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唐星北關了車門一拎書包,轉身直接進了臨河街道。

四周安安靜靜,只能聽得到隔壁家那只哈士奇趴在欄杆嗷來嗷去地嚎,靜谧的路燈下樹影婆娑。

終于趕到家門前,唐星北熱得擰起眉,随手蹭一把側臉的汗,掏出鑰匙開門進去後又落了鎖。

進門時,他腳步微停,一肩挂着書包,仰起頭,看向二樓左側房間裏微弱的燈光。

方臨還沒睡。

他心裏忽然騰起一絲隐秘而無源的愉悅,可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又倏爾消失不見了。

聽見樓下的開門聲,方臨筆尖忽然一頓。

他冷沉沉地盯着草稿紙上的公式,拇指撥着筆杆飛快地轉了一周,最後妥協般嘆口氣,目光柔了下來,放下筆。

唐星北捧着杯子噸噸噸灌了幾口水,一抹嘴放下水杯,剛要拎起書包上樓,擡頭就看到樓梯口站着的方臨。

大概是剛洗了澡,他已經換了輕薄的白T短褲,一手松松搭在欄杆上,發梢微微濕着,眯眼看着自己時,整個人都從清透中散着冷氣:“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唐星北仰着臉看他,拎着書包的指節很輕地扣了下:“幹嘛,我不回來你還睡不着了?”

方臨沒說話,挑了下眉。

唐星北莫名彎起嘴角,看着他,左肩微沉墜下書包來:“晚上回來吃東西了沒有?”

沒等方臨回話,他一手拉開拉鏈,從書包裏拎出份打包好的透明塑料食盒來晃了晃,仰起臉,嘚瑟地一擡眉:“哥哥請你吃好吃的。”

深夜十二點,倆人就着兩瓶冰酸奶,熱了一整盒麻辣小龍蝦。

賀媽的手藝很好,做得色香味俱全,他們直接沒能剎住車,等回過神時一整盒小龍蝦已經消滅得幹幹淨淨。

收拾完殘局的時候,唐星北已經走不動路了,趴在餐桌邊的椅子上擰眉:“撐死我了……”

他晚上加了兩個餐,又不知道節制,這會兒吃得胃都有些疼。

方臨有些無奈,給他倒了杯熱水:“喝點兒緩緩吧。”

“別,”唐星北蔫蔫地一擡眼,睨他,“再喝我就吐了。”

方臨皺眉:“你這麽趴着也不行,先上樓。”

唐星北哼哼唧唧閉了眼:“不想動。”

方臨看了眼樓梯,像是想到什麽,猶豫片刻,卻沒有說話。

在樓下趴着緩了半天,胃疼卻只重不輕。

只趴桌子上也不是回事,唐星北勉強忍住疼痛上了樓,進屋後連燈都沒開直接往床上一趴,按着胃擰眉嘶了口氣:“……操啊。”

方臨站在他門外猶豫片刻,進屋,合上門,打開空調調到二十六度,這才去看一眼床上趴着的人。

唐星北的臉色已經白了下去,沉沉地閉着眼,額間隐隐有細密的汗。

“有胃藥嗎?”方臨朝他書桌上看了眼。

月光透過陽臺窗暧昧不明,試卷和書都擺得亂七八糟的,桌面上還攤着一本描了半張的字帖,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唐星北悶聲道:“不吃那玩意兒。”

方臨有些無奈,只好走上前,伸手按着他的肩膀把人翻正了:“躺好。”

唐星北這會兒虛得不行,色厲內荏地擰眉:“……幹什麽?”

方臨嘆了口氣,沒說話,單腿蹲下來,一手撐着床沿,掀開他的衣擺,手指探了進去。

溫熱的指尖觸碰到皮膚的一瞬間,唐星北抽了口氣,下意識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哎……!”

“別動。”方臨的聲音很低,近在耳側。

他的手落在腹部偏上的位置,不輕不重地慢慢揉着。

手心溫熱幹燥,貼在偏涼的腹間有種熨帖的溫度,唐星北只別扭了一小會兒,就屈服于這甘霖一樣的溫暖,慢慢放緩了緊繃的神經,閉眼躺好了。

沒一會兒,開始舒适地哼哼唧唧。

方臨動作一僵,像是想說什麽,又迅速閉了嘴。

手心的皮膚觸感暖軟溫涼,平躺下來的腹肌緊致輕薄,随唐星北的呼吸輕緩起伏着。

淺淡的月光下,唐星北裸露的皮膚偏冷偏白,左側那朵線條簡潔的花就格外惹人注目。

方臨忽然想起公交車上的那天雨夜,這朵濃紅的花,以及花//心處那一條深刻的傷疤。

淺粉色的疤痕蜿蜒在白淨的腰側,約有七八厘米長,看傷口翻露複原的痕跡,應該也不淺。

以他十幾年的經驗來看,這傷口應該不是刀或匕首一類的東西,倒像是……

唐星北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突然收緊了,一邊屈腿蹬他,一邊不受控制地哈哈哈哈笑出聲:“你他媽、摸我幹什麽!”

方臨從昏暗的月色下猛地回過神,迅速收了落在他傷疤上摩挲的那只手,站起身,指節僵硬地曲了曲,月光暧昧照不清表情。

他垂着眼側過臉,擰眉匆匆丢下一句“你休息吧”,甚至也沒來得及看一眼唐星北的神色,然後直接轉身出去哐一聲關了門。

留唐星北一臉笑容未散的莫名其妙。

等人走後,他才猶豫着皺眉低下頭,一把撩起衣服,戳了戳剛剛方臨觸碰的那個位置。

……不就是一條疤嗎?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沒了溫熱的輕揉慢撚,胃痛的感覺又慢慢浮了上來。

唐星北臉色一白,小聲罵了句操,重新躺平了,閉眼學着方臨的手法自己胡亂揉着。

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着睡着了。

房間裏燈還亮着,草稿紙上的公式還停留在之前的那一頁,空調嗚嗚吹着冷氣,把頁腳吹得輕輕翻動。

方臨背抵着門站了會兒,半晌,平靜地走上前,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筆。

草稿紙上的字體清隽,洋洋灑灑地列了半頁的式子。

其實這道題不難,只是幾個差項轉換的推導而已,而且關鍵的點已經算了一大半,只需要補足就夠了。

但方臨垂眼看着,半晌都沒能看懂自己之前寫的這一串鬼畫符是什麽。

他慢慢吸了口氣,冷漠地扔開筆,起身關燈上了床。

去他媽的,睡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