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你嗎?
沒過多久,至少沒久到“她在問哪個是你”的想法形成,連發送時間都沒有另起一行,對面發來第二條信息。
-給古樂做外包的是你嗎?
然後,紛雜的碎片在腦子裏滾來滾去。每一片都飄忽不定,難以成型。
她怎麽知道是我,她居然知道是我。
她連這個都知道了,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林繼橋感覺她被對面的人戲弄了,三年前是一次,現在,又是一次。
她很生氣。
無名火持續到第二天。
期間她也沒忘了用營養均衡的蔬菜和水果替代晚餐,給布丁吃東西、清理貓砂、打掃房間,以及……所有需要在客廳走動的事情都避開了許安易在家的時間。
好了,那份時間表現在變成約束她的玩意兒。
帶着這種心情,林繼橋睡得格外深沉,做了好幾個不記得內容的夢,最後在鬧鐘和雨水敲打玻璃的雙重聲響中醒來。
客廳裏有點別的動靜。
準确地說,是客廳對面。
剛睡醒,意識總會在某個遠離當前環境的地方閑逛,直到新事件把它拉回來,意識的主人做出反應,或者……
嗯,幹脆當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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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窗簾緊閉也沒開燈而昏暗的客廳裏,對面沐浴在朦胧光暈下的身影格外清晰。
6:45-7:30,晨跑。
列下時間表的人嚴格遵照她個人作息。下雨天也沒偷懶。
長發高高紮起,馬尾在腦後有節奏地擺動。人戴着耳機,跑步機上放着平板,偶爾擡手滑動頁面。
她跑步的速度不快,肌肉線條運動的軌跡比軟件生成的标準運動更為優雅且流暢,符合任何意義上的美學。
看得久了,甚至連皮膚表層一層細密的汗水如何凝聚成滴,滑落到布料上進而被吸收都看得清清楚楚。
布丁突然從貓架上跳下來,在林繼橋腿邊打轉,後來幹脆拿爪子撓她。
“對、對不起。”林繼橋雙手抱起布丁,連它一塊兒帶進書房。除了客廳外,書房是她唯一允許進入的私人領域。
北邊是她的領地。林繼橋想。她愛做什麽做什麽。
等到晨跑時間過去十分鐘,林繼橋才飛速跑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給布丁帶了根香蕉。
為什麽當時要把健身區放在一門之隔的對面。
因為工作累了,過了客廳就能到健身區很方便啊。
可是你都要鍛煉身體了還介意多走幾步路嗎?
——大概是為了提醒自己經常鍛煉吧。
想找理由總會有成千上萬個理由,大腦總不會一門心思跟自己的主人鬧別扭。
應該貼膜或者裝門的。林繼橋咬着玻璃杯口想。目光落在跑步機上,那裏還有些濕潤的痕跡。
是汗水,還是剛才的使用者擦拭過?
林繼橋又喝了一小杯水,喉嚨依舊幹澀。
當然不是因為空氣幹燥——外面正下着雨呢,再幹燥也不至于800ml的水灌下人還是像在沙漠裏接受太陽洗禮。
她在想肌膚的觸感。她知道近似的感覺。
可能比之前更硬一點,少了些柔軟。畢竟運動起來的線條比三年前更為明晰。
更硬一點……
見鬼!她在想什麽!
-我不能告訴你。
收到信息,許安易把手機翻了個面,沖對面的薛亮笑笑,示意他繼續。
“……總之具體情況到晚上她自己告訴你,阿迷希望盡可能低調,如果有什麽需要她配合的,她會盡量配合。但盡可能低調,讓這件事沒發生過。”
薛亮把一本書推到許安易面前,書籍三分之二的位置留出一道縫隙,裏面放着一張房卡。“晚上七點半,凱賓,908。”
他戴上墨鏡,起身,“小許,阿迷她真的很喜歡唱歌。她只喜歡唱歌。”
“我知道。”許安易和他一起離開咖啡館。
兩人之間隔着一米左右的距離,即使從監控裏看,也看不出兩人之前有多大交際,因為他們的位置在監控死角。
薛亮去了地鐵站,許安易回樓上。
她有預感能在自己辦公室看到陳溪。陳總最近大堆麻煩事纏身,手下缺人,十分知人善用地把她當成合夥勞動力。
辦公室除了陳溪,還有她同父異母的哥哥韓程。
韓程比陳溪大兩歲,看起來卻還有種青澀感。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二分之一秒,許安易斷定可能是他又在刮胡子的時候把臉刮破造成的錯覺。
“安易……”陳溪拖着長腔撲上來,“你去哪兒了?”
許安易用書頂在她胸口,頗有成效地阻擋了陳溪的攻勢,“下午好。”
佝偻着背的韓程稍微擡擡頭,又馬上低下去,聲音細若蚊蚋,“安易下午好。”
韓程長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當年被他老師騙去給電影拍了兩張蒙面海報,至今還有人時不時追問他老師這位只露了眼睛的女演員是誰。
“我今天心情不好。”許安易撐着門,連茶也不打算泡,“所以……”
“生理期?”韓程瞬間接口,“我算着你差不多到了,所以我帶了姜棗茶包來,給你泡點?”
背對他的陳溪沖許安易做了個口型,“娘炮”。
“不。不用。”
許安易擺擺手。
這兄妹兩個肯定從小就聽過很多次“你們性格換換就好了”,所以她也懶得重複,指着窗外,“下雨,我得早點走。你們有事說事。”
“古樂降價了。”韓程伸出一只手,比出“OK”的手勢,然後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圈,“降了這——麽多。”
“多少?”
陳溪伸手就把她哥打到一邊,“加上昨天的5個點,讓了35個點。”
許安易挑眉,還真是這——麽多。
“問題出在哪兒?”
韓程推推陳溪,“妹兒。”
“……”
陳溪似乎很想打人。
許安易從他倆中間穿過去,把薛亮給她的那本書放進書架。“說正事。”
“你不是讓我哥問問卡維爾嘛,那邊也給回複了。”陳溪說,“報價是古樂的2倍,原價的2倍。”
許安易沒說話。
“這是道很容易的選擇題,對吧?”陳溪摸出手機,“但重點是後面,他們在問是誰做的特效,有沒有獲得軟件的使用許可。你說這幫美國佬操不操蛋?”
韓程望着陳溪,眉頭緊鎖,猶豫了好幾秒,弱聲弱氣地開了口:“妹兒,注意用詞。”
許安易接過手機,迅速浏覽了郵件。
雖然聽上去不可思議,但是是真的,卡維爾圖像的措辭很強硬,希望特效制作方把用戶的序列號發給他們,他們也會派人進行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