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行刺

衛青前陣子一直在鼎湖宮陪伴劉徹, 因此大将軍幕府裏積壓了不少事務, 等他處理完手頭的一堆竹簡, 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因為惦記着今天是衛不疑的誕辰,小家夥前陣子撒嬌賣萌要阿翁回家陪他, 所以衛青和幕僚打了聲招呼,就匆匆往北宮門走去。

他一出門就看見一輛小車在門口停着等候, 車的四角挂着燈籠, 此時已經點亮, 散發出柔和的黃光。衛伉和張賀坐在車上,看到衛青出來, 連忙迎了上去。

“伉兒,你怎麽在這裏?”衛青大感意外,“張賀你怎麽也在?”

“今天閑暇無事, 故賀來找衛伉玩耍。”張賀随口編了個理由。

但衛青豈是那麽好糊弄的, 今天不是休沐日,按照劉徹給太子安排的課程, 下午應該是郭昌的劍術課才對,衛伉随着年齡增長偷懶慣了,經常不陪太子上課,但張賀一直學得很認真,如無意外從不缺席。

所以坐在車上往長平侯府行去的路上,衛青開口問道:“你們兩個小子,有什麽事瞞着我?”

像所有崇拜父親的孩子一樣,衛伉心裏對于衛青還是有幾分敬畏的, 所以當衛青略微板起臉,他就很沒出息地招供了。

“你說李敢想要襲擊我?”衛青聽完衛伉的講述之後,驚訝地說。

“是啊,大将軍這可是我親耳聽別人告訴我的,你可要多加小心。”張賀連忙說道。

“謝謝你的提醒。”衛青道謝,“此去和張府是順路,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不回家,我和衛伉許久不曾好好玩過了,今晚抵足而眠。”張賀心想,還是跟着衛青比較放心。

車馬在長平侯府門口停下,衛青先行下車,然後伸手牽着兩個小孩下來。

“張賀你今天怎麽想到住在我家了?”衛伉開心地對他說。

“找你玩啊。”張賀回答得一臉天真。

“那剛好,阿翁又給我買了一匹小馬,我帶你去看看。”

兩人正有說有笑地往大門處走去,突然看到闕樓的陰影裏,一道陰影飛也似地朝這邊竄來。

“小心!”張賀連忙喊道。

說時遲那時快,那道黑影已經欺身來到衛青面前,一揚手一道利刃在月色下寒光森然,直奔衛青胸口而去。

好在衛青經過提醒,已經有所警惕,當下一個閃身避開來。

“快來人,有刺客!”衛伉這次去接衛青本來就帶了幾個親兵以防萬一,現在他一喊,那些親兵連忙撲了過去,大門口的仆從也慌亂地跑了起來。

“不要聲張。”衛青在躲避對方的攻擊的同時還游刃有餘地制止了手下的騷動,只見他連佩劍都沒拔,只是用手一推一拉,就将對方手中的短劍繳獲了下來,那人見讨不得好,就擡起頭用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朝衛青怒吼道:“衛青,還我爹命來!”

仆從手中的燈火聚集到了他的臉上,正是之前出門後一直沒回李府的李敢。幾個親兵一擁而上,将李敢手臂反剪,讓他跪在地上,一個面皮略有些黑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對李敢呵斥道:“不得對大将軍無禮。”

張賀莫名覺得此人有幾分面熟,而衛青接下來的話很快解決了他的疑問。

“田仁,把郎中令請起來,不要讓他跪在地上。”衛青看了一眼周圍漸漸有些聚攏趨勢的人群,吩咐道,“有什麽事進府再說。”

幾名親兵連忙将李敢從地上拖起來,押解進了衛府的院子裏。那李敢口中仍然罵個不停,俨然将衛青當做了殺父仇人一般。

大門關閉之後,衛青走到李敢面前:“郎中令,青不知道有什麽地方得罪于你,要讓你專門伺機在侯府門口以利器招呼。”

“我李敢今天落在你們衛氏的手裏,要殺要剮随便,反正陛下寵着衛将軍,連我父這樣勞苦功高的老将被你害死都不追究,再死個區區關內侯又怎樣?恐怕還不夠長平侯塞牙縫的吧。”李敢邊罵邊怒目而視。

衛青皺起了眉頭:“李将軍是沖鋒勇猛時中了箭傷,回京途中不治,不知道為青所害的說法從何而來?”

“你暗地裏做的那些手腳,自然有人告訴我。”李敢繼續高喊道,“你嫉妒我爹民間聲望比你高,這次戰功能封侯後要壓你的勢頭,就暗中下手致他于死地。”

“你血口噴人!”衛伉早就忍不住了,要不是田仁攔住他,他早就沖過去對李敢一頓胖揍,“阿翁為人仁善,和你爹素來無冤無仇,做什麽要害他?”

張賀看到衛青臉上出現了一種名為無語的神情,他在現代時對于衛青霍去病這種抗擊匈奴的英雄也很是敬仰,此時看到衛青無端被污蔑,早就看不下去了,便站出來說道:“李敢你是不是傻?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衛青是大司馬大将軍,論職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論侯位是萬戶侯三個兒子都有封侯,皇後是他姐姐太子是他外甥皇帝是他姐夫,他吃飽了撐着要去嫉妒李廣。”

“李老将軍真是傷重而亡,我也派了最好的軍醫給他看護,将軍一世征戰最終折戟沙場,也非我想要看到的。”衛青說道,“不管你從哪裏聽到的這種消息,我可以告訴你這都是假的,我對李将軍并無半點加害之心。”

“我憑什麽相信你?”李敢雖然有所動搖,但還是堅持嘴硬。

“哎呀你難道真是傻的?”張賀簡直服氣了李敢這一條道走到黑的精神了,“今日來找你的是個普通的京郊農民,家裏連半個當兵的人都沒有,他怎麽可能知道衛青在軍營裏要害李廣?這種人随便扯的荒謬謊言你都能信?”

“可是他說他家兄長是大将軍幕僚,因為敬重我爹才忍不住告訴我真相的。”

“這你也信?”張賀搖頭道,“反正我已經派人将他三代以內都查過了,他确實有個兄長,但是長安城東市殺豬的,他家所有人連個混上小吏的都沒有,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讓幫我查這個的兄弟帶你親眼去看看。”

“郎中令若有疑問,我可以讓田仁陪你去找那人,我的每個幕僚都可以帶那人去認,你看看到底是不是有那麽一個人,還是僅僅假托之言。”衛青非常有誠意地表示。

李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衛青,對方這是想要放了自己?

“大将軍,李敢行刺已經犯下重罪,理應押送往廷尉審問。”田仁在一旁急道。

衛青卻不同意地說道:“陛下現在身體尚未康健,這種事情無需聲張,今天看到這件事的都不要把它說出去。”

“可是自從陛下設置大司馬以來,那些跟随您的人很多都投靠了骠騎将軍。”田仁提醒道,“如果李敢這樣冒犯大将軍的人也輕易放過,往後您的威信就更加……”

“将軍的威信應該建立在沙場上。郎中令只是來侯府做客,我們相談甚歡,他随後返回了李府,這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了。”說完衛青看向李敢,“你回去吧。”

李敢沉默着被“請”出了侯府。

張賀剛才一直在打量田仁,他剛穿越西漢的第一天給他留下印象最深的除了太子劉據,就是這個慷慨赴死的田仁了,田仁現在看起來比那會要年輕很多,還是個熱血的少年。

只見田仁繼續對衛青進言:“将軍,今天的事情必須徹查,否則您的宅邸将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李敢上門。”

衛青正把玩着從李敢手裏搶來的那把小巧的短劍,只見他将劍順手抛給了田仁,眼神裏露出一絲寒光:“李家不喜歡這種精巧的玩意,去查查這把劍是誰造的,原來的主人是誰。”

“諾。”田仁得了命令,馬上急匆匆去辦這件事去了。

“張賀,你那個查清別人三代以內的兄弟,我想見一見。”衛青轉頭對張賀說。

“好,我明日就讓他來見大将軍。”

一番驚險之後,衛伉也沒有帶張賀看小馬的心情了,和衛青一起陪着衛不疑還有衛登玩了一陣子之後,張賀來到衛伉的房間,兩個孩子早早洗漱完畢,躺下歇息。

衛伉白天聽張賀說完一直擔心父親的安危,此時松了一口氣,才沒和張賀聊上幾句,就呼呼大睡起來,只留張賀一個人躺在榻上思緒翩飛。

史書記載的李敢擊傷大将軍,張賀原本以為只是一場激情犯罪,誰知道這一世親歷之後才發現一切都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李敢之所以漠北之後沒有馬上發作,是因為他那會還沒有被人慫恿,而這個幕後之人慫恿李敢的時間點也非常微妙,正好是在劉徹在鼎湖病得大家都以為他快要死了的時候。

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何挑這麽一個敏感時期對衛青出手?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我拼了老命趕出來的更新Q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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