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紙船
第二天一早，駱之川挑了一套比較小的衣服給小朋友，溫也把褲腳和袖子都挽了起來，才勉強合身。
駱之川把穿着自己衣服的小朋友送回宿舍，溫也在車上吃着早餐，駱之川在一旁問他周末有沒有空，他想和他待在一起。
“去哪？”
駱之川想了想，“你想見公會裏的那些人嗎？”
溫也側過臉看他：“你們都是熟人？”
“嗯。”
溫也的奶黃包吃到一半，嘴角不小心沾了東西。駱之川抽了張紙巾替他擦掉，然後繼續提議道：“不然我們一起去看電影……”
十八歲的禮物記憶猶新，他一直對于約會有很深的執念，應該先吃飯看電影，然後做一點喜歡的事情……他這麽多年一心學業工作，但是小豌豆一出現，這件事情時不時都要在他的腦子裏過一遍。
“……我今天還要打工，”溫也正視他：“你先去我的空間刷滿翻倍留言再來找我玩吧！紙船叔叔！”
下車之前溫也猶嫌不解氣，又加了一個附加條件：“每句話都要叫老公！”
……既然他喜歡叫，就讓他叫個夠。
回到宿舍的時候一群人還在夢裏。
“回來啦？”
“嗯。”舍長問了一聲讓他有些心虛，穿着睡衣夜不歸宿，早上七點才回來，還換了一身衣服……他還想繼續解釋，沒想到舍長又說了一句：
“What’s the matter？”
“……”溫也突然意識到剛剛舍長只是在說夢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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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六級的壓力還是挺大的，連做夢都開始練習口語。
他輕手輕腳地爬上床，躺在床上對着天花板發呆，駱之川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一直揮之不去，讓他時不時想起駱之川。
紙船小姐……暑假的時候在美國進修，和這裏有十二個小時的時差。那他……哪裏陪他聊天聊到半夜？！哪裏貼心善解人意？！哪裏溫柔可愛有趣？！
但駱之川卻又實在是很好，濫言的情話一句一句，幾乎要覆蓋過了那些深夜時給紙船的心意。曾經的紙船和如今的駱之川，兩個身份重合交替，滋生出雙倍的感情，對溫也來說，簡直是作弊。
親吻時一閃而過的念頭并不是腦子發燙的緣故，對方一寸一尺地侵占着城池，溫柔地想把他吞吃下去，他竟然有些心甘情願。
溫也覺得自己，大約是喜歡上心理老師了。
……但是新歡抵不過舊賬，他欺騙自己的事情堅決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他當時……多喜歡紙船小姐，駱之川卻一點都不喜歡他！卸載游戲回國，還立馬喜歡上自己！
雖然是現實裏的自己NTR了游戲裏的自己……但是前因後果串聯起來都要怪始作俑者——駱之川真是太渣了！在游戲裏假扮女孩子騙男孩子感情什麽的……
活該喜歡一個心有所屬的人！
白熊先生喜歡紙船小姐，駱之川喜歡溫也，為了報複紙船小姐，溫也不能對駱之川手軟。溫也捋了一遍邏輯，得出的結論居然是自己應該把紙船小姐的感情玩弄回來。
“也喜歡你，
但我不說。”
……這樣扭曲的性格。
·
駱之川把随手留言當成了日課，一個星期就完成了“翻倍留言”的成就。
【紙船小姐】：老公，對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了
【紙船小姐】：老公，今天的課我上得怎麽樣？
【紙船小姐】：老公，我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家長了
……
後來才玩這個游戲的陳垚看到這些驚人的告白，立馬拿給溫也看：“這是你之前的那個網戀嗎？！”
溫也瞄了一眼，突然覺得有些不妙。
為什麽駱老師在游戲裏就是這一副死樣？！為人師表的自覺呢？！這麽自如地扮演着大唧唧萌妹的角色真的大丈夫？！
“嗯。”
陳垚一臉驚訝：“我操牛逼啊，原來不是還抛棄你嗎，現在良心發現了？！”
溫也很淡定：“……可能是良心會痛了。”
“上次舍長提起你最近在和一個學長搞暧昧……”陳垚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溫也猜他的心裏活動也很精彩，“不會是學長得知了你就是網戀對象，追悔莫及反過來倒追你吧？！”
果然。
“差不多吧。”
……八.九不離十，駱老師的确是學長吧，只不是比較老而已。
“天道好輪回！我們系草哪有被甩的份！你要讓他愛上你然後也把他甩了哈哈哈……”
……溫也覺得舍友的關注點十分清奇，只有自己從一開始就在意對象是男的這件事嗎？
他登上了游戲，話題中心立馬給他發來了一條消息。
【紙船小姐】：“老公！我已經做完任務了，你和我一起玩吧！”
【白熊先生】：“駱老師，你……适可而止”
【紙船小姐】：“我以為你喜歡”
他喜歡紙船小姐，只是喜歡他表現出來的耐心和沉穩……這也是他會喜歡上同一個人的原因，駱之川也是溫柔讓人有安全感的，做事慢條斯理，一步一步計劃性很強，這大概就是成熟男人的品質。
當時他怎麽會天真地相信紙船小姐只是一個小妹妹。一個小妹妹成了他的情感咨詢對象，成了他遇到事情時的心理輔導？！
【白熊先生】：“我喜歡你個鬼”
【紙船小姐】：“我是鬼”
【白熊先生】：“駱老師，文字游戲有意思嗎？！”
駱之川原本調戲溫也的心卻瞬間冷了一半，閱讀理解和完形填空，大概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文字游戲，他以為自己的玩笑能夠活躍氣氛，卻惹了小朋友生氣。
自己喜歡的人變成喜歡自己的人，站在他的角度上是上帝的恩賜，從溫也的角度來說卻未必。
……小朋友這麽年輕，他好像有點老了。
【紙船小姐】：“有”
【紙船小姐】：“一廂情願很辛苦，但是我喜歡你，有什麽辦法呢”
看到消息溫也有些難受，他才剛剛确定自己喜歡駱之川，對方卻說他們之間的關系讓他覺得很辛苦。他一倔，打字便不聽理智使喚。
【白熊先生】：“覺得辛苦……就算了。”
·
可憐見的駱老師，只是想要示弱讓溫也安慰一句，沒有想到小朋友真是絕情得很。
他生氣了，算了？！算什麽算！撩完就跑真刺激？！
二十七歲的駱老師恨不得把撩了他十年的小朋友抓過來，把第一眼就想做的事情徹頭徹尾地實踐一遍。
……要冷靜，現在你可是大人，多吃的七年飯不是用來長膘的。
明明小朋友喜歡他，第一次心動的對象，接吻還有了回應，這已經足夠說明他的心意了。
沒有談過戀愛的男生說話容易傷人，溫也幹淨得像一張白紙，會由他親手繪上絕美而豔情的顏色——應當循序漸進，不能揠苗助長。
要是小朋友親口說出“我喜歡駱老師”或者對着他有了反應，駱之川絕對是忍不下去的。
……小朋友勾引他輕而易舉，他搔首弄姿半天人家還一臉純情。
這才是最可氣的地方。
【紙船小姐】：“那就算了……今天有點發燒，先下了”
溫也盯着屏幕愣了半天，心裏空了一大塊。反刍剛剛的字句，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有些過分了。
心裏有個小人冒了出來：“你喜歡他嗎？”
喜……喜歡啊。
“你想和他在一起嗎？”
是……想的。
“那能算了嗎？”
不能！
……但是溫也不知道要怎麽做，他這樣的手段還要把駱之川的感情玩弄回來，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如果駱之川不喜歡他了，要怎麽辦？
接下來的一周，駱老師甚至沒有和他的科代表有過一句交流。
溫也有點受傷，因為駱之川看他的眼神不像原來那樣熾熱了，只剩下收斂的溫情。可是他才喜歡上對方，他想要駱之川看他，朝他笑，對他說話，和他接吻。
駱之川都不這麽做了，上課的時候坐到第一排也不理他，回答問題的時候還老是點蘇瑜的名字。明明知道蘇瑜喜歡他，想要追他！下課的時候就看他的手機，也不發短信了。
原來不是覺得困擾嗎，可是現在，居然想要駱之川喜歡他……喜歡到欲罷不能才夠。
“舍長，我有個嚴肅的問題想要咨詢你。”
舍長剛剛和女朋友通完電話，正一臉春情蕩漾，“我保證會看清題幹，抓住出題者的思路！”
溫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還說不會繼續，現在自己食言了：“那個學長生氣了，我要怎麽辦？”
“學長，喜歡你的那個？”舍長大手一揮豪氣萬丈，“脫了衣服就行！”
溫也的臉開始發燙：“然後呢？”
“然後交給他！”
……喜歡的人之間會親親摸摸、摟摟抱抱，做那種事情。
駱之川說過他想做。
——小孩子談戀愛才靠怦然心動，大人談戀愛都靠互相勾引。
駱之川一定還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一個談戀愛還要确定半天自己的心意、會說任性的話，做任性的事、沒長大的小朋友。
駱老師深谙各種心理活動，一定把他都看透了，對他這樣的小朋友有些失望，才會不如原來那麽喜歡他。
……這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