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鳳姐兒懷疑王夫人設套給她鑽的時候，王夫人也在琢磨着是不是鳳姐兒這邊漏了風聲，才叫人順藤摸瓜到了她這裏，最後被人一網打盡的來了個一窩端。

姑侄倆個都陷入了彼此懷疑和否定的時候，王子騰那裏卻收到了一封匿名來信。

是一封威脅信。

信中，不光将王家姑侄放利子錢的事提了一嘴，還摻了一份受害百姓的口供。除此之外，信裏就只提了一句話

王大人是聰明人，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吾等便靜候佳音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看信的王子騰想到了很多人和很多事情上。而讓人送信的林昭卻成功的将鍋甩了出去。

沒錯，這封信就是在甩鍋。

王夫人和鳳姐兒吃了這麽大的虧，賈家不好聲張，難道她們不會回王家搬救兵?

王子騰可不是賈家的爺們，真要查起來，也保不齊會查到點什麽。與其叫他聽了王夫人和鳳姐兒的話下大力氣查幕後之人，還不如來一招混淆視聽，移花接木呢。

哪個當朝為官的，都不可能沒有點政敵，這封信一送過去王子騰未必不會從他的政敵或是最近做的事情上查起…這一查，水就混了。

就算是真的查到了她們身上，他們自己首先就會懷疑這個答案的真實性了。

''是不是皇家的人天生就比旁人會這些事’

看一眼再次被葉嬷嬷糾正了坐姿的林瑪，黛玉心中不禁感嘆了一回血緣的力量。

左手握筆，蘸墨，黛玉繼續用左手練楷書。

之前給王子騰寫信時黛玉就覺得她們不能總是找人代筆，哪怕那個人是他林家人也不行。後來在林現的啓發下，就跟林現一塊用左手練字了。

人類喜歡将自己圈在他們自己制定的框框裏，在人們的潛意識裏寫字就應該是右手，用左手寫字的人都是左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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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這世上有姐弟戀，沒有哥妹戀一般，這世上也沒有右撇子的說法。

林羽做人才多久，思維還停留在以前，她年紀小，爪子也小，描紅練字累了就換只手，反正哪只手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開始的時候黛玉還糾正過林瑪，但後來黛玉發現林羽兩只手寫出來的字竟是一模一樣的，就再沒說過什麽。

這會兒林現在練字，黛玉也跟着用左手練了起來。

不過相較于林現寫一會兒就換只手的練法，黛玉自始自終都在用左手練字。

以前在林家的時候，她們獨處的時間很多，林如海公事繁忙，也就每下晚飯前後的時間才會抽時間與她們多相處一會兒。這還是因為羅寧出走後，林如海才會這般作息的，在羅寧沒離開前，林如海忙起來的時候兩三天不着家都是常态。

到了賈家，她們白天能獨處的時間就是午飯後的午歇時間了。

午睡醒來，稍做洗漱，不是跟着三春去上學就是去榮慶堂陪老太太解悶，一直到用過晚飯再吃過一道茶才會回自己院子。若是當天老太太談興高漲，她們回自己院子的時間就又會往後延上一陣子，也因此黛玉非常珍惜早晚兩頭的讀書時間。

不過有時候女學的先生若是有事請假或是微恙，她們就不用去上學了。

天越來越冷了，坐在桌前讀書練字，不大一會兒黛玉感覺到雙手冰涼。于是她時常放下筆抱一會兒暖手爐，等手暖和了再提筆。

林現見她這般還曾提議去卧房，坐在炕上讀書寫字。黛玉只踩着暖手爐依舊留在外間。

最後還是林琊看不過去了，讓人做了個一丈見方的超大平板暖腳臺和一個桌子型狀，兩側出氣的暖爐桌。

這兩樣東西的原理都是根據暖腳爐改良的。暖腳臺有一個臺階那麽高，中間放上碳，碳氣便從上面的滿是小孔洞的平板上飄出來，讓整個暖腳臺都暖哄哄的。雙腳踩在上面，不光腳暖和了，腿都不涼了。

暖爐桌就是普通的書案多了一個可以放碳的抽屜，桌面上沒有孔洞，但桌面卻被燃燒的暖碳烤得熱呼呼的。

将這個暖爐桌放在超大暖腳炕上，兩處都放上少許碳，既能暖腳又能暖手暖身子，這個冬天不要太幸福哦。

榮國府的姑娘一個月二兩銀子月錢，但她林家的姑娘卻是一個月二十兩。但這兩樣玩意因為要的急，又要好材質，好做工的，也花了林琊不少銀子就是了。

黛玉哪裏會讓林瑪動她的小金庫呢，東西送來的當天就讓人包了銀子給林琊補足了花銷。

不光如此，黛玉還讓林義按着這個再做兩套快馬加鞭送到揚州去。

一套放在她爹爹的書房裏，一套給她爹爹送到衙門辦公用。

揚州的冬天雖不似京城這麽冷，卻也陰寒的緊，有好東西了自然不能忘了她老子。

……

東西是王夫人帶着鳳姐兒回娘家這天送來的，林義帶着人從西角門将東西送進來，進了垂花門便被擡到了桃花源，不過消息仍舊傳到了府中各處，在安裝适用的時候就來了一波波看熱鬧的人。

不光賈家的主子和各房的下人丫頭，連趙姨娘和府中自認有體面的媳婦婆子都來湊了一回熱鬧。

黛玉性潔，面上雖不顯，可已經再不想要那些放在桌上的東西了。

寶玉左摸摸，右碰碰，喜歡的不行。還說什麽有了這東西他都愛讀書了。

聽寶玉這麽說，黛玉 ''噗哧~'' 一聲就樂了。

“快別說這話，沒的笑死人。昨兒理姐兒還跟我說再不跟你玩了呢。”

寶玉被黛玉這話弄得臉色微囧，想到昨日林瑪一臉瞧不起的說着''你怎麽這麽笨，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的話又有些不甘心的辯解道“是璎妹妹問的那些問題都太過刁鑽了。”

“讀書明禮，知曉世事，如何怪得了我們瑪姐兒?”黛玉哪裏不知道林瑪問寶玉的問題有多刁鑽，可她卻還是偏心眼的視而不見，“瑪姐兒現在都開始跟着我看 “資治通鑒’ 了，你卻還在看論語，虧你還是哥哥呢。”

摸了摸鼻子，寶玉更不好意思了。

“好妹妹讀書有什麽意思，我給你做胭脂吧。”

“快罷了吧。你一問三不知，能做出什麽好胭脂?”林玥對寶玉做了個鬼臉，故意氣他的說道∶“誰知道用了你的胭脂，人會不會變笨呢。”

寶玉“……”

人參公雞，過份了哦!

寶玉就只比黛玉大一歲，再聰慧學識也有限，加上本就不是個愛讀書的，林琊又拿古代版的十萬個為什麽去折磨寶玉，可不就将人問糊了嗎?

最缺德的是林現問的問題刁鑽得連黛玉都回答不上來，就更別提寶玉了。

比如那句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林琊沒問這句話的意思，而是問寶玉為什麽學習會讓孔聖人感覺快樂

寶玉就沒在學習這事上感到過快樂，你讓他怎麽回答?

還有那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不了解你的人成千上萬，不生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為什麽會覺得不生氣還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如果這三人分別是大老爺，二老爺和琏二哥哥，你覺得這三人誰能當你的老師，并且他能教你什麽?

好色，迂腐，啃老吃軟飯?

十十

惡趣味的逗了一回寶玉，林玥又厚着臉皮問寶玉胭脂怎麽做。

一說這個，寶玉就來勁了，眉飛色舞的跟林琊說起了做胭脂的材料和各種精細工藝。

黛玉見紫鵑和紫奈将剛剛被人各種摸來觸去的桌子和暖腳臺都收拾出來了，也不管寶玉和林瑪，徑自走過去繼續看書。

林如海讓人給黛玉送了好幾本書，黛玉最近得了空就一直在看這些書。看不懂的就記下來，回頭寫信的時候告訴她老子。

“你這法子不對， 玫瑰花的蒸曬手法也不對。”林瑪順着寶玉說的制作方法琢磨了一回， 當即便出聲說道“我記得《天工開物》和《齊民要術》上都有關于胭脂水粉的制作方法……”

林玥說完還小跑到書架上找了一回書，然後迅速翻開尋找之前偶爾翻到的那頁，“找到了。”

一邊說一邊将書遞給寶玉看，然後兩人又頗為默契的将書遞給黛玉。當時只随意的看了幾頁，雖有不認識的字卻沒當回事。現在嘛…“姐，這兩個字怎麽念?”

黛玉習以為常的轉頭，看了一眼那兩個有些複雜的字，“這個念qia，那個我也不認識，你們自己查吧。”

“哦。”

又過了一會兒，三春也過來了。寶玉和林玥便放下書又與三春說了一回那套取暖神器。

“先生這兩日不在府裏，老太太先前還說叫咱們也散散，轉頭又叫大嫂子教咱們針線。二哥哥，林姐姐，你們做什麽呢”

探春一進來就看見黛玉坐在那裏看書，寶玉和林現湊在一處翻着什麽，屋裏明明五個人，卻明顯被分成了三波。

兩位嬷嬷一夥，寶玉林琊一組，黛玉獨個一人。

黛玉放下書，站起身請三春自在落坐，又喊紫鵑上茶，“遇上不認識的字了。”

哦~

迎春聞言不做他想，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了，惜春好奇的打量那個取暖器，想的都是有它在顏料還會不會凍上了。

探春到是在聽到這話後湊到了寶玉和林玥跟前，發現那字她不認識，微微有些失望，到也跟着這二人查了起來。

她學習還不錯的說~

王家。

王子騰夫婦居中正座，等王夫人和鳳姐兒将來意說了，王子騰才将那封信遞過去。

看過信，王夫人和鳳姐兒雖然心中沒有和解，面上卻是一副找到原因的樣子。不過哪怕知道是受了王子騰的''牽連''，二人也不敢抱怨什麽。

王夫人和鳳姐兒都不傻，她們知道自己能在榮國府得勢受尊重是因為王家的門楣和王子騰前程似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王家和王子騰好了，她們姑侄才能好。如今有人為了牽制警告甚至是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将主意打到她們身上好逼王子騰就犯，二人心中都不由有些擔心對方是什麽人。

若王子騰不照着對方的要求做，她們會不會倒黴?

對于王夫人和鳳姐兒的問題，王子騰只搖了搖頭。

并沒有說他還不确定下手的人是誰，只一副并不想讓她們知道的樣子。可越是這般，姑侄二人就越擔心。

一怕對方有備而來，不達目的不罷休。二來也怕王子騰為了自己而棄軍保帥。

“林如海的兩個女兒是不是已經住進了榮國府”王子騰看一眼妻子，王二太太便對王夫人和鳳姐兒說道“我記得妹夫的生辰，就是這幾日可是呢”

“是。我們老爺的生辰就在幾日後。”一會兒問林家丫頭，一會兒又問她家老爺們，一時間王夫人也沒弄明白她二嫂是啥意思了。

"你那小姑子還是沒有消息?" 王二太太看向王夫人， 見其搖頭便語重心長的說道∶ "林家那邊子嗣單薄原就是你小姑子的不是，如今又了無音訊，不知所蹤的。做為娘家人，你們家很應該上些心才是。

咋上心總不能派人滿天下的找賈敏去吧。

見王夫人和鳳姐兒還沒開竅，王二太太又着重說了兩個字，“子嗣。”

啥意思

鳳姐兒反應迅速直接問她二嬸，“給林姑夫…納妾?”

王二太太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神色滿意的對鳳姐兒點頭，“怕就怕賈家沒有身份相當适齡的姑娘。”

說到這裏，幾人對視一眼，心中不約而同的忖了一句話∶

他們王家肯定有。

賈史王薛四大家，看起來都是顯赫人家，可王子騰卻知道姻親故舊那麽多，很多事情上他依舊在是單打獨鬥。他是武官，林如海是文臣，他一直就想借着姻親關系拉籠林如海了。但中間梗着賈母和賈敏，所以他和林如海的關系就一直是姻親的姻親關系。

這關系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卻始終無法更進一步。

如今有人對王家虎視眈眈，賈敏又沒辦法再從中做梗，此時若不借機想辦法将林如海拉攏過來，就再難找到這麽好的機會。

先讓賈母以賈家名聲等等原因出頭替她閨女 ''善後'' ， 再由他妹妹和侄女想辦法将賈家女換成他精心挑選出來的王家女…事情就成了。

王子騰心忖了，只要人送進去了，不管林如海什麽情況，他都能保證林家一定會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