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蘇然此人
失蹤的八個人竟都畫得一手好畫,這無論如何也不該是個巧合了。
可這之中……究竟又有什麽聯系呢?
沈子清坐在飯店二樓靠窗的桌邊,一邊挑着花生粒吃,一邊抓耳撓腮聯。
正午的陽光很暖,桌上的陽春面湯白菜青,端得是場不錯的午飯時間的享受。
可沈子清的表情卻頗有些抑郁。
毫無頭緒。
沈子清的對面坐着葉淩修。
嚴肅慣了的男人哪怕此時也坐得脊背挺直,不像沈子清,像是要把全身的骨頭都依托到一旁的窗臺上似的坐姿不正。
不過葉淩修從不介意沈子清這些。
他夾了一筷子下面的花生米,才像是毫不刻意的随口道:“你和那個蘇然……認識?”
沈子清擡眼看了他一眼。
葉淩修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正直的仿佛只是不經意間找了個話題,當然,相信這一切的前提是要忽略葉淩修那從蘇然出現就不太好看的臉色。
沈子清動作頓了頓,手中的筷子方向轉了個彎,挑起一顆花生粒扔到葉淩修碗裏:“以前認識的人罷了。”
葉淩修面無表情的看他,神色裏大有一副“別以為用這麽一句話和一粒花生米就能讨好我”的架勢。
沈子清:“……”
于是沈大元帥的筷子又頓了頓,默默地再次挑了一粒花生米扔進葉淩修的碗裏。
Advertisement
125:“……”
125無形的眼角抽了抽,待看到葉淩修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自己碗裏的兩粒花生米後,竟真的臉色好了些的乖乖低下頭吃面,125更加:“……”
這兩人……仿佛有毒。
沈子清看着葉淩修,笑了笑,卻是将被靠在椅背上,以一種絕對放松、閑适的模樣,開口道:“你知道的吧?我小時候在沈家……受的待遇其實并不怎麽好。”
葉淩修的手頓了頓,半晌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他之前剛見到葉淩修的時候出于禮貌和*問題,其實并沒有對沈家的具體情況做一個調查。
所以他那時才會那麽放心地把沈子清送回沈家。
那天後來發生的事讓他痛徹心扉,葉淩修這才意識到不對,讓手下去仔細調查了一下沈家的事,從那時他才知道,沈子清從小在沈家過得都是些什麽日子。
其實沈子清很少住沈家,然每個月總有那麽四五天,沈子清會被沈滄接過去,打着“照顧兒子”的旗號,将沈子清拘在沈家不讓出門。
他實際是為了什麽,現在葉淩修已經再了解不過了。
但所有的天青區人民都不知道,在他們的眼裏,沈滄是個對兩個兒子一視同仁的好父親,莊秋素是個溺愛繼子的模範後母,而沈子濁則是個尊敬兄長、有才有貌的三好青年。
只有沈子清和他的母親李眉筠,明明是受害的一方,卻一直被天青區的人所不恥。
沈子清那時攔着葉淩修不讓他收拾沈家,葉淩修總以為沈子清的意思是要自己親自動手。
但如今距離那間事情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沈子清卻還是毫無動靜……
這讓葉淩修一度懷疑沈子清是不是仍對那對父母、那個家有着某種不舍的情緒,他攔着他,其實只為了放過他們?
葉淩修擡眼看了沈子清一眼。
不過最近沈家……好像據說是有了些什麽動靜。
察覺到葉淩修的注視,沈子清也不在意,繼續順着自己剛才的話頭繼續下去:“我那時在沈家每個月住的時間也不過就是那麽兩三天,但每次那兩三天都讓我覺得特別痛苦……然後有一天,我在沈家沈家遇到了蘇然。”
“蘇家和沈家在天青區都算得上是名門,自然也多有交流走動。”
“蘇然是蘇家嫡嫡親的正門大小姐,蘇家老爺這輩子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對這個大女兒自然是寵愛有加,去哪裏都帶着。”
“我第一次見到蘇然的時候,她12歲,我8歲……唔,那時我正因為吃不飽餓得頭暈眼花,恨不得去挖土吃,她見了,就領着我去外面吃了碗面。”
沈子清眯着眼睛偏頭頓了頓,似乎在回憶着那時的味道:“嗯……很好吃的。”
沈子清拿起筷子戳了戳碗裏的清湯面,微擡起眼對着葉淩修笑:“比這碗好吃一點。”
葉淩修不答,仍舊沉默着看他。
沈子清也不等着他回答,繼續道:“後來她便經常來,每次來了都偷偷帶我出去吃東西。哈哈,那段時間沈滄可疑惑為什麽蘇家的家主整天往自己家裏跑了,都快懷疑那蘇家家主是不是看上莊秋素了。”
沈子清說着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那段時間沈滄和莊秋素可笑的表現,眼裏興趣盎然:“後來蘇家家主不肯再一同前來,蘇然便一個人偷偷來……我從小到大都沒什麽朋友,她算是一個。”
葉淩修聽着表情卻愈加沉默,到了最後竟是抿着唇,只擡眼盯着沈子清看。
沈子清看他一眼,也明白他在想什麽,不由得笑道:“你放心啦,我和她沒什麽,我從小到大都叫她姐姐,她也只當我是個弟弟,你在糾結些什麽?”
葉淩修不說話,沈子清便繼續笑道:“那時你我成親時我穿的那件喜服,還是她送來的。”
葉淩修總算愣了一下:“她……?”
葉淩修到這才有些相信這兩個人确實是對彼此沒什麽別的心思在裏面,否則哪個女子能做得到甘心為自己喜歡的男子縫制于別人的喜服?又有哪個男子會願意穿?
不過……
葉淩修想到蘇然的那個模樣,以及她那雙十指纖纖的仿佛不曾沾陽春水的手,真看不出她竟然還有那手藝。
當初沈子清穿的那件喜服,做工有多精細他再了解不過。
畢竟當年沈家發來那件衣服樣式後,葉家可是花了大心思才趕在成親前一天把葉淩修的那件衣服做好的,以葉家的權勢都如此難,可見那衣服制作的不易了。
沈子清繼續道:“現在她那麽生氣,甚至氣到不願理我,也大約是氣我那時沒有提前告訴她吧?”
葉淩修卻是忍不住道:“你那時在醫院,通知不到也是正常。”
沈子清看他一眼,笑着垂了垂眼,不置可否,将碗中的最後一點湯汁飲下:“好了,既然放心了——我們現在該去正式工作了吧?看你之前那臉色差的,害得人家樂子警官都不敢提出說讓我們一起跟着去現場看一下。”
葉淩修不禁有些尴尬,清咳一聲,站起身來:“那我先下去結賬。”
沈子清在他身後坐在原地将碟中的最後一個花生米夾起,看着葉淩修微紅的耳尖卻突然嘆了口氣。
雖然那件喜服是蘇然親自送來的,但那并不代表着那衣服就是蘇然制作的;
他說當初蘇然喜歡帶他偷溜出去吃好吃的确實是實話,但他從未說過那時一同去的就只有他們兩個;
雖然原本的沈大公子和蘇然關系那麽好确實有蘇然真心當他是弟弟的原因,但也并不代表……就真的僅僅是這樣。
那麽多年的感情,若僅僅只是因為因為沈子清身處醫院而沒有及時通知到,蘇然可能會那麽生氣嗎?
沈子清又想起蘇然那時看向他的那對眼睛。
沈子清知道,那眼裏并不是什麽抱怨般的埋怨,而是真真正正的……恨他恨得幾乎入骨的怨恨。
但原本……本也就他的錯。
也許他做那個決定是不辜負了任何了一個人,但對于某個人來說……那卻無疑便是最大的背叛吧?
沈子清笑了笑,想将那最後一粒花生米送入嘴裏,可當手剛擡起的時候,那花生米卻突然一彈。
圓形的花生米從筷間嘴邊落下,滴溜溜的滾到了桌腳邊。
沈子清看了那花生米半晌,最終還是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已經髒了的東西,想來是誰也不願意再要的。
等下午陽光沒有那麽烈的時候,沈子清和葉淩修一起趕到了樂子在個人終端上給他們發來的地址。
這地方就這麽大,那地點也不偏僻,兩人也不需要導航,只随意問了那麽一兩個人,便很是順利的來到了目的地。
這地方比起剛才警局所在的區域,倒是顯得熱鬧繁華了許多,但和主星或者天青區的主區還是沒法比。
沈子清擡眼瞄了一眼豎在角落裏的立體式空調。
察覺到他的目光的樂子馬上尴尬的道:“嘿嘿,最近窮、都窮,經費緊張。”
沈子清不言。
這地方是個類似于少年宮的兒童學前課後教育中心,華國一向對孩子教育事業很是關心,投入的經費也是其他各項撥款裏最多的一項,連這裏也如此,那其他地方的情況……
樂子搓了搓手,像是為了給自己的家鄉争氣一般的道:“其實這地方的空調是經過改良版的,不像其他地方那些老舊版一樣,完全靠設定,還是有一定的自我調節能力的……只是……弱了點。”
空調相較于溫度調節器的最大弊處就是它的溫度完全靠人工設定,這樣一來便無法随着外界環境和人體最适溫度進行自行改變調整,很有可能就會出現某人因長時間貪涼而生病之類的情況。
這裏的空調既然經過了改造,就說明在這一點上還是有一定進步的。
沈子清并沒有過多的糾結這一點,他擡起眼,看着眼前站在樂子身邊的三個人,道:“這三位是……?”
那三個人都是男人。
有一個生的虎背熊腰,身材似乎很是健壯,一看就是老大級別的人物,樂子對他也是一口一個“頭兒”,想來是這裏的人裏面的隊長之類;還有一個生的尖嘴猴腮,光看相貌只會讓人懷疑是個頭兒,沒成想竟也是個“公家人物”;最後一個生的膚色黝黑,其貌不揚,看起來也很是內向,并不如何說話。
據之前樂子給他們介紹的情況來看,這三個人應該就是他那為數不多的“同事”了。
這區的警局雖然被稱為“局”,但其實一共只有五個人罷了。
四男一女,找現在看來,應該還缺了一男一女。
不過沈子清并沒有來的急詢問另外兩個人的下落。
樂子正打算回話,那虎背熊腰的牛局長——沒錯,這人姓牛,是這五個人裏的“頭兒”,一個手下只有4個兵的“局長”——便看着沈子清冷嗤了一聲,打斷了樂子的話頭:“別跟他說,跟個坐在輪椅上的病歪歪的站都站不起來的人有什麽好說的。”
沈子清愣了一下,擡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身後的葉淩修一眼。
雖然葉淩修一直站在他身後幫他推輪椅,但畢竟是常年在戰場上讨生活的人,那通身的氣派根本掩都掩不住。
沈子清不太明白,即使那牛局長不太滿意上頭派他下來,可這般直接忽略葉淩修而針對他一個人……是不是哪裏有些奇怪?
沈子清眉間的褶皺還沒消去,便聽那牛局長冷嗤一聲,道:“這樣,你可敢跟我比試一番?若你贏了,我便不說什麽;但若你輸了……就請你乖乖待在一旁別瞎摻和!這人命關天的事,可不是你們這些公子哥用來提升資歷的游戲!”
沈子清擡眼向牛局長看去,就見那虎背熊腰的男人擡起胳膊,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屋檐道:“我們這地方窮鄉僻壤的,沒什麽好武器,出警幾乎都靠箭,你要是沒那麽點準頭,參與到這個案子裏來無疑就是找死!現在我們比比,看誰能先把那屋檐下挂得那風鈴射下來,就算誰贏,怎樣?”
沈子清擡眼望去,就見那裏黛色的屋檐下,一只金屬制的小型風鈴正在迎風晃動。
叮鈴铛琅的,倒也分外好聽。
而那風鈴距離沈子清他們此時站的地方,足有數百步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