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許覓心中始終惴惴, 第二天和祁曜說好了又返回家中。看到媽媽還好好地在客廳裏織毛衣,心略微放下。

“媽媽, 您身體才好,怎麽就幹這麽費眼睛的活?現在可是夏天, 織毛衣做什麽?”

許覓在她身旁坐下, 淺笑着看她。

“你這孩子怎麽又回來了?媽媽不用你擔心的。”

夏染停下動作,微蹙着眉。

“工作哪有我家夏女士重要?我找人替了幾天班, 好好陪陪您。不然您老是不聽話,閑不下來。”

抱着媽媽的手臂, 依偎在她肩膀上,淡淡的馨香萦繞鼻尖, 聞着很舒心。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緊繃得到了緩解。

夏染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笑着道:“好好好, 是媽媽不對讓我們覓寶擔心了。休息幾天也好,這段時間你瘦了好多。等下給你炖雞吃。”

“要香菇的,媽媽您等下別動手, 在旁邊指點我就好。”

“好。”

夏染笑着應下, 目光溫柔。

“媽媽如果您遇到了什麽事, 要像您和我說的一樣, 告訴我, 我們一起解決好嗎?”

許覓猜不到夏染要做什麽,書中關于她的描寫幾乎沒有。

“可以告訴你的不會隐瞞, 瞞着你的就是不應該說的。等有一天你足夠強大, 或許不用我說就知道了。只要知道, 媽媽愛你,想要保護你就好。”

夏染笑容帶上了點點憂愁,和許覓頭抵着頭誰也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可是,我也想保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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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覓聲音低低的,像是無力。

夏染輕聲笑了笑,讓許覓坐正身子,和他對視着:“媽媽很開心你能這樣想,但媽媽更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現在發生了一些很複雜的事,可能隐藏着風險,但是和你無關,是我們上一輩的事。”

伸手輕輕撫摸許覓的臉頰,夏染繼續說:“你爸爸是個好人,但不是個好丈夫、好爸爸,他的死的确是人為,但你不用想着為他報仇。不管誰問你什麽,你都說不知道,也盡量別讓人知道你是許榕生的兒子。媽媽會處理好一切,正義會遲到但是不會缺席。”

許覓靜靜看着她,沉默了很久還是沒能點頭。

“媽媽,別的我都可以答應,唯獨不能不管你。我現在很弱小,将來也不一定有多強大,但是我想陪着您一起。”

許覓眼神堅定,清澈的大眼裏寫滿了不容拒絕。

夏染嘆了口氣,揉揉他的臉蛋,“你這孩子真倔,放心媽媽不會有事,你也不會。去做飯吧。”

午餐後,許覓滿足地撫着肚子,和媽媽并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光靜好。

答應了祁曜,回家後每晚和他視頻,當天晚上洗澡後,許覓端坐在桌子前,撥通了他的視頻電話。

祁曜看起來臉色臭臭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許覓問了一嘴。

“那個女人又帶着人來了,不是因為你。”

祁曜淡淡地說到。

“那你還好吧?有沒有按時吃飯,注意清潔?有沒有讓人幫你按摩腿部?”

“問題這麽多,擔心我?”

祁曜微勾唇角。

“當然了,努力了那麽久,不想前功盡棄啊,你身體好好的才好。”

許覓不假思索。

“我沒事,阿姨怎麽樣了?”

祁曜笑意深了些。

“我媽挺好的,就是遇到了些目前無法解決的事,心裏可能有些壓抑。她也不和我說,唉。”

許覓眉頭微皺,一臉苦惱。

“什麽樣的事會解決不了?我讓人幫你查查?”

祁曜面上神情不變,眼睛卻緊緊盯着許覓。

許覓眼眸閃了閃,連忙說:“不用了,讓你幫忙看顧我媽就挺麻煩了,怎麽能什麽都讓你來。還是謝謝你的好意了。”

祁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有需要的話盡管開口,讓你勞心勞力這麽久,幫點忙也是應該的。”

“哈哈哈哈好,時間不早了,啊切……”

鼻子一癢,許覓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尴尬地笑了笑,開玩笑道:“聽說打一個噴嚏是有人在想你,不會是你吧,祁曜?”

祁曜輕笑一聲:“你又知道了?不過你不在,是挺不習慣的。”

“哈哈哈哈會習慣的,等開學了我得去上課了,可能只能偶爾去看你。”

祁曜笑容淡了些,“也是應該的,不能耽誤你學業。”

許覓和他不同,學習對他來說是改變命運的關鍵。

“你有沒有想過回學校啊?”

書中,祁曜再也沒有回去過。

“不是我能決定的。”

祁曜苦澀地扯扯唇角。

好看的人,不管品性怎樣,總是很容易讓人情感共鳴的。隔着屏幕許覓也不能做什麽,只能柔聲安慰了幾句。

“祁曜,好好照顧自己,我也會每天監督你的。想有一天,我們還能一起打籃球一起漫步!”

祁曜笑着點點頭。

挂斷視頻後,許覓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擔心感冒,趕緊去倒了杯開水。然後一邊喝水,一邊構思劇情。

直播從上次祁煥鬧事後就沒怎麽做了,少了一個收入來源。好在小說進入了正軌,暑假流量大,收益挺不錯的。

等快開學了,媽媽身體也恢複了,可以籌備餐館的事。一切都挺順利的。

“媽媽,今天天氣不錯,也不是太熱,我們出去走走吧。”

許覓看了眼窗外,伸出手探了探,興沖沖地提議。

“好啊。”

母子倆很久沒有這麽悠閑的時光了,以前都有自己的事忙。

陽光暖暖地打在身上,笑容也如陽光般燦爛明媚。

孟皆迎面而來,見到母子倆挽着手散步,和街坊鄰居打招呼的場面,笑容也真切了幾分。

“阿姨您看起來氣色好多了。”他走上去,笑着說到,“前段時間太忙了,都沒怎麽去看過阿姨,今天就抽空過來了。”

或許是知道了孟皆和孟協歸的關系,夏染的态度沒有以前那麽熱切,也說不上冷淡,“來了就去家裏坐坐吧。”

孟皆手裏還拎着東西,就沒有拒絕。

“阿姨,我叔叔貿然到訪的事非常抱歉,不過我并沒有告訴過他您家裏的地址。”

坐下後,孟皆解釋道。

“我知道和你沒關系,他想做什麽,除了那位,誰攔得住?”

夏染淺笑着,笑意不達眼底。

“你和許覓家世懸殊,以後還是少來往吧,對彼此都好。”

孟皆愣了下,“阿姨,我是把覓覓當親弟弟看的,絕對不會傷害他。”

“不是你不傷害,他就不會受到傷害,你身邊的人哪個簡單?”

夏染不緊不慢地繼續說到,眼角瞥見許覓拿着水杯過來了,向孟皆使了個眼色。

“阿姨您說的有道理,我會考慮。”

他嘴上這樣說着,但彼此都知道只是搪塞而已,他沒有答應。

“皆哥喝水,媽媽。”

許覓把兩杯水分別給了兩人。

“你們剛剛聊什麽呢,那麽開心?”

許覓看到的他們都是面帶笑容的,氣氛融洽的樣子。

“在說你啊,小時候那麽皮,你皆哥沒少幫你收拾爛攤子。”

夏染笑着道,面色自然。

孟皆也跟着笑了笑。

“好啊你們,背着我說我壞話,過分了啊!”

許覓佯裝生氣,在夏染身邊坐下。

“其實覓覓小時候還是很乖的,一晃眼長這麽大了,更懂事了。是要高三了嗎?想過要考什麽大學了吧?”

孟皆微笑着問到,揭過剛剛的話題。

“嗯……沒具體想過,盡可能好吧。”

說到這個,許覓有點擔心。他脫離學習多年,要撿起來怕是挺難,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那出國留學呢?有留學背景,未來的發展會更好。”

許覓看了眼媽媽,搖搖頭,“皆哥,在國內也不錯的,可以等研究生再出國,到時候我就有能力靠自己了。”

孟皆笑了笑,“我只是提議,還是要你自己喜歡,要是你去M國,我能照顧你,也放心。”

“謝謝皆哥,我自己可以的。”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許覓明白這個道理,哪怕孟皆是出于好意,他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想要的,都可以靠自己的實力去争取。

孟皆留下來吃了晚飯,很晚才離開。

——

“孟協歸早年愛慕過夏染,但是夏染嫁給了一個普通出身的人,也就是許覓的父親許榕生。之後發生了你外公的案子,許榕生死了,夏染帶着許覓失蹤。”

祁曜面不改色的點開下一段語音。

“夏染的真實身份是夏氏集團的三小姐,夏家現任家主夏之洲的女兒,夏振川和夏振豐的小妹。當年因為不接受家族聯姻,執意和許榕生在一起,被逐出家門。”

“還有,孟協歸的侄子孟皆去了夏染家,下午去的,很晚離開。”

祁曜沉默着,把三段語音重新聽了一遍,嘴邊勾着嘲諷的弧度。

在輸入欄打出:許覓知道嗎?又很快删掉。

他知道不知道又能怎樣?許榕生的兒子,呵呵呵。

當天晚上,許覓照舊和祁曜視頻,發現他表情有些奇怪,要笑不笑的。

“祁曜,是那些人又來了嗎?”

許覓現在只能想到這個。

“沒有,許覓你告訴我,你有沒有什麽瞞着我?”

聲音甚至有些柔和,許覓卻莫名感覺脖子後面涼涼的。什麽瞞着他?瞞着他的多了。

祁曜是懷疑什麽呢?

不管懷疑什麽都不能承認,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許覓鎮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語氣平靜:“沒有。”

“是嗎?”

祁曜黑眸緊緊地盯着他。

只是看着屏幕,許覓就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壓迫,仍然面色不改的:“當然沒有。怎麽突然問這種話,發生了什麽嗎?”

“沒什麽,今天看了部電影,主角是個卧底,他和黑、幫老大有段對話和我們現在挺像。突然起了興趣和你玩玩,你也知道我一個人在這挺無聊的。沒生氣吧?”

祁曜微笑着說,語氣自然。

許覓笑了笑,“沒,你無聊的話看看書吧,我的課本不是還在你那嗎?等我回去檢查你功課。”

許覓當然不會信他的說法,他會這麽問絕對是知道了什麽。想了想只能是那天他來家裏,碰上孟協歸了,孟協歸是公衆人物,他能認出很正常。

一對住在貧民窟的母子,和國外的大人物有來往,本來就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不知道祁曜查到了什麽,許覓也很想知道。

“好,你記得回來啊。”

祁曜笑着道,說後面那句的時候眼睛明顯沒看鏡頭。

“知道了,等我媽媽好了就去找你,早點睡啊,晚安。”

許覓澄澈的大眼裏盈滿了笑意,面色溫柔。

祁曜試圖從那雙眼裏看出一點作假,失敗了。他握緊拳頭,又松開。

勾着唇,輕聲說了句:“晚安。”

夜幕沉沉,祁曜控制着輪椅到了陽臺,看着空曠的庭院,心中發空。

“覓寶,怎麽還沒睡呀?”

突然,夏染推開房門進來。

“媽媽,我有點睡不着。最近發生的事好多,我又都半知半解。”

許覓還是沒有放棄詢問,他不怕麻煩,只怕未知。

夏染嘆了口氣,揉揉許覓的頭發,“小孩子心思別太重,早點睡吧。”

說完,她就出去了,房門被帶上。

許覓頹喪地趴在桌子上。

在家裏呆了一周了,只要不提那件事,都還挺好的。

許覓雖然還是不放心,但媽媽這裏有祁曜安排的人看顧,他稍微放心了一點,而且請假太久媽媽會起疑心,他準備回去看看祁曜。

回到南山別墅的時候,祁曜正在用晚餐,他沒讓人喂他,自己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地進食。

看許覓進來,他也只是擡頭看了眼,招呼都沒打。昨晚他就有不開心的跡象了,許覓也不意外。

這次離開得是有些久了,但也情有可原,許覓沒覺得自己錯了。不過祁曜還病着,本來就容易多想,許覓準備哄一哄。

于是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側頭看他。

“你進步好大啊,都會自己吃飯了!”

說完許覓就感覺不對,初衷是誇他,怎麽這聽着像挖苦人。

祁曜擡頭瞪了他一眼,然後看着他。像在說,我看你還能說出什麽鬼話。

許覓尴尬地笑了笑,“我是真心誇你的,你在慢慢恢複正常生活,這很好。”

“還知道回來。”

祁曜冷哼一聲,埋頭吃飯不理他了。

許覓看他又長長了些的烏發,側面有一小撮翹起來,伸出手準備幫他弄平,還沒碰到就被躲開了。

“怎麽,我就抱怨了句你就對我動手?”

祁曜冷着臉,氣呼呼地控制着輪椅離開。

不行,憋不住了,許覓趴在桌子上,身子一抖一抖的。

祁曜回頭看了眼,一臉無語,又控制着輪椅回去,語氣無奈的:“許覓你回家幾天,怎麽變這麽嬌氣了,我道歉可以吧,別哭了。”

許覓抖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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