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莊衍前日雖是累得很，可晚上也睡得很沉，隔日一早醒來，卻又精神煥發起來，感覺渾身都是力氣。

他覺得他的精氣神好像回到了十七八那會兒，簡直好的不像話。

莊衍以往都是只睡六七個小時的，晚上十二點到一點睡，早上七點左右起床，可昨晚他應該不到九點就睡了，算起來，他睡得要比在家的時候還多了，難怪精神不錯。

莊衍今早想到了不少的事情，除了關于萬天寧竟然會說話這事兒，還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既然他以後得要在這裏生活了，就得趕緊落戶才行，要在村子裏落戶，是直接到縣衙去備案還是先找村長啊？

戶口的事兒是要立馬解決的，但關于萬天寧不肯說話這事兒卻是急不得。

莊衍想着，一個人明明好好的，卻寧願被人喊小啞巴也不開口說話，一定是經歷了什麽，或者說是收到了什麽刺激，他不能強求別人一下子就将心裏傷口愈合，一且還得慢慢來。

再說，他同萬天寧相識時間畢竟太短，他對自己有防備是正常的，他想讓時間做良藥，用他的細心引導做配合，然後慢慢的讓萬天寧放下心裏的芥蒂，然後自然而然的開口說話。

對了，除了聲音問題，不知道天寧的臉是不是也是一個幌子。

莊衍可是見過萬天寧胳膊的，他不信身上皮膚那麽白的人，獨獨黑了一張臉，且那臉上的黑有些太不自然，就像是抹了什麽東西上去一般。他有機會也得問問天寧，若是可以的話，還是把臉洗幹淨吧，有的人慣會欺負在外貌上有缺陷的人，他可不能主動的露出個弱處，讓別人欺負。

将萬天寧的事兒放在心底，莊衍又想到了自己的戶口問題，他不知道這個村子，或者說這個國家的律法和規矩，準備等萬天寧醒來再問他。他想着，等到手裏有錢了，他再去買本書來看看，不管在哪裏，做法盲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他要在這裏生存，還得了解這個國家的律法才行。

萬天寧醒來發現莊衍早就起床了，還有些不好意思，等莊衍問他關于落戶的問題，他才指着村裏一戶人家，莊衍這便知道了，應該是要去找村長。

但在出發之後，莊衍先問了萬天寧一個問題，也非常正式的同人簡單說了一下他的情況，只是他總覺得他在說自己二十三歲的時候，萬天寧面上有些奇怪，盯着他看了許久不說，還對着他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好像再讓他別說自己的年紀。

萬天寧這反映，莊衍以為他是害怕被人嫌棄年紀，也是啊，他的年紀在這個地方可算是老男人了，這裏的人們十四五就成親的比比皆是。

莊衍勉強點頭答應了萬天寧，卻想着年紀有什麽好瞞的，不過他沒空有事兒沒事兒同人家說自己年紀，倒是無所謂，只是相比他的年紀，萬天寧的年紀更讓他驚訝，他沒想到天寧他看着像是十三四，卻已經滿了十六歲了，也算是個大人了。

兩人去到村長家裏，莊衍這才知道，原來昨日那領頭的男人就是本村的村長。鑒于昨日村長奇怪的反應，莊衍同村長說話的時候，便偷偷注意着村長的神色，他發現村長一直沒用正眼看過他，且村長家裏的人，還有意的回避着他。

在他進了這個家門之後，村長家裏的人就再沒有出現過，好像有些怕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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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衍昨日就發現了，自他說了自己叫莊衍之後，那幾個男人态度就怪得很，難不成他同這村裏某個忌諱的人同名不說，長得還相似？

“村長，落戶需要錢嗎？大概需要多少錢？”莊衍手頭可沒錢，若是實在太貴得很，他還得存上一段時間才行。

莊衍向來奉行同人說話要把目光朝向那人，如此才算尊重，可村長卻一直回避他的目光，顯然不想同他多呆，幹脆了答應了要落戶的事，便一直對着莊衍擺手，不想多搭理。

就連莊衍說到銀子問題，他給幾欲開口，卻只說會替他辦好，之後就是一副明顯的送客姿态。莊衍還得去賺錢，自然也不會多留，如今竟然還能省錢，跑的就更快了！

直到出了村長家裏，才叉腰望着天空，眯眼深深呼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一件心頭大事。

“天寧，你先回去，家裏吃的在哪裏你都是知道的，想吃什麽就自己拿，我去鎮上随意對付就行，等到咱們賺了錢買了米面回來，再正經的做飯吃。”莊衍還沒在鎮上買過什麽東西，但根據昨日包子的價錢推算了一下，這裏的一文錢應該是一塊錢左右，米面應該也不會很貴，可能三四文一斤的樣子，還能吃得起，就是不知道肉價如何，看來今日得去市場打聽打聽物價才是。

兩人分開之後，莊衍忙着去賺錢了，萬天寧也邁着輕快的步伐回家了，即便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不少給他潑冷水的人，他也一定不怕。

“萬哥兒啊，你不怕啊？和那麽個東西住一屋？”

“是啊，也不知道他是人是鬼，明明被祭了河神的人，怎麽突然就回來了？”

默默的掰開了拉着自己手腕的手，萬天寧此刻十分慶幸他不能說話，如此倒是不必和人客套解釋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搖了搖頭，萬天寧還對着笑了笑，這才離去，可他剛走出去幾步，身後就傳來了難聽的話語。

“哎，嫁不出去也不能找個邪乎玩意兒啊。”

“你知道啥啊，有個邪乎玩意兒也總比沒玩意兒好啊，你看他又醜又啞的，也沒個人樣，配個邪乎東西正好。”

身後刻薄的話語，萬天寧并不在乎，這樣的話他這些年不知道聽了多少，就連比着難聽的都他都聽過，她們愛說就說吧，自己也不會少塊肉。

村人的閑言碎語确實不會讓萬天寧少塊肉，可村裏人時不時上門使壞，卻讓他頭疼不已。

他只是出門一會兒的功夫罷了，他們先前砍回來的幾捆柴又被人弄得滿地都是，而且他家大門也被動過，也不知道裏面的東西有沒有被偷走，他可只剩下一口小耳鍋了。

趕緊的打開大門進去，在看見地上被踢翻的鐵鍋時，萬天寧立時安慰了不少，還好他們不是昨日來的，不然那些東西可能就會被偷走了。

趕緊的将亂糟糟的屋子收拾了一下之後，萬天寧并沒有歇着，而是拿了自己的鐮刀背了背簍又上山去了。他不能在家閑着，他得去檢柴，順便的再撿些露水菌回來，晚上的時候他煮好菌菇湯等着莊大哥回來。

萬天寧身體瘦弱，重活做不了，手腳卻麻利的很，做些簡單輕松的活計動，作倒是快得很，只一個時辰左右，他就背着一背幹柴枝，還有不少的露水菌回來了。

去家裏附近的水溝邊洗菌子的時候，萬天寧伸手抓了抓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擦過身子了，不然趁着沒人他燒了熱水好好地擦洗一下吧，阿娘說過的，哥兒得要愛幹淨，自己舒服夫君也喜歡。

想到阿娘的話，再想到夫君二字，萬天寧便不由想到了莊衍說要和他做家人，還毫不猶豫給他銀子的樣子。

水中好似突然出現了那個人的倒影，萬天寧忍不住的便帶了微微的笑意，可他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他只感覺甚至一個不穩，整個人都跌向了身前的水溝。

所幸水溝不寬，他沒跌進溝裏，而是跌倒了溝邊上，可不等他爬起，那推了他的人，直接将他按在地上，一手抓着他的頭發讓他仰着頭，一手不斷地将水澆在他的臉上，然後用力地揉搓着他的臉。

他痛得不行，還被誤入嘴巴的水嗆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起，背後壓着他的人才将他扔到了地上，讓他得得以解脫。

“他娘的！怎麽就洗不幹淨！怎麽就成了個小黑鬼！”背後羞惱又憤怒的聲音熟悉至極，萬天寧捂着頭蜷縮在地，等到那聲音遠去，才慢慢的爬了起來，然後忍着雙膝還有身上的疼痛，趕緊過去将自己還沒被水沖走的小菌子撿了起來。

他的菌子不能丢，這是晚上的時候要給莊大哥煮湯喝的。

莊衍今日也是酉時左右收工，他去市場的時候，人家早都關門了，他撲了個空，只能作罷，想着明日中午時候去好了，中午時候應該是市場最熱鬧的時候了吧。

莊衍今日去得早，幹了将近五個時辰，賺了将近五十個銅板，回家的時候明明該比昨日疲累的，可他腳下的步子卻輕快得很，嘴裏甚至哼着歌謠，再過幾日他就能買米買面了，好些天沒有吃過米飯了，想吃米飯了。

莊衍到家之後，還沒來得及将今日的銀錢拿出來，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菌菇香，萬天寧見他回來了，趕緊的給他成盛了一碗出來，他接過那缺了幾個口子的土碗，美美喝一口之後，覺得渾身都順暢了不少。

十月的天氣，山上已經沒有大菌子了，就連小菌子也很少了，莊衍喝着香滑的菌湯，吃着美味的菌子，心裏滿足的不得了，天寧真是乖啊，還知道給他加餐。

吃好喝好，莊衍放下碗就立馬的将今日收入拿了出來，萬天寧也配合的将他們存錢的小箱子拿了出來。

萬天寧那木箱藏得極好，可如今他們天天都要房錢進去，每日挖坑埋坑就顯得過于麻煩，莊衍幹脆将自己之前那随身小包拿了出來，然後木箱裏面的碎銀首飾，還有這兩天賺的銅板都拿了出來，他們也順便的數了數家裏有多少銀錢。

萬天寧的木箱裏原有差不多一兩銀子，他之前拿了一錢銀子出去換了銅板，又買了将近三十文的東西，如今還剩下八錢另七十文。

莊衍昨日賺了二十六文，今日賺了四十八，但今日吃飯用去三文錢，剩下四十五，共有七十一文錢。

算了算萬天寧的家底，莊衍嘆了口氣之後又笑了起來，雖然天寧的錢比他多多了，但以後他會再想別的法子賺錢的，一輩子扛大包可賺不了大錢，買不起地建不了房，吃不上好吃的娶不上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