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懷疑是因為以前聽雨樓存在的時候,幾乎壟斷了所有的暗殺生意,而當時天殺見這個生意來金快,便想要搶占這個生意,為他自己提供財力資助,所以便想了當年那個手段,既毀滅了聽雨樓,又為自己日後賺來了大筆黑色收入。”
“若然如此,這天殺真真是可惡,”白驚羽不知為什麽,猛然想起了風中雲,想起了他那溫柔的笑容,心中一痛,眼睛不由一時變得濕潤。
“但是,連我也無法找出天殺的首腦,”林青碧道,“可見他們組織的嚴厲和隐秘。”
“對了,”林青碧道,“如果我的預感不錯的話,今天出現在望江村的殺手便是天殺的人。”
“天殺,”白驚羽猛然想起了什麽,臉色變得煞白,不由失聲道,“他們都是大哥派來追殺我的人,如果他們是天殺的人,那麽,難道我大哥早已加入了天殺?”
“是的,”谷天月盯着白驚羽道,“啞哥哥,我早想對你說了,風前輩曾經告訴過我們天殺的事,因為他不忍心對我下手,所以天殺便派人來追殺他,而最想殺我們的便是白定安,所以他們一定有必然聯系,現在我想過了,只有白定安是天殺裏的人,天殺才不辭辛苦來追殺我們。”
“所以,啞哥哥,我們更危險了,他們一定會想法設法賭我們的嘴巴。”
“但是天底下只有一種人不會洩密,”林青碧道,“那就是,死人。”
白驚羽渾身一顫,他真的無法相信,相信白定安一心要把他變成死人,明明他說過可以讓自己去隐居田園,也許那是他的罂粟之言----明明聽起來美麗的讓人心顫,卻暗中摻雜着致命的詭潏。
燭影輕晃,又有秋風從小窗的縫隙間擠着飛進來,帶來絲絲寒涼。
林青碧身子一抖,忍不住輕咳起來,谷天月連忙握住他的手,就要強行給他度真氣時,被他拒絕了,“沒有用的,不要白費力氣了。”
谷天月呆了呆,林青碧道,“我的時間不多了,讓我看看你吧。”
谷天月擡起頭,含着淚水,默默的注視着林青碧,林青碧突然從懷裏拿出一塊青色的玉,塞到他的手心裏,溫聲道,“望江村是不能住了,天殺一定不會放過你和驚羽,你拿着我的玉到璎珞山素影峰找你的師傅去吧,他會告訴你怎麽辦,孩子,記住,有機會一定要重建聽雨樓。”
“林叔叔,我,其實為何你一定要執意重建聽雨樓,我,們過着普通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嗎?”
谷天月淚光閃閃的望着他。
林青碧凄然道,“因為,因為是我的原因才讓它毀之一炬,這麽多年,想起烈火中的聽雨樓,我心難安,如果有機會,天月,”林青碧身子一動,放在被子裏的另一只手漏了出來,緊緊握住谷天月的雙手,“你一定要重建聽雨樓。”
“林叔叔,”谷天月凄聲落淚。
“驚羽,我有話對你講,”林青碧目光轉向白驚羽,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白驚羽見他形容肅穆,心中咯噔一驚,忙道,“前輩請說。”
林青碧凝目望着他,輕聲道,“你是我接的最後一單生意。”
白驚羽聞言如墜雲霧,茫然不解,道,“前輩此言是何意思,請告知”
林青碧道,“我不是每年出去暗中接單殺人嘛,想不到傳出了名氣,今年我就接到了有關你的單子------要我護你,這是這麽多年我接到的唯一一樁不是殺人的單子。”
白驚羽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靜靜聽他講下去。
“對方要我保護你,讓你在民間平平安安過完這生,開出的價格也很動人-----100萬白氏商行的銀票。”
白驚羽聞到這裏,眼淚就忍不住滾滾而落,嗚咽道,“一定是爹爹,一定是爹爹,只有他才會這樣關心我,擔心我沒有了他會過得不好,所以才會托你。”
林青碧道,“因為殺人比救人痛苦,我就拿下了這個單子 ,驚羽,你應該知道為什麽你會來到望江村了。”
谷天月心中一震,回憶起往事,暗道,總以為自己與啞哥哥是緣分,然而按林叔叔的說法來推測,想必是是林叔叔的安排了。
母親去後,林叔叔憐惜我,或者想着我會一些武藝,白驚羽留在我身邊,會多了一絲保障,,或者又想着啞哥哥與我年齡相當,兩人住久了,習慣了,會有話說 ,啞哥哥就不會寂寞了,就會願意在這裏一直住下去,就不會有危險了,只是想不到,啞哥哥終是出走了。
這麽想着,心頭若有所失。
林青碧突然劇烈的咳喘起來,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濺在暖衾上,谷天月見狀心中不由大恸,失聲道,“林叔叔。”
林青碧用盡身上最後的一絲力氣,握着他的手,輕聲叮囑道,“天月,記得有機會要重建聽雨樓。”
谷天月見他臉色由煞白漸漸變得烏暗,不由得含着眼淚,頻頻點頭。
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林初月掩着心口從外奔了過來,一見林青碧的臉色,不由淚水漣漣,跪在床前,握住他的手,凄然道,“先生,不要丢下我。”
林青碧露出一絲微笑,澀然道,“初月啊,村民們,就靠你和江簡了。”
“先生,”林初月淚如雨下,侵濕羅衫,“是初月無用,初月解不了先生身上的劇毒。”
“怎麽能怪你呢,”林青碧伸出手去,将自己的大手輕放在林初月的柔夷上,柔聲道,“這是天意,是我造孽太多 ,該當如此,我去之後,你要多加保重。”
他臉上帶着笑意,聲音終是越來越細,最後戛然而止。
他的手漸漸的涼了,林初月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凄涼之極,悲泣之聲在越來越寒的秋夜之中,越發讓人悲戚。
晨風袅袅,林初月一身缟素,跪在新墳前拜了三拜,才起身對着面前的谷天月和白驚羽道,“我們要離開這裏了。”
“離開?”白驚羽問道。
“不錯,我們不能在這裏停留了,”林初月眉目如畫,面容纖美平靜,“天殺已經在這裏折了兵,必将瘋狂反撲,先生早就告訴我和江大哥,我們将帶着村民分成四路,喬裝打扮,到璎珞山隐居。”
“到璎珞山”?谷天月道,“我也要去找我師傅,不如,我們一起去吧。”
林初月搖搖頭,“我們本是普通人并不引人注意,與你二人一道,反而不妙,況且婦孺太多,需要我多加照顧。”
白驚羽黯然道,“我明白,只要我在哪裏,與我親近的朋友都會遭到災難,我是不祥之人。”
林初月聞言頓了頓,婉言道,“白小公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罷,深深看了他二人一眼,道,“二位多保重,初月就此別過。”
正要移步,白驚羽突然喊住了她,道,“初月姐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吧,”她柔聲道。
白驚羽躊躇片刻,才道,“我初見林前輩時,他身上并無什麽大礙,還替我驅了身上之毒,我不知道為什麽後面會突然中毒,難道那毒不能解嗎?”
林初月擡起眼睛,那雙美麗的眸子便一直定定的望着他,看着他,一直不說話。
白驚羽被她看得心中發毛,因為那雙眼睛裏包含了太多的無奈,嘆息和哀傷。
“好吧,”林初月緩緩道,“我告訴你吧,鐵血丹心乃是當年杏花谷發明的,普天之下,也唯有杏花谷才有解藥。你中的毒在身上已久 ,只是因為你會杏雲林花,所以壓制着它,使它發作緩慢,感覺不出什麽異樣,先生當初并沒有替你解毒,只是将毒過到了他的體內,誰知天殺殺手突然出現,先生妄動了內力,加速了毒性的發作。。。。。。。。”說到這裏,喉中又是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
白驚羽心中一痛,手腳發涼,腦海中浮現出杏花谷中那猶如仙人一般的影子,不由惆悵莫名,見林初月樣子傷心欲絕,心中有許多的話,竟是出不了口。
正在為難之時,江簡的身影出現在三人面前,招呼道,“月姑娘,我們上路吧。”
林初月勉強止住淚水,便随着江大哥飄然而去。
白驚羽默然的望着他們的身影,一種淡淡的憂傷籠上心頭,真的就要這樣永遠告別這裏,告別望江村,不再來了嗎?
那些悲傷,歡快,哀戚的日子如圖像一般從自己眼前一幅一幅的走過,畫裏有純潔無暇的童男童女,嬌憨可人的小丫,陽光樸實的小枝,柔如春水的初月,以及笑容郎朗的林青碧。。。。
白驚羽一時木化在林青碧的新塚前。
。。。。。。。。。。
月色悠悠的映照着小院,樹影婆娑,偶爾一陣涼風拂過,便又翩翩落下飛葉來。
白定安目光落在石桌上那滿桌的黃葉,自己不過在客棧裏轉了一圈,這張桌子便又鋪滿了失去活力的殘葉。
秋葉殘老的可真快呀。
他順手拾起一片葉子,心不在焉的把弄玩着,腦海中卻浮現出下午的場景:
他和秤先生正在房內對弈,一名黑衣使者匆匆進來向秤先生傳達情報。
“望江村已成廢墟一片,現場只有幾十具燒焦的屍體,甄無盡等人全軍覆沒。”
“那白驚羽可死了?”
“還不确定,但是在現場中發現一具跟白驚羽的身材差不多的屍體,”
“差不多,天下身材相似的人還是很多的?”秤先生重重落下一子,冷冷道。
“這,”黑衣使者支吾着,猛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得,連忙呈上一物,道,“這是從那具屍體手裏尋來的,我們發現時,他的手裏緊緊攥着這塊玉。”
秤先生接過一看,那時一塊晶瑩的青玉,上面刻着一個羽字,白定安驟然間仿佛心跳頓停,再也聽不進去面前兩人所說的任何話。
沒錯,那是小弟從小随身攜帶的玉佩,從不離身,可是,現在竟這樣經過外人的手,又輾轉回到自己的眼前。
小弟,小弟,他的眼一黑,幾欲昏迷,恰在這時,一雙溫熱的大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那熱氣徐徐溫暖着他的肌膚,他緩緩睜開雙眼,強自鎮定的注視着秤先生那雙帶着神光的眸子,笑道,“不錯,這正是白驚羽的随身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