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薛明珠一愣。

她沒料到爺爺說的介紹的對象是謝寬，此謝寬是她認識的謝寬嗎？這樣的名字估計沒有第二個吧。

見她愣神，薛啓民有些奇怪，“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薛明珠沒吭聲，沒好意思說以前她見過謝寬。

薛啓民想到那青年一直在部隊，他孫女之前卻一直在鄉下，兩人估計也沒碰面的可能，便多問了一句，“那你怎麽想的，爺爺的意思是你好歹見一面，如果覺得合眼緣那就談談試試，如果實在不喜歡那就算了。”

人是當年抗戰時期認識的老朋友家的小孫子，建國後他與老友雖處兩地，但也沒少了往來。直到運動開始後，為了避嫌薛啓民主動斷了兩邊的聯系。

要不是為了孫女的婚事，薛啓民也豁不出這張老臉去。

謝家在京市小有名望，老友職位高，一家子也都正派，就謝寬那小子在部隊也幹的有模有樣作風也好。這一點也得了他大兒子的确認。這樣的人家明珠嫁進去起碼不會被人欺負，甭管薛家怎麽樣，薛明珠起碼不會受到影響。這才是他想促成這婚事的理由。

按說明珠年齡也不算大，本不用着急找婆家。

奈何崔志成虎視眈眈，家中蔡思敏又不是靠譜的，迫切的想把孩子給嫁過去，薛啓民只能打了電話聯系了此事。

倒不是說崔家是什麽龍潭虎穴，他對老夥計人品信的過，可崔志成近來的作為卻讓他隐隐覺得不安，如果真像明珠所說那樣幾年前就圖謀要娶明珠，那心計也實在太深，并不是很好人選。

謝寬就不一樣了，父親和祖父都是部隊出來的，家風清正，現在已經是部隊的營長了，年紀輕輕的營長，前途無量，配他家孫女夠了。

當然這些事薛啓民也沒打算跟孫女說。年輕人的緣分到底成不成的還得人家見了面再決定，別自己看好了，結果對方小夥子嫌薛家拖累不答應，到時候就傷了顏面。

但薛啓民說完，薛明珠就答應了，“行，那就看看。”

薛啓民笑了起來，“行，我給對方去電話，讓你謝爺爺給安排。”

薛明珠有些奇怪，覺得這稱呼有些耳熟，“謝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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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京市那個謝爺爺。”薛啓民笑道，“你小時候還見過他呢。那時候他就說讓你給他當孫媳婦呢。”

上輩子她倒是不曾知道他們兩家還有這種淵源，也沒聽他提起過。

那她和謝寬算不算青梅竹馬？

第二天一早，薛啓民趁着蔡思敏出去的時候跟薛明珠說了，“也是湊巧，謝寬正在附近出任務，你謝爺爺協調了一下，下周的時候你們一起見個面。不過他時間緊，可能也就見個面吃頓飯，之後估計就得走了。”

下周，那也沒幾天了。

薛啓民又交代，“這事兒不要跟其他人說。他畢竟在執行任務，不能忘外透露。”

薛明珠笑，“我知道爺爺。”

正準備出門，蔡思敏湊過來，“明珠，周末我們一起去逛百貨商店，正好給你買衣服。”

薛明珠微微蹙眉，想起昨天傍晚時看到的事，不由多想，“只有我和您？”

“當然。”蔡思敏笑道，“就我們娘倆兒，從你下鄉我們母女關系都沒以前親密了，媽媽覺得對你關心不夠，你現在回來了也有穩定的工作了，媽就想和你好好親香親香 。”

這話說的薛明珠心裏很不得勁兒，總覺得她媽有點不正常。

像是在醞釀什麽事情，可能還與崔志成有關。

她媽總不會想創造條件讓她和崔志成約會吧。

薛明珠還是留了個心眼兒，也沒确切的給消息，畢竟她媽現在魔怔了，她可不想被自己親媽給賣了。

另外爺爺給安排的相親這事兒絕對不能跟她媽說，不然她媽知道了那崔家也就知道了，容易打草驚蛇。

她忍不住嘆氣，重生回來是好，可好多事情都不一樣了，既忐忑又不安。

到了學校辦公室，崔志成已經到了，還殷勤的給薛明珠打了一缸子熱水，裏頭隐約還給放了冰糖。

薛明珠一陣厭惡，當着崔志成的面将水倒了，裏裏外外刷了一遍這才重新接了水，“我奉勸有些人不要亂動我的東西，怪惡心的。”

辦公室裏的老師悄麽聲的看眼崔志成，眼神不言而喻。只是到底顧忌崔志成父親的身份，沒人敢吱聲罷了。

崔志成神色不變，笑道，“好的，明珠不喜歡那我就不做了。”

薛明珠拿了課本去了教室，她環視一圈教室發現好幾個學生都沒來，就連昨天說讓她做對象的那個男生也沒來。

而趙萍萍臉色很難看，上課的時候也不複以前認認真真聽課的樣子，反而心事重重，眼中的光亮也少了幾分。

“萍萍，你身體不舒服嗎？”

趙萍萍擡頭看了眼薛明珠飛快搖頭，“沒有，我挺好的。”

薛明珠蹙眉，“如果有事你可以跟老師說，可以嗎？”

“好的老師。”趙萍萍答應的痛快卻沒有要說的意思，說完這話又趴在桌上了。

薛明珠正打算出去，恰逢旁邊女生喊趙萍萍一起上廁所，薛明珠就發現趙萍萍走路的姿勢有些不對勁。

上輩子她到底是經歷過一些事的人，知道的也多一些，看着此時的趙萍萍難免不多想。

到了外面，崔志成正站在二班教室門前跟一個小姑娘說話，語氣溫柔和氣，還不時伸手摸了摸女孩的發頂。

薛明珠一陣惡寒。

薛明珠忍不住多想，昨晚會不會是崔志成對趙萍萍做了什麽？

崔志成看到薛明珠便打發了女生朝薛明珠走來，薛明珠扭頭直接走人。

崔志成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想到他媽昨天說的事，他覺得似乎不是不行。

——

晚上的時候，趙強從外面回來又一次看到一個背影，他快步追上去，喊道，“崔同志。”

前頭崔志成停下，回頭，眯了眯眼，“喲，趙強，你回來了啊。”

他神色坦然，嘴角噙着笑意，似乎見到熟人挺高興。

趙強上前隐晦的将他上下打量一眼，“您怎麽來這邊了。”

崔志成漫不經心的瞥了眼遠處，道，“來這邊見個朋友，這就要回去了，晚上的事辦妥了？”

對他的話趙強心存懷疑，但還是按捺住情緒，“嗯，辦好了，我見沒什麽事就回來了。”

“哦，是挺快的。”崔志成并不意外，卻在想下次興許可以找個更遠一點兒的，至少目前他還沒膩了趙萍萍。

趙強又問，“您朋友是誰家的，興許我還能認識呢。”

趙強話一落，崔志成的臉就拉了下去，不高興道，“你在打聽我的蹤跡？”

“沒有。”趙強匆忙否認，“就随口問問。”

崔志成對他的回答很滿意，笑了聲，“那就好。”

說着他溫和道，“有些事不是我不跟你說，是為了你好，不能跟你說。”

說完崔志成走了，趙強站在原地雙手握緊了拳頭。

他急忙回到家裏，果不其然，趙萍萍又在洗澡。

趙強忍不住多想，“萍萍，剛才有人來了？”

趙萍萍一頓，回道：“沒有。”

這一次趙強沒離開，就坐在屋裏，等趙萍萍洗澡回來，便問她，“我看到崔志成從咱們這走了。”

“哦。”趙萍萍垂眸看不清楚神色，“可能是路過吧。”

路過嗎？

趙強眉頭皺了起來，以前他可能會信，但現在他可一點都不相信崔志成真的是來這邊看朋友。

他看了眼妹妹，似乎妹妹最近又蒼白了一些，雙手也有些不安的搓着衣角。他幾次張了張嘴想要逼問一下，可看到妹妹瘦弱的模樣到底沒有張口，“早點去休息吧。”

只要做了就有跡可循，他肯定能調查清楚的。

趙萍萍點頭回去睡了。

趙強看着妹妹有些別扭的走路姿勢雙眼忍不住眯了起來。

第二天周五，趙強手下一個小弟帶着一個姑娘過來，說是他對象。趁着那姑娘去上廁所，小弟便對趙強道，“強哥，要不要給你找個？”

聞言趙強擡頭掃了一眼，雙眸頓時收縮。

“頭一次那個的姑娘走路就這樣？”

小弟以為趙強喜歡這樣的便笑了起來，“那可是，小弟昨晚英勇無比，弄的她哭着求饒，下床的時候腿都是軟的，可不就這樣了。今晚還不知道能不能行呢。”

那姑娘從茅房出來，冷不丁聽見趙強跟人說起昨晚的事兒，頓時紅了眼眶，眼淚挂在眼眶裏整個人險些摔在地上。

那小弟說完原本還想調笑幾句趙強。卻不想趙強突然擡腳踢在小弟的肚子上，“滾。”

小弟不明就裏，以為說錯了什麽惹了他的不快，趕緊拉着他對象走了。

那姑娘臨出院子回頭看了趙強一眼，可趙強哪是什麽善心人。

他生氣只是因為他發現他的妹妹昨晚走路的樣子跟剛才那姑娘差不多就是了。

一個十七八的女人尚且這樣，如果他的妹妹……

他妹妹才十三歲啊。

趙強閉了閉眼，交代一番直接出去了。

趙強心裏亂成團，不知不覺又到了薛家附近。

可崔家和薛家離着太近，趙強也只能戴了帽子在僻靜的地方轉悠，生怕被崔志成發現。

這兩次提到崔志成時妹妹臉上的神色變化一幕幕的在趙強腦子裏蹿。前兩天他還能麻痹自己覺得崔志成不至于吃窩邊草，他好歹給崔志成賣命，怎麽也不至于背後捅刀子。

可現實太打臉，趙強覺得他如果再自欺欺人下去，那他真是畜生都不如了。

夜幕降臨時，薛明珠終于回來了。

這兩天不放學她就出門，躲開崔志成的視線去找以前的那些受害者。可惜結果并不是很好。

除了頭一天的徐憐主動跟她說可以作證，還有蔡芳的母親答應只要能搞下來有把握也能作證外。其他的小姑娘家裏人根本就羞于提起這件事，甚至在薛明珠剛說出兩個字就直接拿了掃帚将她趕了出來，還說薛明珠如果再去就見一次打一次。

薛明珠的頭上還沾着一根草屑，心情很不美麗。

崔志成父子倆太謹慎了，現階段做的壞事最後查來查去恐怕都只能查到趙強的頭上。

趙強固然不是好東西，但她知道根子在崔志成父子那裏。

只要這兩人不倒，倒了一個趙強還會有張強李強，有利益驅使的情況下會有無數的人前仆後繼。

做壞事算的了什麽，在這樣的年月裏能活下去，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才是大家更重視的事情。

薛明珠嘆了口氣，轉頭的時候就看見了趙強。

可惜她現在沒有心情跟趙強說話，瞥了他一眼直接走了。

趙強大步上前将薛明珠攔住，“你還知道什麽？”

看着他的神色，薛明珠突然笑了一聲，“終于發現不對勁了？你這哥哥做的可真是太合格了。”

她看着趙強臉上戾氣陡生，也知道這時候不該刺激他，可她就是忍不住，她想到那個隐忍的小姑娘，現在有些懷疑，崔志成是拿趙強威脅趙萍萍了。

不然的話，她實在想不出理由趙萍萍為什麽會瞞着趙強。

薛明珠道，“崔志成有什麽癖好呢？原本，他可能不認識趙萍萍的，可是因為你是他的狗腿子呢，難免有見到的時候吧。”

她話說完，趙強突然上前一步，用手掐住薛明珠的脖子，“你再說一遍。”

薛明珠呼吸陡然急促，她看着趙強卻沒有一絲懼意，她一字一句道，“我說，是你将崔志成帶到了你妹妹面前，是你的緣故讓崔志成看到了趙萍萍。怎麽，不敢認嗎？你有沒有想過，你是趙萍萍唯一的哥哥，她為什麽不敢跟你說？你猜猜會不會是崔志成拿你威脅她呢？畢竟在她看來，作為你們家的恩人，本事肯定要比你這個哥哥大的。她什麽都不懂，只要稍微威脅一下，她被欺負了不敢說，被人笑話了不敢吱聲，你說說這是為什麽？”

趙強的手勁兒很大，掐着她的脖子慢慢收緊。

他倒是像惱羞成怒。有些事他不是沒有想過，可當薛明珠毫不留情的說出來的時候他只覺得難堪。

明明呼吸漸漸稀少，胸腔裏頭心髒跳動的厲害，可薛明珠莫名的卻并不害怕。

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薛明珠看着趙強笑了起來，“你惱羞成怒了嗎？對着崔志成那樣的人你不敢動手，反而對我動手了，趙強，我看不起你，你就是懦弱的僞君子。”

話音剛落，趙強臉色直接變了，然而下一秒趙強卻突然松開薛明珠，接着整個人都被人踢飛出去。

薛明珠驚訝看去，就見一身穿綠色軍裝的男人正跟趙強打在一起。

趙強這人雖然看起來陰狠，但到底不是練家子，幾個回合的功夫就被解放軍同志放倒在地，而後将人一翻，趙強的雙手便被解放軍同志牢牢的固定住了。

這時候男人才擡頭朝薛明珠看了過來。

薛明珠登時立在原地。

男人一張正氣的臉原本帶着愠怒和擔憂，卻在看清薛明珠的時候霎時間變的通紅。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