺倒在客廳的沙發上。

屋子粉牆白門,兩間卧室一南一北,将衛生間夾在中間,算上公攤也就七十來平。為了擴充視覺,她購置了不少淺色反亞光的家具,還在電視牆那邊擺放了一面楓木落地鏡。

原本挺溫馨的,可室友一走,屋子空曠不少,暖黃燈光也不再和煦,處處透着空寂。

如今,能解她燃眉之急的人唯有新室友。

這麽想着,她勉強爬起來,打開電腦,貼出了合租公告。

**

周六,慕瑤開車去往弟弟慕笙的大學,想要接弟弟一同回家。

在校門口等了十來分鐘,就見一個奶乎乎的大男生走過來。

“這邊。”慕瑤降下車窗,輕喚了一聲。

穿着淺灰運動套裝的慕笙坐進副駕,大人似的揉了揉慕瑤的腦袋,“真準時。”

慕瑤拍開他的手,啓動了車子。

慕笙拿出手機,一路都在挑選禮物,等車子停穩,點開購物車裏的一個鏈接,将屏幕轉向慕瑤,“好看嗎?”

慕瑤瞥了一眼,“買給女朋友?”

兩千九百九十九一雙的運動鞋,她都舍不得買,慕笙還未參加工作就舍得花血本了。

“她跟我要了。”慕笙眼也不眨地點擊了結算。

“她要你就買?”慕瑤彈了弟弟一個腦瓜崩,拎着事先買好的水果走向單元門。

等回到家時,飯香撲鼻,慕母肖倪早就準備好了飯菜,只等他們姐弟回來。

慕父慕傑亮是個嚴肅古板的人,不茍言笑,即便兒女回來,也沒有出屋迎接。

慕瑤換了拖鞋,笑問一句:“爸呢?”

肖倪一邊抱怨女兒回個家買什麽水果,一邊喚慕傑亮出來見人,“早上還念叨他們幾時回來,這會兒就端上了。”

被妻子拂了臉面,慕傑亮繃着嘴角朝女兒點了點頭,卻沒有搭理兒子。

父子二人因為就業的事鬧得很不愉快,慕傑亮希望兒子畢業後能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慕笙卻想要跟室友一起創業,也因此與父親僵持了半個多月。父子二人都是倔脾氣,互不相讓。

為了調節氣氛,肖倪笑道:“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咱們那座老房子已經開始拆遷了。”

慕瑤一怔,那座地處城邊的老房子承載了她高中時的太多回憶。

那會兒,她和林嘉辰做過短暫的鄰居,她住一樓,林嘉辰随母親住在同一單元的頂樓。

她還記得初見林嘉辰那晚,少年拎着一個行李箱,從賓利車上下來,頭也不回地走進樓門,正好與她撞個正面。

月光被高挑的少年遮擋住一半,使得樓道內變得狹窄幽暗。

她側身讓路,餘光瞧見賓利車前站着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戴了副銀框眼鏡,正在跟身邊的婦人交談着什麽。

他們是林嘉辰的父母,已辦了離婚手續,林嘉辰随母親搬出了林家豪宅。

想到此,慕瑤忽然很想回去瞧瞧,瞧一瞧破舊不堪的老房子,回味一下舊日的時光。

沒人知道,她暗戀一個少年,暗戀了十年,而這十年裏,他們毫無交集。

一個人來到印有“拆”字的樓宇前,她坐在對面的殘破花壇上,仰頭望着沒了窗子的頂樓東戶,忽然生出想要上去瞧一瞧的沖動。

這麽想着,她也這麽做了,純白的長裙拂過髒兮兮的樓梯,染了些灰塵。縫隙中的苔藓、牆壁上的小廣告無不顯露着它的破舊,與她身上潔白的裙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費勁費力步上頂樓,卻發現房門緊閉,沒辦法進去瞧上一瞧。她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低頭篩選起來,直到樓下傳來腳步聲才轉過頭。

拆遷工人一見樓道裏出現個外人,吓了一跳,“诶呀小姑娘,這多危險,快下樓去。”

慕瑤捏緊包帶,不死心地問道:“您能打開頂樓的房門嗎?”

工人搖頭,“我是負責看場的。”

慕瑤有點失望,走出樓門,擡高手機又拍了一張頂樓的外觀。

說來奇怪,明明破舊不堪沒有一點兒賞心悅目之感,卻讓她有種很親切的感覺。

那個少年連同這座老樓,都成了記憶深處帶着溫度的存在。

回程的路上,慕瑤載着弟弟開往大學城。

慕笙看到一條娛樂新聞——“林嘉辰還剩多大票房號召力”,不覺問道:“姐,你還記得林嘉辰嗎?就咱們以前的鄰居,又高又帥的那個。”

身邊出了這樣一個大明星,誰會忘記呢,慕瑤點了點頭,“記得,怎麽了?”

“這次的電影票房不是沒達到預期麽,媒體都在說,是因為他快過氣了。”

“他又不是主演,再說,一個電影的票房也不單單是靠演員決定的。”

慕瑤将車停在大學城外,拍了一下慕笙的後腦勺,“對女朋友好是應該的,但也要量力而為,三千的鞋子可不是一般小姑娘能要得出口的。”

這話無疑是種提醒,慕笙說了句“知道”,匆匆下了車。

慕瑤擡手看了一眼腕表,發現時間還早,便下車在附近閑逛起來,順便看了一眼合租公告,竟然無人問津,完全跟房東吹得不一樣。

這時,她剛好收到房東的電話。

“考慮得怎麽樣?”

“要不您給我找個合租的吧。”

房東嫌麻煩,還吃力不讨好,“你們小姑娘事兒太多,我找的你能看中?再給你兩天時間,不行你下個月就搬出去吧。”

慕瑤沒再多言,握着手機走進一家披薩店,想打包一份六寸的披薩做夜宵,卻見對面的珠寶店被圍得人山人海。

身側兩個大學生正怯怯地慫恿着對方,“你去試試,說不定就選上,等拿了酬勞請我吃大餐。”

“你去你去,你手好看。”

原來是在選手模,說是需要拍攝一組照片,酬勞是一千元。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纖細的雙手,慕瑤猶豫一下,打包完披薩後,徑自走向對面珠寶店的接待臺。

上大學時,她做過幾次手模,算是有些拍攝經驗,也正因為有經驗,她毫無懸念地進入了複選。

經理将幾個候選者帶去二樓,同攝影師一同挑選起來。

攝影師是個業界大觸,看完幾人的手後,同經理耳語幾句,經理笑着走向慕瑤,“你很幸運。”

慕瑤笑了笑,在意料之中。

之後,她經歷了手部的去角質、按摩、護理、上妝、美甲,才跟着經理走進攝影棚。

整套拍攝下來,攝影師對慕瑤的雙手贊不絕口,還約她下次為某個女星做手替。

有錢幹嘛不賺,慕瑤與攝影師交換了微信,領了工錢便離開了。

攝影師選片時,将一張帶着鑽戒的照片發在了自己的社交賬號上,并附了一行文字【纖纖十指,如玉如筍,是我今年最滿意的作品@皎皎】

不少粉絲點進了“皎皎”的主頁,發現這個賬號裏只有寥寥幾條動态,不過最新一條發自今天,是一張老房子的照片。

沒一會兒,攝影師的手機就來了一條微信。

著名經紀人徐洲惜:【Tina,推給我一下那個手模的聯系方式,我公司有個藝人正好需要手替。】

攝影師Tina:【我已經約人家做手替了,也是給你們公司的藝人,徐老板晚一步哦。】

绾視傳媒的大樓休息區內,徐洲惜單手叉腰進行着語音:“不是,你約的哪天啊,我跟你錯開不就行了。”

Tina:“人家是上班族,偶爾來做兼職。”

徐洲惜:“你把聯系方式推給我,其他別管了。”

Tina那邊應了句什麽,很快,徐洲惜就接到了微信名片。

“皎皎?”徐洲惜随手點了添加好友,附言一句:你好,我是绾視傳媒經紀人徐洲惜,有興趣了解一下手模工作嗎?

點了發送,他慢悠悠走進執行總監的辦公室,笑着對坐在紫檀羅漢床上飲茶的男人說:“給你看張照片,從業這些年,頭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手。”

說着,他打開Tina社交賬號,點開一張手模照片,“過去說的膚如凝脂、指如蔥白,就是這樣的吧。這雙手要是加以營銷,能直接出圈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托着杯底,男人随意瞥了一眼,先是瞧見一枚碩大的鑽戒套在手模的無名指上,随後才問道:“你想簽?”

一開口,聲線清朗,如玉石敲冰般悅耳。

落地窗裏,映出男人線條流暢的面龐,金相玉質,俊美不凡。

男人點了煙,偶爾抽上一口,青袅煙縷萦繞指間,鍍了一層朦胧。

聽完男人的問話,徐洲惜拉過一把轉椅跨坐其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有點心思,專門給咱們公司女藝人做手替,保管博人眼球。這麽一雙手,算是老天賞飯了。”

徐洲惜什麽心思,男人豈會不懂。最近因為手好看出圈的藝人不少,徐洲惜多半是想借用他人之手移花接木,先為麾下一個流量小花營銷一陣。

“對方是什麽人?”

“上班族,估計不會樂意,我再協調協調。”說着話,徐洲惜點開“皎皎”的主頁,翻看着過往的動态。

男人不認同這樣虛假的宣傳方式,不過也懶得去管,視線無意中掃過徐洲惜的屏幕,目光頓了下。

頁面置頂着一張照片,照片雖新,裏面的場景卻破舊不堪。

昏暗的樓道、灰白的牆面、生鏽的樓梯,看起來很像一座即将拆遷或已經拆遷的老房子。

一張鐵皮柳釘門,如屏障般,隔絕了卷帶浮塵的日光,像是不想讓人窺見裏面的秘密。

男人淡淡的眉眼微凝,拿過徐洲惜的手機,看了許久,久到耳畔隐約傳來了十年前的回響。

鬧市、矮牆、煙火氣,彙成了一道記憶流光。

是誰拍攝了他家的老房子?

修長的手指在那張照片上反複點着,林嘉辰的目光定格在“皎皎”兩個字上。

清俊的面龐籠上一層不知名的情緒,直到掌心的茶水涼透,也沒有再喝一口。

手機熄屏時,男人那張近乎完美的側臉映在了屏幕之上。

作者有話說:

這是一個暗戀成真的小甜文

預收《不限蜜月》,喜歡收藏吼:

新婚夜,賀淩霄剛碰到許初的睡裙下擺,就收回了手。

他叼着煙,淡漠看她,“不願意就說。”

許初雪白的肌膚漫上緋霞,淩亂着發絲坐起身:“我還沒準備好。”

賀淩霄淡哂,拿起西服外套往外走,“以後各過各的。”

他們是協議結婚。

許初是為了徹底擺脫前任的糾纏。

賀淩霄則是為了應付家裏的長輩。

他是賀氏集團的掌權人,金相玉質,矜貴倨傲,身邊從不缺愛慕者。

之所以選擇許初,無非是各取所需。

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對許初上心。

直到瞧見妻子被前任滋擾。

賀淩霄坐在吧臺前看了一會兒,放下酒杯,大步走過去,一腳踹在對方肚子上。

“也不看看,她是誰的老婆。”

認識賀淩霄的人,都知道他從沒為誰折過腰,可怎能想到,這樣一個桀骜的人,也有惹了老婆生氣,無家可歸的時候。

當晚,皮裙辣妹上前搭讪,“帥哥,請我喝一杯?”

賀淩霄眉眼淡淡,轉了轉無名指上的婚戒。

“有婦之夫,勿cue。”

溫柔女主vs浪子回頭,雙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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