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習武

“賀兒今天來還有什麽事?”張弛問道。

張賀笑着在一樓張望了一圈,仰起小臉問道:“我來找一個人,請問大伯,平時裏是否有士兵來這裏喝酒?”

張弛一愣:“有是有的,你要找的是軍營裏的人?”

張賀點了點頭:“一個叫做如意的人,能告訴我他們一般在哪喝酒嗎?”

“應該在樓上吧。”

張賀謝過張弛,拒絕了他作陪的要求,帶着封姑和王福就往二樓走去。果然二樓看起來比一樓要熱鬧,一些穿着盔甲的人坐在窗邊喝酒玩樂。

張賀走到離他最近的一張桌子上,開口脆聲聲地問:“請問,校尉豆如意在嗎?”

被他問的是一個彪形大漢,只見對方一下子站了起來,對着不遠處的桌子喊:“豆如意,有個小孩來找你。”

靠窗的那桌裏有個背對張賀坐着的年輕人馬上站起來,轉過身露出了一張友善的臉,正是前幾日在建章營見過的豆如意。

“喲,這不是張賀小公子嗎?”豆如意很是熱情地打招呼,“今天怎麽有空來這裏玩?”

“我來找你問一件事。”張賀回答。

“哦,什麽事?”

“我想學習武藝,将來能和豆大哥那樣成為一名騎射都非常出身的人。”張賀面不改色地恭維,表情一臉真摯,“但是我不認識可以拜師學藝的師父,不知道豆大哥有沒有什麽建議。”

“小小孩童倒是有志氣。”豆如意問,“你是想學拳術、劍術還是弓箭呢?”

張賀其實在路上已經想好了,他開口回答:“拳腳功夫在戰場上作用不大,我想先學習刀劍,聽說京城頗有幾位游俠,不知道豆大哥覺得我拜誰為師比較好?”

“這你倒問對人了。”豆如意一拍桌子,“這游俠我倒是認識幾位,赫赫有名的郭解郭大俠,你可想過要拜他為師。”

張賀搖了搖頭:“郭解名滿長安,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恐怕入不了他的眼。”其實內心裏他是這麽想的,這個郭解不就是遷徙茂陵的時候衛青為他求情沒成功,最後還是被當做豪強咔嚓了的那位嗎?秦漢時期,韓非子的名言“俠以武犯禁”還如雷貫耳,當時俠客處于一種尴尬的位置,張賀當然不會讓自己和将來要被劉徹打擊的郭解用師徒關系聯系起來,所以趕緊拒絕了。

“說得也是,現在要見他一面可不容易。”豆如意點頭道,“更遑論拜師了。”

“那能否有名氣沒那麽大但劍術出衆的游俠呢?”

豆如意思索了片刻:“長安有一個叫做樊仲子的游俠,我在當兵之前曾經和他學過武藝,他的劍術非常出色,聽說能破空取人首級。”

“真有這麽神奇?”張賀睜大了眼睛,這不是唐傳奇裏游俠的形象嗎?怎麽西漢也有這種畫風的大俠?

“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也沒見過。”豆如意一口飲盡了碗中美酒,“不過我和他倒是有過數面之緣,兄弟我今天陪你去闾裏拜會一下吧。”

張賀一聽,喜笑顏開:“謝謝大哥。”

闾裏位于長安城北,是普通居民居住的住宅區,由密密麻麻的巷陌切割成一百六十多個區域,樊仲子居住的房子位于闾裏最東邊,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院子裏長着一棵半大的槐樹。此時院子黑漆漆的大門緊閉着,豆如意上前敲門道:“有人在嗎?”

約摸過了一會,門被人從裏面“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看起來年逾三十,身材精瘦的男子出現在門內。

“樊大哥。”豆如意一見那人就自來熟地攬了過去,“還認識我嗎?我是如意啊。”

“原來是如意。”樊仲子淡淡地說,“聽說你這次打匈奴賜爵關內侯,我還沒祝賀過你。”

豆如意連忙說:“小弟我只是跟着大将軍獲了微薄的戰功,今天來找你,是因為有一位小小兄弟所托。”

“哦?”樊仲子轉過頭,目光落在張賀身上,“是這位小公子嗎?來找我有何貴幹?”

張賀禮貌地行禮,嘴上說道:“樊俠士,我聽豆大哥聽說您劍術非常厲害,因此非常好奇,想要上門拜訪。”他也不說自己是來拜師的,只是利用自己的演技,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對方,滿是渴望期待的神情。

樊仲子是什麽人,他自少年時學劍有成,就游俠闖蕩天下十餘年,什麽把戲沒見識過,一眼就看穿了這位小公子雖然心有所求,卻并沒有急着道明來意。這小小年紀就有這份心機,令他覺得此子前途可期,因此他耐心地說道:“想要看我樊仲子舞劍的人多得是,你要用什麽請動我?”

張賀當然是做好了準備前來的,他轉頭說:“王福,将咱們放在車上的兩壇酒搬過來,封姑将之前那物也帶過來。”

王福搬運來的是張賀從張弛處購買的兩壇上好的果酒,不過禮物只有這個也有些微薄,但馬镫馬鞍是軍事機密不能洩露,所以張賀只好讓封姑将家裏之前做好的一副積木帶過來作為禮物。

樊仲子果然對積木更感興趣,他挑了一塊出來問:“這個是什麽?”

張賀少不得解釋道:“這叫做積木,是我在家讓人做出來的一種玩具。”

事實上這套積木他得了劉徹之前改作軍事沙盤用途的想法,和最初只是簡單供兒童玩樂已經有所改進,做出來是一整套屋子,裏面可以擺放陶土做的雞、狗、羊等,還可以在上面種植上用綠色布片縫制的樹木。

樊仲子看得很是有趣,他家也有年幼的孩子,因此很快就笑納了這套禮物:“我很滿意,那麽就讓你看看吧。”

說完,樊仲子轉身回到房間,從裏面拿出一柄長劍,長劍出鞘,冰冷的劍刃寒光閃現。

“是清霜劍。”豆如意驚呼出聲。

“那是什麽?”張賀不明所以地問。

“是樊仲子最滿意的一把劍。”

話音剛落,樊仲子就揮舞長劍開始出招了,只見他的劍術缥缈不定,如同一道白練在院子裏飛舞,帶起朵朵落花,随着樊仲子的手腕擺動,那長劍時而如長蛇出洞,時而如蛟龍探海,原本陽光和煦的院子,此時劍風陣陣,竟然讓人覺得有些陰寒。

張賀雖然不懂劍術,但下意識地就覺得對方舞得一手好劍,而且姿勢俊逸潇灑,很有武俠小說裏世外高手的風範。

一套劍法舞畢,樊仲子收劍回鞘,那柄清霜還尤自震動發出劍鳴聲。

“今天我真是長眼界了。”張賀非常誠意地誇贊,“樊俠士不愧令人神往的游俠。”

“好了我劍也舞完了,你小子有什麽話快說吧?”樊仲子讨厭賣關子,直接開口詢問。

既然對方這麽說了,張賀也就順水推舟說道:“我想拜先生為師,學武強身。”

“你才五歲不到吧?”樊仲子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才這麽點大,為什麽要學武?”

“學好武藝,好上戰場打匈奴啊。”張賀笑嘻嘻地回答。

樊仲子皺了皺眉毛:“光有匹夫之勇可不能打匈奴。”

豆如意這時候插話道:“這倒不怕,在戰場上我們都跟着大将軍沖殺就好,大将軍用兵如神,可以安排好全軍的陣型。”

樊仲子對張賀說道:“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如果想上戰場,你還要學一些基本的兵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哪家朝廷官員家的小子吧?”

“實不相瞞,我是廷尉張湯的兒子。”

“也許你奇怪,為什麽我一身武藝,卻要在這長安的繁華中任俠游蕩,而不是去邊關砍殺立功。”樊仲子說着挽起手臂,給張賀展示他左手手腕上一道狹長的猙獰刀疤。

“這是什麽?”張賀驚道。

“年輕時逞勇好鬥,在邊關與十餘胡人争鬥的時候被砍斷手筋。”樊仲子嘆了一口氣說,“如今我的左手半廢,如果騎在馬上,只有一只手能抓住缰繩,另外一只手根本使不出力氣揮舞刀劍迎戰敵人,所以大丈夫空有報國之志,只能蝸居在這長安一隅。”

“先生本領高強,肯定也有其他方式可以報效國家的。”張賀安慰道。

樊仲子微笑了起來:“小子嘴還真甜,那我就試試看能不能為大漢教出一位年輕的将軍吧。”

“先生取笑了。”張賀倒很是謙虛,“我想學武雖然是想着日後參軍,但并沒有如此宏大的志向。”

“那你的志向是什麽?”

張賀看向豆如意:“和豆大哥一樣,做個英勇戰鬥立功的校尉就很不錯了。”張賀确實沒有太大的理想,他想要參軍,最開始的初衷是想幫未來的太子抓住軍隊的力量,太子身邊沒有軍隊背景的人,太不安全了。但作為一個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穿越者,張賀自然知道自己上輩子體育能力就一般,可以很快學會招式,但運用在真刀真槍的戰場上,他心裏還是沒底。至于軍事能力張賀就更不會做夢了,這是一個名将輩出的時代,他如果能憑借着這些閃亮的巨星的光芒,做一些微小的貢獻,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年輕的将軍?這個時候的張賀根本想也沒往自己身上想。

“既然你選擇拜我為師,接下來我們就從最簡單的劍招開始吧。”樊仲子扔給了張賀一把小木劍,“這個以後就是你用來練習的劍了。”

“謝謝師父。”張賀馬上打蛇随棍上,先甜甜地喊了一聲,哄得樊仲子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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