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轉折
顯然駱之川段數比吳遲高了許多，那天晚上過後一周沒有來找溫也。
要是心理老師來煩他，說不定他就可以硬下心腸痛罵一頓，說這個老師誤人子弟不懷好意什麽的，結果駱之川除了交待這周出差的調課通知之外，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
周末溫也自習完時間還早，他猶豫了半會兒，跟號稱資源豐富的舍長開口道：“舍長，能不能給我一點你F盤裏的學習材料？”
舍長一臉驚恐：“小溫也，你确定是F盤而不是D盤？”
溫也非常淡定：“我知道你通常都放在F盤裏，上次我出門帶夜宵的時候你們背着我看的是文綜講義。”
舍長見溫也這麽上道，直接把電腦打開，“要不要給你推薦？下次可以一起品品……”
“還是照舊吧，”溫也浏覽了一遍文件名，複制了一份馬克思理論到自己的手機裏，“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而已，下次不會了。”
溫也早早上床戴上耳機，打開視頻心情有些忐忑。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膚白貌美胸大的女演員脫衣服，然後和男演員一起開始了表演，從頭到尾一點情緒都沒有。他直接拉了進度條，關鍵戲份特地認真看了，還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半個小時後，他一臉疲倦地從床上下來。
“怎麽樣，有什麽觀後感？”
溫也面露難色：“我沒什麽感覺……是不是不喜歡女的？”
舍長擰着眉頭安慰他：“可能是這個女演員不合你胃口，我給你換一個大衆口味。”
過了半個小時，溫也看上去更累了。
溫也自暴自棄：“我可能……喜歡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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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長的神情有些擔憂：“可能只是你适合小清新，我這裏還有。”
又過了半個小時，溫也的黑眼圈都出來了。
舍長語重心長：“溫也同學，也許你只是性冷淡。”
“啊？”
“就是……不行。”
溫也誠實地反駁道：“我那天想起和駱……呃，一個學長接吻的時候，還是行了一下的。”
“什麽！”
舍長非常生氣，像自家白菜被拱了的老母豬：“哪個學長？！你們都進展到這一步了我們都不知道！”
溫也嘆了口氣，“我沒有打算繼續下去，但是這樣的情況讓我有點疑惑……”
“溫也，你要發展一段感情忘記那個渣男是對的，但是方向不能出錯啊！”
提起這個溫也也很是郁悶，“可能是被男的追習慣了。”
周一下午沒有課，宿舍一起點了外賣，溫也下樓拿外賣的時候聽見旁邊兩個女生在聊駱之川：“駱老師好像最近有情況啊。”
……呵呵，不只有情況，情況還不得了。
“他好像很中意對方，但是人家不是很喜歡他……駱老師那麽帥！”
……學妹，帥跟你沒關系，他喜歡男的。
“輔導員不是說喜歡駱老師的人可多了，他幹嘛非得喜歡相親對象啊！”
就是，幹嘛非得喜……相親對象？！
·
餐廳的氣氛很好，駱之川覺得下次可以帶溫也來試試看。
對面的江離看他漫不經心，有些不悅：“駱之川同志，我千裏迢迢地來找你，你就這樣子的态度？”
駱之川放下刀叉擦了擦手，端正坐姿：“江離，我有喜歡的人了。”
江離微微吃了一驚，這麽多年來駱之川拒絕她的理由各式各樣，性格不合、喜歡男的、還想再玩兩年……唯獨甚少拿感情開玩笑。
“我認識嗎，見個面？”
駱之川晃動酒杯裏的紅色液體，透過燈光仿佛看到了溫也窘迫害羞而臉紅的樣子，不自覺笑了出聲，“你會吓到他的……他太小了，現在還在讀大學。”
江離扁了扁嘴，“你好歹編一個靠譜一點的理由啊，這麽水我都不好意思拿回去敷衍我爸媽。”
“是實話，”他舉起酒杯一口飲盡，“而且正好是我這一屆的學生，非常可愛。”
她看到駱之川舔了舔唇，提到小朋友的眼神像是一個等待獵物掉進陷阱的獵人，“……你看上去像一個變态老大叔。”
駱之川放下酒杯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跟他其實只差七歲，大叔不好嗎？大叔人生經驗豐富，能引導你避開成長的煩惱和荊棘。”
江離的眼神非常嫌棄：“那小朋友是什麽态度？”
“我的小朋友啊，情窦初開的時候被網戀騙了感情，現在還念念不忘，”駱之川有些不理解小朋友的柏拉圖之戀，感到很疑惑：“但是他對男人的喜歡并不抵觸，這點我倒要感謝那個游戲裏那個扮妹子的同學。”
江離不敢置信：“你喜歡男人不是诓我的嗎？！”
這下輪到他嫌棄了，“我這麽認真地普及這麽多年，你們沒有一個人放在心上？”
這也不怪她。
駱之川做事一向由着自己的性子來，對長輩來說算是很叛逆了。不肯相親又沒有女朋友，說是喜歡男的也沒見他身邊有個影子，成天說還沒遇到合适的人。
如今跟一個小了七歲的小孩在一起，看上去不靠譜極了。
她的語氣有些猶豫：“你上大學的時候，小朋友還在讀小學呢……小朋友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歡吧，你有把握嗎？”
駱之川沒有回答。
溫也還很年輕，個性單純性子又軟，甚至經歷過的誘惑也不多，他不知道為什麽，對溫也會和他在一起這件事情胸有成竹。
……可能是駱之川的人生太過于一帆風順了，挫折和坎坷都像玩笑一樣不痛不癢。
要是和他在一起了，以後在溫也面前，還會出現那麽多比駱之川年輕、比駱之川優秀的人，對溫也而言似乎又是不公平的。
寶藏一定會被人觊觎，他的溫也那麽好，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他卻是一定不會放手的。
“盡我所能把最好的給他，包括我自己。”
江離給了他一個白眼：“人家要是不要你這個便宜爸爸呢？”
“我還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也許會有不一樣的體會。”
·
吃過飯之後幫江離安排了酒店，駱之川回到自己房子裏突然覺得意興闌珊。
出差這幾天沒有時間，回來之後忙着應付江離也沒有空餘的心思，上次挑破窗戶紙之後，不知道溫也的心裏是什麽想法。
學心理的人陷入戀愛時，也會覺得專業知識一點可信度都沒有。揣測和分析都很孩子氣，不如跟着感覺……喜歡就告白吧，不說出來對方怎麽會知道呢。
正在唾棄自己和十幾歲的年輕人一樣煩惱這些幼稚的問題，突然來電顯示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他有些遲疑，但還是接了，說不定是某個需要心理輔導的迷途羔羊。
“駱老師！您……您能來一趟嗎？我們在KTV裏，遇到了一點情況，溫也他……”
駱之川眉頭一皺：“溫也怎麽了？”
“我們遇到了幾個流氓，男生怕女生受欺負挺身而出，結果對方一直在糾纏……”
他聽清地址之後立刻驅車過去，溫也不知道他自己也很危險嗎？！那樣一臉純情、寫着“快來吃我”的小綿羊樣，還要逞英雄，駱之川真是又驚又怕。
……流氓會對溫也做些什麽他真是太清楚了，因為他自己就是溫也身邊最危險的流氓。
他趕到的時候場面尚可，只是溫也的襯衫扣子掉了一顆，并且臉色很差。駱之川走過去把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溫也想要拒絕，被他制住了：“聽話。”
然後又問了一句：“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溫也的臉轉向一旁沒有說話。
一個二十幾歲的社會青年對駱之川流裏流氣地說道：“□□媽聽到了沒□□媽管什麽閑事？別擋着老子找樂子！”
……駱老師盡力壓着自己的怒火，他不想讓小朋友看到他暴躁的一面，有個女生壓着聲音快哭了，“老師他剛剛對溫也同學拉拉扯扯……”
這下他沒有忍住，上去直接給了一拳。
“……”
學生們都驚在了原地，他們沒有想到平時溫文爾雅的駱老師竟然還會打架。溫也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一路無話，大家都很沉默。駱之川硬着頭皮做了一點思想教育，說大家平時要注意安全，有些地方社會人士三教九流，學生要盡量少去諸如此類。
把其他人都送到學校門口，給他打電話的女生發短信說了事情的經過，大概是溫也本意要保護別人，卻成了流氓調戲的對象。
他不放心溫也，單獨把他留了下來。
“要是心裏難受的話，可以跟我說，我畢竟是你們的心理老師。”
溫也盯着他看，突兀地問了一句，“為什麽會有男的盯上我？”
“……”駱之川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為溫也的長相好看到讓人不在乎他的性別，是男人也容易動心，當初的他就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你對我這麽好，就是想和我做那種事情吧？”
駱之川看着他受傷的眼神，心裏的擔心完全落到了實處。
“我是想和你做，”他沒有否認，“但我保證這一切都只會發生在兩情相悅的前提下，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
小朋友把臉別開，“……心情不好，我不想回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