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分甜

高中的生活似乎和初中沒什麽不同，只不過阮語身處特優班，從一開始就感受到了緊張的學習氛圍。

他們班上的同學幾乎都是白天就擠時間寫完了作業，晚上的晚自習用來複習，或者做額外的習題。

在這種氛圍下，阮語也跟着努力學了起來。

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阮語劃開手機，給喻程發信息，講起了班上這些瑣事。

[阮語：我們班上的學霸超多，才剛開學一個星期，他們就天天刷試卷，刷的卷子堆起來比我人還高]

喻程大概也被她逗到了，戲谑地回複一句：[有空可以來高三看看]

看見這句話，阮語眼睛彎起，敲下四個字：[我才不去]

過了會兒，喻程又發來信息。

[喻程學長：我以為學校不讓帶手機，你就不會帶的]

[阮語：我沒那麽乖啦]

發完這句以後，她覺得自己這話有點不對勁，不由得抓了下頭發，補充道：[我爸媽同意我帶的，說我要是有事方便聯系他們]

總覺得有點心虛，雖然這是事實。

鄭嘉瑜從浴室裏走出來，打斷了阮語跟喻程的閑聊。

“小語，到你洗澡啦——”

阮語聽到聲音，一邊跟喻程說她要去洗澡了，一邊應了一聲：“好喔，我馬上！”

學校的生活作息很規律，阮語以前以為，如果住校，她會有更多空閑的時間，結果事實好像并不是這樣的。

學校把他們什麽時候要做什麽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一整天下來，真正屬于他們的空閑時間只有一兩個小時。

她還以為，上了高中就能頻繁地和喻程碰面。

但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是沒什麽機會見到他的。

高三學生沒有大課間，教學樓又高，吃飯時間還和他們錯峰，即便待在同一個學校，偶遇的幾率也很渺茫。

整整一周下來，她都沒能見到喻程一面。

當然，如果她想，其實走上高三那層樓，或者給他發個信息，就能挑時間見個面。

但高三學習緊張，刻意挑時間見個面似乎沒什麽必要，而她也沒什麽立場讓學長這麽做。

于是她上高中後真正和喻程見面，是在開學的第二個星期。

周一下午，阮語約鄭嘉瑜在明天的社團課去圖書館看書。

“我們學校圖書館的書還是挺多的，我上初中的時候都沒怎麽去過，現在難得每周都有一節自由活動的課，剛好我們能夠一起去圖書館。”

她一直很喜歡學校圖書館的布置，有點像咖啡廳，色調統一，簡約休閑，平時人還少，很安靜。

鄭嘉瑜想也沒想，就搖了搖頭。

“明天不行，明天下午我要參加學生會的換屆大會，下個星期我們再一起去吧！”

阮語懵了一下：“什麽是換屆大會啊？”

“就是學生會主席副主席，和每個部門的部長副部長都要換人了，因為他們現在上了高三，沒空管學生會，要把工作傳給高二的學長學姐們。”

阮語懂了：“等于說過了明天，那些高三的學長學姐們就退出學生會了？”

“對，專心學習去了。”

“噢，那就是退休啊——可惜了，你以後在學生會就見不到帥呆你的學長了。”

一聽這話，鄭嘉瑜沉痛地說：“對啊，我真的是，心如刀割！”

阮語笑說：“那我幫你縫上去？”

鄭嘉瑜的動作更浮誇了：“哦不！不用了，就讓它痛着吧。”

晚上的時候，阮語和舍友們一起去食堂吃飯。

她們說，感覺已經吃膩學校的食堂了。

阮語一臉問號：“這才開學第二個星期，你們就吃膩了？？”

“是的。”鄭嘉瑜重重點頭，“我覺得我們是時候探索一下周邊的外賣了。”

在上初中的時候，阮語一直是中午乖乖在食堂吃，晚上乖乖在家吃，初中三年就沒接觸過點外賣這件事。

但她這三個舍友和她不一樣。

她們都是從初中就開始住校的人，對食堂格外挑剔，精通點外賣技術，可能學校食堂的菜其實也還不錯，但她們還是偶爾就想點個外賣。

鄭嘉瑜說：“要不明天中午我們就點外賣吧，拿回宿舍吃！”

舍友李思勤有點猶豫，壓低聲音說：“可是聽說最近我們高中紀檢部查得嚴，抓到拿外賣是要扣分的。”

其實扣了分也沒什麽事。

但每個學校都經常把扣分挂在嘴上，久而久之，“扣分”兩個字莫名對學生産生了點威懾的作用。

阮語雖然從來不點外賣，但她膽子一直都挺大：“我們小心點就好啦！”

鄭嘉瑜給她豎了個拇指。

當晚，整個宿舍開始謀劃點外賣的大事業。

“小語，你在明實讀了那麽多年，肯定對這裏最熟，有沒有什麽優質外賣給我們推薦一下？”

阮語十分幹脆地說：“沒有。”

鄭嘉瑜想了想：“那問問你的同學什麽的？”

聽她說問問同學，阮語腦子裏第一個彈出來的人是喻子良。

她不假思索道：“那我去問喻子良？”

鄭嘉瑜和他們兩個是小學同學，不過時隔太久，乍一聽到喻子良的名字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不說我都忘了，喻子良初中也和你一個班……他高中在哪上了呀？”

阮語擡頭對上鄭嘉瑜的視線，莫名覺得有點好玩，嘴角微翹：“他跟我們一個高中，就在我們隔壁的隔壁，3班。”

鄭嘉瑜傻了：“……”

阮語愉悅地笑彎了眼，低頭劃開手機屏幕，準備給喻子良發信息，但發之前又頓住了。

“喻子良他好像也跟我一樣，從來都不點外賣的。”

鄭嘉瑜：“那再問問別人？”

問誰好呢。

在短暫的糾結後，阮語突然才想起來，她還能問學長。

剛才一直想着問同學問同學，一時都沒想到學長身上。

趁還沒到熄燈時間，阮語給喻程發了條信息：[學長，學校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外賣嗎，我們宿舍打算明天中午點外賣]

喻程回複得很快，是一條語音。

阮語想也沒想就點開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懶洋洋的，帶着笑意：“等等啊學妹，我征集一下我舍友的意見。”

語音沒有外放，但依然能讓人聽清。

整個宿舍的人唰啦一下看向了阮語。

李思勤：“這聲音很好聽欸。”

鄭嘉瑜更直接：“小語你早戀呀？還是我們學校的學長？？”

另一個舍友辛佳菲也跟着好奇地望了過來。

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一臉八卦。

出乎意料的，阮語發現自己并沒有感到多麽窘迫。

以前她會當着喻程的面說“我喜歡誰都不可能喜歡你”，以此掩藏自己喜歡他的心思。

但現在，宿舍三人都不認識喻程。

阮語忽然很輕易地有了勇氣，感覺自己可以肆無忌憚地把這份喜歡說出來。

“學長是我們學校高三的，不是我男朋友，但他……确實是我喜歡的人。”

聞言，鄭嘉瑜一臉不可思議：“難道是暗戀？”

阮語誠實地點了點頭，補充一句：“他一直都不知道，你們別傳出去。”

鄭嘉瑜應了聲好，顯然還想再問點什麽。

但喻程又給阮語發了條語音，這讓鄭嘉瑜沒能把話問下去。

“我把稍微好點的都挑出來發給你了，你自己看一下——離學校最近的那家燒烤店油不幹淨，不要點，然後我還要說什麽來着。”

他像是有很多話要交代一樣，想了好一會兒。

結果最後就輕笑着說出了四個字：“少吃外賣。”

語音一結束，鄭嘉瑜故意拖着音，暧昧地重複他那句話。

“小語，你學長叫你少吃外賣——”

阮語聽着“你學長”這三個字，耳根微微發燙。

她能猜出鄭嘉瑜為什麽會無意識地說出這三個字。

因為她剛才說了，學長是她的暗戀對象。

但這是第一次，身邊的人為這三個字賦予新的含義，它不再僅僅是尋常的一聲學長。

喻程發過來的店不少，各個種類都有，有些店連菜單都被他發過來了，說是他舍友珍藏三年的優質好店。

“珍藏三年，優質好店。”

“像廣告一樣。”

“可能他們是真的想把這些菜單傳承下去吧。”

整個宿舍一邊笑，一邊提前挑選她們明天的午餐。

第二天中午，她們一下課就溜回宿舍，點了離學校比較近的石鍋拌飯。

鄭嘉瑜看了眼時間：“等下十二點四十分就要關宿舍門了，我打個電話催一下。”

“好。”

在十二點半之前，配送員就給鄭嘉瑜打了電話，說他就快到學校圍欄這裏了，在大榕樹附近等她們。

辛佳菲扭頭問：“我們誰下去拿外賣？兩個人應該就夠了吧。”

阮語主動地說：“我和嘉瑜去拿吧！”

阮語和鄭嘉瑜走下了宿舍樓，朝着大榕樹的方向走去。

鄭嘉瑜非常有偵查意識，四處亂瞄：“雖然我看起來不慫，但我其實很慫——這麽多人也看不出誰是紀檢部的。”

阮語想象了一下：“紀檢部的應該手上随時拿着個小本本吧，看誰違紀就記誰。”

鄭嘉瑜：“那我好像暫時看不到有誰拿了小本本。”

說話期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大榕樹下，站在圍欄裏面等。

一分鐘後，配送員騎着電動車出現，手上拿着兩個塑料袋：“是石鍋拌飯吧？”

“對的。”

阮語伸手從圍欄裏接過塑料袋，低頭确認每個塑料袋裏都裝了兩份石鍋拌飯。

“好啦嘉瑜，我們可以回去了。”

周圍格外安靜，安靜到讓人懷疑人生。

阮語察覺到有點不對勁。

她擡頭看向鄭嘉瑜的方向，就見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高大的男生。

手上還拿着小本本。

很有紀檢部的風範。

“哪個班的？報下名字。”

“……”

鄭嘉瑜硬着頭皮說：“高一1班，鄭嘉——”

她這話還沒說出來，阮語心裏一緊，試探地問：“能不能看在初犯，手下留情？”

紀檢部的學長忍着笑看她。

阮語感覺有希望，又補了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對方就這麽站在這裏，似乎在等她接着往下扯。

阮語感到一陣窒息：“或者贈人玫瑰，手有餘香也可以。”

眼看紀檢部這人絲毫沒有同情心，阮語選擇放棄，不高興地說：“我不編了。”

紀檢部的學長主動把筆遞給了她。

阮語低頭，正準備接過筆，把大名簽上紀檢部的小本本，餘光忽然看見熟悉的人影朝這邊走來。

不知道是不是被緊張沖昏了頭腦，還是太久沒有見到喻程。

她微微怔住，飛快地喊了聲：“學長——”

阮語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應該在這時候喊他。

比拿外賣被紀檢部發現更尴尬的是什麽？

是在紀檢部記名的時候被喻程撞見。

而比這一切更尴尬的是，喻程剛好是為她點外賣出謀劃策的人。

紀檢部的男生停下了手中的筆，扭頭跟着看了過去，微微一愣，打了聲招呼：“喻程。”

阮語對上喻程的視線，咽了下口水。

鄭嘉瑜更是一臉茫然，跟丢了魂似的。

紀檢部的男生想起阮語剛喊了喻程一聲學長，立刻頓悟了什麽。

“喻程，這學妹你認識？”

喻程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垂眼看了下他的本子，上面才剛寫上“高一1班”這行字。

“老林讓我來找你上去——你要記名？”

“是啊，放平時我就不記了，但這星期主任要求全要記上，監控盯着，我不記也不行啊。”

全要記上。

監控盯着。

阮語知道垂死掙紮也沒用了，悶悶地別開了臉，不想說話。

喻程好笑地看着她。

“幹嘛盯着我看。”阮語理直氣壯，聲音卻挺沒底氣，“沒見過被扣分的啊？”

喻程沒回話，移開了目光。

他嘴角微彎，伸手從紀檢部男生那兒抽走本子和筆，然後低下了頭，毫不猶豫地簽上自己的大名和班級。

紀檢部的男生傻了：“喂喂喻程，你這是讓我扣我們自己班的分嗎？”

喻程不講道理，散漫地說：“扣吧，老林他不是說懶得管了嗎。”

“……靠。”

怎麽能這樣，缺德啊！

好吧雖然老林确實說過不管。

阮語沒想到扣分還能冒名頂替，一時語塞，眼睛不帶眨地看向喻程。

喻程注意到她的目光，擡頭看去，忍不住輕笑出聲，複制粘貼她剛才的話。

“幹嘛盯着我看，沒見過幫人被扣分的啊？”

“……”

這個真的沒見過。

高三的時間很緊迫，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在這裏逗留。

喻程随口跟阮語說了聲拜拜，就跟他那紀檢部同學一塊兒離開了。

人走以後，阮語慢慢藏起了自己的開心，扭頭對鄭嘉瑜說：“我們走吧。”

鄭嘉瑜還沒緩過神來。

阮語伸手晃了她一下：“回魂回魂，鄭嘉瑜快回魂。”

這麽一晃，鄭嘉瑜總算有了點反應。

她認真地看着阮語，問出一句：“這不會就是你暗戀的學長吧？”

阮語怔了怔：“是呀，怎麽了？”

鄭嘉瑜深深地看了阮語一眼。

“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學生會主席，下午換屆大會就要退休的那個。”

“……”

還有什麽，比學生會主席冒名頂替違反校紀更刺激的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