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認李斯為義父這件事情除了他本人不太開心之外,全家人都挺開心的。
尤其是緊接着李斯又送來了一些東西以供菟裘鸠成婚之用着實大大緩解了樊氏的窘迫。
在知曉婚期推遲之後,樊氏更是松了口氣:“遲一些好,遲一些好,這樣能準備更完全一些。”
而就在這個時候,菟裘鸠宅院所在地的亭長派人帶來了一個消息:有人在渭水邊發現一具屍體,疑似是菟裘敦,讓菟裘鸠過去認屍。
菟裘鸠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頗有些将信将疑,菟裘敦消失這麽多天,他本來以為對方是跑走了,至于怎麽跑去了哪裏,他也懶得管。
正好菟裘敦不在他還不用更改自己的戶籍,若是戶籍也更改的話,到時候為他操辦婚事的就是菟裘敦。
菟裘鸠毫不懷疑以菟裘敦的為人,會直接将秦王送來作為聘禮的財物據為己有。
就算他不敢,一想到自己跟公主結婚,最後菟裘敦也會跟着得好處他就覺得惡心得不行。
現在這樣正好。
可就算如此他也沒想過菟裘敦會死。
菟裘閱擔心他所以決定陪着他去縣衙認屍。
雖然屍體是在渭水邊被發現,但并沒有被水泡到,只是單純地倒在渭水邊而已。
而此時的菟裘敦已經幹癟瘦弱的不成樣子,如果不是熟識的人恐怕都認不出他來。
至少菟裘閱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沒認出來。
菟裘鸠對菟裘敦也沒那麽熟悉,不過他腦海之中還有記憶碎片,最後他是直接憑借着記憶碎片認出來的。
死者的确是菟裘敦,而看着對方躺在義莊的草席上,菟裘鸠一時之間頗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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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居然就這麽死了?
他還都做好接下來的人生被菟裘敦各種找麻煩了,結果對方就這麽死了。
在意識到自己唯一的心腹大患根本無法造成威脅的時候,菟裘鸠心裏已經開始敲鑼打鼓了。
只可惜他對外是孝子人設,哪怕在菟裘閱面前也是好孩子一枚,親生父親死了怎麽也要表現出哀戚。
于是他紅着眼眶哽咽看着縣尉問道:“敢問縣尉我父死因為何?”
縣尉看他年齡還不大接連失去了親生父母,繼母和弟弟也在服刑,一時之間頗有些同情,十分客氣說道:“仵作已經為令尊驗屍,令尊應當是饑餓而死。”
好家夥,餓死的,所以他這是跑了出去然後在外面找不到吃的直接餓死了?
問題是菟裘敦真的這麽有骨氣嗎?寧可餓死都不回來。
要知道只要他回來,就算菟裘鸠再怎麽折磨他還是要給他一口飯吃的,要不然被人知道了容易崩人設。
菟裘鸠心中疑惑,但還是做出了十分難過的樣子說道:“是我疏忽,阿父本就有心疾,時常恍惚,我沒想到他竟會跑出家中,這幾日我尋遍鹹陽都沒找到他的蹤影,卻不料再見已是天人永隔。”
他一邊說着一邊轉頭抱住了菟裘閱,肩頭一聳一聳看上去十分傷心地樣子。
沒辦法,他得找個辦法遮一遮,要不然就要演不下去了。
畢竟他知道這個消息只想笑出聲,就算流淚也是喜極而泣啊。
菟裘閱倒是沒有察覺,他雖然覺得菟裘敦死得好,但看到小兒子這麽傷心一邊替小兒子不值一邊安慰說道“這非你之過,鹹陽那麽大,尋人如同海底撈針,又哪裏容易?”
菟裘鸠在他懷裏點了點頭。
一旁的縣尉也寬慰說道:“生死有定數,小郎君莫要太過傷心,還是先将令尊帶走早日入土為安吧。”
人都已經死了,菟裘鸠也就十分大方的不計較還要花錢給菟裘敦辦喪事這件事情。
就當是還這具身體前十幾年吃喝用的錢吧。
不過就在他要詢問接下來怎麽做的時候,忽然聽到菟裘閱說道:“這屍體卻是不能讓他領走的,二郎之前曾過繼于我,如今戶籍之上我也是他的父親,雖然死者是他的生父,但卻不能讓他來置辦喪事了。”
菟裘鸠聽後微微一愣,剛剛他都沒想到這一點。
是啊,過繼之後他就是菟裘閱的兒子,跟原生家庭沒關系,就算是親生父親死了他最多也就是作為旁支晚輩穿素吊唁而已。
所以這場喪事跟他壓根就沒關系啊。
菟裘鸠努力讓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揚,現場人還挺多的,縣尉還有亭長、裏正他們都在,人死了需要注銷戶籍,他們是來辦這個手續的,可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笑出來。
他努力壓制住狂喜的心抹了抹眼淚說道:“伯父還有兩個兒子,但他們如今正在服刑,不知可否通融讓他們為伯父治喪?”
既然他現在是菟裘閱的兒子,那麽菟裘敦只能算是他伯父。
菟裘鸠改口也改得很利索。
好在衆人也沒在意這件事情,縣尉說道:“可知他們在何處服刑?倒是可以讓他們歸來幾日,辦完喪事再回去。”
孝道很重要,就算是服刑期間,如果父母去世,官府也能通融先讓辦完喪事然後再繼續去服刑,無形之中就傳遞出一種孝道淩駕于律法的思想觀念。
菟裘鸠對這種理念無力吐槽,反正現在他從受害者變成了受益者,而他現在要孝順的對象是菟裘閱和樊氏。
孝順這對夫婦他還是挺樂意的。
只不過他還真不知道菟裘直和菟裘非到底在什麽地方服刑。
好在菟裘閱知道,直接派人帶着縣衙出具的證明過去尋人。
結果沒想到人沒帶回來,倒是帶回來了死訊——菟裘直前些時日在搬運築城所需的石頭之時不慎摔倒,頭正好摔在了旁邊的尖銳石塊上,當場斃命。
菟裘直的母親知曉之後傷心過度而亡,而菟裘非當時正好感染風寒,病得很重,本來作為囚徒醫療保障就不太行,兄長和母親相繼去世給他的打擊也很大,就此一命嗚呼。
饒是菟裘鸠聽了都懵了,他擡頭看看菟裘閱沉默了半晌才說道:“這……這也太過巧合了吧?”
菟裘閱也覺得很巧合,一家四口前後不超過半個月齊赴黃泉這種事情,怎麽想怎麽覺得離奇。
不過他想到菟裘鸠跟公主的婚事,又覺得也不算很離奇。
要知道公主之前的未婚夫都死于非命,菟裘閱在婚事定下的時候也十分擔心菟裘鸠會有性命之憂,然而就算再擔心也不能不答應。
從大王到廷尉态度都已經很溫和,還會告訴他緣由,若是大王強硬一些什麽都不說就讓菟裘鸠當驸馬,他又能怎麽樣?
如今已經過了納征,菟裘鸠看上去好好的,只是他原本的家人都一命嗚呼,說不定就是為他擋災了。
不過,公主剛剛死了祖母,轉頭菟裘鸠的原生家庭就一家子都沒了,這兩個人在這方面看……好像命數的确很合的樣子。
這樣一想菟裘閱都忍不住覺得這件事情也沒什麽難以接受的。
只不過菟裘敦一家齊赴黃泉,他們的喪事也只有作為同族的菟裘閱來幫忙。
因為菟裘敦一家已經沒有了栖身之地,也是這次菟裘鸠才知道菟裘敦之前住的那破房子都不是他的,而是租的。
原本的宅院早就因為他花錢大手大腳而變賣。
所以最後辦喪事的地點只能是菟裘鸠的那棟宅子。
樊氏知道了之後頗覺晦氣:“幸好跟公主的婚事推遲,等辦完喪事,回頭找人好好驅一驅邪,否則怎麽讓公主住進去?”
菟裘鸠聽了之後愣了一下:“啊?我們成婚之後要住在那裏的嗎?不是住公主府嗎?”
樊氏一聽第一反應就是:“怎麽能住在公主府?那樣你不成入贅了嗎?”
菟裘鸠心說現在也差不到哪兒去啊,聘禮彩禮都是祖龍出的,他就出個人,要不是獻上去一張圖紙挽回了一點顏面,他現在跟入贅也沒啥區別。
哦,區別就在于他跟公主以後的孩子還是姓菟裘。
菟裘鸠小聲說道:“可大王對公主如此寵愛,肯定是見不得公主受苦的,公主之前的夫婿皆出身高貴,大王還是給公主建了公主府,顯然是想讓公主婚後居住。”
樊氏一聽就沉默了,高官之子婚後大多是跟父母住在一起,而那三個人本身爵位也比菟裘鸠高,反正無論怎麽看公主嫁後也不會吃苦,然而秦王還是修建了公主府。
甚至這還是秦國開國之後第一座公主府,可見秦王對女兒的寵愛。
他們家比之前那幾家差得遠,就算是菟裘鸠的房子加上他們家的房子面積都比不上,讓公主屈尊降貴來他們家好像也是太委屈了一些。
可這樣……外人要怎麽說二郎呢?
菟裘鸠對此倒是很看得開,反正都這樣了,他連大雁都還沒獵下來,說不準到時候還要找人幫忙,這已經很虧欠公主了,讓公主住在公主府舒心一些又能怎麽樣?
更何況還能避免婆媳問題。
樊氏見到公主或許會拘謹,公主跟樊氏也未必有共同語言,萬一她們兩個都不開心,菟裘鸠還要從中調節。
菟裘鸠深深清楚婆媳關系之中,作為丈夫和兒子的角色是最重要的,不想讓家宅不寧就要努力。
可他沒經驗,還不解風情,摸不清女人們的心思,還不如分開,如果實在無法相處就逢年過節見一面,若是相處得來就多多來往。
菟裘鸠想到這裏頗有些心虛,感覺好像有那麽一點不負責,但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剩下的就要根據實際情況來處理。
現在他最大的問題還是獵雁,反曲弓還沒有做出來,他用原來的弓箭技術進步猶如蝸牛。
這麽一想趙太後這個時候薨逝反而是救了他一把,讓他有充足的時間去親手獵雁。
當然獵雁這件事情或許需要先放一放,因為馬上就要過年了。
說實話,雖然知道快要過年,但是在菟裘鸠這裏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這個時候正旦的日子被設在十月初一,所以其實天氣還沒很冷的時候就要準備過年,跟菟裘鸠以往的習慣完全不同。
過年要宴請賓客,要更換桃符,還要置辦年貨等等一系列事情。
而今年菟裘家還多了一個任務——準備壽禮。
十月初一不僅僅是正旦,還是秦王的壽辰。
菟裘家以往是沒有資格進獻壽禮的,級別不夠,一般都是縣令獻禮直接把廣大百姓給代表了。
今年他們家的級別其實也還不夠,但誰讓他們家現在是王室的親家呢?作為親家當然要準備壽禮,甚至作為準女婿,菟裘鸠還要準備一份單獨的壽禮才行。
獻給王的壽禮可不能太過窮酸,菟裘閱以前沒有經驗,打探了一下之後發現壽禮需要的錢財不是小數目。
樊氏都頗有些發愁。
菟裘鸠知道家裏為了他的婚事快要掏空家底,連給菟裘彥攢的老婆本都拿了出來,再置辦兩份壽禮實在有些支撐不住。
他思前想後跑去找菟裘閱說道:“阿父阿母不用發愁壽禮之事,此事交給兒子吧。”
樊氏頗有些不放心:“你小孩子家家能做什麽?”
菟裘鸠嘆氣說道:“咱家不能跟累世官宦之家比財力,那就比個新奇,比哪一樣更得大王歡心吧。”
作者有話要說:
菟裘鸠:再這麽下去我肚子裏那點東西怕是要被掏空了啊。兔兔雙爪掏兜.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