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羅寧走了。
帶着她的‘心腹’海福家的以及林如海安排給她的人先住近了迦藍師太挂單的庵堂,在那裏盤恒了月餘便跟着這位師太和她的小徒弟妙玉等人離開了揚州。
羅寧除了從帳上拿了些銀票外,就只帶走了她的一些家常穿戴。其他的東西包括賈敏的嫁妝,羅寧都在墨韻堂收拾好後讓人搬到了墨韻堂用來做庫房的三間西廂房裏。
羅寧不帶走這些身外物除了她覺得這些東西不屬于她外,還因為她沒有随身空間,帶着這些東西出門就是累贅,是那些打家劫舍的移動靶子。
她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回來,但她既然跟賈敏做了交易,那就得将交易做好了。
先給黛玉換個獨立的住處,再将‘遺産’交給黛玉保管,就是她目前為止能為這場交易做的唯一一件實事了。
如果黛玉沒能保住這些東西,那也不要緊。只要她還活着,她拿走的那些銀票總能連本帶利的還給黛玉。如果她倒黴催的再遭遇了什麽意外...那羅寧只能說聲抱歉了。
羅寧走後,林家的妾室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迫陪榜了。
林如海讓人在林家祖墳不遠處圈了一大片地建了座庵堂做家廟,随後便将這些妾室都打發過去了。
主母懷着身孕都為了林家香火傳承去修行了,你們這些妾室難道還想要‘坐享其成’?
雖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考慮,可林如海也确實覺得自己應該這麽做。
妾室不敢指着林如海的鼻子罵什麽‘你清高,你拿我們做人情’,只得聽話的搬了家。
不過雖是将人打發到了家廟,但卻并沒讓她們剃度出家,貼身侍候的丫頭,婆子,連帶着她們的私房嫁妝都跟着這些妾室去了家廟。月例銀子照發,除了依舊和府裏那般不許她們随意出門走動外,也就是不能吃葷腥這一條與曾經不同了。
在林珝,這就是給她們換了個新地方住,還是沒有領導上司的地方。
別說,不少心不甘情不願搬過來的妾室搬過來沒兩天就适應了自己的新生活。
明面上不許吃葷腥,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夥食問題沒多久也得到了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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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寧走了,妾室姨娘也被送走了,偌大的巡鹽禦史府除了林如海就只剩下黛玉和林珝兩個主子了。
林家的下人一時間還沒怎麽樣,賈雨村的态度卻立時變了樣。
以前他多有忍耐,是因為要吸取在甄家的前車之鑒,但現在的林家...賈雨村便自認不需再慣着林珝這小混球了。
不想他剛想拿林珝洩私憤,林珝那邊也立時轉換了态度。
早在被煉成器靈的那日林珝就知道了什麽是能曲能伸了。這會兒又乖又老實,不讓賈雨村借題發揮找她丁點茬,還時不時的裝一回可憐,讓黛玉和林如海對賈雨村的意見越來越多。
一起上課的黛玉就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着賈雨村,準備賈雨村稍有擅動,就拿他立威。
而另一邊,林如海也對賈雨村有了旁的打算。
近日朝中有了起複舊臣的風聲,雖正式公函尚未下來,但通常情況下,這種能傳出風聲的事,必是有九成準了的。
這賈雨村既讓家裏三人都那麽厭惡,可見就不是個好的。再加上他原就有被上官貶下來的經歷,也不得不叫林如海重新琢磨了一回。
到底是賈雨村真的不會做官,還是他就是一個真做錯事的官?
不管怎麽樣,這種人他既不能再留他在林家,也不能太過打壓,更不能替他引薦起複。
原著中,黛玉不曾與林如海說過什麽,林如海自是不知道賈雨村是怎麽上課的。而現在先有羅寧,後有林珝,林如海也自是沒辦法像原著中那麽一無所知。
但他為官多年,又是正經的世家子弟,最瞧不上的就是與人撕破臉面的事,他更喜歡迂回一些的方法。
揚州城內有童學,林如海先捐了一批書,後又花了筆錢買了些筆墨紙硯與童學。最後親自帶着幾個下屬官員去了一趟童學,然後在那裏說了些學得文武藝,報效家國的話。此間又深覺童學師資力量薄弱,恐耽誤良才美玉,這才忍痛割愛的讓人去尋了賈雨村來。
為了支持教育,本官可是将自家閨女的啓蒙先生都轉送過來了呢。
在林如海先擔心師資,後讓人去請賈雨村後,不少人便猜測林如海是不是要安插個先生在這裏。
有那嘴快的,竟直接問了出來。
林如海颔首,将這個賈雨村着重誇了幾句,又雲他家小女兒現在都認識多少多少字,還會多少唐詩和成語。之後說女孩子也不出仕科舉,認了字就自己慢慢看書自學也就夠了……
先說童學的重要性,再說科舉的艱難,最後再說了一回好先生的指導能少走多少彎路。重點點出賈雨村學識淵博,卻又淡滿名利。總之賈雨村還沒來呢,林如海就将坑給他挖好了。
世人尊師重道,賈雨村老老實實的來童學做先生,也許這批童生裏出息的人還能記得他這份授業之恩。要是...大多數人的本性都是喜歡胡亂遷怒的。
林如海篤定賈雨村在聽了他的‘懇求’後會留在童學,畢竟一學堂的小子和兩個小姑娘間做選擇,賈雨村...要臉。
是的,賈雨村要臉。
林如海這般看重的吹捧了他一回,他若是還要賴在林家教兩個小丫頭讀書啓蒙,旁人面上不說,可私下裏指不定說他沽名釣譽,虛有其表,攀炎附勢。再一個,如果他不同意也是傷了林如海的面子。讓林如海沒了面子...他還指望個屁呀。
心中憋屈,面上淡然的接受了新差事,賈雨村表現出來的姿态,還挺能迷惑人的。
有那股子淡薄名利的味兒了。
這邊賈雨村順勢下坡的離開了林家,同時還接受了林如海的轉崗贈禮和期許。
什麽禮?
一塊寫了‘桃李天下’的匾額。
是的,就是匾額。
林如海沒給錢,怕‘侮辱’了賈雨村。也沒給名師字畫或是自己的墨寶,前者他自己也稀罕,舍不得讓名師字畫蒙塵;後者則是擔憂賈雨村會‘睹物思人’,或是将他的字轉贈他人。想了想,林如海便讓人刻了塊‘桃李天下’的匾額祝賀賈雨村入職童學了。
字體都是制匾師傅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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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雨村一離開,林珝就高興的歡呼起來。
一邊蹦跶,一邊大笑大叫,開心的樣子毫不掩飾。
黛玉見林珝這麽高興,也跟着笑了笑。随後又低頭認真對起了帳。
轉過年來,黛玉才六歲,讓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管家,那實屬是難為人呢。
可羅寧卻沒有因為黛玉年紀小就什麽都不讓她做,而是交給了黛玉一個‘監察’的差事。
黛玉讓人将歷年的帳本都擡到她房裏,然後對着今年這個月的開銷,哪裏多了,哪裏少了,到也一目了然。
看帳本核帳的時候,向嬷嬷還會從旁教導黛玉一些管家上的學問。
向嬷嬷和葉嬷嬷都知道,如無意外,她倆這輩子是綁在黛玉和林珝身上了,她們姐倆好了,自己二人才會有好日子過。
而将黛玉和林珝教導出來,也才只是好日子的第一步。
……
林家主母的離開打了暗處之人一個錯手不及,不過也正是因為林家主母的離開又給了那等人機會。
一邊派人跟蹤羅寧一行人,一邊又想方設法去結交林如海。
他們有兩套方案,一套是讓林家有孕的主母難産而亡,來個一屍兩命,誘使林如海續弦。另一套,就是給林如海弄個貴妾。
當然了,如果他們能成功的将林如海從江南鹽務上挪開,他們才不管林如海是死是活呢。
既然短時間弄不死林如海,那就只能先慢慢的滲透了。
羅寧離開前曾與林如海商量着給賈家去了兩封家信。
一封是她懷孕了,但懷相不好,這一胎恐會保不住。
一封是有辦法保住,但近兩年都要跟在迦藍師太身邊修行。
前後兩封信,沒一封能讓賈母開懷的。前一封還感嘆了一回她閨女子嗣艱難,又讓人收拾了不少藥材送到揚州。此時賈母還能坐得住,可當後一封家書入了榮國府,賈母就徹底坐不住了。
糊塗呀,糊塗呀。
你一大家主母怎麽能随意離家呢?
一連聲的讓人回信,想要告訴她閨女別做傻事。可當這封家信送到揚州的時候,她閨女已經幹完了她眼裏的傻事,拍拍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走了。
南北通信不便,一來一去,等賈家的下人将消息傳回榮國府時,都已經到了農歷年了。
自得了這麽個消息後,賈母的心情就極度燥郁,時值年節又不得不強壓煩燥的與人應酬。直到過了正月十五,各家年酒都吃得差不多了,賈母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人也病倒了。
出了二月,賈母被她蠢閨女氣出來的病也漸漸好了,又開始尋思着她閨女現在如何了,生沒生産。
“算着日子,也應該生了。”賈母歪在踏上,一臉不悅的看向賴嬷嬷,“敏兒就是被他老子慣壞了,等見到了人瞧我捶不捶她。”
賴嬷嬷可不敢接這話,只小心翼翼的回道:“不知派了多少人去尋姑奶奶,只知道姑奶奶一行人自去年十月棄岸登船後便徹底沒了消息。”
賈母聞言又捶了捶墊手的靠枕,轉頭問起林家的情況。
林家還那樣,賴嬷嬷将打聽來的消息又細細說與賈母聽。賈母聽罷閉目不言,好一會兒才說道:
“她娘不在家,玉丫頭總要替她娘将家守好了。只她才六歲大,若有個好歹,敏兒回來了豈不是要埋怨我這個當娘的不上心。”
賴嬷嬷一聽這話便明白賈母是想将林家的表姑娘接到身邊來,可心裏又擔心姑奶奶和表姑娘都離開了林家,會斷了賈家與林家的日常往來,最終讓林姑爺徹底疏遠了賈家。
賈家這般情況,若再沒個能耐親戚幫襯,她死了都不敢葬在祖墳裏。
想到這裏,賈母不由又想到寶玉含玉而生這個事,“若不是王氏心裏沒個成算,寶玉也不會...為了阖族老小的性命,只能委屈他了。”
賴嬷嬷能說什麽,只能寬慰了賈母幾句,然後用一種哄賈母開心的語氣說道:“前兒我們老大買了個針線極好的丫頭回來,我讓她給老太太做了副抹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