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怨靈
陸風盯着這個小男孩的身影看了許久。
小男孩懂事地将門稍微掩了掩，在發覺面前的大哥哥時他擡起頭，眨巴了眼睛：“大哥哥要進來麽？爸爸在休息，爸爸說他看到光就難受，所以我不想讓爸爸難受。”
陸風的心跳漸漸緩了下來。他穩步地走進房間，随後輕輕地将門給合上了。他蹲了下來，平視着眼前的男孩。
小男孩的眼睛純淨透徹，倒映出陸風有些悲傷的臉。
“家裏只有爸爸一個人麽？媽媽呢？”
“媽媽……媽媽她不見了。”平靜的一張小臉，沒有神情，小男孩只是望着陸風。
“不見了？”
小男孩點了點頭，視線轉移到準備打開房門的張軒的身上。他輕聲卻也快速地跑了過去，并伸手抓住了張軒的衣角。
“不可以打擾爸爸休息的。”聲音細軟的同時卻也帶着同齡孩子沒有的懂事。
張軒停住了手垂下眼。
陸風慢慢地站了起來。昏暗地房間裏面，小男孩看着張軒的那雙眼睛純粹明亮的似乎放着光。
小男孩輕輕搖頭：“大哥哥們先坐着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給你們倒水~”小他拉着張軒的衣角，居然就很輕松的将張軒拉到了客廳裏窄小的沙發邊。“那個大哥哥來這邊坐着休息吧。”
小男孩朝陸風招手。
微微羞澀朝陸風露出淺淺笑意的小男孩，不知為何，讓陸風沒來由的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那麽一點點的微酸。他揉了揉鼻子，強逼着自己作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陸風靜靜地走近小男孩，再次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
“爸爸是一直……一直在房間裏睡覺，就沒有出來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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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小男孩點頭：“從昨晚回來之後就一直沒有出來過了。早上我想進去，爸爸也不讓。”他有點擔心地低下了頭嘀咕着：“爸爸早飯和中飯都還沒有吃呢……雖然我已經學着熱好了叫爸爸出來吃飯……”
“你很擔心麽……”
“那是自然，爸爸是我唯一的親人。”倔強地抿着嘴擡高頭，不過随後男孩可愛的小腦袋有有些無力的垂了下來：“爸爸一定是生病了，爸爸早上的時候還一直叫着‘不要光，不要光之類的’。”
像是想到什麽，小男孩擡頭問道：“大哥哥你知道這是什麽病麽？”
陸風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他只能靜默地看着眼前滿臉期待的小男孩。
“時間不多了。”張軒有些着急地站了起來，大步的朝房門走去。
房門內似乎有什麽動靜。
“大哥哥，你……”小男孩還沒有說話，便軟綿綿地倒在了沙發邊。
“喂！你怎麽了？”陸風眼疾手快的将小男孩扶到了沙發上。陸風發現沙發的旁邊，正靜靜的燃燒着一個黃色的熏香。
陸風猛地看向張軒：“你到底做了什麽？！”
“那是安神香，他只是睡過去了。你別忘了，我們來這裏的目的。他還是不要看到這一幕比較好……”張軒瞄了一眼沙發上睡的男孩後便轉身走近房門。
“……”陸風被張軒最後一句話噎的說不出話來。
張軒只是微微地下頭擺弄着門把，表情平靜甚至有些淡漠，但陸風卻突然覺得張軒其實是個很心軟的人。頓了頓後，他将小男孩輕輕地打橫，讓他看上去舒适地平躺在沙發上。
“房門打不開，看樣子，他的執念拒絕我們進入呢。”張軒扭地門把嘎吱嘎吱的響，但是門卻仍然牢牢的鎖住了。
“那個大叔……他、他的魂魄……真的在裏面？！”陸風安頓好小男孩之後便快速的來到了張軒旁邊。
“不錯。不過……似乎他也帶回了一些不該帶回的東西。”
“……”陸風的心一緊，像是想到什麽，他焦急地開口：“你是說，之前纏着他的那些怨靈？”
張軒的眼神有些欣慰：“看來你也蠻聰明的嘛。”
陸風眯眼。草，我一直很聰明好麽。
張軒嘆了口氣：“那些個怨靈，會加深那個逝者的執念，甚至将其轉化為怨念……”
“那現在怎麽辦，把這個門撞開？”陸風指了指面前的門。
張軒在浴衣袖口內的口袋裏摸索了一陣，随後掏出一張黃符。兩只将黃符附在唇邊，張軒輕啓薄唇。
陸風也不知道張軒說了什麽，他只知道，在張軒将黃符貼上房門的一瞬間，房內似乎騷動了一下，然後，房門就開了……
“這個你拿好。”張軒将一個黃色三角形物體遞給了陸風。
“這個是？”
“結界護身符，可以确保惡靈不會接近你。”
張軒慢慢地推開了那扇門。
昏暗的房間內，似乎彌漫着濃濃地陰氣，一開門的瞬間，陸風就感到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他身上的毛孔就像感受到危險一般震顫，寒毛直豎。
屋子裏面幹幹淨淨，被子也是疊的整整齊齊。只是整齊的床鋪上面挂着的畫像，小男孩身邊的男人，他的臉，被人撕掉了……而窗口大衣櫃上的鏡子，也零碎的散落一地。看樣子是被什麽打碎了的樣子。
陸風湊近張軒，他覺得渾身都在發毛……
“喂……"
“別說話！”張軒輕聲地說着。“聽……”
陸風靜了下來，他靜下心豎起耳朵。在窗簾那邊，似乎傳來了什麽聲音。
“不是的……我還活着……我還活着……”慌亂的聲音有些聽不太清，但是陸風就是感受到了那股執念的源頭。
“在那邊。”陸風的朝窗簾旁邊的陰暗處擠了擠眼，謹慎小聲地說道。
張軒了然，淡然到朝窗簾那處走去。
陰暗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你已經死了。”
張軒的語氣中肯并沒有太多的情感，但卻很顯然的觸怒了什麽東西。嘈雜的聲音突然鋪天蓋地地傳來，聲音有男有女，聲線尖銳詭異，顫抖着。
“他騙人！”
“騙人！醜陋的人類！”
“他們都想讓你死……然後奪走你兒子……狡猾的人類！”
“嘻嘻，他說你已經死了。”
黑影似乎蜷縮的更緊了，陸風偶然間能辨認出大叔的脆弱的聲音：“你在騙我，騙我……騙我，我沒有死……你想奪走我兒子……兒子……”
“礙眼。”黑影周圍若隐若現的黑霧，以及那些蠱惑的話語，顯然将張軒的耐心消磨殆盡了。
他拿出腰上的黑黃相間的小圓球，食指一彈，圓球猶如彈丸朝黑霧飛射而去。圓球在途中猛地變大，化作了貼滿黃符的大網，将那些個黑霧緊緊地收納其中，而黑影并未收入網中。
凄厲的聲音從躁動的大網中傳來，那種聲音深深地刺痛了陸風的耳膜，他緊緊的寸步不離的跟着張軒，并死死的握住了張軒給他的護身符。
“愚蠢的人類，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們麽？哈哈哈哈~”
淡藍色的螢火瞬間從網內蔓延出來，轉眼間變将網上的黃符燒的一幹二淨……
“怎麽會？”張軒簡直不敢相信，他沒想到這些個怨靈的怨念居然如此強大……
“張軒……”陸風也察覺出了有些不對，藍色的火焰，和一地的黑色灰燼讓陸風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那些怨靈……”
網裏的怨靈漸漸地，漸漸地縮成一個球體，随後就像是有意識一般猛地鑽進黑影之中。
“他們鑽近了那個大叔的靈體裏面了……”陸風瞪大了雙眼有些不可置信。
“混賬。”張軒氣的雙肩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只是想陪着兒子哈哈，為什麽要來妨礙我？”大叔的聲音混雜着不明性別的其他聲音，聽起來就像來自地獄。
房間周圍的氣壓突然降低了許多，沉重的感覺壓的陸風有點難受。像是想起什麽，他轉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小男孩。
純淨的眼神，天真的容顏。對于這個孩子，大叔一定是用滿滿的愛意去培養的吧……
回憶起第一次相遇大叔時的那次談話，在談及自己的兒子的時候，他的雙眸，簡直就是黑夜裏最閃耀的星。和那個小男孩的眸子一樣，都是那麽的透徹……
他只是放不下他唯一的兒子，僅次而已。
對于現在的情況，張軒雖然看上去有點慌亂，不過，好在他帶的器具和符咒齊全，并不處在下風。
強大的怨氣圍繞着大叔的靈體，染黑了整個靈體。
不行，決不能就這樣放任下去，我一定要救他。眼前閃過的那雙透徹的眸子，讓陸風下定了決心，他一咬牙迅速地向客廳沖去。
客廳的沙發邊。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解救他。”陸風将手上的護身符細心地塞進了小男孩的胸口，然後在他熟睡的小臉上輕輕地吻了一口。
“抱歉，因為我的關系……”陸風沒有說下去，他穩穩地抱起來小男孩朝房內跑去。
“陸風！”一看見陸風手上的孩子，張軒就猜到了他的意圖。他朝陸風點了點頭，随後迅速從手袖中拿出五張黃符，右手則從腰間抽出的五跟略微鋒利細長的銀釘。
唰唰唰唰唰！張軒大手一揮，五根銀針便以連成五芒星的樣式插在了那團怨靈周圍。
一段咒語過後，張軒快速的投出五張黃符。黃符就像預知好自己的方位一般，完完全全地規整地貼合在五根銀針之上。
“結陣！誅！”張軒兩指置于唇邊，氣勢強硬地一聲令下，五根銀針瞬間便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強大的氣流順勢撲面而來。
陸風在張軒的身後有些睜不開眼來。
“可惡的人類！！！”凄厲怨恨聲由陣中傳來，陣中的怨靈在漸漸的和大叔的靈體剝離。
“別以為這樣就能消滅我……哈哈哈哈”那一團怨靈湊近了跪着的靈體耳邊，誘惑着他，引誘着他，朝拉扯着他，朝着黑暗的深淵……“他們想分開你和你兒子，孤苦無依……好可憐……就像那個女人遺棄你一樣，他也會感到被遺棄的……好可憐……哈哈多悲殘……”
大叔的靈體似乎動了動。
“別聽他們的！”陸風大聲的喊道：“他在這裏，你看的到麽，你的兒子。”
兒子……
爸爸……清澈的聲音，就像滴入深淵裏的一地水，蕩漾着，回想着，就像希望之聲以及光之聲。
明亮的眸子，可愛的小臉，關心着的表情。
兒子。
大叔的靈體擡起了頭，他朝着光的方向看去。
“兒子……”靈體開口了。
張軒的眼神一亮，“太好了！”他看了一眼陸風，眼神裏滿是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