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開始水野優子并未察覺自己似乎步入了一個幻境,但是等到發現這件事情,她也沒有太過于慌張就是了。

從幻境中走出來對她而言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然而在旁邊還有荒川國重這個普通人——至少現在還是普通人的情況下,就稍稍有些麻煩。

握着對方的扇子,水野優子在邁步的時候略往虛空中輕輕一踏再安然落腳,明明是小心翼翼的模樣,表情卻十分悠哉:“這次可能是我連累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這裏是幻境?”

“不像麽?”

荒川國重看着天空中飄下的仿佛永遠不停歇的櫻花花瓣,對身邊的少女挑了挑眉毛:“不,在你沒有說出來的時候我看到的是紅楓。因為你是巫女,所以很容易就看破麽?”

“嗯……其實也不是的,只能說,走入這個夢境的人恰巧是我。”

把咬字着重放在“恰巧”上,水野優子臉上的笑容裏多了點冷意。她雖然不畏懼這種簡單的夢境,但是把荒川國重牽扯進來,不管怎麽說都讓她有些憤怒。

“夢境?不過你在生氣?”

“把你牽扯進來,我當然會生氣。”

依舊筆直地前進着,水野優子微微用力地晃了晃扇子,走在前面帶路的時候也變得有些氣勢洶洶起來:“有本事就朝我來啊,對着別人來算什麽。”

“你可以理解為對方之所以這麽做,就是因為沒有本事。”

聽着荒川國重那輕描淡寫的聲音,水野優子也笑了出來,握着扇子輕輕晃了晃:“也是,說不定對方确實就和荒川殿你說的那樣,沒有這個本事才做出了這個選擇。”

察覺到幻境中的櫻花似乎一下子變得變得狂放起來,黑色長發的少女微微擡頭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微妙:“當然,不排除只是在試探我的可能。荒川殿,您有聽到什麽聲音麽?”

“聲音?”

“仿佛是……仿佛是有誰在拍打着鈴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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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熟悉的鼓聲,水野優子的表情瞬間變得安穩下來,腳下的步伐也不再那麽小心翼翼:“在走向出口的這段時間裏,我和您說一些逸聞吧。傳說中有着能夠催人入眠、食人夢境的妖怪。這種妖怪比較喜歡以人類的噩夢為食,他們吃掉人類的噩夢,給他們留下好夢。”

“聽起來像是很和善的妖怪?”

“嗯,是哦,其妖名為食夢貘,但是曾經食夢貘也有被力量所惑,讓人長睡不醒陷入虛弱,在美夢中死亡的過去。”

一本正經地說着奇聞怪談,水野優子偶爾晃動一下手裏的扇子,側頭略微擡起看着荒川國重,然後再度朝着鈴鼓聲傳來的方向走去:“解決這件事情的人呢,就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啦。”

“……”

“怎麽了?”

“不,沒什麽。”

只不過聽到你這戲谑的語氣,總覺得好像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荒川國重倒是不介意這種幸災樂禍,反而也同樣嘴角上揚:“那麽,是怎麽解決的呢?”

“我可不知道,你可以問一下接下來我們遇到的小姑娘。”

水野優子笑着往前方指去,一個穿着紫色和服手裏拿着鈴鼓的小姑娘似乎沒有想到這麽快就被發現了,吓了一跳的同時轉過頭,看到是水野優子才松了口氣:“是優子殿呀,您怎麽突然跑到夢的間隙裏來了?”

“蜜蟲?我大概應該是正好和人被卷進來了,吧。”

尾音輕輕上挑,水野優子仿佛是真的“不小心走錯路”一樣,對這個背上還有着蝴蝶翅膀的小姑娘笑了:“能把我們送回去麽?”

“當然可以。”

蝴蝶精很是歡快地點了點頭,在看到荒川國重的時候仿佛是才發現有第二個人一樣吓了一跳:“呀,還有第二個?”

“我都說了,是‘我們’嘛。”

水野優子晃了晃手裏的扇子,荒川國重被她帶動了胳膊也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對着蝴蝶精欠身行了一禮:“麻煩您了。”

“啊,沒關系。”

蝴蝶精慌忙擺了擺手,偷偷看了荒川國重一眼才站起身,一手輕輕拍打着鈴鼓慢慢往前:“如果說優子殿是被人引進來的,那麽您要當心一些了。”

“晴明讓你和我說的?我知道了。”

水野優子随意地點了點頭,仿佛是想起了什麽略松開了手裏的扇子改為抓住了荒川國重的手腕,在感覺到對方的怔忡時她還眨了眨眼睛:“現在的話,最好握住我的手哦。”

“……”

“怎麽了?”

“在夢裏,是不是會讓很多事情都變得勇于開口?”

荒川國重将扇子放在了另外一只手上,同時輕輕握住了水野優子的手:“比如說,現在。”

蝴蝶精默默的拍了下鈴鼓,她還在呢。

“也,沒有吧。”

水野優子略加快了一點腳步,感受到包住自己手的熱度時臉上也微微紅了起來:“不快點出去,可是會很糟糕的哦”

“會有多糟糕?”

“一輩子在這裏徘徊,被‘神隐’。”

蝴蝶精輕輕的嘆了口氣,在看到夢境的邊界時遙遙往那裏一指:“就在那裏,優子殿,我就送您到這裏了。”

“多謝,今天麻煩你了蜜蟲。”

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蝴蝶精的腦袋,水野優子心滿意足地看着小姑娘捂住發型的樣子,扭頭看向了和自己牽着手走了很久的荒川國重:“還想繼續往前麽,荒川殿?”

“現在我們是在夢境與現實的縫隙裏?”

“嗯。”

“出去之後,我們會不會有什麽變化?”

乍一聽到這個問題,水野優子回想了一下之前兩個人所在的地點以及旁邊蹲着的鶴丸與早川堇,斟酌了好久才開口:“按我的經驗來說不會怎麽樣,将肉身拉入夢的縫隙之後我們在別人眼裏基本等同于突然消失,回到現世當然也會突然出現,并且還是停留一在消失之前的地點。”

“不會吓到別人麽?”

“吓到別人?沒關系,反正我們冰帝有跡部大少爺,都歸他管。”

笑眯眯地把鍋給甩在了自己的後輩身上,水野優子看着荒川國重依舊停在原地的模樣有些疑惑:“怎麽了?”

“沒什麽。”

感受到手裏的力度微微加重了一些,水野優子低下頭沒有說話,依舊朝着那道邊界走去:“荒川殿,不用希望走慢一點的。”

“我并沒有這麽想。”

“夢境的縫隙也是自己內心的投射,不用擔心一切都會消失。”

她堅定地向前走着,仿佛是有意拖着身後的人向前一樣:“過去剛剛結束,未來從現在開始。如果說荒川殿還想和我牽手的話,回到現世接觸真實的我不是更好麽?”

“……我并沒有。”

“嗯嗯,您沒有。”

敷衍地點了點頭,荒川國重看着那道黑暗越來越近,眼前一黑的同時手中握着的那只手同樣用力地回握着他。下意識地低下頭,雖然是黑暗,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水野優子的衣袖突然變成了一件千早披帛,同時自己的手皮膚也變成了蒼白中帶着淺藍的色彩。

“這是什麽?”

“什麽是什麽?”

仿佛僅僅只有那麽一瞬間,但荒川國重知道自己沒有看錯。眼前的風景已經沒有了飄落的櫻花花瓣,滿樹的紅楓飄落,也同樣美得令人難以忘懷。

“我剛才,好像看見……不,沒什麽。”

“不要沒什麽,看見了什麽就和我說。”

水野優子沒有松開手,這條充滿着紅楓的林蔭道上也不出意料沒有什麽人來——畢竟大家都在學園祭上,雖然紅楓風景很美麗,可對比網球部這群大帥比最後一年的演劇以及學園祭各種各樣的攤位,當然還是帥哥更吸引人一些:“我很讨厭這種小小的隐瞞會造成無法挽回的結局的可能性,所以說說看,荒川殿你看到了什麽?”

雖然明白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但是手心的溫度以及水野優子貼着自己瞪大的眼睛卻讓荒川國重仿佛還在夢裏。随手用扇子敲了下她的額頭示意她靠得太近,看到水野優子龇牙的表情他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看到我的手變成了淺藍色,你身上的衣服也變了。”

“哦。”

“不和我說代表什麽?”

“好吧,這件事情的确不是現在可以說的。”

水野優子狡黠地半回避掉了這個問題,同時拉了下荒川國重的袖子:“不過剛才在夢裏的事情,你都可以認為是真的。”

“比如說?”

“比如說……”

少女看着他微微低下頭,注視着他漆黑的眼睛,原本稍稍有些沙啞的聲音壓低了不少,更加讓人難以聽清。荒川國重盯着那雙眼睛,仿佛被蠱惑了一樣開口:“水野優子。”

“嗯。”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雖然細微但是不再虛假。就在少女決定開口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讓水野優子下意識地重新拉住了荒川國重的手,同時将之前就準備好的禦守塞在了他的手裏對他眨了眨眼睛。

“那麽,荒川殿要玩得開心呀。”

握手的姿勢仿佛就和商業合作一樣,兩個人的距離也是恰到好處到“恰到好處”。然而偏偏這種微妙的距離,讓轉過來的豔麗少年皺起了眉。

“水野前輩?”

“哎呀呀呀優子前輩!”

“主……優子殿!”

從旁邊猛地撲過來的兩個身影一下子就把湊過來的谷地雅人擠到了一邊,早川堇從左邊抱住水野優子的胳膊,鶴丸國永則是在右邊捏着小手帕體現了本丸演技培訓班的優秀畢業生水準,演繹出了一幕哪怕是最無關緊要的人都會覺得是“保镖不見大小姐被認為玩忽職守淚流滿面”的劇場,看得水野優子眼角直抽。

荒川國重略退了一步,看着那個豔麗少年被忽略後失落而又帶着一絲不滿的目光,低頭用扇子輕輕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夢的縫隙裏他總覺得有人在看着他們,而現在這位容貌豔麗的少年,很明顯有些不太會掩飾。

這種失落不滿,又怨怼惡毒的目光……

水野優子沒忍住笑着拍了拍鶴丸國永的腦袋,那模樣确确實實和老奶奶看到自己心愛的大孫子沒什麽區別。

沒關系你慢慢看,賬,當然也可以慢慢算,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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