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分甜
這段時間,阮語每周一、三、五都會去高中部話劇社的場地進行排練。
喻程怕她晚回家會餓肚子,每次排練前都給她帶了蛋黃派。
起初,阮語還暗自開心,每一個可愛的蛋黃派都要小口小口地吃。
到後來,她直接對喻程說:“學長,我吃膩了。”
聽她這麽說,喻程問她:“那你想吃什麽?”
阮語想了想說:“除了蛋黃派,都可以。”
于是在那之後,喻程每天給她變着花樣帶零食。
後來甚至連校外的肉松小貝都給她帶來了。
梁明翰當時摸着下巴,認真分析。
“喻程他肯定是聽見我們班同學說那家肉松小貝好吃,才會一放學就跑去給你買的——靠,我怎麽就沒發現他還能有這麽好的時候呢?”
阮語聽見這話,忍不住擡眼看向喻程。
喻程低頭對上她的視線,調侃似的問她:“你學長對你夠好吧?”
阮語表情呆滞,半晌後又幹巴巴地答:“還可以。”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悄悄傳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阮語感覺,最近她好像陷入了一種很奇妙的心境。
會經常很開心。
有時候是因為一件小事,有時候是因為一句簡簡單單的話。
而它們都恰好和喻程有關。
十一月份下旬,明城的天氣已經轉涼了。
蔣敏秋翻箱倒櫃找出了全家秋冬的衣服,阮語穿上寬松的校服外套,整個人因此顯得小了一圈。
吃飯的時候,阮鴻濤還說她是不是最近飯吃得少了,怎麽感覺變瘦了。
“學別的女孩子減肥啊?”
“哪有。”
阮語嘴裏還含着飯,說話有點含糊不清。
蔣敏秋在一旁說:“小語可能是又長高了,待會兒吃完飯量一量。”
飯後,阮語正想鑽進房間看看書架上的小說,就被蔣敏秋叫去靠門的牆邊量身高。
牆上貼了個測身高的長頸鹿貼紙,上面畫了很多記號,從七歲時的1m2一路記到了初一時的1m55,見證了這個家裏唯一一個小朋友成長的歷程。
阮語按着蔣敏秋的指示,繃直後背,腳後跟貼着牆,下巴稍微擡高,朝她媽媽問:“這樣可以了嗎?”
“再往左邊站一點,我看不見數字。”
阮語照做。
貼紙上的數字成功露臉。
蔣敏秋感慨一聲:“我們家小語居然剛好長到一米六了。”
坐在茶幾前泡茶的阮鴻濤頓時扭頭看過來,笑說:“一米六了呀?可以啊!”
阮語放松背脊,往前走了一步,擡頭看她媽媽拿筆在一米六那裏做了個記號。
蔣敏秋做完标記,随口笑說一句。
“我看子良他這半年也蹭蹭地長,人也瘦了不少,應該快一米七了吧?男孩子都是初二初三這個年紀才開始長的,他以後肯定很高。”
阮語很輕地眨了下眼:“是嗎?我怎麽沒感覺到。”
“那可能是你天天見,看不出區別。”
蔣敏秋想了想說:“我記得他那個誰,喻子良他堂哥,忘了叫什麽名字的了,不就長得又高又帥嗎?他們一家人都挺高,子良以後肯定也能有他堂哥那麽高。”
阮語選擇性只聽見了前半句,不由得說:“學長他叫喻程啦,他都住我們家對門半個月多了,你居然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說着說着,忽然意識到,在媽媽面前刻意介紹學長好像很奇怪。
滾燙的溫度漫上耳根。
阮語擡腳就想溜回房間。
但蔣敏秋臨時想起了別的事,沒讓她溜成。
“我突然想起來,小語,你下個星期是不是要和子良他堂哥去寧瀝呀?”
阮語心裏一跳,先是嗯了一聲,随後又忍不住糾正道:“不單是和學長,是和整個高中部話劇社所有的學長學姐們一起去。”
“哎,這我當然知道,我就是忘記了你們這個叫戲劇社還是話劇社——既然你們要去寧瀝,那得提前訂高鐵票吧?”
見話題轉開了,阮語莫名松了一口氣:“學長說到時候話劇社會統一訂,不用我們擔心。”
“哦哦,那就好。”
明城實驗中學在這周舉辦運動會。
班主任曾婉說,運動會是他們這學期最後一次放松的時候,等過完運動會,大家就必須要收心學習了,短期內要把重心放在期末考試上,長遠來看要奔着中考去。
班上男生喊道:“那還有高考呢!”
講臺上,曾婉推了推眼鏡框,神情一如既往的嚴肅。
“高考對你們來說還很遙遠,但中考就剩一年半了,要是考不上好高中,你們就相當于輸在了高考的起跑線上,你周圍的環境、你所接觸的人,都會影響你的一生。”
“我們學校高中部你們也知道,是整個明城重本率最高的高中,而作為明城實驗的初中部,你們是比別人占了優勢的,到了初三,學校會根據你們的模考成績提供保送高中部的名額,這都是機會,你們要好好把握。”
這些話她都說了千百遍,班上同學早就聽膩了。
保送縱然很誘人,但要知道,每年能拿到高中部保送名額的就那麽幾十個,能被保送的都是學霸,靠實力都能考上本校高中部的學霸。
阮語忍不住擡頭看向班主任,心裏默默作了個決定。
她以前其實沒定過什麽中考目标。
畢竟明城的好高中還很多,明城實驗只是所謂的三大名校之一,這三所高中每年排名都有變動,分不出第一。
但她現在突然覺得,就考本校高中部也挺好的。
有她熟悉的環境。
還有她熟悉的人。
運動會如期舉辦。
阮語在初二年級女子組兩百米比賽裏拿了個銀牌。
而他們班上的周楊依然是運動會的焦點,在跳遠和一千米裏穩穩拿下第一。
聽說,在周楊跑完一千米的時候,隔壁班有個女生還給他送了瓶水。
不過周楊沒接。
班上同學都說,他肯定是為了那不知名的暗戀對象守身如玉。
阮語聽到“守身如玉”四個字的時候,正喝到一半的水差點噴出來。
坐在一旁的方雯雯萬萬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
看臺上的同學不多,半數學生不是去比賽就是去看比賽了。
還有的同學在低頭悄悄玩手機——學校平時不讓帶,不過很多人在運動會不守規矩。
方雯雯掃視周圍,見沒什麽人,忍不住低聲八卦。
“阮語,有件事我好奇挺久了,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呀?”
阮語嗯了一聲,随後不知道為什麽,遲疑了兩秒。
她像是要肯定自己這個回答似的,又嗯了一聲。
方雯雯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露出一臉了然。
“那難怪,班上女生都覺得周楊這樣很浪漫,你卻不這麽覺得。”
阮語把手機塞回外套兜裏,滿不在乎地說:“周楊他這樣本來就有點中二,換個人我也會覺得幼稚。”
方雯雯信誓旦旦道:“如果換成你喜歡的人,你肯定不會這麽說。”
阮語一噎。
給不出回答。
這場運動會,高中部和初中部同時進行。
初中部的男生們剛跑完一千米,就輪到了高中部。
在一片嘈雜中,阮語聽見看臺下的學姐們肆無忌憚的吶喊聲。
那陣吶喊中隐約出現了“喻程”兩個字。
阮語下意識目光順着跑道,進行地毯式搜索。
但操場上到處都是人。
選手、志願者、老師、圍觀同學……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學長貌似并不容易。
等她看見跑道上熟悉的身影時,喻程已經跑過了終點線,甩出後面的男生差不多五十米遠。
就像在打籃球時那樣,他微微仰頭喘了口氣,擡起手背抹了把下巴,滾燙的汗洇濕了校服。
陽光在他身後,悄然拉長了影子。
梁明翰借了個肩膀給他撐着。
喻程并沒有緩太久,很快,他就把手從梁明翰肩上放下,後背微弓,手掌抵在了膝蓋上。
有個學姐走到他旁邊,腼腆地給他遞了瓶礦泉水。
阮語看見喻程伸手輕輕推開了那瓶水。
好像什麽都沒說。
但行動上已經很明顯表示了他的意思。
阮語微愣。
心裏酥酥麻麻,像澆灌了蜜糖。
這種心情,和之前看見喻程拒絕加韋詩曼好友時如出一轍。
如果這樣做的人恰好是你喜歡的人,你肯定不會這麽說。
綜上所述。
阮語還來不及胡思亂想,就看見喻程突然擡頭朝看臺這邊望了一眼。
明知道隔這麽遠,喻程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她,但她還是在這一刻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莫名感到緊張。
頭腦一片空白。
在這片空白裏,好像有根線把什麽串了起來。
綜上所述……綜上所述……
她。
喜歡。
學長?
阮語感到一陣窒息。
這怎麽可能!
方雯雯一句話把她的思緒拽了回來。
“哎,你手機亮了,是不是有人給你發信息呀?”
阮語拿出藏在外套兜裏的手機,點開了微信。
[喻程學長:你坐在看臺上?我好像看見你了]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感覺到他那懶散的笑意。
阮語手指落在鍵盤上,不知道要敲下什麽,像觸電一樣僵在原地。
半晌後,她回過神來,把手機重新藏回了外套兜裏,決定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最近發生的一切都像電影一樣在她腦海放映。
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洩露出半點情緒,一言不發,整個人卻陷入了漫無止境的心慌意亂裏。
阮語感受到心裏的悸動,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臉。
溫度很熱,心跳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