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日快樂,季時珹
有那麽一瞬間,夏嵩月恍然産生了一種回到了當初在籃球場外初次與季時珹相遇時的錯覺,他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看着他,神色冰冷而沉郁,像是有什麽濃得化不開的怨恨藏納在那沉沉的眸色裏。
“我不冷。”季時珹低低的聲音打斷了夏嵩月的思緒,他拿起他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溫水,跟往常一樣長臂一伸趴在了桌子上,修長的睫毛懶洋洋地垂落着,靜靜地撐起一小片弧度看着他,眸光柔和。
夏嵩月在心裏嘆了口氣,為自己剛才的多慮感到十分愧疚。
冬至本來是一家人圍在一起吃團圓飯的日子,但是因為夏元慶公司的事情比較忙需要加班,所以晚上只有夏嵩月和季時珹兩個人吃飯。劉阿姨做了一桌子兩人愛吃的菜,夏嵩月吃着吃着就走開了,季時珹起初還沒怎麽在意,但是等他吃完了夏嵩月還沒回來,正覺得奇怪之際,頭頂上的水晶燈忽然就滅了。
屋子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透明的落地窗玻璃映照出了院子裏的路燈,燈影綽綽,像是一彎溫暖的流光,靜谧之中,一陣細微的電子音樂緩緩響起,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那歌聲越來越近,調子愉悅而溫暖,夏嵩月雙手捧着一個插着七彩***的小蛋糕自廚房走來,淺淺的燭光映照着他精致漂亮的眉眼,也映出了他清澈眼眸裏璀璨而溫暖的笑意。
“生日快樂,季時珹。”夏嵩月将那蛋糕捧到季時珹面前,微微俯下身子,眉眼彎彎地看着他,“吹個***許願吧,珹哥。”
那是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黑森林蛋糕,白色的鮮奶油上鋪着一層細細的黑巧克力碎,融合了櫻桃的酸、奶油的甜和櫻桃酒的醇香,精致得像是擺放在櫥窗裏的工藝品,香濃誘人。
季時珹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個插着一根***的生日蛋糕,漆黑深邃的眼眸眸色深深,像是夜空下一泓深不見底的湖水,流動着極其複雜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最終他擡起頭,淡淡的語氣裏似乎透露着一絲茫然,“為什麽是一根***?”
“因為這是我陪你過的第一個生日,”夏嵩月輕輕催促他,“快許願吧,不然***熄滅了就白白浪費一個願望了。”
季時珹抿了抿唇靜默了片刻,也不知道有沒有許願,然後就輕輕吹滅了***。
屋子裏的燈亮了之後,夏嵩月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正方形小盒子遞過去,“喏,你的生日禮物。”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裏躺着一副白色的耳機,型號和之前孟維偷了的那副一樣。
季時珹的目光緩緩地在那耳機的型號上劃過,低低的聲音似乎帶着一絲異樣的情緒,“你怎麽知道?”
一提起這個,夏嵩月就忍不住邀功了,“我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找到那段視頻,反複看了好幾次,截圖放大修了很久,才還原出它的型號,”他聲音微微頓了頓,目光期待地看着他,“你喜歡嗎?這份生日禮物。”
季時珹的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那個嶄新的耳機,然後就把蓋子合上丢在了一旁。夏嵩月還以為他不喜歡,正想說話,季時珹卻忽然起身繞開椅子将他抱了個滿懷。
颀長高大的身軀将他攏在懷裏,夏嵩月的臉頰抵着季時珹堅硬清瘦的肩胛骨上,只覺得季時珹将他摟得很緊,腦袋深深地埋在他的頸窩裏,像一頭需要汲取溫暖,孤獨又沉默的猛獸,溫熱的呼吸輕輕打在他的皮膚上,讓夏嵩月恍然産生了一種季時珹将所有的尖銳和陰沉都收斂起來,用最柔軟的姿态在尋求他的保護,他還沒來得及想太多,突然感覺脖頸上細嫩的皮膚傳來輕微的刺痛感。
季時珹的犬齒微微刺破了他的皮肉,只一瞬間便放輕了力道,冰冷的薄唇動作異常輕柔地吻了吻他的脖子,極其輕微的摩擦聲伴随着他低沉而壓抑的聲音湧進了夏嵩月的耳朵裏,“以後你只能陪我一個人過生日,給我一個人買禮物。”
夏嵩月只覺得那片被季時珹親吻過的肌膚熱得像是要燒起來一樣,耳根子又軟又燙,根本就聽不清楚季時珹在說什麽,他有些吃不消地說道:“好,好,我答應你,你,你先松開我......”
季時珹依言松開了他。
重獲自由的夏嵩月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擡起長長的睫毛半開玩笑地道:“你剛才是不是準備勒死我?那麽大勁兒。”
季時珹沒有說話,幽深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脖子的那道咬痕上,微微滲出來的小血珠顏色鮮豔,将夏嵩月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映襯得更加白了,看上去像是柔軟的溫雪白玉,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目光,而那獨一無二的牙齒印像是一道标記,仿佛這個人沾染上了他的氣息,就是他的了,這個想法讓季時珹感到非常安心和愉悅,他笑了笑,素來冰冷的眼角也變得柔和起來,“怎麽會,你死了誰陪我過生日,我只是,太高興了。”
季時珹太少笑了,冰冷沉默的樣子雖然俊美但是讓人看了心生懼意退避三舍,也許是越是少見越是珍貴,所以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夏嵩月只覺得頃刻間天地萬物都失去了顏色,世界上再沒有比他的笑容更好看的東西了,他跟着彎了彎嘴角,摸着脖子微微皺了皺眉,臉上卻是沒有半分惱怒,“你喜歡就好,雖然代價有點疼,但是起碼能換你一笑。”
那天過後,夏嵩月覺得季時珹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但是具體的變化他又說不太上來,只是覺得他比之前好說話了一些,會搭理人了,這樣的改變無疑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好事。
T城的冬天很冷,雖然不比北方城市那樣幹冷刺骨,但是混着濕氣的寒冷更讓人受不了,清晨的校園裏,樹木都挂滿了霜霧,北風吹過,就像是小片小片的雨水滴落下來,冷得人瑟瑟發抖,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起早貪黑地學習,就更考驗人的意志力了。
作為一個怕冷又怕熱的人,夏嵩月一到深冬季節就喜歡賴被窩,喊着火了都沒用,連根手指頭也不肯挪出來,季時珹還沒來的時候,他一直都是學校裏赫赫有名的冬天起床特困戶,一周起碼得遲到三四天。
季時珹起初還嘗試着喊他,後來發現實在是喊不動,就幹脆長臂一伸把人從被窩裏撈出來,親自給他換上校服褲子,拎着他到浴室去看着他刷好了牙然後就給他套上外套再塞進車裏,但是夏嵩月實在是太怕冷了,哪怕穿着厚厚的羽絨服也喜歡縮成一團,戴着衛衣帽子下巴埋在圍巾裏,只露出一雙清澈剔透的眼睛,看上去就像只軟軟漂亮的貓科動物,比他養的那只小灰貓還要嬌氣。
“我以後一定要搬去一個只有夏天的城市養老。”露出的半截指頭抓着筆,夏嵩月就着季時珹的手喝了一口他遞過來的溫水,第一百零八次仰起清澈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強調道。
季時珹替他拉了拉說話時歪在一側的圍巾,将杯子裏剩下的水喝完了,“你就想吧,世界上沒有只有夏天的城市。”
鐘子寧本來是在埋頭做題,聞言忍不住轉過身來插了個嘴,“有的,熱帶國家就有。”他看着渾身上下裹着嚴嚴實實,只露出了小半張漂亮的臉的夏嵩月,一雙狹長好看的眼眸帶着些許笑意,“以後要不要一起去?”
夏嵩月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了一下,望着鐘子寧似乎是在考慮,還沒開口說話,季時珹就将他腦袋上的衛衣帽子拉了下來,蓋住他的眼睛,隔絕了鐘子寧的視線。
鐘子寧:“......”
季時珹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眸光幽幽深深,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鐘子寧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麽窮兇極惡的猛獸盯着一樣,心頭一陣發憷。
等夏嵩月将帽子擡上去的時候,鐘子寧已經轉過身去寫題了,向來板正的脊背塌下去一些,像是受過什麽嚴重的打擊一樣,焉了吧唧的。
期末考試那天,周睦陽拉着夏嵩月到走廊上,繞着他走了一圈,然後在他面前站定十分虔誠地雙手合十鞠了個躬,一邊拜一邊嘴巴裏還念念有詞,“考前拜一拜,期末不挂科,考前摸一摸,下筆如有神。”
話音剛落,夏嵩月就感覺周睦陽用手在他手背上蹭了蹭,然後一副心滿意足、夙願達成的樣子。
夏嵩月嘴角抽了抽,沒忍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在幹什麽?”
周睦陽還沒說話,薛曉漓就從課室裏探了個腦袋出來,好心地給他解釋,“他說他要拜考神,沾沾運氣,期末考個好成績。”
夏嵩月的嘴角抽得更厲害了,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薛曉漓就繼續說道:“他本來是想拜季時珹的,但是擔心季時珹一拳把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就退而求其次找你了。”
夏嵩月抽了兩次的嘴角硬是扯出一抹小小的弧度,笑容涼涼地看着周睦陽,“我是退而求其次那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