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在林現看來通靈寶玉還真沒什麽用!

順着黛玉的清奇思路回憶了一遍原著,然後林理就發現通靈寶玉最神奇的就是它的出場方式了。除此之外,賈寶玉和鳳姐兒被馬道婆魔魔時它也客串了一把。

不過林現非常懷疑那次的事是賴頭和尚和坡足道人在給那塊玉鑲金邊。

畢竟都那種時候了,若是這塊玉還拿不出點真本事來,那以後還怎麽造謠撞騙呢。

說實話,當時看到這裏的時候,林琊的想法跟現在的黛玉是一樣的。當初寶玉出生時賈珠還活着,那玉剛入世肯定沒受什麽污染,既然能救鳳姐兒,那也就有一定的概率救活賈珠……

收回跑偏的思緒,林琊輕聲問黛玉∶ “姐,你是不是在想如果那玉真有那麽靈, 娘親就不需要出門了”

如果那玉真有那麽神奇的功效,那肯定能安胎呀。

"…嗯。" 黛玉點頭,她确實是想到了這一點。

不白用,她重金求租!

林瑪知道黛玉肯定是想她媽媽了,可她卻不知道要怎麽勸解黛玉。于是眼珠子轉了轉,直接換了話題。

”我聽葉嬷嬷說,再有兩日就到通州了。”林瑪拿過一旁的黃歷,看着上面的日子說道∶“大後日便是十月初一,正經請佛的吉日。時間太趕了,再提一提速吧?”

後日在通州碼頭歇一日,轉天十月初一再進城,時間剛好。

黛玉略一琢磨便明白林琊的意思了,于是揚聲喊了澤蘭進來,讓她去通知大管家,“盡量往前趕一趕,等後日一早到了通州大家夥再好生歇息。”

澤蘭領命出去,姐妹倆繼續留在艙房裏說話。差不多兩刻鐘左右,就明顯感覺到船速比之前快了許多。

船比之前晃了,黛玉便也沒再看書,而是摘了一顆櫻桃放在嘴裏,一邊吸吮果肉,一邊感慨道∶"早前你問外祖家會不會給咱們下馬威的時候,我還想着再不濟也是國公府,這點規矩體統總是有的。可這些日子瞧了一回榮國府那幾個三等婆子的言行舉止,再聽她們說的那府中諸人諸事,到越發覺得不成樣子。我原以為王姐姐家的規矩就已經讓人不敢恭維了,不想外祖母家更勝其多矣……”

連府裏正經的太太奶奶都能被婆子們拿來編排,可見府裏的規矩如何了。主母都這般,她們外來的客人在那府裏怕是更加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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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怪不得娘親說那裏是個極好的歷練之地,從那裏出來,她就能達成鬥戰勝佛的成就。當時還以為娘親在逗她,現在卻不敢那麽想了。

還是娘親了解她娘家呀。

“這世上誰的心又是鐵打的呢?只要盡心盡力的做好本份,你做的好,咱們自然看得見。若凡是都想要主子的強,那天大的功勞也改變不了奴才欺主的本質。前兒我喚了清輕一聲姐姐,都被葉嬷嬷說了呢。葉嬷嬷還說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凡事有度,不可越界。”原著中林之孝家的教育寶玉什麽長輩房裏的阿貓阿狗都要敬着的規矩。這話若是賈母或是王夫人自己說的,那這話也不算毛病,可這話是一個奴才對主子說的,那不管是因為什麽說出這種話,這種行為都是板上釘釘的奴大欺主, 倚老賣老。

“正是這個理。”黛玉也從賈家那幾個三等婆子嘴裏聽了只言片語,當時就覺得這個理論叫她接受不能。讀書知禮,謙越尊重原沒有錯。但我尊重你是我的德行,卻不代表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以下犯上。

主無威儀,仆無規矩,那這家裏早晚得亂了套不可。

不管是以前的賈敏還是後來的向嬷嬷,她們對黛玉的教養都跟榮國府的風俗天差地別。而羅寧呢,她教過黛玉要尊重他人,但也提點過黛玉身份和立場。

因為很多人都壓不住內心的嫉妒和不甘,一但越過了那條線,最終的結果不過是害人害已罷了。

"之前娘親就說過她自小便與二舅母不睦,如今榮國府又是二舅母和琏二嫂子掌家,要防着她們給咱們下馬威,回頭再推到下人身上。如今有這套釋迦牟尼三身佛開路,咱們也能受益些。”至少第一回 合她們不會因為年紀和輩份吃啞巴虧。

想到這裏,黛玉又伸出手指在林現額頭上輕點了兩下。“真真是個淘氣的。”

林昭對着黛玉眯眼笑,仿佛那個淘氣又促狹的主意不是她想出來的一般。“我還怕這套釋迦牟尼三身佛搶了咱們進府的風頭呢。”

黛玉笑着嗔了林理一眼,盡長姐的責任開始考問林現今日的功課。

六月末,黛玉去了封延遲出行的家信到賈家。數日後,賈家那邊便也回了封不鹹不炎的家書。看完家書,便讓黛玉敏感的察覺到了賈家對她們入府的态度。

林玥記得原著中黛玉入榮國府時走的是西角門,也記得後世紅學大家按着書中描述繪出來的榮國府和大觀園的地形圖。知道西角門是離賈母榮慶堂最近的入府門,可還是不由去琢磨黛玉入榮國府走西角門是否真的合适?

“卻不進正門,只進了西邊角門。’,旁的不提,只書中用“卻’和‘只’二字,就足夠叫人浮想聯翩了。

是遣詞用字的不同,還是黛玉也在詫異她為什麽走了西角門?

當日想到這裏,林昭便去咨詢了葉嬷嬷。等弄明白這裏面的彎彎繞繞後,林琊不得不感慨一句古今差異大到離譜。

這麽說吧,黛玉從西角門入府,并無任何不妥之處。賈家對黛玉雖有輕視,但當時卻未存折辱之意。

古時,大門只有婚喪嫁娶,祭祖,接旨以及迎接皇親貴胄時才會開啓。而平日裏主客往來進出都是走側門。西角門也并非是只走下人仆婦的門,原著中,邢夫人往常來給賈母請安也都是從西角門進出的。

而黛玉之所以會走西角門原因無外乎有三,一是她身上帶孝,不宜走側門。二來便是賈家國公府邸,其側門也非尋常人能走。黛玉年紀尚小,身無诰命,加之賈家人慣來西角門,便讓她随大流了。三來也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那就是西角門是離賈母最近的入府門了。

但即便黛玉入府的門沒有問題,可入府後臨近就寝了才臨時給黛玉安排住處卻是不争的事實。

想到原著裏黛玉至少要跟寶玉擠一冬天的碧紗櫥,林玥就覺得她們入榮國府小住這事還得再熱鬧一下才行。以免事到臨頭,才想起來沒給客人安排住處。

對着黛玉咬了一通耳朵,黛玉先是一臉詫異的看向林琊,随即就雙眼發亮的按着林瑪提供的主意折騰去了。

先讓人去天寧禪寺尋了一套開過光的釋迦牟尼三身佛,之後繼續供奉在寺裏。随後在給榮國府的回信裏直接編了個故事。

當今元後風氏一族曾經從天寧禪寺請回一套釋迦牟尼三身佛,後家中三代女眷虔心禮拜,最終成就了風氏一族的後族榮耀。當初天寧禪寺一共有七套釋迦牟尼三身佛,後陸續被請走了六套,她聽聞還有一套被寺中留做鎮寺之寶……

黛玉這封信寫完,她和林瑪都擔心自己忽悠不了賈家衆人還将向葉兩位嬷嬷叫到跟前讓她們幫忙潤色修改了一番。

之後黛玉又從林如海借了林信,請他走陸路一路快馬加鞭将這封信送到京都榮國府去。

明面上說是務必将信親手交給賈母,實際上黛玉和林琊的意思是讓王夫人先看到這封信。這個度如何掌握就完全交給林信自由發揮了。

林信是林如海的親信長随,跟着林如海見了多少大世面,自是有些手段能耐。

這封信毫無意外落在了王夫人手裏,雖然王家教女的方法叫人不敢溝通,但識個字,讀個信的能力還是沒問題的。從頭讀到尾,王夫人臉上的神色從不耐到了興奮,最後更是激動的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的元春還在宮裏苦熬着,那套釋迦牟尼三身佛,必須是她的。

再之後的事情就好說了,王夫人拿着信去找賈母,哪怕賈母不信,可架不住王夫人有個閨女在宮裏當差不是。最終還是寫了封信拜托林家務必将那套釋迦牟尼三身佛請回來。

林信拿着回信再趕回揚州,因知道這封信是怎麽回事到也沒交給林如海而是直接遞給了黛玉。

見賈家成功上鈎,黛玉和林玥一邊挑了吉日将那套釋迦牟尼三身佛請回府裏,一邊又故意讓人給住在林家的那些賈家來接人的三等婆子們透個話。

“這套釋迦牟尼三身佛很是搶手呢,若不是林家在揚州這地界還有幾分體面,還未必搶得到它。不過即便如此,林家也花了紋銀六萬兩玉成此事呢。’

八月裏,黛玉又一封家書送到京城,言明釋迦牟尼三身佛已經請回林家,又再次在信中提了一句她們小姐倆離開揚州的日子以及差不多入京都的時間。

交待完這些,黛玉和林瑪倆個一等一促狹的壞丫頭還在信裏說了一回如何請這套釋迦牟尼三身佛入府以及每日如何供奉的話。

一,佛堂三間,坐西朝東。二,佛前供奉的鮮花需得是用青花瓷花盆養植的 ''活'' 物。三,佛堂不以瓜果供奉,每日只需三盞露水。四,貢桌兩側另置兩個魚缸,每個魚缸中需養金魚九條,五,佛相後面需種數株節節高竹子……想要心想事成,每日早晚各三柱香,家中三代女眷缺一不可。

最後便是焚香沐浴,在吉日那日于府門外第一個十字路口迎佛相入府。

沒看錯,這倆混球的目的就是這個。

十十

為了不叫佛相喧兵奪主,倆人還淘氣的在林家下人裏挑了三個十五六歲的小厮,将他們剃光了頭送到天寧禪寺裏進行了一回小沙彌緊急培訓,将整個儀式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為此黛玉又讓人做了三套用銀線繡滿 ''記'' 僧衣, 三頂從頭白紗垂到腳的大沿帷帽。

借時三人各捧一尊佛相跟在她們小姐倆身後并排前行……

對了,這些要求和規矩雖是她倆胡亂編出來的,但為了更逼真,林琊還提議讓府中帳戶将那些要求抄一遍,然後做舊了夾在黛玉寫給賈家的信封裏與家信一并送到賈家去。

現代的一些部門或是辦公室都會有意識在每年的年初保存一些打印紙,這些打印紙的顏色會随着時間慢慢變黃。若有一天需要''補充''某一年的舊文件時,只需要将打印機的墨色調淺,然後抽出一張變黃的打印紙打印即可在一定程度上以假亂真。

這個辦法不是現代才有的,至少林家每年都會存上一些信紙。黛玉去林家書樓,将她曾祖生前保存的信紙找了一張,又親自去庫房挑了一塊次等墨……

哼,就不信咱們這麽為你家操心勞累,你們還不給咱們準備個像樣的住處。

不過能想到提前讓賈家女眷出府迎接她們入府的…這麽促狹的主意怕也只就有她們倆個小混球會想到了。

……

轉眼便到了九月三十日。将将巳時,林家的船便到了通州碼頭。黛玉讓人去賈家報信,同時又讓人将她們從揚州帶來的行李運一部分到京中林宅,之後便帶着林玥老神在在的看起了書。

這次來京城,除了各自的教養嬷嬷外,黛玉只将她院子裏的大丫頭都帶了出來。林瑪這裏,除了四個大丫頭,還有管事嬷嬷林嬷嬷。

相較于王嬷嬷和向嬷嬷的一山不容二虎,林嬷嬷和葉嬷嬷到是達成了共識,相處得極為融洽。

本來嘛,人家也是趕鴨子上架才成了林琊的管事嬷嬷,加上她年紀在那裏擺着呢,不過再侍候幾年就告老出去了,所以談不上什麽争權奪利。

而葉嬷嬷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已侍候的這位本就不是正兒八經的林家人,想要過得好,離不開林嬷嬷這等林家得勢奴才的幫襯。說句極為勢利的話,林嬷嬷的男人是林家的大管家林忠,兒子林信是林如海的親信長随,就是這個身份,葉嬷嬷也不可能交惡,不是嗎?

也因此,林昭這邊比熊玉多帶了個管事嬷嬷。不過黛玉是長姐,她又是來''渡金''的,除了貼身侍候的人,也帶了不少幫手。這些人除了跟她們入榮國府的,其他的都會安置在林宅。

這次跟着出來的是二管家林義。每隔三日林家的管事媳婦就會來榮國府見一見黛玉姐妹,确保她們不會孤立無援。

好嘛,黛玉這是連她考核失敗的後果都考慮進去了。

賈家這邊不光早早就按黛玉信中指示的那般選了屋子做佛堂,還提前幾日便派人來了通州這邊候着黛玉一行人。此時見林家的船來了,賈家來接船的下人先上船給黛玉姐妹請安,随即又派了個人跟着林義回府報信。

這廂,林義入了榮國府,先去榮慶堂見賈母,替黛玉姐倆給賈母等人請安後,又說了一回黛玉一行明早棄船登岸,最後才問了一回佛堂諸事是否已經準備妥當了。

對這套釋迦牟尼三身佛,賈家勢在必得。自是按信中所言早早準備起來。只是臨近迎佛相入府了,她們又心下狐疑的問起了跟佛相有關的種種傳說。

真有這麽靈

“自是靈驗的。也就是府中人丁興旺,湊得齊祖孫三代女眷。又偏巧叫咱們姑娘聽了一絲消息。”林義一臉篤定,給賈母幾個吃定心丸。“如此巧合,許是上天安排的,也未可知。怕只怕府上再像其他人家那般不能持之以恒。開始時各種上心,時間一長就懈怠不理了,最後更是棄之不顧,那便是佛祖親至,怕是也不能永保榮華了。”

前一句叫賈母和王夫人極是得意,後一句二人則又覺得林義有些多慮,她們絕對不是那樣半途而廢的人。

又說了一回話,賈母讓人準備些吃食叫林義帶給黛玉,還特特叫貼身大丫頭鴛鴦替她跑一趟通州瞧一瞧黛玉姐妹。

見賈母等人确實沒什麽吩咐了,林義這才告辭出去。不過出了榮慶堂上房,林義又對跟着他出來的鴛鴦抱拳,淺淺的做了個揖。

“府上給兩位姑娘安排的住處自是極妥帖的,只我們姑娘用慣了家裏的香料,不知可否煩請鴛鴦姑娘将這盒香送到我們姑娘房中,燃上兩日夜。”

雖然不知道二姑娘為啥要讓他這麽做,但林義仍是按着林瑪的吩咐将話遞了出去。

鴛鴦眼皮微微睜大了一點,但瞬間又恢複了原狀,一邊笑着接過林義遞過來的那盒香,一邊說道∶ “這是哪裏的話。林姑娘是老太太嫡親的外孫女,咱們府裏正經的表姑娘,來了只當是回了自己家。若是外道了,那才是生份了呢。”

說完又請林義稍等,她去吩咐一回,這才拿着香轉身回了上房。

之前還記着這事呢,怎麽一忙起來就将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是滴,賈家又一次忘了給黛玉收拾屋子了。

只是這次會忘了,絕對是黛玉和林玥将人給折騰忘的。

拿着香盒重新回了上房,鴛鴦直直走到賈母跟前,小聲問了一回黛玉等人的房舍安排。

賈母絕對是難得的好婆婆了,有鍋從來不會忘了自家二兒媳婦。就好比此時,鴛鴦一說完,她就轉頭看向王夫人,“玉丫頭姐妹的屋子安排在哪一處了”

無論語氣還是神态都自然的表達出了這件事情就是王夫人的責任。她之所以沒過問,就是因為相信王夫人會做好‘份內之事’。

王夫人被賈母噎得夠嗆, 扭頭看向鳳姐兒, 鳳姐兒一見便知道自己姑母是什麽意思, 眼珠子轉了轉,笑着接道“正要回老太太和太太呢。收拾了三處地方,一處是東北角上的梨香院,只那處離老太太的榮慶堂遠了不少,倒是與我們老爺太太近便些。一處是我們家東邊,緊挨着大嫂子母子的那處小跨院,往前走幾步就是榮禧堂。還有一處是垂花門裏那處桃花源,那處到是離老祖宗近便些,大小也合适。”

“自是要離老婆子近些的才好。”賈母伸手點了點鳳姐兒,然後吩咐鴛鴦将香盒給鳳姐兒。

鴛鴦交了香盒便按賈母的吩咐去通州了,而鳳姐兒接過香盒便出去給黛玉等人收拾院子去了。

垂花門裏邊,東西兩條抄手游廊圍着一處穿堂,過了穿堂再穿過三間小廳,那廳後就是榮慶堂的前院了。前院兩側是各有三間廂房,而正中盡頭則是賈母的五間上房。榮慶堂後身是一條南北寬夾道, 通向榮禧堂的後院和鳳姐兒與賈琏的院子,順着這條路朝東走到盡頭, 才是梨香院……

賈家這一輩總有四位姑娘,三位是榮國府的,最小的一位是寧國府那邊。大姑娘賈元春進宮了,剩下的三位姑娘二姑娘迎春,三姑娘探春,四姑娘惜春都養在賈母跟前,如今就住在榮慶堂東側的三間廂房裏。西邊的三間廂房不曾住人,卻也都各有用處。

含玉而生的賈寶玉自出生便也養在賈母跟前,如今跟賈母住在正房的碧紗櫥裏。

賈家剩下的小輩,成親的另有住處,沒成親的則跟着自己的老子娘居住。像是賈赦庶子賈琮住在東大院,賈政的庶子賈環便與其母趙姨娘住在榮禧堂的小跨院。賈珠遺腹子賈蘭跟着他娘李纨住在另一處房舍。

其實叫鳳姐兒說,兩個小姑娘可以住在賈母的院子裏,本來她院子也大,也有空屋子。可當時那情況…鳳姐兒再如何也不敢張嘴跟賈母說我在你院子裏挑了一處安置林家姑娘。這才東扯一處,西拽一處胡亂說一回罷了。

她說的那處桃花源,則位于垂花門內西側抄手游廊的後面。因月洞門旁立了一塊刻了桃花源三個字的石頭,所以府中衆人便習慣将這處院子喚做桃花源了。

此處位置極好,出了院門就是抄手游廊,順着抄手游廊再穿過三間小廳就是賈母的榮慶堂。而往前走就是垂花門,出了垂花門不遠處就是西角門。然位置雖好,但院中格局,屋子朝向卻一般。因為院中有五間西廂房,三間倒座房,卻只有兩間半正房。

鳳姐兒帶人過來轉了一圈,想都沒想便直接将兩間半正房都留給黛玉,又走腎不走心的随意分了一間西廂房與林現。

家俱都是現成的,讓人從庫房裏搬幾套也就得了。吩咐人将院中所有炕都燒起來,又将那盒鴛鴦遞給她的香交給一個撥過來的小丫頭,鳳姐兒才帶着人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離開桃花源的鳳姐兒又去了一趟小佛堂,裏裏外外看了一回這才放心的離開。

元春進宮搏前程,她們盼的不就是她前程似錦嗎。若真能如風家那般…鳳姐兒只要想到這裏,心中就是一團火熱。

說實話,按現在的紅樓走向,林玥并不懷疑元春封妃省親這種主線會被蝴蝶掉。用既定的事實給自己圓謊什麽的,真心帶感。

練了字又背了書,還被黛玉考校了一回林玥就回自己艙房了。

她現在特別的激動。

只要一想到王夫人會焚香沐浴的迎接她們入府,林現就激動的想要在床上翻幾個跟頭。

嘻嘻~

鴛鴦跟着林義來到船上的時候,林琊剛睡了午覺起來,小臉睡得紅撲撲的,整個人都跟只糯米團子似的揉着眼睛走進來。

她剛睡醒時反應總是慢半拍,歪頭看人的時候,帶着嬰兒肥的小臉上滿是嬌憨懵懂。

林現現在與惜春同歲,不過生辰卻比她小了一個月。但和惜春不一樣的是林家的生活環境比榮國府要舒心很多。

鴛鴦帶來了賈母的關懷,黛玉也按規矩問候了賈母等人,随後留鴛鴦落坐吃茶,問起了賈家的情況。

雖說黛玉早就已經打聽得差不多了,可還是想要聽一聽她外祖母的貼身大丫頭會怎麽形容回話。

鴛鴦能在賈家那麽多的丫頭裏脫穎而出,還能一直不被擠下首席大丫頭的寶座自是有其過人之處。

她的回答雖不是滴水不露,卻也叫人抓不到丁點錯處。先是說了一回賈母有多疼愛敏姑太太,後又着重點出賈母對黛玉的關心,最後才說了一回賈家這一輩的姑娘小爺年紀幾何。

黛玉大惜春兩歲,迎春又大了黛玉兩歲。她與探春同歲,又比寶玉小一歲……

因鴛鴦要在關城門前趕回去,黛玉便也沒多留鴛鴦,讓澤蘭拿了個荷包賞鴛鴦便讓人送她下船了。

是夜,用過晚飯。黛玉又拉着林玥看了一會兒書這才安置。

這一夜無論是黛玉還是林昭都有些興奮的沒睡好,天快亮了倆人才胡亂睡了一會兒。辰時将至,二人就被各自的嬷嬷丫頭喚了起來。

一番洗漱,又用了點心,換上一早就準備好的衣裙,小姐倆手牽着手在丫頭嬷嬷的簇擁下上了等在一旁的轎子。

都是小孩身形,一頂轎子便能坐得下,二人便也沒分橋而行。

京城不比江南暖和,今天又已經十月初一了,為了不凍到小姐倆,轎子裏放了腳踏碳爐,雙腳踩在上面極為暖和。除此之外,嬷嬷們還在二人的腿上搭了塊毛風極好的皮子。

林琊不明白為什麽不全用馬車而非要再安排幾頂轎子接人,不過她本來也不怕冷,跟黛玉靠坐在一起就更不冷了。小姐倆擠在一處,還會小心的掀開窗簾一角朝外看上兩眼。

京城繁華更勝揚州,不過看着街上的人都穿的極為臃腫,滿目不見花草綠意,樹上更是只零零散散幾片枯葉,便又覺得還是揚州更可愛些。

晃悠了不知多久,一行人終于入了寧榮街。相較于街上的人煙阜盛,寧榮街卻異常冷清。

轎子穩穩停下,有媳婦上來回話。

“姑娘,舅太太們和府裏的兩位奶奶就等在前面了。”

轎中的黛玉和林瑪聞言先是對視一眼,随即都下意識的調整了一下上揚的嘴角,這才一臉嚴肅的出了轎子。

轎子外,榮國府的下人已經将寧榮街兩側的路口攔住了,除了黛玉一行人再不叫旁人進出。

三位換上僧衣, 頭戴大沿帷帽冒充和尚的小厮也已經捧着裝有佛相的木匣下了轎。三人來到黛玉林玥身後,一如早前演練過的那般,非常能唬人。

……

黛玉帶着林現上前,因有鳳姐兒和其他侍候的人在到不愁分辨不出誰是誰。簡單的問了個好,黛玉便拉着林現讓開路,讓佛相先行。

因有佛相在,王夫人特意讓人開了大門。跟在佛相身後邁進大門後,黛玉還悄悄的捏了下林琊的手。

林瑪抿唇雙唇,不叫自己笑出來。與黛玉一同步行入府。穿過外儀門,再入內儀門,穿堂過廊不知走了多久,終于來到位于內院的小佛堂。

賈母已經等在這裏了,見她們一行人過來不由激動的從椅子裏站了起來。

按着之前學習演練過的步驟,三位不露臉的 ‘小和尚’将三尊佛相捧于貢案上,随後完成儀式退出小佛堂,又被林府管事領出榮國府,在賈家下人的注目下送回碼頭大船上。

賈家女眷在賈母的帶領下開始按着禮佛的規矩上香禮拜,黛玉和林琊并未上前,而是自覺的站在小佛堂外看她們拜佛。

林昭信因果,也願意相信天道公道,但她內心深處卻不相信什麽佛不佛,神不神的。黛玉多少受了林現的影響,也只是需要的時候信一信,不需要的時候就丢之一旁。

至于用佛相忽悠人是不是對神佛不敬…相傳明洪武當年落魄時還曾在菩薩像上寫下 ‘充軍發配三千裏’這種字呢,人家最後不照樣成了一代帝王。

可見這些神佛不是不靈驗,就是欺軟怕硬。

黛玉做這件事情前到也想到了跟着迦藍師太出門的親娘,可想到她後,黛玉卻更加堅定要這麽做了。

她給佛祖找了最虔誠的信徒,若神佛當真有靈,自當獎勵她。

事畢,賈母帶着諸人回了榮慶堂。

入了榮慶堂,自有丫頭拿來蒲團。黛玉和林琊各自跪了一個給賈母磕頭請安。

“快到外祖母身邊來。”等黛玉磕完頭,賈母便一臉慈愛的朝黛玉招手。

林瑪站在黛玉身後,就看着賈母心肝肉的抱着黛玉在那裏祖孫情深。等她完事,賈母才指着下首坐着的邢王兩位夫人給黛玉介紹她們。

“這是你大舅母,這是你二舅母。”

黛玉聞言,連忙起身行禮,至于林瑪,哪怕沒人在意她,她也得跟着黛玉一道行晚輩禮。

賈母給黛玉介紹了兩位舅母,随後又黛玉介紹了她的兩位表嫂。

因之前都去了小佛堂,又都跟着賈母回了榮慶堂,所以鳳姐兒那拉風的出場方式這裏也被蝴蝶掉了。

三春和寶玉都不在這裏,賈母也沒有喚他們過來的意思。等認完了人,賈母就問起了她那了無音訊的閨女。

黛玉搖頭,“剛入夏時,到有人送了一回東西來,如今只知道人在海外,旁的便一概不知了。”

賈母蹙眉,不禁又問“沒說生了個什麽”

“沒說。”

真是個不省心的。

賈母心忖了一句,先問了一回黛玉家常吃什麽玩什麽,等黛玉————答了,才又問起林如海。

老婆一走一兩年,他就沒說點什麽

這話黛玉就更沒法回了,只半垂着頭,輕輕的搖了兩下。

賈母見狀沒由來的有些內傷,做了一個深呼吸才讓人去請三春和寶玉過來。

三春是在室女,将來是外嫁女,所以賈母并沒有讓她們參加迎佛相的儀式。至于寶玉則是昨日被他老子考糊了,滿頭細汗的被攆出書房時吹了風,早起還有些微微發熱。那會兒吃了藥又在床上發了一回汗,原本知道有新的妹妹來了,就想往這邊來。可他剛發了汗,總覺得身上有汗味,他又有些小潔癖,好一通收拾這才會堪堪收拾好自己。

好在他就住在榮慶堂的碧紗櫥裏,離的近,過來也便宜。這邊賈母剛喚他們兄弟姐妹過來,寶玉便從碧紗櫥跑了出來。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寶玉一見黛玉,不等旁人就說話脫口而出的來了這麽一句。

黛玉正覺眼熟呢,就聽見寶玉這麽說。當即又仔細打量了一回寶玉,腦子裏突然蹦出了醫書中被圈起來的那句''骨血回流'' 。

“我與二哥哥和姐妹們是姑表兄弟姐妹,血緣親近,眉眼間有些相似也是有的。”

原本還想笑罵寶玉又胡說八道的賈母一聽黛玉這麽說,竟覺得十分有理。“你妹妹像極了你姑媽小時候……”

”我是個沒福的,竟不曾見過姑媽。不過我瞧林妹妹這通身的氣派,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竟像是嫡親的孫女了。”鳳姐兒是個能說會道的,這會兒見賈母這麽說,立馬笑道∶“便是不曾見過姑媽,只見了老祖宗和林妹妹,便也知姑媽風采神韻了。”

“她娘是個好的,我這些兒女裏最疼的就是她了。她們姐妹到都差了些。”賈母的話題又在賈敏身上轉了一圈後這才又回到當下,說完三春又問黛玉讀書情況。”姑娘們都跟先生讀書呢。你呢,讀了什麽書”

“剛學完《四書》。去年家裏也請了位先生,那位先生辭館後,我便跟着爹爹讀書。姐妹們都讀什麽書”

“不過是認識幾個字,不過睜眼瞎罷了。”賈母随口回了一句便叫寶玉近前,一左一右的抱着寶玉和黛玉,“你老子是個脾氣好的,不像你二舅舅,可憐我的寶玉每見了他老子都吓得跟什麽似的。”

黛玉勾了下唇角,發現林瑪一直站着,也朝林斑招了招手,讓她挨着自己坐了。

黛玉發現她這個外祖母挺沒意思的。

先問她讀書情況,随即又說什麽認識兩個字不做睜眼瞎,感覺就是想要炫耀卻發現沒有炫耀的資本就臨時來了個謙虛。

“這是琊姐兒吧?”賈母這會兒也終于看見了林瑪,但她本能的不喜親閨女的庶女,可仍舊吩咐鴛鴦給林現拿點心吃。

“謝外祖母。”林昭從鴛鴦端過來的點心盤子裏挑了塊吃了不會掉渣的點心,便乖巧的坐在黛玉身側做背景板了。

按規矩稱呼嫡母娘家人,但她跟賈家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坐冷板凳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林玥很能看得開。

相較于其他人有意識的冷落,寶玉卻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起拿着點心在那裏磨牙的林現獎

這個妹妹好可愛。

“妹妹多大了”寶玉從賈母懷裏爬出來,非常自然的擠進了了黛玉和林昭中間,用着一種心滿意足的神色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然後挨個問兩個妹妹年歲和名字。

注意力泰半在兒子身上的二太太見寶玉看向林玥,也不由将視線轉向了林玥。

雖然出身低賤,可瞧着确實是比賈敏親生的要受用些。

正這麽想時,她自己的庶女跟着大房的庶女以及寧國府的惜春都進了屋子。

一時姐妹們厮見過,各自坐了下來。丫頭送來茶果點心,鳳姐兒和李纨親自捧着侍候衆人。

三春都是不怎麽出門的,更別提去江南了。見黛玉二人從江南來,自是要問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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