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許夢晨不知發生什麽, 順勢在顧旸身邊坐下,熱情道,“既然你和我姐認識, 那就更好了,省去很多環節。”

許識月竟然是他的相親對象?!

顧旸既驚喜, 又後悔,“這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原來許夢晨是你妹妹。”

許識月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後道,“我平時不怎麽跟着父母去宴會。”

“我其實也不愛參加各種聚會,實在不好意思, 說了些話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張帆嘲諷道,“剛才不知道是誰說不喜歡相親的。”

要不是許識月在場, 顧旸都懶得給張帆一個眼神。

“我說的不喜歡相親, 是不喜歡按照家裏安排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相親。在夢晨來前, 我都不知道識月是我的相親對象, 這正好證明,我和識月之間緣分天定。”

張帆:“……”

厚顏無恥。

酒吧全場燈光忽然熄滅, 舞臺上, 出現一個身穿白裙的美女。

“今天在場有人生日, 讓我們一起祝賀她生日快樂好嗎。”

舞池底下正在蹦迪的男男女女都一起歡呼起來。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空氣中的音樂, 在美女說完也由原本的動感嗨曲, 變為輕緩悠揚的生日歌。

舞臺上的投影屏上, 忽然出現一大片的紫色薰衣草,整個酒吧的燈光, 也被調整為紫色。

舞臺上的女主持人拿着話筒輕聲念了起來, “今天是你二十二歲生日, 很高興, 在你生日這天我能陪在你身邊,親手獻上我對你的祝福。我所喜歡的你,在我心目中如月光一樣皎潔,如湖水一般溫柔,如陽光一般明媚,希望你往後的日子能平安順遂,快樂幸福,永遠像公主一樣的被人寵在手心。你值得這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如果你以後的人生有我,只要你需要,我都會拼盡全力來到你身邊。就算你以後的人生沒有我,我也會默默祝福。”

這段話一念完,底下響起此起彼伏的起哄聲,特別是女生,都被感動的快哭了。

“這個男生說得這些話太真誠了吧,我要是女生,我肯定答應了。”

“雖然當衆表白,但沒有說出女生名字,給女生保留了隐私。”

“我都要感動死了,好想知道被表白的女生是誰,羨慕嫉妒恨。”

酒吧分為兩層,底下舞池和舞臺是中空。

主持人念完後,從二樓處,不斷有花瓣飄了下來,還有粉色氣球。

許識月坐的地方,就有三個粉色氣球飄在她面前和身邊,氣球上系着包裝精美的小禮盒。

顧旸:“裏面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顧旸這番操作,着實把許識月給整不會了,說他高調吧,但他沒有讓主持人念她的名字,再加上四周光線灰暗,也沒人特別注意到她們。

許識月不知道說什麽好,雖說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讨厭。

“畢竟我們認識時間不長,如果是貴重的禮物我就不收了。”

顧旸:“不是很貴重,就是一對耳環,一條項鏈,上千塊的那種。”

許識月的消費水平上千塊項鏈耳環,确實不算什麽貴重東西。

就算以後要還,她也能還得起。

她打開禮盒,耳環是當下流行的款式,還挺好看。

項鏈也不錯。

許識月:“謝謝。”

顧旸見她收了,懸在胸口的石頭落下,這是不是代表,女神已經決定開始接受他了?

張帆此刻已經焉了,這個對手,果然很強。

許夢晨在一旁起哄,“哇,好浪漫,要是有男生在我過生日的時候,為我花這麽多心思,我肯定感動死了。顧旸,可以啊,宴會上感覺你還挺高冷的,想不到這麽會。”

得知許夢晨是許識月妹妹後,顧旸看許夢晨的眼神都變得溫和不少。

既然他們倆家有這層關系在,那他追許識月就更有信心。

顧旸不好意思,又有點耍帥的撩了下頭發,“不是我會,這都是我出于真心想要做的事。”

張帆再次推了推眼鏡。

許夢晨心滿意足起身,“人和禮物我都送到了,任務圓滿完成。姐,有點晚了,我該回去了。”

許識月:“這麽晚你一個人回學校也不安全,不如再等等,晚上和我一起睡。”

許夢晨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張帆和顧旸,“現在并不是很晚,放心好了,我又不傻。”

雖然過了十點,但周末,不到十二點大街上都很熱鬧。

許夢晨學校也在市區,離許識月坐車約莫半個小時。

張帆:“我和你一起來的,我送你回去。”

許夢晨眨眨眼,“你不繼續和我姐相親了?”

自從顧旸來了後,張帆就覺渾身不自在,再加上顧旸這個騷操作,他更是待不下去。

在相親前他并沒有見過許識月,這次過來,也沒有太多準備,就當多認識個同齡人。可見面後他才發現,許識月比照片氣質更好,一下子就擊中他心巴。

顧旸襯托之下,他不僅禮物帶不出手,還意識到顧旸不僅追許識月追得更早,也更花心思。

顧旸家比他家有錢,論學習和其他方面,顧旸都優于他。

他認清自己希望渺茫的現實,權衡利弊下,他決定早點放棄。

張帆勉強找了個理由,“想起來我還有點事,現在得離開。”

顧旸得意挑眉,算你這小子識趣。

許夢晨和張帆走後,顧旸腳像是踩在棉花上,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

幸福來得太突然!

周雨她們半天也沒有過來,并不是一味貪玩,而是想給許識月和男方留空間。

她們還不知道,在這段時間裏,許識月已經經歷了兩次相親。

三個人在聽到舞臺上主持人念得那段話後,感動得不行。

周雨:“就知道顧旸會趁此機會表白,還挺會,這擱哪個女生能不感動。”

何思佳:“之前一直覺得他很花心,但他能一直堅持追求識月這麽久,而且期間也沒有去撩別的女生,感覺挺誠心的。”

陳丹深以為然,“看着老實的男生可不一定老實,我高中的時候我就聽我們班男生一起去嫖的,當時聽到他們在那一起讨論時,我三觀都碎成渣渣,真的就是那種看上去很老實的男生。從那以後,在看到那些表面上老實巴交的男生,我都懷疑有沒有那什麽過。”

……

氣球和花瓣飄得差不多後,酒吧內燈光重新恢複如常,音樂聲再次動次打次起來。

許識月往舞池看了一眼,見室友都玩得很嗨,她起身,“這裏有點吵,我們去外面走走吧。”

顧旸喜不自勝,說話聲音都帶着小顫抖,“好啊。”

許識月拿着衣物起身,顧旸貼心跟在身後側。

已經入冬,剛一出酒吧冷空氣來襲。

耳邊沒了震耳欲聾的音樂,被吵得發麻的腦子也變得清醒不少。

許識月看着身邊高高大大的男生,溫聲道,“剛才你也聽到了,我現在正在相親,不知道你對相親怎麽看。”

每每在許識月面前,顧旸平時在學校吊兒郎當的模樣不見蹤影,臉上時不時浮現看上去毫無技巧,全是真情流露的笑,不剩半點精明。

“在不知道相親對象是你之前,我很讨厭,甚至抗拒。可在知道相親對象後,我只剩下歡喜和慶幸。”

許識月不是第一次聽到顧旸熱烈且熾熱的表白,她輕笑一聲,“你想知道我對相親怎麽看嗎。”

顧旸:“你說。”

許識月停住腳步,她望着前方高樓上密密麻麻的燈光,映在無星的夜幕裏,宛若璀璨的星海。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人間城市的星火,已經遠勝于天邊的星光。

“我和你一樣,之前也極其反感相親,不僅反感相親,所謂的愛情在我眼裏也一文不值。從小到大,我總是能輕而易舉就得到別人的喜歡,正因為太輕易了,所以很多人的喜歡,在我眼裏是廉價的,不值一提的。”

她語氣清冷,聽不到半點起伏,可在顧旸聽來卻宛若天籁。

不管她說什麽,顧旸臉上都挂着那種單純透着高興的笑容,“我明白的。”

許識月微仰着頭,極認真的眼神看着顧旸,“相親,本來就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你應該知道,這不過就是我們倆家的利益結合而已。我之所以答應家裏相親,并不是對感情妥協,而是對現實妥協。既然我本來就不相信愛情,和誰結婚對我來說都行,我只想選個對我來說利益最大化,安全度最高的婚姻。”

婚姻?

顧旸感覺耳邊仿佛有無數煙花在炸,噼裏啪啦,既懵又激動。

“顧旸,我想問你,如果我說我們在一起,甚至結婚後,我依舊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願意過早的生孩子,你會同意嗎?”

這有什麽不能同意的。

“當然你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我絕不會讓你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更不會逼迫你生孩子。”

“那身體上的接觸呢?也就是情侶間做的事。”

顧旸先是一怔,随即臉紅。

一個有着“花花公子”稱號情場老手,此刻卻害羞得都不敢去看許識月。

“這個……我還沒想這麽遠,我肯定尊重你。”

“那行,我們可以試着接觸接觸,如果我們雙方家裏都有這個意圖,到時候再談結婚條件。”

“所,所以我沒聽錯的話,你的意思是同意做我女朋友了?”

許識月心頭莫名有幾分煩躁。

想不到找個男人睡覺懷孕生子這麽麻煩,不如就按照家裏安排相親找個塑料老公應付更簡單輕松。

“你沒聽錯。”

許識月擡步往前走去。

顧旸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側,見她走在有車的那邊,趕緊繞道另一邊替她擋住車來的方向。

許識月忽然開口,“你那個室友他把我認成什麽叫林辰的,在他心裏,那個女生很重要嗎?”

顧旸還沉浸在歡呼雀躍的世界裏,許識月說的話他過了慢拍才反應過來。

“他嘴上不承認,可作為旁觀者,我可以肯定那個女生在他心目中絕對很重要。我認識他四年,從來沒見過他和女生走近過,更別提一起吃飯。你是不知道,我這室友從入校起,身邊就從沒少過撲上來的狂蜂浪蝶,他這種自視清高又不打算靠臉吃飯的,對女生的态度都是嫌麻煩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對方誤會什麽糾纏他影響他學習。”

“可那個女生幾天不聯系他,他整個人看上去都魂不守舍,還特地找來酒吧想問個清楚明白,我就從沒見過他這麽在乎過一個人過。”

許識月胸口再次煩悶起來。

當初把目标放在他身上時,除了圖他基因好以外,還圖他全網無前任,身心幹淨嗎?

她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顧暘說着說着情緒漸漸上來,看到好哥們為個女人喝醉,實在是替他不值。

“當初我就提醒過他,可他不聽,那女的都直接玩消失不理人,他還各種幻想那女生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所以才不聯系他。你說那個女生是不是很過分,就算是玩玩,好歹和他把話說清楚,直接不回信息玩消失是怎麽一回事。”

許識月垂下來的手心握緊,“你說的那個女生,我聽我室友提起過。我想可能是那女生接觸後覺得席慎不适合談戀愛,所以不想耽誤他就直接隐身,她估計也沒想到短暫的接觸後席慎會當真。”

“但凡換做別的男生估計都不會當真,可我這哥們他就不是一般人,他要是對那女生沒意思,剛開始都不會和她多說話。還是吃了沒談過戀愛的虧,不知人心險惡。”

許識月試探道,“你覺得那女生是一直玩消失對他傷害比較小,還是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和他把話說清楚對他傷害小一點。”

顧暘想也不想的回答,“當然是後者,女生要是不把事情說清楚,他就會一直惦記,甚至還為對方各種腦補理由。把事情說清楚,可能當時會難受一些,起碼能斷個幹幹淨淨。”

斷個幹幹淨淨。

是啊,确實該斷幹淨。

顧旸這是第一次和許識月說這麽多話,之前每次在許識月面前找話題,都很尬。這次難得有個共同話題,顧旸打開話匣子,“雖然我這哥們每次見你都沒什麽好臉色,但他确實平時對別的女生也都不怎麽搭理。可他在那個女生面前,完全判若兩人,我當時看到都驚呆了。”

“我曾問過他,他嘴上不承認,可身體卻很誠實。他身邊向來不缺各種條件好的美女追求,甚至還有富婆從他大一來起就找他,動不動就幾輛豪車的停在樓底。平時我們都沒少調侃,按照他這個趨勢下去,這輩子怕是要當和尚,我真想不通,他怎麽就在那種不入流的女生身上翻了車。”

許識月不覺苦笑。

兩人正走着,前面昏暗小巷的争吵引起許識月注意。

這個聲音,還有身影很熟悉。

顧旸聽到有人争執,拉過許識月胳膊,“那邊不太平,我們走這邊。”

許識月再次往争吵處的方向看去,眉心皺了起來,“好像有人在打人。”

她大步走過去,顧旸本不願多管閑事,但擔心許識月安全還是跟了過去。

許識月過去時,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用腳踹穿着短裙的女人,女人已經被踹倒在地,捂着肚子,男人連續踹了三腳還不解氣,眼看就要朝肚子踹去,被許識月呵斥,“住手,再打我就要報警了!”

“關你……”男人看到她身邊的顧旸時,咽下就要到嘴邊的髒話,“她是老子女朋友,你們不要多管閑事!”

倒在地上的人是張杏,許識月趕緊走過去扶起她,“你有沒有事?”

張杏雖不認識沒化妝的許識月,但總覺得聲音有點熟,她捂着肚子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謝謝,還好。”

許識月:“要不,報警吧。”

張杏感激朝許識月笑笑,“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也不能當街毆打你,這次不給他個教訓,還會有下一次。”

男人不爽了,“老子和女朋友之間的事輪得到你管!”

顧旸立即攔在男人面前,擋住許識月身子,“你給我嘴巴放幹淨點。”

許識月擔心張杏會再次受到傷害,“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是我送你去醫院檢查有沒有傷到哪裏,還是送你回去。”

“我真的沒事,謝謝,我就在那家酒吧工作。”

張杏說話時往“藍色”酒吧的方向指了指。

顧旸這才覺得張杏有那麽點眼熟。

他對酒吧工作的女生都沒什麽好印象,不想許識月牽扯太多,低聲在她耳邊道,“那種地方工作的女生社會關系亂很正常,或許你幫了她她不僅不領情,反而還會覺得你多管閑事。這種情況都不報警,一看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幫不了的。”

許識月沒有接顧旸的話,她溫聲對張杏說道,“那我現在送你回酒吧。”

男人就要上去拉張杏,被顧旸擋住。

許識月扶着張杏重新走回酒吧,顧旸則走在兩人身後。

他目光放在許識月身上,簡直移不開,不愧是他喜歡的人,果然人美心善。

離開男人後,張杏小聲對許識月說道,“美女,剛才真的謝謝你,給你帶來麻煩,抱歉。”

就算是陌生女生在街上被打,許識月也不會袖手旁觀,更何況張杏還是曾幫助過她的同事。

許識月知道張杏有男朋友,之前在酒吧工作時,也見過她男朋友。雖然第一印象不怎麽好,但親眼看到她男朋友直接就在大街上打她,除了震驚,更多的是生氣。

“你男朋友那麽對你,你應該會分手吧?”

張杏沒有回答她這句話。

“那樣的男人,你竟然都不想分手嗎?”

張杏松開挽着許識月的手,“我該進去了。”

聲音平淡。

許識月動了動嘴唇,千言萬語彙成無聲的輕嘆。

她沒有跟着張杏進去,看着張杏單薄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酒吧門口,臉色越變越凝重。

她曾聽張杏提過她和男朋友的事,他們是老鄉,初中辍學後一起出來打工。張杏家裏條件不好,父親病重喪失勞動力,還有弟妹要養,年紀輕輕肩上便扛起養家的重任。可正是這麽一個已經受盡苦難的人,在她第一天去酒吧兼職被男客人要占便宜時,卻擋在她面前替她解圍。

許識月問顧旸,“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你想我幫你什麽。”

許識月往顧旸身後看了一眼,剛才毆打張杏的男人并沒有走遠,一直跟在她們身後不遠處。

“能不能幫我去警告那個男人,就說你是剛才那個女生的朋友,讓他以後不要再打她。”

顧旸遲疑片刻,“識月,他們情侶間的事情,外人是插不了手的。你沒有接觸過夜店的女生,她們男女關系很是混亂,說不定是她做了什麽事情,男人才會打她。而且在你提出報警或是送醫院,她都拒絕,說不定當街被打,都是她自願的。這種女人,為了賺錢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

這些話,讓許識月瞬間回憶起當初顧旸在學校警告她離開席慎的場景。

是啊,她真傻,為什麽會指望從小養尊處優的天之驕子,去共情像張杏這種受生活所迫而不惜出賣自己尊嚴的女生。

“好吧,你不願就算了。”

她明明笑起來是那麽好看,可從她的笑眼裏,顧旸只看到冷意。

她是生氣了嗎?

顧旸立即改口,“當然,我說過幫你就會幫你。”

許識月叫住他,“算了,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這個聲音,并沒有讓顧旸松口氣,反而更加敏銳的感受到許識月言語間對他的冷淡。

難道剛才他說得那番話,讓她不高興了?

許識月走到酒吧門口,卻沒有進去,她拿出手機給室友打電話。

“我打算回去了,你們還要繼續玩嗎?”

電話裏音樂聲有點吵,許識月把手機稍微離耳朵遠了點,只能勉強聽到裏面人說話聲。

“啊?你這麽早就回去嗎?蛋糕還沒吃呢,不許願的嗎。”

“我有點不舒服,蛋糕你們吃吧,給我留一塊就行。”

“你現在和顧旸在一起嗎?”

“是啊。”

“哦哦,那我知道了,行,你回去吧,我們還玩會,十二點前宿管阿姨應該會開門。”

許識月和室友溝通完,朝顧旸笑笑,“我有點累就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給我慶生,游戲輸掉的事我還記得,放心,我會去給送早餐的。”

顧旸受寵若驚,“我輸了兩局,該我給你送兩個星期早餐。”

許識月沒多說什麽,她雙手插進上衣口袋。

顧旸走在她身側,始終和她保持半米左右的距離。

經過紅綠燈時,她胳膊陡然被拉住,“紅燈,有車。”

許識月停住腳步,不到兩秒,面前一輛攪拌水泥車從她面前呼嘯而過。

她很淡定的看了一眼漸漸遠去的大車。

倒是一旁的顧旸驚魂未定,“剛吓死我了,這樣,還是我走在你前面。”

還好他一直跟在許識月身邊,否則後果不敢想。

許識月看着顧旸,腦海裏卻浮現另一張臉,“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和剛才那個在街上被毆打的女生一樣,在酒吧賣酒,去對客人陪笑,你……還會喜歡我嗎。”

她是在考驗他嗎?

身為情場老手,這種問題,顧旸很清楚怎麽回答會讓女生高興,但他并不想用這種技巧去哄許識月。

他很真誠的回複,“我不會,我不會喜歡那種類型的女生。我所喜歡你,就是現在的你,清冷,優雅,像天邊皎潔又讓人夠不到的月亮,美好,又可望不可即。”

許識月笑了,這個笑,比剛才看上去要溫和不少。

這樣她就放心了。

“我還以為你會回答,不管我什麽樣你都會喜歡這種類似的話呢。”

“這基本都是渣男用來哄騙女生,愛情雖然很玄學,但每個人內心其實都有一個大框架。蘿蔔白菜,各有所愛便是如此。”

這句話她認同。

既然并不喜歡另一面的自己,那麽在和他相親後,他們已經可以很好合作,做一對塑料夫妻。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到了許識月寝室樓底。

将近十一點,路上已經幾乎不剩什麽人,宿管阿姨正打算鎖門。

許識月朝顧旸揮手,“我進了。”

皎潔如水的月光映着漂亮溫柔的面孔,心裏落滿了銀河,顧旸有點舍不得将就這麽離開。

他多想,再和她待一會,哪怕多一秒。

顧旸:“你早餐喜歡吃什麽。”

許識月:“除了太油膩的,別的都可。”

顧旸:“喝的呢?豆漿可以嗎?”

冷風灌進脖頸,許識月打了個寒顫,“都行吧,我上樓了。”

她轉身時,顧旸有叫住她,“所以我們現在的關系……是男女朋友了是嗎。”

許識月沒有轉身,背對着他,“是啊。”

臺階上,手裏正拿着鎖打算鎖門的宿管阿姨忍不住吐槽,“小夥子,有什麽話明天再說,沒看人姑娘冷得直哆嗦嗎,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

顧旸慌亂的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你快上去吧。”

許識月踏上臺階,臉上微笑漸漸定格。

談戀愛,果然是件麻煩事。

……

顧旸是一路笑着回學校的,年輕人都習慣晚睡,除了躺在床上醉酒的席慎,另兩個室友都在電腦前玩游戲。

一進門,顧旸忍不住嘚瑟,“你們猜,我今天去幹什麽了。”

室友敷衍,“不是給你女神去過生日去了嗎。”

顧旸:“哈哈,我才知道我們家竟然和許識月家認識,不僅認識,我們倆家還打算安排我們相親。晚上她還問我,要不要做她男朋友,所以我們現在已經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你們誰快來打我一巴掌,讓我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室友:“……”

眼前這個傻笑的男人,還是他們所認識的那個吊兒郎當誰都不放在眼裏的花花公子?

……

許識月這晚做了很長一個夢,先是張杏,後又是席慎。

夢裏的張杏哭着求她救救她,席慎則紅着眼睛一字一句的問她,為什麽要欺騙她。

醒來後她在床上呆坐了好一會,再次回租的房子化濃妝戴假發,換上辣妹裝後去了一趟“藍色”酒吧。

為了身高上造成視覺上的落差,每次換裝她穿得鞋子都至少有四五厘米的跟,而她平時在學校都只穿平底鞋。

酒吧經理凱特看到她很熱情迎上前,“辰辰,今天怎麽想起過來玩了,有點早啊,還沒什麽客人呢。”

就算許識月不在這裏兼職,可大美女的吸引力是很強的。

許識月掃了眼四周稀稀拉拉的人群,“張杏呢?”

凱特微微嘆息,“杏子她今天沒來,昨晚她男朋友找過來了,聽說打了她,早上給我請了假,說身體不舒服要去醫院看看。”

醫院?

許識月腦海裏瞬間浮現昨晚張杏倒在地上痛苦捂着肚子的場景,昨晚就說送她去醫院她不去,難道今天狀況嚴重撐不住了所以不得不去醫院?

許識月:“知道是哪家醫院嗎?”

凱特:“這我就沒問了,你喝什麽,我請客,給你調一杯。”

許識月今天本來就不是為了玩,她搖頭,“不了,我想先去看看張杏。晚上我應該還會再過來,和朋友一起,幫我留個卡座,角落一點的。”

“大美女都開口了,當然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還是老樣子,你過來開酒,給你提成。”

許識月沒有再酒吧多留,她剛走出門口就給張杏打電話,前兩個沒打通,第三個才接通。

許識月擔心道,“我剛才來酒吧,聽說你請假去醫院了?發生什麽事情?”

電話那頭,張杏的聲音聽上去明顯很無力,“我……我剛做完手術。”

“手術?什麽手術?”

“人/流手術。”

許識月用了幾秒鐘才消化這個信息,“你在醫院堕胎?什麽時候懷孕的?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就在上個星期,我做完手術了,現在打算回家,你能陪陪我嗎?”

“當然可以,需要我來醫院接你嗎?”

“我找了個小姐妹陪我,你能在我家樓底等我嗎?”

張杏給她發來地址,從酒吧走路過去不到十分鐘。

許識月在小區門口等了會,看到張杏被人扶着下車。

張杏和對方說了幾句話後,對方離開,張杏朝許識月走來。

因為剛做完手術的原因,再加上沒化妝,張杏不僅毫無精神,還憔悴不少,人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幾歲。

許識月連忙過去扶她,很多話想問,但一時間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所以昨晚她男朋友知道她懷孕,還故意毆打她,甚至往她肚子上踹?

兩人來到張杏簡陋的出租屋,許識月給她去燒了熱水,坐在床邊陪她。

張杏苦笑一聲開口,“抱歉,麻煩你了。”

許識月小心問道,“你……男朋友知道你今天去做手術嗎?”

張杏神色蒼涼,“他當然知道,就是他要我去打胎。”

許識月深吸口氣,壓下心頭冒出來的火氣,“你今後還和他在一起嗎?”

“我是想和他分手,可他昨晚對我下跪,他說他會改,要我再給他一個機會。他還說,他會好好賺錢以後養我,不讓我再去那種地方給人陪酒。”

許識月:“能打你一次就能打你第二次,連你懷孕都動手的人,你覺得以後他能控制得住自己情緒?”

“可他也是因為看到我坐在別的男人大腿上才……他懷疑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

許識月打斷她的話,“這更不是他傷害你打你的理由。”

張杏輕咬嘴唇,“可他為了我也付出不少,我家人生病需要住院的錢,他幫我湊了十萬。我現在才知道,他那十萬的救命錢,其實是在網上借的貸款。”

好像有西伯利亞的冷風吹來,把許識月心頭湧出來的火,一點點吹散。

可吹散後的世界,更加荒涼。

張杏苦笑着輕聲開口,“這世間又有哪個男朋友,能容忍自己女朋友在酒吧賣笑,動不動被客人揩油占便宜呢。在那種地方工作,時間久了,很難做到獨善其身。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有個客人說願意花三千塊帶我出去,那個時候我真的差點動搖。有的時候看到身邊姐妹到發工資時,多比我好幾倍的錢,如果不是有男朋友,我想我也會忍不住陪客戶出去。”

許識月喝了口水胸口才舒坦點,很無力。

把心裏話都說出來後,張杏心裏好受多了,她認真看着許識月,“林辰,你太漂亮了,可越是漂亮,在夜店這種地方就越危險。你現在是入行時間不長,所以尚且能守住底線,但底線這種東西,是會慢慢降低的。如果可以的話,你不要再去那裏工作了,哪怕是兼職也不要,時間久了,很難不被同化。你不是還想讀書嗎?我聽說大學可以申請貸款的,你就是去當主播,當網紅,都比你去那裏兼職要好。我有個很漂亮的小姐妹,現在就成了小網紅,賺得不少的。”

許識月沒想到張杏自己處境已經如此困難,還在替她着想。

明明她比自己還要小,卻一直像姐姐一般照顧她這個職場新人。

“那麽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你男朋友既然介意你在酒吧工作,而你目前又不想和他分手,這就是很矛盾的事情。難道,你還想下次懷孕後,他再次對你當街踢肚子嗎?”

張杏眼神黯淡下來。

“可我沒有學歷,去工廠打工也賺不到這麽多錢,我打算再做幾年攢點錢後,去開店,或是在老家買房。”

“那你有想過和你現在男朋友結婚嗎?”

張杏支支吾吾,“我在酒吧陪酒的事,不知道怎麽傳到他家人耳朵裏去了,再加上他貸款借錢我的事被家人知道,其實他家人很反對我們在一起。”

“作為旁觀者,我真心建議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他現在就介意你在酒吧工作這件事,包括他家人,結婚後也會意難平。”

“可……我還欠他的錢,他除了脾氣大外,別的對我真挺好,我不忍心。”

許識月看着張杏毫無血色的臉,以及說話時有氣無力的聲音,語調微沉,“如果是因為錢的事,我替你想辦法還給他,長痛不如短痛,斷得幹淨一點。”

……

A大男寝。

宿醉醒來的席慎頭有點疼,他睜眼時下意識拿床頭手機去看時間,十一點四十。

睡了這麽久。

等腦子清醒點後,他下床洗漱。

室友都不在。

他收拾收拾打算出門去食堂吃飯時,手機鈴聲響,顧旸給他打來的電話。

“起床了嗎?中午我請客,你現在趕緊來東一食堂,我和老高他們在二樓等你。”

隔着電話,席慎似乎看到顧旸說話時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什麽事這麽高興。

“請客?”

“有個好消息告訴你,許識月答應做我女朋友。”

席慎無聲的輕呵,“這麽快?會不會有什麽貓膩。”

“說來話長,你快過來吃飯的時候咱們再聊。”

他腦海裏不禁浮現一張笑意不達眼底,總是透着三分涼薄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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