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回看見神色這樣嚴肅的宋厭之

宋厭之捏了捏蒼燼冰冷的手掌,示意讓他安心。此刻斷然再不能讓他說話…如果再說一些類似于殺無赦的話,蒼燼真的會留下殺人如麻,不愛子民的名聲…這也是她萬萬不想看見的。

上輩子聽白澤君說,蒼燼此人,殺人如麻,她後來見着他,總是淡淡溫柔的樣子,本來也不相信…只是今天才知道。

原來他在她面前永遠是一副溫和的模樣,溫和含情的樣子永遠只是在她面前而已,可是殺人如麻…估計不作假。

否則他也不會一時氣急,對着太玄的子民說這樣的話來。

宋厭之連忙站在一張板凳上,高高地看着那一群不停說話的人們,她憋足了氣,好不容易将聲音提高許多:“大家聽我說!”

衆人愣了愣,下意識朝她看了一眼。

宋厭之掃視着烏泱泱的一群人們,第一次對着這麽多人說話,有些提心吊膽,她好容易平息了心情,又高聲道:“太玄七皇子蒼燼,十六離京,在外三年,十九方歸。”

“邊境苦寒,天氣惡劣,他為國為民,将自己生死放在最後,只求邊境太平,護太玄一方百姓…”她擡眼看了看面面相觑的難民們,驟然提高聲音:“他貴為皇子,本可錦衣玉食,可為了你們,為了太玄,他放棄了這樣的生活,在外面整整三年!你們要懷疑這樣的他嗎?”

她側過身子,伸手指了指蒼燼的方向:“這樣一個,為國為民,置自己生死富貴不顧的他嗎?”

衆人頓時沒了聲兒,也消了一些适才吵鬧的氣焰,若不是宋厭之說起這一遭事,他們倒是忘記,這七皇子,是剛回京沒多久的…

見衆人的氣焰低了些,宋厭之見此又軟了語氣:“他在外征戰,軍中法紀嚴明,不服從就是死…他才剛回京沒多久,就遇上這樣的事情,他何嘗不想平靜的過一段日子?”

“才剛過除夕,他就要為了你們忙裏忙外,他站在這兒,你們來了多久,他就待了多久,如此,你們還要這樣猜忌他嗎?”

宋厭之見這些話起了一些效用,緩緩舒了口氣,繼續道:“他第一回處理這樣的事情,一時間有些無措,口不擇言,厭之在此替殿下同各位說句抱歉…”她擡起頭,口中又跟了句:“今日之事,也不是殿下的錯,但是殿下一定會保護好你們,一定會讓你們安全地度過這個冬天。”

見衆人面上仍然帶着些許懷疑,宋厭之咬咬牙,口中跟了句:“我乃宋府宋厭之,皇帝欽定的未來七皇妃…我也在這裏,同殿下一起,直到你們安全度過今冬。”

她語氣又是一軟:“還希望大家能夠配合…”

見到衆人的氣焰以及面上最後一縷懷疑消失無蹤,宋厭之心裏的大石終于落了地,她小心翼翼地跳下那塊板凳,天冷,腳有些僵,跳下來的時候險些崴了腳,好在蒼燼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Advertisement

他揉了揉宋厭之染了風雪的發,眉眼含着一絲欣慰與心疼…

欣慰她作為他的未來皇妃,面對此等情況倒也不怯,甚至放言要與自己一同面對……

卻心疼她一個嬌嬌女竟然要在此等境地,冒着寒風為他說話…

她不會武功,女兒家的聲音本就細弱,适才那麽大聲說話,想來嗓子應該也是疼的。

他看着她,彎彎長睫微微顫動,他一雙丹鳳眼仿佛融了三分春意。

真是他的…好厭之。

蒼燼唇邊勾了一抹濃濃的弧度。

“殿下,往後可不敢再說什麽殺無赦的話了。”宋厭之緩緩擡起頭,聲音略微有些嘶啞。

蒼燼含笑點頭,正想說着什麽,卻被一句“慢着”截了話,他心裏升起一陣不悅。

“怎麽了?”

他擡眸看着在難民裏頭那個穿着布衣的胡渣男。

胡渣男指着宋厭之冷聲道:“七皇妃…叫宋厭之麽?”

宋厭之皺了皺眉,雖然不知曉他到底要做什麽,還是點了點頭。那人神色驟然一冷,提高了聲音,對着周遭同樣衣衫褴褛的人們道:“郢都有個天煞孤星…就叫宋厭之。”

宋厭之的神色猛地發白。

蒼燼神色驟然冷了下來,衆人一聽,忽然想起了那個傳聞…郢都似乎,确實有個天煞孤星…姓宋。

胡渣男見衆人的神色變了變,又煽風點火地加了一句:“太玄有着金身雪女護佑,數年來沒有一次雪災。”他指了指宋厭之,繼續道:“我聽人說,元祭那日,雪女顯靈…大家都傳是為她與七殿下指了姻緣。”

他頓了頓,望着宋厭之的眼神夾着一絲算計:“如今看來…雪女是在指,此女不可留!”

衆人猛地沉寂下來,望向宋厭之的眼神又複雜了幾分,甚至摻了一些…恐懼。

宋厭之咬咬牙,适才好不容易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平複了他們對殿下的猜忌與懷疑…如今又引到了自己身上。

可那句此女不可留深深砸進宋厭之的心裏,她忽然起了一絲惶恐。

是啊……太玄從來沒有雪災,就算是前世,也沒有……她這幾日一心想幫着殿下,卻忘記了這巨大的變故。

從前,是沒有雪災的。

宋厭之忽然迷茫起來。

胡渣男身後的幾個人見到衆人起了懷疑,率先發了話:“她……是天煞孤星啊……如果沒有她,就不會有雪災……”

“我的家人就不會死……”

你一言我一語,衆人也跟着說了起來…是啊,沒有她,就不會有雪災…都怪她…

都怪她!

衆人的聲音驟然嘈雜起來,句句指責宋厭之,用着最惡毒的話攻擊着她。

宋厭之聽的面色愈加發白,雙肩微微顫動着…

“妖女…妖女怎麽不去死啊?”

“應該燒死她,她死了,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難民們甚至要求将她處死,或是燒死,或是驅逐,甚至想将她生祭雪女,以平息雪女之怒。

衆人躁動起來,甚至開始推搡着外頭的步兵,想要上前将她殺之而後快,仿佛天災的罪魁禍首,就是她宋厭之一般。

“你們放肆!”

蒼燼将宋厭之擋在身後,這群刁民……他咬着牙,将素日常說的殺無赦生生地咽了下去,厭之不希望他說,他就不說…

他看着這群難民,心裏升起一股無名怒火,恨不得向從前在軍中那般,這樣的人,在軍裏,是惑亂軍心的罪名,何況,他們竟然污蔑他心尖兒上的人…在蒼燼看來……

他們,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蒼燼一面捏着宋厭之的手,一面冷聲對步兵吩咐道:“攔住他們,若是攔不住,你們全都軍法處置!”

這句軍法處置吓得步兵們渾身一激靈,連忙鼓足了力氣去擋着那些人,蒼燼這回氣的不輕。

他連忙側過頭,宋厭之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他心裏一疼,深處雙手按住宋厭之顫抖的雙肩,低下身子,用自己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她的額頭有些涼,竭力溫聲道:“厭之,你別怕,不是你的錯,不是。”

宋厭之聽不到蒼燼在說些什麽,她的腦海裏萦繞而揮之不去的,只有那一句句:天煞孤星……妖女。

她忽然想到小時候的自己,周圍……也都是這樣的聲音,他們當着自己的面,當着宋府嫡女的面,什麽都不敢說,唯唯諾諾的樣子,可是他們的眼睛會說話。

他們的眼睛裏有一絲恐懼和厭惡,和不得不服侍、接近她的不甘願。

人們讨厭她,宋香燈欺負她,她也不敢多說什麽,鐘婉擔心她,可她自己身體不好,那時候的宋厭之還小,可她也知道不能為母親再增加負擔…父親和大哥常常為她着急,請各種大師高人來為她做法,宋隐燈三天兩頭出門為自己祈福…

可是為什麽,她還是為周圍帶來了不幸呢?

她想到,溫如玉說,明明只要找到相配之人就可化解,為什麽會這樣呢……?

她聽不見蒼燼再說什麽,只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好像再說:厭之,別怕。

可她聽不見,她的耳邊,什麽都聽不見……

蒼燼緊緊按着她顫抖的雙肩,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小姐!”

宋厭之呆呆地側過頭,看着急匆匆跑來的梧桐。

梧桐面色蒼白,口中跟了句:“宋府…宋府着火了…”

“給我滾!”

蒼燼直起身子猛地爆出聲來,這時候說這樣的話,不是成心刺激宋厭之嗎?

梧桐被吓得住了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直到白澄一把将她拉走。

“厭之,沒事,沒事。”

蒼燼一把将宋厭之緊緊抱在懷裏,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脊想要緩解她緊張的心情,一聲聲地重複着:“沒事,別怕。”

着火了……

宋厭之好看的眼睛驟然蒙上一層濃濃的水霧,她回想着難民的話,想着這一場暴雪,想着梧桐那句着火了…

她伸手撐在蒼燼的胸口,略略離遠了一些距離,宋厭之愣愣地看着蒼燼的心口處…她忽然間知道了,全都想明白了……

一切,真的都是因為我……

宋厭之扯了一抹極其難看的笑容,她擡起頭,看着眉頭緊皺的蒼燼,這麽好看的人…怎麽可以皺眉呢?

“殿下……”

蒼燼低下身子,眉目摻着濃濃的擔憂,口中還是應了一聲:“我在。”

宋厭之哭出聲來,好看的眼睛再撐不住那盈滿的淚水,一行行順着眼角流下,口中喃喃道:“對不起……”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 蒼燼:心疼我厭之

宋厭之:qaq

蒼燼:......算了,将作者處死吧,怪她怪她。

俞蓬舟:???恐慌......

☆、魇住

“白澄,将厭之送回瑾廬,麻煩雲先生看看。”

蒼燼抱着依然昏厥的宋厭之出聲吩咐,神情驟然平淡下來。

蒼燼話畢,梧桐就上前扶住宋厭之的手臂,白澄點了點頭,正想說些什麽,卻見蒼燼轉過眸,冷眼瞧着那幾個滿口胡言的難民。

他上前一步,神情分明淡了下來,卻令人遠遠的就心驚肉跳。

“剛剛胡言亂語的,全部給我抓起來。”

蒼燼上前走了幾步,負手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看着那群人,步兵連忙上前将那些人抓了起來。

“你憑什麽抓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你想做什麽?”

那幾個被步兵制服跪在地上的難民擡起頭,眼神狠厲,蒼燼淡淡擡眸,淡定自若的神情仿佛這些話不是在對他說一樣。

他瞥了一眼這一群烏泱泱的人,冷笑一聲道:“再多說一個字,殺無赦。”

那幾個跪在地上的人頓時不敢言語,被攔在外頭的難民驟然安靜下來,将口中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梧桐眼神閃了閃,白澄連忙攬住她的肩頭,又出聲向蒼燼辭了行,便帶着人上了車。

蒼燼瞧着這一群人,将心中幹脆一刀全殺的心思按了下去,冷哼一聲,甩袖進了棚。

待回到瑾廬,已是家家燈火通明之際。

梧桐站在一側很久,面露憂色,卻也不敢出言叨擾。

小姐今年定然是犯了太歲,之前大病一場,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在殿下的照拂下過了幾月安生日子,去宮裏一次又落水……如今又……

梧桐越想越難過,眼裏蓄了晶瑩,她死咬着唇不讓啜泣聲漏出一絲。

白澄瞧着梧桐這番模樣,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看了眼秀眉深鎖的雲涯,伸手将梧桐拉出了房外。

“……別哭了,沒事的。”

白澄瞧着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梧桐,生澀地出言安慰。

他不會與女人相處,更不會與喜歡的女人相處。

更何況是……喜歡的并且現在梨花帶雨的女人。

梧桐出了房再抑制不住那細弱的哭聲,她揉了揉泛酸的眼角,斷斷續續地說話……然而白澄并沒有聽懂。

他頗為頭疼地看着梧桐,一把伸出手将梧桐攬在懷裏,從前殿下就是這般對待宋姑娘,他也照着學了些,開口生澀安慰:“沒事的,殿下處理完事情就回來了,宋姑娘會沒事。”

梧桐抽泣着應答,也沒有掙紮着逃離白澄的懷抱。

她看向緊閉的房門,心裏仍然止不住的擔心。

……

“那些人,大概就是他派來的。”

蒼夷擡眉瞧了眼自進了棚就一言不發的人。

蒼燼端坐在那,神色暗沉,若有若無的燭光略略晃動,燭光昏黃,映不清楚蒼燼的眉眼。

他的周遭似萦繞着一層若有若無的殺氣……蒼夷斂眸。

他從前也曾去過關外,見過蒼燼殺人時候的模樣…蒼夷抿了抿唇,還是繼續道:“我同無先生看過,糧食被人動了手腳,二皇子病倒也絕非偶然。”

“他倒是狠,自己都下得去手。”

蒼燼冷笑一聲,蒼珏為了讓他“辦事不力”,連自己都下得去手,如此逃脫嫌疑,倒是厲害。

“他手上定然有解藥。”蒼夷沉聲,口中又跟了句:“無先生還在想法子,這個藥雖烈,卻不容易危及性命,只是想要找到解藥的方子,估計還得一段時間。”

蒼燼颔首也不言語,蒼夷猶豫片刻,還是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先回府看看宋姑娘?”

他是在戰場上看見這樣的蒼燼……恐怕宋厭之暈倒,已經是觸了他的逆鱗。

念及此,蒼夷還是擡眉看了蒼燼一眼。

他知曉蒼燼對宋厭之疼愛,甚至說有好感、喜歡,只是他斷然想不到,蒼燼用情至此。

皇家的人不得深情,他做到了,他本以為,蒼燼也能做到。

蒼燼自小就性子寡淡,又一身戾氣……後來去了軍營,心裏應當對這些兒女情長早就不在意了。

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免笑出了聲,蒼燼不悅地擡眸看了看他,語氣不輕不重:“那些抓起來的人怎麽樣了?”

“關起來了,這件事情交給我,你別管。”說罷,他又勸了句:“你回去找宋姑娘罷。”

蒼燼再留下來,怕是他一個不注意,人就被蒼燼殺了。

蒼夷無聲嘆了嘆氣,站起身來強行拽起蒼燼,一步步将他推出了棚外。

蒼燼也不拒絕,何況他心裏,确實是惦記着她。

至于那些刁民……問完了話殺了幹脆。

他定住腳步,側過身子對着蒼夷沉聲道:“既然他這回先下手,也就別怪我們順着這件事情往他身後查了……”

蒼燼言語未盡,而蒼夷則是斂了笑容點了點頭。

蒼燼一面往馬車去,一面想着最近幾日發生的事情。

好看的眸子愈加冷冽。

待回到瑾廬,蒼燼連片刻都不曾休息,随意解了大氅扔給管家,徑直向宋厭之的院落去。

“她……”

蒼燼進來時,雲涯才剛剛為她施好針。

雲涯擡眸看了他一眼,沉下聲來:“受了寒,很快就好。”

蒼燼神色不變,若只是受了風寒,雲涯的臉色不會這麽難看。

六清境醫術高明,雲涯更是阮主最得意的大弟子……蒼燼的神色驟然難看下來,宋厭之此刻面色蒼白,弱不禁風的樣子……

“還請先生直說。”

雲涯斂眸,他站起身子面對着蒼燼道:“宋姑娘雖是風寒……只恐怕,很難醒轉。”

“什麽意思?”

蒼燼的聲音驟然提高幾度,什麽叫醒不過來?

只是風寒而已,為什麽會醒不過來?

“簡單來說……魇住了。”

蒼燼猛地想起來,上次宋厭之也是……只是那日她很快就醒來,所以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雲涯見蒼燼沒了話,猶豫片刻,還是繼續道:“她……應該是有心魔,有非常害怕的事情,估計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心魔……?

蒼燼不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詞,往些日子,宋厭之給他說話本裏的故事。

可話本畢竟是話本,他本也就當個故事聽聽罷了,沒想到…她竟然到這樣的地步。

他猛地伸手按住雲涯的肩頭,低聲卻急促道:“先生……有什麽辦法麽?

肩膀上傳來一陣陣淺淺的痛感,雲涯略折了眉心,卻也不在意,他淡淡地瞧着蒼燼的臉,認真道:“只能靠她自己……不害怕的時候。”

不害怕的時候嗎?

“至于時日長短……真不好說。”

蒼燼聽言,松開握在雲涯肩上的手,雲涯收拾好東西,也不看他,徑直出了房,順勢将門帶上,将風聲攔在外頭。

他愣了片刻,回過神來這才上前幾步順勢坐在床沿下,宋厭之安靜的時候,眉目都淡了下來。

蒼燼伸手輕輕撫了宋厭之細長的眉,又緩緩滑向她閉着的雙眼,她平日活潑靈動,杏眼如星又如月,于他而言,就像冬日裏溫柔的春光,又似夏日西子湖上潋滟的水光。

怎麽會醒不過來呢……

蒼燼面色帶了絲從未有過的落寞,撫着她的指尖略微顫抖……順着她緊閉的眼睛,到高/挺的瓊鼻,到小巧的櫻唇…蒼燼想着,從前她總會用這張嘴說出讓他都不由失笑的話。

宋厭之的臉色蒼白,眉目淡淡,仿佛下一刻就會如煙消逝一樣。

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呢?

蒼燼苦笑地看着宋厭之,到底是他的皇妃,嬌弱可人,弱柳扶風,該是他為她擋下一切風霜雨雪,該是他将她捧在手心,然後妥帖地放在心尖兒上。

本想着這件事情了了後,蒼珏的把柄也已經在手,等一切塵埃落定,她也就該及笈,也該風風光光地嫁給他,做他最好,最愛的皇妃。

蒼燼苦澀地勾了勾唇角,若讓人看見他這樣子,只怕是會大吃一驚。

最不平易近人,面若冰霜的七皇子,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你可要快些醒來。”

蒼燼撫着她面的指尖改為握緊她略溫熱的手,他低下頭輕輕吻在她的手背上,眉目含着一江的柔情。

“萬事有我,你別怕。”

蒼燼溫柔地看着宋厭之。

他的厭之想休息,就休息好了。

陪着他在外面受累,怎麽行呢?

那是他最愛的姑娘……

她會在開春之前醒來。

等她醒了,天氣也轉暖,瑾廬後的桃花也都會開,一切事情,麻煩的不麻煩的,幹淨的肮髒的,都會處理好。

所有都會塵埃落定,而她也會穿上他早就備好的嫁衣,笑盈盈地嫁給他。

是了……他早就盼着她及笈,盼着她嫁給他。

三日流水宴,十裏鋪紅裝。

他的厭之,理應有最好的東西。

所以……

“你要快些醒來。”

“我……還在等着你。”

“等你,嫁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

☆、謀害

天氣愈漸好轉,距宋厭之昏倒,已過了十日有餘。

宋府走水,宋臨川忙的腳不沾地,雖譴人去了瑾廬兩三趟想接宋厭之回來,都被蒼燼全部打發回去,如此一來二去,宋臨川也就安心地将宋厭之放在瑾廬。

總歸宋府修葺未完成,宋府上下都忙裏忙外…再接宋厭之回來,也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待在瑾廬,由雲涯無先生共同照看,雖躺了那麽多日,面色倒是比暈倒時更紅潤了些。

梧桐端了銅盆進來,為宋厭之日常擦臉,從一開始看到她就會恸哭不已,到現在已經斂了情緒,日複一日地同她說京城裏的事情。

蒼燼出門前來到了宋厭之的房裏,梧桐也很有眼力見兒地走了出去,順勢帶上了房門。

倒是比前幾天臉色好多了。

蒼燼溫和地看着宋厭之,瞧她面色紅潤幾分,倒可以不用去罰阮萬壑了。

無先生與雲涯動不得,幫他都是情誼,要是沒照顧好,就讓阮萬壑去天南地北地尋找名醫。

蒼燼低頭輕柔地吻了吻宋厭之的手背,溫聲一句:“沒事,我在。”

說罷,他又看了宋厭之幾眼,收拾好情緒,待出了門,又恢複那個神色淡漠的蒼燼。

今日該進宮去。

他剛下車,正巧碰見在宮門的蒼夷。

兩人目光對視,都從對方的眸色裏看出一絲凝重,言語不多,兩人同肩向玄坤殿行去。

玄坤殿上人影寥寥,一派明黃。

正大光明匾額下坐着的太玄帝,容顏莊重,氣勢斐然,他頭戴十二旒冕冠,一身明黃色龍袍,歲月在他的臉上流下了道道痕跡,卻更添幾分風采。

蒼珏面色發白,顯然大病初愈,他就站在哪兒,太玄帝淡淡地看着他,卻也不說話,倒叫他有幾分膽戰心驚。

他沒想到,蒼燼那派的人竟然真在區區幾日內找出了法子,真是……

失策……

蒼燼同蒼夷進來時,同太玄帝行了個禮,蒼燼瞥了站在一側的蒼珏,心裏冷笑一聲。

蒼夷率先開口道:“父皇,兒臣今日前來禀告赈災一事。”

太玄帝撐着腦袋,神色淡漠,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蒼夷頓了頓,組織好詞彙,繼續道:

“此次赈災将危害降到最低,前來郢都求救的難民無一死亡,但是難民中有一些被人派來擾亂我與七弟主持赈災事宜,更有人混入步兵裏,暗自動了手腳。”

太玄帝淡淡擡眸,顯然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內。

他也知曉這件事與蒼珏八成還是有一些關系,否則蒼燼不會讓他把蒼珏叫來。

皇子之間有些鬥争都是正常的,只是既然要撕破臉,不然得有些證據,他今日,就要看看他們能拿出什麽證據。

蒼夷溫聲看向蒼珏,慢慢道:“經兒臣查證,這件事,與二哥有些關系。”

“三弟莫要胡言。”

蒼珏驟然出聲,他側目看向一臉溫和的蒼夷,強忍着心裏的不悅繼續道:“我當時,可是幫着你們,連自己都病倒了,若不是藥方及時研究好,我現在如何還未可知。”

說罷,他側過身子,雙手握在一起朝着太玄帝急切道:“父皇,兒臣冤枉!”

太玄帝神色淡漠,只淡淡道:“可有證據?”

蒼夷颔首,又從袖中掏出一個匣子道:“這是在謝太醫府邸裏搜尋到的,二哥将此物混入赈災糧與水裏,令災民腹痛難忍,頭暈目眩,意圖擾亂兒臣與七弟,更是想讓父皇對我等有辦事不力的印象。”

他頓了頓,又側過身子對蒼珏道:“二哥,好沉的心思,好狠的手段!”

蒼珏冷哼出聲:“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謝太醫做的,那又與我何幹?”

“我與謝太醫往來不多,他怎會為我做事?何況,謝太醫為國為民,父皇是知道的,三弟,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若你要挾他呢?”

蒼夷面色如常,蒼珏也不甘示弱。

太玄帝神色晦暗不清,倒也不說話。

“我如何要挾他?”

蒼夷驟然提高音量:“二哥挾持謝太醫獨子以此要挾他為你做事,我已命人将太醫請來,他的孩子我也在昨夜救了出來,事情如何,當面對質即可。”

蒼珏冷笑一聲倒也不懼。

他說的沒錯,謝太醫确實是為他做了事情,獨子在不在他手上,都沒關系。

他讓他做事,向來不是以他的兒子做為要挾。

蒼燼默默跟在一旁,一言不發。

就快了……今日都能結束。

他緩緩舒了口氣,大殿內陷入一片死寂。

謝太醫來後,對此唯唯諾諾卻也不說個明白,倒将太玄帝惹的不耐煩。

“老三,按你所說,若太醫獨子你已經救了出來,他為何還是這樣不敢言?你們的證據恐怕不足。”

太玄帝今日已經陪他們胡鬧的夠久,真的沒那個興致。

蒼珏聞言,唇邊綻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二哥之心倒是狠。”

蒼燼忽然說話,蒼珏頓了頓,笑道:“七弟莫不是指證不了我,開始胡言亂語了?”

“赈災糧出了問題,你們辦事不力,可這與我何幹,為何你倆硬是要将這盆污水潑在我身上?”

蒼燼冷冷瞧了他一眼,冷聲道:“我說的不是赈災之事。”

他看着蒼珏微笑的臉,一字一句道:“我說的是……二哥謀害太子之事。”

太玄帝猛地睜大眼睛,呼吸逐漸沉重起來,他用力捏着扶手,耳邊還萦繞着那句話……

謀害……太子。

謝太醫神色霎時一白,身形搖搖欲墜。

……

“小姐,別哭。”

梧桐急急跑向“宋厭之”,用自己的小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聲音稚嫩。

“他們說我是妖怪……”

“宋厭之”哭着喊着,小小的身體坐在地上,好看的衣裙沾滿了泥土,活脫脫一個泥娃娃。

這是……小時候的自己?

宋厭之站在一側靜靜看着,年幼的自己正在哭鬧。

這是什麽時候?

宋厭之凝眉想了許久……忽然反應過來,這應當是她第一次從別人嘴裏聽到自己是天煞孤星。

看着“自己”在哭鬧,宋厭之倒有些想笑。

她站在那兒,仿佛一個透明人一般,看着“自己”從哭鬧到安靜,從小小一只什麽都要人服侍伺候,到自己可以更衣洗漱。

春去秋來,宋厭之覺得只是過了那麽幾瞬。

“宋厭之”越長越大,越來越安靜,與記憶中,從前的自己一般無二。

直到,宋厭之看見“自己”遇到了白澤君。

不得不承認,白澤君長的好,即便她莫名讨厭他,對這一點,卻也無法否認。

“自己”眼裏滿溢的都是對白澤君濃濃的愛慕。

他不會因為宋厭之是天煞孤星而遠離她,他不會害怕她,為她寫詩,對她說“雲想衣裳花想容”。

宋厭之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極速地陷入愛河,即便家裏不同意,“自己”也要同他在一起,看着他步步高升,“自己”也是極其高興的。

後來……

宋厭之看見被軟禁在一方天地裏的“自己”,沒了笑意,又好像變成了以前那個郁郁寡歡的樣子,“宋厭之”偷聽白澤君的談話,偷看他的書信。

直到白澤君捉住了出逃的“自己”,将她押到宋府前。

宋府燃了大火,火舌舔舐着宋府的一草一木,紅光沖天,熱浪撲面而來。

白澤君提着一把沾了血的劍笑着向她走來。

宋厭之在一側看着。

她看着“她”驚愕的表情,眼眶盈滿了淚水。

“她”質問他為什麽不放過自己的家人,質問他為什麽這樣待她。

“白澤君”穿着初見時的淡藍寬袖,笑着說:“你自盡罷 。”

宋厭之看着“她”愣愣地撿起那把寶劍,一劍封喉。

随後視線猛地一暗,周遭都安靜了下來。

宋厭之愣愣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卻看不見光亮。

“你是天煞孤星……”

四面八方傳來這樣一句話,刺的宋厭之腦子發疼……她蹲下身子用力捂着耳朵,那些話還是從縫隙裏鑽入她的腦袋。

“我不是……”

“你害太玄起了雪災,害死了好多人……”

“你害蒼燼差點死了……”

“你記得洛邀月嗎……要不是你……她會這樣嗎……”

蒼燼是誰……洛邀月是誰……

我不認得……

宋厭之皺緊眉心,腦子昏沉的很。

忽然間,那些聲音漸漸弱了去,遠處射來一絲極其淡的光明,隐隐約約夾着一聲:

“別怕,有我在。”

宋厭之覺得聲音極其耳熟,一時間卻仍然想不起來,身後是無邊的黑暗,仿佛一瞬間就能将她吞噬。

宋厭之就像溺水的旅人抓住了救命的繩索一般,拼了命的朝那處光亮跑去。

“你別怕。”

宋厭之更加确定,那句聲音是從那處光亮來的。

她跑了很久,跑的雙腿酸麻,踉跄幾步,險些摔倒。

“你小心些,別摔了。”

好,我小心些。

宋厭之喘了會兒氣,咬着牙一點一點向那處光亮去,生怕慢了一步,那微弱的光芒也會消失在黑暗裏。

“別怕,我一直在,你慢慢來。”

那人的聲音很溫和,夾着絲心疼。

好,有你在,我不怕

可我不能慢慢來。

宋厭之艱難地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我不想……再留在這無邊黑暗裏。

我想走,想和你一起走。

作者有話要說: 俞蓬舟:阮萬壑其實是小弟。

阮萬壑:你這樣說我就不高興了qaq

蒼燼:哦?

阮萬壑:沒有,我挺高興的,真的,為您辦事,無上殊榮,赴湯蹈火在所不……

蒼燼:閉嘴,很吵

【預收新文】【侯爺的追妻日常】【求個收藏嗷】

說起京城程寄雪,作為名門望族的嫡女,堪稱京城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朵奇葩

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吃喝玩樂無一不會。

整日胡作非為,被人說毫無大家閨秀之風就算了!

就連中意的男子都委婉地說:“我喜歡溫婉的姑娘。”

程寄雪氣個半死,向上天許願,如果能重來一次,她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争取做先生眼裏的三好弟子,心上人中意的成親對象。

于是……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然後莫名其妙的重生了。

重生後的程寄雪非但沒有改過自新,反而再接再厲地吃喝玩樂。

嗯?心上人?不撩了!愛咋咋地!

本姑娘再來一生就當放縱不羁愛自由!

後來……

當她一臉懵逼地醒來,身旁還有衣冠不整,發絲淩亂的方照北……

程寄雪:發小,我真的把你當兄弟,真沒想上你!

方照北:……啧。

【閱讀指南】

1.人設:放縱不羁女x霸道戲精男

2.雙重生

3.勵志寫甜三百年

默默求個預收,存稿夠就開。

勵志做一個坑品絕佳的十八線辣雞作者【比心心】

☆、甘之如饴

過了十餘日,宋府勉強修葺完成,倒比從前更闊了些。

宋臨川每日忙裏忙外,生生瘦了一圈,叫鐘婉心疼的恨不得将他捆在府裏好生養着,宋臨川今日才歇了沒幾個時辰,又要起身去宮裏,宮裏這些日子發生了兩件大事。

——蒼珏入獄了。

以及……太子回朝。

前些日子蒼燼蒼夷在玄坤殿指正蒼珏先是擾亂赈災,毒害災民,後是三年前謀害太子。

蒼珏負隅頑強,直到蒼風出來,一切都不可回轉。

這些事一概交給了蒼夷蒼風,蒼燼倒是做了個甩手掌櫃,清閑的很。

天氣日暖,轉眼間已邁入了三月。

蒼燼收拾好東西,臨行前仍然到宋厭之的房裏同她說幾句話,這些日子,他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雲涯說的不錯,只能讓她自己醒來,再好的神醫都沒用。

看着昏睡的宋厭之,蒼燼神色溫和,走到床沿低下身子,說着平日裏早已說爛的話,見她仍然沒有醒來的征兆,蒼燼嘆了口氣,神色帶了一絲落寞,緩緩道:

“今日我要為你打一只最好的大雁,聘禮也已經備好,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地嫁過來……”蒼燼頓了頓,又擡眼看她,揉着一絲期盼:“…你什麽時候醒來?”

“你的及笈禮已經過了,只可惜你還沒有醒來,不過也剛好,醒來的時候,我也安排好一切,你什麽都不用準備,直接嫁給我就好。”

一句句抛出的話,仍然沒有得到回應。

蒼燼斂了情緒,照常吻了吻宋厭之的手背,随即站起身徑直出了房去。

不過片刻,宋厭之被妥帖放好的手指隐隐動了一動。

待蒼燼駕馬到郊外的時候,阮萬壑早已打了幾只野兔,興致盎然間還夾雜着笑聲。

“明明是你邀我陪你去打大雁,你怎麽還遲到了?”

阮萬壑往蒼燼肩頭錘了一拳,蒼燼倒也不氣,接過白英手裏的烏木弓,語氣淡淡道:“來這麽早,就打了這麽些東西?”

阮萬壑挑眉,悶哼一聲,指了指茂密的叢林,戲谑道:“要比一比?”

蒼燼挑眉,也不反駁。

“她還沒醒,你就急着打大雁?”阮萬壑目光凝結,手指拉緊弓弦,只聽“咻”的一聲,一只利箭直直向林間射去。

蒼燼反手從背後抽了一只箭搭上弓弦,目光定在遠處一抹白色,知道利箭脫手,蒼燼這才淡淡道:“等我安排好,她一定會醒。”

“你倒是有自信。”阮萬壑挑眉調侃了句,又似是自問了句:“也不知道你哪兒來的自信。”

天邊正好飛來一排大雁,蒼燼反手搭箭上弓,眉心一凝,不過一瞬,利箭脫弓,破空直入雲端。

只聽一聲凄厲的雁鳴,大雁撲騰幾下,直直落入茂密叢林當中,白英連忙上前将大雁拾了起來。

“喲呵,這大雁羽豐色亮。”阮萬壑炸了眨眼,自言自語道:“烤了吃一定很好。”

蒼燼瞥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從白英手中接過大雁,随即轉過身向前走去一個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兒嘶鳴一聲,逐漸遠去。

阮萬壑傻了。

……?不帶這樣的吧?

白英頗為無奈地瞧了阮萬壑一眼,拱手道:“殿下一直如此……在下先行一步,阮公子自便。”

說着,他也上馬跟了上去。

阮萬壑:……

呵,男人。

阮萬壑望着漸行漸遠的背影,臉色都僵了下來。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除了他阮萬壑!

嗯……除了雲涯……!

阮萬壑吐了一口氣,側過身子又翻手搭弓上弦,朝着天邊大雁射去。

今晚吃烤大雁。

阮萬壑一臉微笑。

蒼燼來到宋府的時候,宋臨川剛巧從宮裏回來。

風塵仆仆,連朝服都未換,就急匆匆去了大堂,蒼燼正端坐在那兒,少見的認真神色。

鐘婉坐在主位上,正想說着什麽,見宋臨川回來頓了頓,宋臨川上前同蒼燼行了禮,眼神瞥見一旁用紅綢帶捆着的大雁,心裏一下子就明白了。

宋臨川瞧着蒼燼淡定自若的眉眼,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道:“殿下……您也知曉厭之現今……”

宋厭之已經昏迷近一個多月,一開始大家還有着期盼,可如今……

這麽長的時間,宋臨川心裏也是有數,縱然再難過……只怕她,當真醒不來。

“不,她會醒。”蒼燼打斷宋臨川的話,一字一句認真道。

“我疼愛厭之…可如今,她這般狀況……殿下何必呢?”

何必非要娶一個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的人。

蒼燼放下手中的茶盞,神色堅定:“我願意。”

宋臨川何嘗不知蒼燼對宋厭之的心思,否則他也不會容宋厭之呆在瑾廬這般久。

蒼燼瞧見宋臨川眉宇之間的猶豫不定,他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幾步在大廳中央站定,他認真地看着宋臨川道:

“我心悅厭之,想娶她過門,做我獨一無二的皇妃,無論生老病死,富貴貧窮。”

他伸手交握,朝着面色驚愕的宋臨川夫婦,他動作頓了頓,腦海裏忽然浮現起宋厭之那張含笑的面容,眉宇跟着融了三分春色。

他想到,宋厭之愛吃幹果蜜餞,從前在宋府吃得少,後來認識了他,吃的愈加勤了起來。

她時而膽大,別人欺負她,她也敢頂回去,比那些懦弱的女人好上千百倍。

可她也柔弱的很,還不若他的一柄劍重,他期盼她多吃一些,小小一只,不多吃些,總是容易得病,可她總是吃着吃着就停了下來,怕自己變了身形。

蒼燼腦海裏閃過宋厭之各種各樣的容貌,哭的笑的嬉鬧的委屈的……最終定在她微笑的樣子。

她含笑地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道:“我想您了。”

蒼燼唇邊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他又擡眉看向宋臨川,一字一句認真道:

“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

“無論她醒來,還是醒不來”

“我,甘之如饴。”

……

是夜。

蒼燼很晚才回來,今日在宋府商量好事宜,又在那處用了晚膳後才回來。

他心裏仍然記挂着宋厭之,稍微洗漱後便去了宋厭之的房。

宋厭之神色淡然,姿勢同他出門前一般無二,他踉跄幾步,險些摔倒,身上的酒味淡淡仍未消散。

他坐在床沿一側的木椅上,靜靜地看着宋厭之。

宋厭之神色未改…而夢裏的她仍然在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走去。

那裏有光。

耳側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宋厭之強撐着一口氣,腳下是一排排鋒利的刀刃,她每走一步,腳下都會劃出一刀血痕,偶爾支撐不住摔倒在地,她的手肘上跟着劃出了痕跡。

鮮血順着身體一滴一滴流下。

白澤君的聲音從身後遠遠的傳來,還伴着刀劍拖地的呲啦聲,驚的宋厭之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步步向前走,不遠處就是光亮的地方。

“為什麽要走呢?”

虛空中又傳來那一陣冷漠的聲音,仿佛在那無邊黑暗之後,有人正勾着嘲笑的面容看着她。

“因為……不想留下來。”

宋厭之咬咬牙,又向前走了三四步,利刃入骨。

好疼……

“厭之,你不是最喜歡我了嗎?”

白澤君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幽幽傳來,嗓音溫柔正如初見。

宋厭之抹了抹臉上的血,倒吸一口冷氣,她粗粗喘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不,我不喜歡你。”

白澤君似是苦笑了一聲,帶着絲憂傷道:“你忘記,你從前還叫我澤君哥哥,還說要嫁給我,怎麽會不喜歡我呢?”

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宋厭之愣了愣,腳下的疼痛卻沒有讓她多想,她強撐着身體,艱難地向前走。

“你滅了宋府滿門……”宋厭之忽然想到這件事,心口傳來一陣刺痛之感。

她竭力凝聚着精神,不去聽白澤君的話。

“你明明最喜歡我了……”

“要不是你不乖,我怎麽會這樣做呢?”

“你是不是喜歡別人了……?”

宋厭之一步步向前走,光源處那人的聲音驟然響起,将白澤君的聲音徹底蓋了過去。

宋厭之離光源處越來越近,心裏回蕩着剛才白澤君的問話……

你是不是喜歡別人了……?

宋厭之一片茫然……她好像……是喜歡了一個人。

可是她不記得那個人的樣子,記不清他的名字……

她的腦子忽然疼了起來,她用力咬了咬下唇,一陣血腥味蔓延在喉,她踉跄幾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意料之內的疼痛沒有來臨,她睜開眼睛,自己正撲在一個人的懷裏。

那個人的胸口繡着麒麟……好眼熟。

宋厭之不知為何,眼底泛上一股酸意…她緩緩擡起頭,正落入那人帶着笑與心疼的雙眸裏。

那人輕柔地将她攬在懷裏,他低頭吻了吻宋厭之的眉角,又伸手拭去她面上的血珠。

“厭之……莫怕。”

殿下……

宋厭之想起來,面前含笑又帶着心疼的人,正是她心尖兒上的殿下……

她雙唇顫動,說不出完整的話來,蒼燼低下頭抵住她的眉心,緩緩重複一句:“厭之……莫怕……”

蒼燼身後亮黃色的光瞬間将宋厭之身後的一片黑暗盡數吞噬,宋厭之回過頭,正見到白澤君一點點消散在這光亮裏。

這是這一瞬,宋厭之猛地睜開了眼睛。

一行清淚不由自主順着眼角落在那錦繡枕上……

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天課……更新晚了【還是到了第二天,現在到零點十分了……】

哎……

馬上就完結遼

真的不考慮收藏一下我的新文嘛QAQ

☆、吻

蒼燼的酒忽然醒了許多,看見兀自流淚的宋厭之,喉頭動了動卻一言未發,他猛地抱起宋厭之,情緒激動,手下的動作卻是輕柔的。

“你……終于醒了。”蒼燼環着宋厭之的肩,将人抱在懷裏。

她終于醒了……

宋厭之感受到人身上的溫度,忽然想到夢裏那似真似假的一幕幕,心底泛着酸。

還好我醒了,還好,你也在。

宋厭之略略擡頭,正落入蒼燼蘊了滿滿柔情與思念的雙眸,似溫暖春日,似明澄霞光,似浩瀚銀河,似無邊風月,宋厭之微涼的指尖一絲絲撫過蒼燼斜飛入鬓的眉,上挑的含情丹鳳,他的臉比想象中更柔嫩。

她想到,夢裏的自己渾渾噩噩,迷迷糊糊間竟然連他都忘了,還好她醒來,還好她還記得他。

夢裏的一幕幕仍歷歷在目,明明只是昏迷了月餘,而她仿佛又過了漫長的一生,孤獨而黑暗的一生。

蒼燼伸手握住她撫在他面上的指節,輕柔地置于嘴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思念訴不盡,盡付一吻中。

他擡眸,又伸手拂去宋厭之的淚,溫聲道:“哭什麽呢?”

“我在,莫怕。”

與夢裏一般無二的話語。

宋厭之愣怔片刻,不過也只片刻,她回過神來,面前的人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不是在夢裏,不需要她千辛萬苦度過刀山去尋他……真好。

宋厭之下意識抽出她的手,改為攀在他的肩上,也不顧蒼燼愣怔的目光,腦海裏思緒亂成一片,徑直覆上他的一片溫軟。

蒼燼的唇帶着些未消散的酒味,宋厭之感受着他的熱度,愈加緩過神來,這裏,不是夢中。

蒼燼愣怔片刻,不過也只是片刻,無暇顧及宋厭之的行為,他将人攬緊了些,長着薄繭的大手輕柔地握住宋厭之小巧的肩頭,他微微低頭,探入宋厭之的櫻唇,長舌在她的喉腔裏橫沖直撞,肆意吸吮着她的氣息。

她是醒了,她已經醒了,她好好的,活生生的。

感受到懷中人呼吸急促,蒼燼這才松了口,細密的吻落在宋厭之的眼角,将未幹的淚漬一點點舔舐幹淨,從眼角,到鼻尖,最後在宋厭之的額頭吻了吻。

宋厭之腦子一熱吻上了蒼燼,不消片刻就回過神來。

我……到底做了什麽。

蒼燼吻着她的額頭,自是看不見宋厭之紅霞遍布的雙頰。

宋厭之低垂着頭不敢看他,蒼燼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只微微用力,宋厭之不得不順着力道擡起了頭。

蒼燼長的好看,笑起來更是,看的宋厭之本就紅透的臉又添了三分緋色,徑直爬向耳尖。

“我竟是不知道……厭之倒是大膽的很。”

蒼燼低笑一聲,語氣裏的揶揄叫宋厭之難為情。

腦子一亂……就吻上去了。

宋厭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答話,只是悶哼一聲,撇過頭不去看蒼燼,任他如何逗她,都不言語。

蒼燼側過身子去看她,她就将頭扭到另一側去,如此往複好幾次,倒叫蒼燼不由失笑。

“厭之,你是不是害羞了?”

“……”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看我?”

“……你不好看,不想看。”

“可是你剛剛看我都臉紅了。”

“……”

他好煩!

她都不能害羞一下嗎?!

見宋厭之不回他,蒼燼也笑着不去逗她,只吩咐道:“我吩咐人給你做一些清粥,既然你不願同我說話,那我便先走了,明日事情也多。”

蒼燼話剛落下,剛走幾步,就聽見人下地的聲音,随即看見一雙細白的手緊緊抱在他的腰間。

身後傳來一句細弱的聲音:

“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非常想你。

素日見不到的時候想,見到又分別的時候想,無時不刻都想。

夢裏的她忘記了蒼燼,可當她想起來的時候 突然湧遍全身的無力和思念,讓她晃了神。

蒼燼,我想你,非常非常想。

宋厭之更加用力地抱緊蒼燼的腰,生怕他一離開,就再也見不到他似的。

蒼燼笑着側過身,笑意盈盈地看着埋在自己懷裏的宋厭之,口中跟了一句:“厭之可是希望我留下來?”

宋厭之“嗯”了一聲,又蹭了蹭他的懷。蒼燼失笑,用着纏綿的語氣道:“厭之這般着急着投懷送抱麽……”

“……”

“我沒有。”

“那我走了?”

“……”

“不許走。”

蒼燼笑了笑,大手拉下宋厭之緊緊環在自己腰間的手,一把将人抱起,穩穩當當地放在床上,又替她掖好被角,迎上宋厭之不甘不願的目光,不由又笑了一聲。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不走,我坐在這兒,陪你。”

宋厭之掙紮着坐起,往蒼燼懷裏去,卻被蒼燼阻了阻,一時間有些不解。

蒼燼瞧着她這副呆蠢可人的模樣,喉頭聳動,低下聲音道:“我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若你窩在我的懷裏一晚上,我恐怕……等不到大婚之夜,今夜就吃了你。”

“……”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蒼燼這麽不正經呢?

“所以,今夜我就坐在這兒看你就好,你乖乖休息。”蒼燼又伸手将被角掖緊了些,宋厭之此刻也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只是手仍然探出了被子牢牢地抓住蒼燼的大手。

“……你剛剛說新婚之夜?”

蒼燼點了點頭:“你再休養幾日,然後回宋府呆着,等我來娶你。”

宋厭之有些恍然,怎麽這麽快,就要嫁人了?

“你早就開始準備了?”

蒼燼笑着點頭:“很早很早之前,就盼着你嫁過來。”

宋厭之臉倏地一紅,身體往被子裏頭沉了沉,遮住自己帶着紅霞的臉頰,悶聲道:“我睡不着……”她頓了頓,又向蒼燼道:“給我說你以前的事情吧。”

蒼燼笑着應允。

他同她講江南小橋流水,講西北大漠黃沙,講邊關的月亮不如郢都的圓,卻更明亮。

他同她說,他三歲識千字,五歲拿刀槍。

直到宋厭之渾渾噩噩迷迷糊糊間。

她似是感受到他輕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耳畔傳來低沉的一聲:“我愛你。”

過了幾日,宋厭之在蒼燼的陪伴下回了宋府,三日後便是她的大婚之日。

蒼燼從很早之前就開始安排他們的婚事,如今鬧得滿城皆知。

梧桐提着一油紙包向她走來,宋厭之正在房裏看着蒼燼送來的婚服,她伸手輕輕觸着絲滑的錦緞,仍然有些恍神。

分明還沒醒幾日,怎的就要嫁人了?

梧桐将油紙拆開放在桌上,宋厭之一聞到蜜餞香甜的味道立馬起身,連忙走到桌子旁,伸手捏了一顆扔進嘴裏,香甜可口。

“小姐近日總是笑呢。”梧桐站在一側打趣道。

宋厭之醒來後到現在,每日都可以看見她淺淺的笑意。

宋厭之嗔了她一眼,也不反駁。

梧桐見狀笑了笑,一臉豔羨道:“那日殿下來府裏送大雁,說的話可讓人感動了,殿下對小姐是真的很上心呢。”

宋厭之這便來了興趣,待将嘴裏的蜜棗全部吞下去後,這才問了句:“他說了什麽。”

梧桐撓了撓後腦勺,凝眉想了許久,最終無奈道:“我忘記了……”她頓了頓,又連忙補了一句:“但是殿下對小姐是真的很好呢。”

宋厭之無奈笑了笑,她擡頭看了梧桐一眼,打趣道:“等我婚後,只怕你也要嫁人了。”

梧桐愣了愣,臉“唰地”紅了下來。

前些日子白澄同她表明了心意後,又去尋了宋厭之和蒼燼……

梧桐一想到白澄表明心跡時深沉的眸光就忍不住紅了臉,不消一刻,她反應過來,發現宋厭之在拿她打趣,羞赧地低下頭嗫嚅道:“小姐……你也笑我。”

宋厭之勾了勾唇,綻出一抹明豔的笑容。

他到底會說什麽呢?

……

夜晚,月光清和。

鐘婉将人請到自己的房裏,看着眉眼長開了的宋厭之,眼底泛着不舍和欣慰。

她拍了拍宋厭之柔嫩的小手,望着她那張精致的小臉,吐了口氣出聲道:“你要嫁人了。 ”

宋厭之含笑颔首。

鐘婉瞧着她這神色,見她早不是從前那個柔柔弱弱愛哭的女孩子,鐘婉凝眉,就這樣望着她,最終還是将所有本想囑咐她的話全部咽下。

殿下待她好,她也不是從前的她。

鐘婉嘆了嘆氣,道:“回去吧,早些休息,近些日子莫要太累了。”

宋厭之點點頭,福了福身就準備離去,一只腳剛邁出門檻,只聽見後方傳來一句話:

“能否…請殿下府邸的醫師給香燈看看?”

宋厭之的腳步頓了頓。

宋香燈在那次大火中毀了容貌,日日将自己鎖在房間裏一步都不肯出…宋厭之還是知曉的。

她輕輕應了一聲,也不回頭,徑直回到自己的房裏。

前世宋香燈并沒有這樣的遭遇……只能說造化弄人。

宋厭之嘆了嘆氣,也再不去想她。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是大結局遼!

真的不收藏一下新文嗎哭唧唧!

再放一下新文文案

說起京城程寄雪,作為名門望族的嫡女,堪稱京城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朵奇葩

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吃喝玩樂無一不會。

整日胡作非為,被人說毫無大家閨秀之風就算了!

就連中意的男子都委婉地說:“我喜歡溫婉的姑娘。”

程寄雪氣個半死,向上天許願,如果能重來一次,她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争取做先生眼裏的三好弟子,心上人中意的成親對象。

于是……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然後莫名其妙的重生了。

重生後的程寄雪非但沒有改過自新,反而再接再厲的吃喝玩樂。

嗯?心上人?不撩了!愛咋咋地!

本姑娘再來一生就當放縱不羁愛自由!

後來……

當她一臉懵逼地醒來,身旁還有衣冠不整,發絲淩亂的方照北……

程寄雪:發小,我真的把你當兄弟,真沒想上你!

方照北:……啧。

人設:放縱不羁女x霸道戲精男

勵志寫甜三百年!

☆、直到永遠

三日後,終于到了出嫁的日子。

不知是蒼燼有意安排,又或是其他,似乎全城都蒙上一股喜慶的氣氛,家家戶戶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站在街道一側,探頭望着。

宋厭之在梧桐地攙扶下好不容易上了花轎,八擡大轎極穩,宋厭之坐在裏頭倒也不覺得颠簸,只是……

那純金鳳冠真的很重……

當蒼燼将鳳冠送來的時候,其實宋厭之是拒絕的,看見那麽繁雜的花樣,宋厭之只怕自己的腦袋會承受不住這重量。

她靠在轎一側的木板上,頭上的步搖随着轎夫的動作而一搖一擺的,打得她的臉生疼生疼。

昨夜她并沒有休息好,大清早就被人喊起來絞面梳妝,又陪着鐘婉哭哭啼啼半天,早膳也未用,迷迷糊糊間就上了花轎。

她伸手用指節上套着的镂空金護甲撩開一側的小窗簾子,外頭的人三三兩兩擠在一塊,探頭望着她,也望着身後跟着的長長的隊伍。

梧桐餘光瞥見宋厭之探出的目光,急忙小聲提醒道:“小姐,快進去,不合規矩的。”

宋厭之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一臉欲哭無淚道:“我還沒用膳……好餓。”

蒼燼絲毫不顧她累不累,軟磨硬泡,硬是要她繞着全城走一圈,說是他七皇子成親的陣仗必須要大,要讓全城的人都看見,要讓她風風光光地嫁過來。

她一開始見他這般渴望,倒也就依了她……誰知道這麽累啊!

梧桐瞧了瞧四周,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眼疾手快地從袖中拿出一小包東西扔進窗口裏,又緊張地看了看周圍,連忙低聲道:“殿下知曉小姐會餓,吩咐我,如果小姐餓了就先給你些東西墊一墊。”說罷,她又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這細微的動作,口中又跟了句:“小姐快些吃,快要走完了,若是讓人瞧見了,這不合禮數。”

宋厭之連忙拆開油紙包,見裏頭盛放着一些蜜餞幹果,一把抓了兩三顆扔進嘴裏,一邊咀嚼着口中的東西,一邊連連點頭,吃到一半,她這才發現,梧桐看不見,只得咽下蜜棗後,才小聲道:“我知曉了。”

不多時,外頭的動靜忽然嘈雜起來,耳畔回響着禮炮的聲響,宋厭之連忙将嘴邊的碎屑擦了幹淨,又重新蓋好那方紅蓋頭,好整以暇地等着轎夫停下來。

片刻後,轎夫終于停了動作,宋厭之低着腰走出轎門,視線被那方紅蓋頭遮去了大半,視線所及之處,只看見一雙紅繡鞋站在她跟前,将手中紅綢的另一端遞給了她,他也不說話,陪着宋厭之放慢了步伐。

賓客的聲音不絕于耳,宋厭之忽然緊張了起來,握緊紅綢的手也攥緊了些。

“別緊張。”

耳邊飄來一句輕飄飄的話,宋厭之輕咬下唇,還是依言竭力平複了心情,而她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并沒有慢下來。

宋厭之跟着喜婆的聲音,一步步走向正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宋厭之跟着喜婆的一句句話做着相應的動作,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視線被遮了大半,她看不清蒼燼的神色,只隐隐覺得,他應該是在笑的。

賓客的聲音一句跟着一句湧進她的腦海。

宋厭之不由得想起上輩子同白澤君成親的時候…那是什麽樣的場景呢?

她也記不清了。

“夫妻對拜。”

宋厭之緩緩側過身子,同蒼燼交拜,還未擡頭,那紅蓋頭卻落在了地上,宋厭之的視線霎時寬闊了許多。

與此同時,周遭賓客的聲音驟然大了幾分。

“宋姑娘今日…當真絕色。”

“宋姑娘平日就好看,今日一裝扮起來,更是美豔無雙了……”

宋厭之被賓客的恭維聲羞得俏臉逐漸熱了起來,本就抹了桃色胭脂的臉又添了幾分緋色。

蒼燼在看見她的那瞬間,素日氣定神閑的他也不由得滞了滞呼吸。

她今日…真的很美。

當他看見完成的嫁衣時,他就在想,宋厭之穿上會是什麽樣子。

宋厭之今日頭上戴着純金頭面,發髻兩端插着的步搖,她一動,步搖也跟着搖搖晃晃,她的眼睛上抹着淡紅色胭脂,與臉頰上的顏色相互映襯,唇上塗着的紅色口脂,更是讓素日靈動的她又平添一抹媚色…倒叫蒼燼眸色一暗。

大紅裙擺曳地,上面繡着的鳳凰栩栩如生,蒼燼深沉地望着宋厭之,神色晦暗不清,在宋厭之的目光中,拾起那方紅蓋頭,将她的容顏全都斂了進去。

“……”

宋厭之今日出門前有仔細瞧着自己的模樣,覺得比平日好看許多,他怎麽就這種反應?

宋厭之不悅地撇了撇嘴,只是這一小動作也盡數隐在了蓋頭裏,蒼燼根本無從得見。

待對拜過後,宋厭之又由着人攙扶着進了房。

房裏的一切都換上了鮮豔的紅色,那一床大紅褥子上撒着桂圓花生,蒼燼一言不發,只是跟着喜婆的說話,同宋厭之共食了床頭果。

宋厭之麻木地做着動作,心裏卻是起了計較。

蒼燼今日怎麽比平日還要…冷靜些?

宋厭之覺得自己今天肯定能将蒼燼迷得神魂颠倒,再不濟也不該是現在這般模樣。

宋厭之一時間有些受挫。

直到喜婆出了房門,宋厭之看見蒼燼捏着喜秤站在她的面前,卻也不動,只是靜靜地站在哪兒。

片刻後,蒼燼這才捏着喜秤一點點掀開那方紅蓋頭,宋厭之也跟着擡起了目光,落入蒼燼那雙格外暗沉的眸子,那眸子裏……帶了一絲宋厭之從未見過的灼熱,直教宋厭之慌了心思。。

“殿下……?”

宋厭之猶豫不決地開口,那微微凝眉的樣子,在蒼燼眼裏又是帶了一分嬌羞。

蒼燼走上前細心地替她拆卸發上的飾物,生怕自己一個用力扯疼了她,待全部拆卸完後,蒼燼這才低啞出聲:“今日,很美。”

只一句話就讓宋厭之霎時紅透了臉,透過淺淺的胭脂浮現在臉上,就如熟透的蘋果一般可人。

“餓了就讓人傳膳,等我回來。”

成親當日新娘不可以吃東西,只是蒼燼舍不得讓宋厭之挨餓…宋厭之也點了點頭,神色頗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口中支支吾吾,這才嗫嚅了句:“少喝些酒。”

蒼燼愣了愣,唇邊綻了一抹極其好看的笑:“嗯,好,少喝酒。”

成親這日時間總是快的很,宋厭之一面吃着蒼燼安排好的膳食,一面聽着房外劈裏啪啦的禮炮聲,混着隐隐約約的人聲。

待回過神來,已然入夜。

宋厭之适才洗漱完坐下休息,就見“吱呀”一聲,宋厭之剛擡起頭,就看見微醺的蒼燼,白皙的臉上淺淺飄了兩朵紅雲,他踉跄幾步險些摔倒,宋厭之趕忙上去扶住了他。

“不是說不要喝太多酒麽……”宋厭之嗔怪了一聲,手上用力扶着他好不容易到了床上,正想再出口問幾句,眼前只見一張放大的臉,和撲面而來的酒氣。

蒼燼灼熱的吻如雨點一般落在宋厭之的臉上、唇上,宋厭之未問出口的話語也跟着融成一江春水,蒼燼低沉的喘氣聲直聽得宋厭之臉紅心跳,斷斷續續間,只聽得蒼燼道:“一時開心……喝多了。”

蒼燼頓了頓,又伸手溫柔地覆在宋厭之的雙頰上,鳳眸含着滿滿的柔情:“娘子……莫怪。”

一聲娘子令宋厭之本就紅透的臉又染上幾分緋色,她低低應了聲:“嗯。”

紅鸾帳暖,被翻紅浪。

龍鳳紅燭一點點燃着,直到深夜,燭光愈漸微弱。

宋厭之發絲淩亂,她枕在蒼燼的肩頭,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梧桐說的話。

“你那日去宋府送大雁的時候,到底同父親說了什麽話?”

蒼燼攬着宋厭之細白的肩膀,低下頭笑道:“你想知道?”

宋厭之臉上紅暈未散,她點了點頭,眨着一雙大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偏不告訴你。”

“……”

宋厭之一時語塞,她悶哼一聲,徑直離開蒼燼的肩頭,扯了扯被子,又向床的裏側去。

蒼燼失笑,怎得新婚之夜就鬧起了別扭?

他低低笑了一聲,長手一伸,又将人拉回了回來,他側過身子,定定地看着她。

宋厭之看着蒼燼那張精致的面容,一雙丹鳳目含着滿江的柔情,那雙眼睛蘊了春花秋雪,蘊了日月星辰。

他的眼睛如一潭湖水,深不可測,似乎永遠看不見他這雙眸子裏包含的所有感情。

蒼燼湊近了些,認真地看着宋厭之,緩緩道:“我那日同岳父說……”

他看着宋厭之那雙水靈靈的杏眼,似乎又回到第一次見她。

那時候他剛從邊境回來,披着風塵與滄桑,第一眼,就看見了人群裏的她。

靈動清恬,似山間之明月,似江上之清風。

他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姑娘,娶回家裏一定不錯。

蒼燼想着想着,唇邊又綻了一抹濃濃的笑意,攬在宋厭之腰間的手又緊了些。

“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貴……”

“無論你醒來,還是醒不來。”

說着,蒼燼伸手輕輕撫了撫宋厭之嬌小的臉頰,口中繼續道:“我都要娶你。”

宋厭之愣了愣,慌亂地斂了眸,長長的彎睫蓋住眸中無措而又信息的思緒,片刻後,她這才擡起頭,正落入蒼燼如星如月的雙眸。

正如她同他楓林相見時一般,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