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塞
那麽到底派誰去代郡巡視瘟疫的情況呢?張賀想到了一個人。
“女醫義姁醫術高明, 她的弟弟義縱任左內史,治政嚴酷, 不知道能不能堪此大任。”
“這個義縱我認識, 他年輕時曾和我的老部下張次公在長安郊區當強盜,此人行為雖然乖張,但恪守法令, 不畏權貴,做事情能力還是很果斷的。”衛青在一旁說道。
劉徹沉吟了片刻:“這個義姁朕是知道的,太後在世時曾多次進宮為她診治,醫術确實不錯, 那就委派她和義縱一起去代郡一趟吧。”
把人選的事情搞定,張賀暫且和劉據先回了太子宮。不過張賀心裏還不是很放心, 義姁身為女醫, 中宮、諸公主、太子以前生病的時候也請她進宮來看過。張賀不通醫術, 不過從她的治療效果來看, 絕對是現代資深專家號的水準以上。
但瘟疫非普通疾病可比, 又是匈奴故意投放在水源的, 不知道靠這兩人能否順利解決。
畢竟這可能決定霍去病是否和歷史記載那樣英年早逝留下無數遺憾, 張賀非常重視此事, 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自己也跑去邊關看一看。所以這天下午他告了假,急匆匆地出宮找他的游俠師父去了。
“你說要我帶你去邊關游歷?”樊仲子提高了嗓門問道, 他幾乎懷疑自己這個小徒弟是在宮中吃壞了什麽東西才如此突發奇想。
“是的。”張賀點了點頭,“上郡正在發疫病,聽說是匈奴人故意在水裏放病死的牛羊來詛咒漢軍, 我準備去探探情況。”
他不說還好,一說樊仲子更是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你瘋了嗎?你才十歲,疫區是你這樣的貴家公子能随便去玩耍的地方嗎?萬一過了病氣怎麽辦?”
“我這不是有師父您照看着嘛。”張賀發起了賣萌攻勢。
“別沖我撒嬌,這事沒得商量。”
“師父,你就帶我去吧,我保證不接近疫區,就遠遠看一下情況。”
“你看了有什麽用?”
“不瞞您老人家說,我家的大婢封姑來自西南邊陲,那邊的人對于疫病、瘴氣都有一套特殊的處理方法,上郡太守的三公子蘇武曾和我一起當過太子伴讀,等我去那邊看看,說不定就有什麽利于邊民的好法子能告訴太守。”張賀臉不紅心不跳地拿封姑編故事,勢要打動師父的心,“師父您不是一直教育我要以民為重嗎?這可是一次行俠仗義的大好機會,您也不忍心看到邊民無端遭受瘟疫而失去性命吧?”
張賀學過心理學,知道要對症下藥,樊仲子內心最是古道熱腸,懷着一股仗劍天下救民于水火中的大俠之氣,和西漢那些游俠不太一樣,倒是有些接近金庸小說裏的俠客了。所以拿這些大道理勸說,樊仲子很快燃起了鬥志。
“我可以帶你去一趟邊境。”樊仲子滿是雄心壯志地說,“但你要乖乖的跟着我,不要亂跑,做好防疫。”
“師父放心,我一向很聽話的。”張賀微微一笑。
在離開之前,張賀還是和樊仲子說了一堆需要準備的東西——艾葉、茱萸、菊花、大黃、紫蘇、橘葉——這幾味藥物是要多多益善,錢的話他有的是零花錢,多買一些帶着總是好的。
回到宮中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張賀想着這次游歷來回至少需要一個月左右,所以來宮裏和太子皇後說一聲,請個假。
“你回來了?”劉據看到張賀連忙走了過來,“你下午去哪裏了,到現在才回?”
“太子殿下是這樣的,我的師父樊仲子突然喊我過去問話,我就告假去闾裏,他說要出去游歷,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我們商議了許久,因此回來晚了。”張賀将路上想好的一套說辭拿了出來,“不過我今晚還是要出宮的,而且接下來一個月我都不在你身邊了,殿下可要好好保重身體。”
劉據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你要去哪裏?我這麽久都要見不着你了?”
“師父說了,名川大山,随興游歷。”張賀當然不能說自己要去上郡,只是神秘地笑道,“賀會帶當地的禮物給殿下的。”
“你還不如帶我一起去玩。”自從張賀進宮伴讀以來,他們分開的時間最長不超過一天一夜,所以乍一聽說一個月都見不到張賀,劉據的心情就非常低落。
“白天陛下剛說了,最近邊關疫病四起,囑皇子們不要出去閑逛,殿下這個時候是出不了遠門的。”
“那你出去玩的時候,要記得想我啊。”劉據握住了張賀的手,“據也會一直想你的。”
這話如果從一個成年人口中說出來,可能會有些肉麻,但從一個十一歲的小少年口子說出來,卻讓張賀內心覺得十分熨帖。
“賀也會想念殿下的。”他微笑着回答。
“對了,你跟我進屋來,剛好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劉據拉着張賀的手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張賀看到他從那張卧榻下面翻出一個似曾相識的漆盒——那是他小時候用來裝各種珍藏的民間小玩意的盒子——打開第一層,将裏面放着的一條五彩絲縧拿了出來。
“這是送給我的嗎?”張賀驚喜地問道。
劉據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我看你家裏沒給你做這個,五月五還是戴上五彩絲縧比較好,可以驅除一年的病疫。”
張賀連忙擺了擺手說:“這是你的嗎?中宮做的如此珍貴我可不敢收。”
“不是阿母做的。”劉據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是我特地央倚華教我,我親手編織的,你看手藝如何?”
張賀接過來一看,剛才沒看仔細,細看這五彩絲縧确實編得有些歪歪扭扭,卻又一股稚嫩拙的美感。張賀上一世在孤兒院長大,從小就沒有受過多少親情照顧,長大後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拼搏在演藝圈裏混,因此別人對他有一些照拂,他都感激在心。而劉據貴為太子,竟然親手給他編禮物,這份心意無法不使他動容。
他有些感動地擡頭說道:“太子……賀真的很感激。”
“我幫你系上。”劉據主動湊過身去,在絲縧上綁了一個八铢錢大小的銅鏡,表面光滑,光可鑒人,在張賀手腕上将這五彩絲縧系了上去,“這是一枚可以驅除邪祟的寶鏡,我暫時借給你了,願你在外面游歷時平平安安。”
和衛子夫禀報了這次出門游歷的安排之後,張賀告別了劉據,簡單收拾了幾件随身衣物,就離開了未央宮。回到張府之後,他将游歷的事情和秦芸張湯一說,張湯對此倒沒有意見,畢竟是年幼時就能審訊老鼠寫出老道的刑罰判詞的人,秦芸慈母心腸,不舍得兒子出去那麽長時間,抱着張賀眼圈泛紅。
張賀花了好一番口舌才說動秦芸,她當下就去給兒子準備各種出門攜帶的行李。
第二天一早,張賀就早早起來了,他身邊只帶着忠心的老奴王福,敲響了樊仲子家的大門,開門的确實趙丁。
“趙大哥。”張賀爽朗地打招呼道,“你怎麽也在這裏?”
“聽說有熱鬧看,我當然義不容辭了。”趙丁笑眯眯地說。
張賀一歪腦袋朝他身後打量去,只見院子裏除了樊仲子還站在兩個佩劍的少年,想來是他的其他徒弟。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石寧,旁邊略高那位是他的弟弟石蒙。”樊仲子說道,“都是曾經拜我學過劍術的義士,此番去邊境兇險,他們兄弟倆劍術高超,聽聞此事之後也要一并前往,我就給帶上了,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會。”廢話多兩個高手出行更加安全了,張賀自是求之不得,“賀最為年幼,劍術上也才粗略學了一些皮毛,一路上還要仰仗兩位兄臺了。”
石寧的性情看起來十分高冷,只是略微點了點頭表示致意,倒是石蒙熱情地湊上來,問道:“小兄弟今年幾歲了?什麽時候我們來過兩招劍術。”
“石老二你就別以大欺小了。”樊仲子喝止了對方,“張賀是朝廷命官家的大公子,學劍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做什麽要和你比試?”
這個時候聽見趙丁在大門口拍掌笑道:“馬可算來了。”
只聽一陣鸾鈴響起,四匹毛色光亮的高大馬匹被幾個馬奴牽着走到了門口,這些馬的兩側都裝有鼓鼓囊囊的包袱,想來是張賀前一天讓師父采購的藥材。
張賀讓王福從包裹裏拿出四副高橋馬鞍和馬镫,将它們披挂在馬背和側腹。
“這是什麽好東西?”趙丁驚訝道。
“軍隊和宮裏才有的馬具,其他屬于機密,概不外傳。”張賀伸出小手在脖子上做了個殺頭的動作,“你們就用着吧,別問是什麽。”
趙丁就識趣地不追問了,只是将張賀抱上其中一匹馬,然後自己也翻身上去:“我們騎馬去,你年齡尚幼,我帶着你。”
“那就有勞趙大哥了。”四匹馬在闾裏狹窄的巷道裏發出嘶鳴,在張賀揮手告別了王福之後,從洛城門而出,在關中平原上一路朝着東渭橋急馳而去。
渭水碧波濤濤,夏天的落花和一些水草夾雜在一起,繞着漩渦打轉,仿佛也在為他們踐行。
張賀看着遠處青綠色的大山重巒疊嶂,內心充滿的豪情壯志:代郡,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張賀:本寶寶要單獨開副本刷怪了
劉據:好生氣哦我還在未央宮練級
張賀:嘿嘿
衛伉:報告系統,這裏有個人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