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然而,無論聞人東怎麽喊,那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回來的,除非她傻。

聞人東放棄了呼喚,目光觸及那堆碎片,她感覺,心碎了一地,還是玻璃心的那種。于是她轉目,瞪一眼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大觸,你剛才想幹什麽?”

“沒……沒想幹什麽。”李佴心虛道,想她一直是個誠實的孩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起謊來了,即便是些無傷大雅、必須要撒謊才能讓自己心安的話。

“那你下次能別靠我這麽近嗎?”

“我盡量。”

“盡量?”

李佴誠懇的看她一眼,實誠道:“有時候是你自己靠過來的,我總不能推開吧。”

聞人轉:“……”

她被氣的差點跳腳,很想指着李佴的鼻子說,那不一樣好嗎!

但不管怎麽說,這個小插曲很好的緩和了聞人東糟糕的心情。第二天隊伍集合時,面對仇導師的指責,聞人東還能笑嘻嘻的反駁他。她這種态度讓李佴誤以為她已經把事情放下了,何況車已經修好,沒有理由再同乘一輛車,坐她身旁的位置。李佴和她簡單的告別之後,跟着自家導師登上另一輛車。

她走後,聞人東拉低帽檐,抱着背包也上了車。她把臉貼上車玻璃,冰冰涼涼的。沒一會,車開了,聞人東從背包裏取出一顆軟糖,放在嘴裏嚼了起來。她那幾乎被遮住的眼睛望向窗外,那裏的顏色就和遠處灰藍的天空一樣,一樣黯淡無光。

要習慣孤獨的孩子,果然不可以接受陪伴。她想。

三輛大巴車安全的駛回了學校,車剛停下,聞人東就跟着人潮沖了出來,扶着旁邊的樹幹嘔起來。她今天還沒吃什麽,何況在車上已經吐過一次,現在沒什麽好吐的。

“學姐,你沒事吧?”一直以來默默觀察她的小學妹關憂的問。聞人東抱着樹幹直起身來,神色茫然的望着她,好半天才說:“給我瓶水。”

小學妹連忙把背包的水遞給她,誰知聞人東一看瓶中的水量,立刻搖了搖頭。“喝過了?那我不要了。”她說完,還真把水還給了小學妹。而這一幕,全被李佴看在眼裏,她停下腳步,有點猶豫不敢上前。旁邊的何露碰碰她,“幹什麽呢,怎麽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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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她忽然覺得疲憊,秀眉一擰,說:“我們先回教室吧。”

何露覺得奇怪,明明剛才見到聞人東難受的幹嘔她還緊張的要死,平時走路優雅的人卻恨不得用跑的。難道,何露回頭看一眼聞人東旁邊的小學妹,她好像明白了什麽。何露揚起狡詐的笑,“怎麽?吃醋了?哎喲,誰的老陳醋忘了擰蓋子了?”

李佴停下腳步,劈頭蓋臉的來了一句:“學姐!”何露秒變慫,乖乖的閉上嘴不說話。

小白兔炸毛也是很可怕的。她想道。

喝完水後,聞人東精氣神恢複了一點,唯獨臉還是臭臭的。小學妹見此以為她還在為失去冠軍而難過,便天真無邪的安慰道:“學姐不要難過了,偶爾一次的失敗不能衡量一個人的能力。何況我們都認為學姐是最棒的……”

聞人東沒打斷她的喋喋不休,等她說完後,她才淡淡的回了句:“你再說一遍。”

“啊?”小學妹有點傻眼。

于是聞人東接了兩個字,“試試。”

小學妹:“……”突然覺得學姐好恐怖啊。然而聞人東更恐怖的那面她還沒見到,也該慶幸她沒見到。多日來故意忽略的情緒注定要被聞人東最親近的人所點燃,爆發,怒火與一直以來的委屈昔數撒落在那些碎片中。

事情是這樣的,聞人東回到家的那天晚上,她老媽做了道清蒸魚頭,吃飯時,這個東北來的女漢子像是要鞭策又像是嘲諷般的,說起她這次的比賽。一開始聞人東還默不作聲的聽着。

“早就跟你說過了,做人做事都不要太自大了,現在好了吧,還自吹自己不用學都能順便畢業。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看我幹什麽!我有說錯嗎?”

聞人東移開目光,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但她媽似乎還不滿意,繼續說個不停,且有翻舊賬的趨勢。對面的聞人北大氣都不敢喘,心裏在不停吶喊:爸,你快回來!

“真是,說你簡直是浪費我口水,你以為我養你容易嗎,整天就知道擺張臭臉,真當自己是大小姐了?都不想說你了……夾塊魚都夾不起來,你還有什麽用?”

“噔”的一聲,把聞人北吓了一跳,他不用擡頭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麽。聞人東以極其強大的隐忍把手中的瓷碗重重的砸到了桌上,力道之大幾乎讓桌子翻個面。聞人老媽愣了愣,怒火中燒,說出的話更加不留情面,句句傷心入骨。

聞人東站起來,眼通紅,像頭暴怒的獅子。她抓住還有半碗飯的碗,以生平最大的力氣擲向地面,白色的米飯撒滿地面。緊接着,放在桌上的馬克杯,桌下的凳子,她手邊能拿到的所有東西,無一幸免,全都毀在她那雙白的過分的手,最後以震撼地基的關門為結束。

家裏一片狼狽。兩人甚至都沒來得及阻止,聞人東就把房門反鎖。這一系列舉行讓聞人媽涼了心、慌了神,她突然不敢再去刺激聞人東。因為她在她身上看到了當初的自己,她早該相信,聞人東真的什麽都能做的出來。

聞人北打完電話,默默的收拾起那些已經垃圾的東西。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那樣的老姐,他從沒見過,內心裏他害怕這樣的聞人東。不顧一切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而此時,背靠在門後的聞人東無助的滑落在地板上,她先是無聲的流淚,到最後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眼淚鼻涕一起流,哭到喘不過氣來。坦白講,這不是她第一次哭,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只有她身邊還有像她媽那樣的人,就不會是最後一次。

她厭倦了她媽的各種猜測、對她的不理解,以及每次一說教就喋喋不休,無休無止,每隔半分鐘就重新提起舊話題的習慣,這些都讓她反感,反感的想打人。她越氣越想,越想越氣,最後哭得一塌糊塗。

今天,應該說是她第一次大爆發,以往她都是偷偷的躲起來哭。聞人東哭累了,這才睜開眼睛,她的衣領被沾濕,衣服黏膩膩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可她又不敢出去。聞人東也怕她媽的秋後算賬,她明白她媽不允許別人頂她一句。她以前實在受不了回了一句,真的只是把真相說出來而已。

可結果呢?她媽搬出一大堆道理,站在道德的最高點,像網暴一樣數落她。那次,以聞人東三天不在家吃東西而告終。

這時,聞人爸匆忙的趕了回來,他沒再問什麽,見餐廳中老婆和兒子那模樣,他就大概猜到了什麽。他去敲女兒的門,溫和的說:“開門,是爸爸。”

他一開口,聞人東的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愛哭,但沒想到會那麽愛哭。聞人東沒開門,她把音樂打開,她房間有一整套的音響設備,音樂完全可以掩蓋所有外界的聲音。

聞人爸沒再堅持,轉而把精力投入到對老婆的開導中。

事情就這樣僵持到第二天早上。聞人北起床後發現聞人東的房門開着,以為是她知道錯了,主動出來認錯。但一見到爸媽都在裏面就覺得不對,他問了才知道,聞人東留了張紙條,人早就跑沒影了。

我去學校住,這個家待不下去了,拜拜!——聞人東。

最後那感嘆號更是直接劃破了紙條,滿滿的叛逆少年的氣息。聞人東這股青春期早就應該被爆發的怒氣被她壓抑的太久,最終賦予了她讓人心寒的勇氣。

聞人媽不放心,特意打電話給仇導,證實聞人東真的在學校且毫發無損之後才放下心裏那塊石頭。她的話語引發的鬧劇比她想象中的更嚴重。

“老公,要是她不再回來了怎麽辦?”直到現在,聞人媽才終于放下那份與生俱來的控制欲,變成一個關心女兒的母親。

“不會的。我女兒我還不知道啊,她脾氣來的也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會回來的。”聞人爸安慰道。只有聞人北還是一臉愁容。

仇導看着拖個箱背個包,腳踩拖鞋的聞人東,又嘆了口氣,自從收了這個倒黴孩子,他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所以說,他還是喜歡有點笨的學生,至少好控制。

“說吧,你打算住多久?”他問。

聞人東從臺階站起來,抖了抖衣服。“多久都行,讓我洗個澡先。”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怪我錯字多,要是你一邊打瞌睡一邊碼字,或許連句子都打不出來。(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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