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入獄
随着船只航行,周樊越發的不安,尤其是葉予問他要手機訂機票時。
“不去第三區?”周樊把手機遞給他。
“不了,我從第二區直飛第九區。”回答的很堅決。
周樊沒再勸,任由葉予訂了一張不可能用上的機票。
按理說葉予沒有身份證根本訂不了,但周樊心煩意亂沒想到這處不合理的地方。
船抵達碼頭,葉予跟着周樊往外走,那些總帥上将的屬下都拖着行李,周樊也帶了一個行李箱,不過東西連加彌爾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碼頭外停着車隊,還有警衛随行。
“周樊?”葉予見周樊遲遲不松手,疑惑喚道。
“我們也去機場,這裏打車太不方便了,而且你連手機都沒帶,不如跟我一同去。”周樊笑道。
葉予不太情願的點點頭。
等到了機場,各區派來的私人機已經等候許久,第五區上将祁佑首先離去,上三區代表客套一番,第四區代表蒲越離開。簡功很快也進入特殊通道離開。
加彌爾現在通道口,回頭看着周樊。
葉予微微蹙眉,他隐約察覺有點不對勁。不僅加彌爾在看他,她的屬下也在看。而周樊抓着他的手沒有放開的跡象,就這麽往前走。
“我不去第三區,周樊!”葉予不再往前走,用力往回收手。
“先回第三區,過段時間我陪你去第九區,好不好?”周樊緊緊握着葉予的手臂,幹笑道。
“為什麽非要我去第三區?”葉予目光冰涼,與周樊對視,“如果能去第九區,為什麽現在不能走?”
周樊嘆口氣,拽着葉予就往特殊通道走。葉予踉跄兩步後,猛的往後拉了周樊一把。力氣微不足道,但周樊還是停下,扭頭看去。
葉予沒有氣憤沒有傷心,只是用冰冷刺骨的目光看着他,平靜問道:“我可以跟你去第三區,那你能道個歉嗎?”
周樊不懂葉予什麽意思,用目光詢問。
“說對不起。”
周樊恍然間心痛了一下,像是針紮,疼痛轉瞬即逝,不留痕跡,卻确切疼過。
他張張嘴,嗓音異常幹啞:“不是你想的那樣,就算回第三區,你也不會有事的——”
“說對不起。”葉予打斷了周樊的解釋,近乎逼迫的口吻讓人窒息。
“……”周樊沉默片刻,道,“對不起。”
“松開,我會自己走。”葉予目光落在周樊抓着他的手上。
周樊幾乎是一個手指一個手指松開,手不知垂下,就這樣看他順着特殊通道走下去。
這個秋天,冷得過分。
抵達第三區中心市機場後,葉予才下樓梯就被一隊裝備精良的士兵帶上車,他隔着防彈玻璃最後看了一眼周樊。
周樊憋着火氣,一到軍部,直奔海斬辦公室。
“我要簽保——爸?”
沒錯,坐在海斬對面的男人正是周鼎。
“一點規矩都沒有!什麽事?”周鼎瞪了周樊一眼,厲聲問道。
“爸,這事和你沒關系……”周樊還沒出櫃,自然不敢在周鼎面前說。
“周老,這事我和周樊說就好了。”海斬恰當時候補了一句。
兩人都這麽說,周鼎便不再追根問底,離開了。
“我要簽保護協議!立刻讓監獄放人!”周樊撲到海斬面前急道。
“保護人必須是中将以上的軍銜。”
“那就給我上将銜。”
“周樊,你以為上将銜是什麽?随便給的嗎?”海斬沉聲道,“之前你去第八區潛伏三年,加上你父親的影響,才能直接拿上将銜。現在你只是特殊部隊不足一年的新人,僅僅做了一個任務就想拿上将銜?”
“加彌爾說你會給我上将銜的。”
“我會給。只要你立個軍功,讓我好有理由。”
“怎麽立?”
“讓葉予給出S、M、K,三個系列槍械的理論技術。”海斬十指交錯扣在身前桌面,沉穩冷靜,仿佛一塊石頭,頑固不化。
“他不可能給的!”周樊吼出聲,“他已經不想再制造武器了!”
“周樊,這是一個機會。”海斬不為周樊的憤怒而動搖,耐心道,“你和葉予的事,你父母現在不知情,但我不保證他們會被永遠埋在鼓裏。在他們不知道之前,将那些年少糊塗留下的羁絆斬斷,這是你最好的選擇。明白嗎?”
“你先放他出來!”周樊現在急躁的根本聽不進去話,他只要想到葉予會去監獄那種地方就火直竄。
S級罪犯統一關在一起,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因為S級罪犯都是死刑犯,加彌爾曾讓周樊去提人當實驗體,他因此看過些許其中的肮髒之事。獄警也不管,死在監獄裏正好省了槍決的子彈。葉予這種人進去,能活多久?沒幾天就能被弄死。就算不被弄死,也會——想到畫面,周樊就是滿腹怒火。
“你放心,我特地安排了單人間,也和獄警打過招呼了,只要他不離開獄警視線範圍,就不會有事。你三天後才可以進監獄,這三天是給你想清楚的,別讓我失望。”海斬說完看了看時間,提醒道,“我還有個會議,你自便。”
被趕出辦公室的周樊狠狠砸了牆,放射狀的裂縫自拳下綻放。
他終于意識到權力的重要性,就算是改造人那又如何?照樣受制于人!
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在周樊腦中成型,這個念頭仿若毒汁,漸漸緩解了他的急躁,再睜開眼已是一片清明。
許多年後,周樊卻恨不得将當時的自己斃了。
想的什麽混蛋事。
葉予被押進監獄時是下午,活動場內有穿着黑白條紋監獄服的囚犯在走動,以及鬥毆。獄警對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下了車,獄警沒帶葉予去搜身換衣服,而是直接帶他去看了房間。
本應住八個人的304號房一個人都沒有,七個床鋪都是空的,只有一個鋪着被褥。中間那張桌子破舊,但很幹淨,沒有生活痕跡。
“為了你的安全,上頭安排了單人間,但你平時出去吃飯活動的時候都要小心,不要離我們太遠。”獄警叮囑道。
葉予沒回應,僅是點點頭。怪不得沒讓他換衣服,是為了好辨認吧。
獄警離開了,但門沒有關,此時是活動時間,所以栅欄門保持開放狀态。
一個人待着,很适合反思。
反思自己的沖動行事,沒有做任何備用計劃而選擇相信周樊。這是他第一次嘗試着去相信別人,竟落得如此地步。
果然只有自己能相信嗎?
葉予阖眸,逼自己去面對此刻的失落與疼痛。他不是躲避痛苦的人,相反,他會去自虐式的深嘗痛苦,銘記着此時的不甘與憤怒,保證下次不會再犯。
但這次意外的難受,好像五髒六腑都移位了。
又要回到一個人了,葉予想。似乎又有什麽被關進小黑屋,從此不笑不哭,亦不以情示人。
恍惚間,眼前有雙黑眸,濃密的睫毛在睫毛膏裝飾下如同蜘蛛的足,目光鋒利尖銳,帶着冷漠的輕蔑。
是了,是薛嬌。
現在想來,她教的沒錯,教會了自己怎麽最好的保護自己。是自己疏忽,失了原則,導致滿盤皆輸!
不會了……再不會犯這種錯了。葉予緩緩深呼吸,平複下身體內近乎實質的疼痛。
只是心痛,何至于此?
暮色漸沉,有獄警來提醒葉予去吃晚飯,他說下午活動後就可以吃晚飯,七點就要回來。
葉予道了謝,沒去吃飯的意思。
不一會,外面傳來噪聲,葉予餘光看到有人踏入門口,轉頭看去,有四個。
手上沾染過鮮血的人,都有着相同的氣味。
門口的人越聚越多,終于引來了獄警,這些人被趕走時,看葉予的目光很顯然不懷好意。仿佛被侵占了領地的野獸,對陌生來者的審視,決定是否要用獠牙撕裂對方。一定發生過的,牆角不明的暗色印跡說明了一切。
入夜後,每個牢房裏的喧鬧都在走廊回蕩,亂七八糟,時不時爆出誇張的笑聲,有些喪心病狂與粗魯。等禁聲鈴後,獄□□敲門警示完,這些人才收斂了聲音,葉予躺上床,不知何時才睡着的,但第二天天未亮就醒了,毫無困意。
雖然這一覺時間很短,卻幫葉予适應了現下的環境,也稍稍理出頭緒。
首先是要在這個吃人的地方活下去,他不怕死,可死的時間與方法還是很介意的,死在這種鬼地方與人渣手裏,葉予一點興趣都沒有。
在衛生間洗漱後,起床鈴恰好響起,走廊漸漸有聲響從各個牢房傳出,鐵門也自動打開,葉予出來時碰到巡邏的獄警,正是昨天跟葉予介紹監獄且提醒他吃晚飯的那個男人。他見葉予出來了,就點頭以作打招呼。葉予也微微點頭以作回應。
一路上隔段距離就有獄警,因此葉予與周圍穿着黑白條紋的犯人相安無事到了食堂。鐵桌連着椅子,與大多數普通食堂有着異曲同工之處,唯一不同的就是桌面不同程度的扭曲凹陷,讓人不難想象曾經發生了什麽。
排隊時,葉予前面原是個身材中等的青年,結果一個高壯的男人把這青年踹出了隊伍,橫□□隊伍,與此同時,一只手壓在了葉予肩膀上。餘光中有個同等高壯的男人排在了後面。
這些精力過剩的罪犯需要發洩,只要不是滿身肌肉的,都會被盯上,要麽幹要麽打。慫的就一忍再忍,比如地上那個青年,清秀的臉上明明有憤恨與不甘,但還是慢慢站起來,走姿別扭的離開。就算不慫,也打不過這種小團體,遲早會被當做異端弄死。
而葉予這張臉,周樊的評價是雌雄莫辯。足以想象對這些人的吸引力有多麽大,于是趁着食堂人多,獄警管不過來時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