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十束白起初以為自己在做夢。
先前意識是迷糊的, 像是整個人墜入了摸不着底的深淵,一直都在下落,可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 從某個方向突然探出了一個非常大的力道,把他的靈魂猛地一扯——
他頓時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卻不是自己放着電腦和仙人掌的辦公桌, 而是……漆黑的一片。
不過, 很快,他的視野就亮了起來。
——所看到的一切, 相當莫名其妙。
棺材……他躺在棺材裏, 所以之前才那麽黑?如今棺材的蓋子不用他推, 就自動移開了,外界的光亮自然透了進來, 正以極為紮人的效果侵蝕他似乎許久未曾見過光的眼睛。
十束白本來想眯一眯眼,避過這不舒服的感覺,但是,他驚訝地發現, 自己竟然連眯眼這麽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這不是身體出了什麽狀況或是任何關于他自身的問題,而是有着足以令他動容的外因。
他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都沒能眨眼, 但卻沒有感覺到眼內的幹澀——什麽感覺都沒有,仿佛直挺挺躺在棺材裏的就是一具沒有知覺的屍體。
随後, 他坐起身了——請注意,他自己完全沒有想要起來的意思,身體便詭異地動了。
再然後, 他站起來,擡腳,把僵硬的、大概也不可能有溫度的身體挪出了棺材——他用沒法轉動的眼珠看見了從自己胳膊肘落下的泥土,亦或是幹得沒有半點水分的灰。
十束白心說,我的胳膊怎麽可能掉灰。
是夢?有點像,再觀察看看。
這個念頭在心頭晃了晃,便被他不着痕跡地暫時收斂起來,想來同樣開始噗嗤掉起灰的臉上不會露出什麽端倪。
十束白發現,棺材是擺在一個幽深的山洞裏的,能看得見通往外界的出口,但那通道似是很深,一點兒也透不進來光,只有架在洞壁的火把充當着不算明亮的光源。火把投下的影子比原型放大了無數倍,落在地上,活似張牙舞爪的巨人。
目前的他一動不動地站着,順便渾身掉灰,雙眼估計十分無神,很有吓人的效果。但站在他面前的長得像蛇一樣的眼鏡男并沒有被他吓到,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嘴角便含着笑意點了點頭,似乎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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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眼鏡男暫時沒搭理他了,十束白默不作聲地看着此人點完頭後,開始在洞穴裏面兜起圈子,一副就是在等人的架勢,好,他也站着等。
大概等了還是有些久,具體時間十束白不知道,畢竟他現在只會掉灰,腿站多久都不會發酸……總而言之,眼鏡男等待的人終于來了。
這人不愧是眼鏡男要等的,畫風都差不多奇怪。不過,來人倒是沒戴眼鏡,而是壓根就沒把臉露出來,直接扣了一張漩渦模樣的面具,只在左眼還是右眼的位置開了個孔,顯出其下那只像是一圈又一圈線條串起來的古怪眼睛。
十束白開始相信這就是夢了。因為只有在夢裏,他的想象力才會這麽豐富,創造出這些個很有特色的配角來。
只是,雖然确信自己身處于夢境,十束白還是沒有恍然過來後,迅速結束這個稀奇古怪的夢的打算。他很有職業操守,要是把每一個夢都當做劇本,那麽在劇情走完之前,都得配合把自己的角色演下去。
于是,他一邊繼續飾演“屍體”,一邊冷眼旁觀另外兩個演員的戲份。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為你準備的第一份見面禮……”眼鏡男不止長得像蛇,說話的聲音也像是眼鏡蛇在嘶嘶嘶,他說着,似乎很是得意。
十束白後知後覺地發現,眼鏡男口中的“見面禮”貌似是指的自己。
太沒禮貌了。
十束白突然間想起了他當演員時遇到的潛規則,也是接受過隐晦的暗示,想紅就要被當做禮物送過來送過去,現在想起都覺得非常不愉快。
理所應當的,十束白生氣了,決定在自己的夢裏上位導演,親自削減眼鏡男的戲份。
然而,在他暗自琢磨出奪回身體控制權的法子之前,有人竟是搶先替他報仇了——是面具男。
不知道為什麽,面具男表現得比當事人十束白還要憤怒。眼鏡男話還沒說完,就一下子懸空向後倒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了最深處的洞穴牆壁,飛出去的同時,下颚還被一拳砸歪,鼻血流了一臉。
“自以為是的蠢貨——你怎麽敢!!!”
只這一拳,顯然不能讓怒吼的面具男消氣。他從原地消失,幾乎卡在眼鏡男吐着血從洞壁滑下的那一瞬間再度出現在眼鏡男身前,從一地碎土塊之中掐住眼鏡男的脖子,硬生生把他提起來,殺氣畢露。
“我……等……”
眼鏡男明顯沒想到面具男會如此暴怒,估計在他心裏,準備了這麽一件“禮物”,對于他将要提出的交易來說,絕對是莫大的助力呢。
連懊惱的時間都沒能有,面具男顯然是真的動了殺意,眼鏡男被掐得泛起了白眼。在最緊要的關頭,求生的意識陡然間爆發,他的手指終于顫動了幾下。
嗖——
十束白的身體又自己動了,也是瞬移到了那兩人的身邊,擡起胳膊,非常容易地把面具男掀到了一邊兒去。
容易的根本原因是面具男完全沒有抵抗或是反擊的意思。男人被推開時,身體似乎在隐約地顫抖,他猛然間擡首看向十束白,僅露出的那只奇怪的眼睛仿佛出現了裂痕,裏面浮現出的是痛苦,是難以置信,又像是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竊喜。
小命得救的眼鏡男終于能夠跌坐在地,捂着脖子劇烈咳嗽,他這邊動靜頗大,但并沒有人會搭理。
面具男和十束白對視了好一陣,直盯得十束白感覺更加莫名其妙了,才見他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隔着面具傳出的聲音有着隐晦的不安。
“他……他不能說話?”
質問的對象是終于喘過氣來的眼鏡男。
眼鏡男沙啞着嗓子,神色不定道:“當然能,咳、咳,只要他想說。”
面具男一愣,視線再轉過來,十束白發現,他的眼神變了,直視着自己,一下子多出了抹不去的陰沉。
十束白心說,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麽要跟你說話。
他自是不知道此時此刻面前這個男人腦補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只覺得無趣,不想繼續待在這黑漆漆的山洞裏看面具男毆打眼鏡男了。十束白嘗試着動了動手指頭,發現自己似乎以及能夠自由活動了之後,自然大喜。
由于心情好了起來,他也就懶得再跟先前戳到他惡心的回憶的眼鏡男一般見識了,同樣,也沒管莫名就陷入陰影中的面具男,擡腳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兒!”
面具男突然喊道。
十束白掃了他一眼,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
現下倒是看出來了,十束白現在的身體受眼鏡男所控制,但是,當他一臉冷漠地往外走,而眼鏡男急着想再度控制他時,面具男卻阻止了眼鏡男。
“要去找卡卡西?”
他似是冷笑着這麽說。
十束白更不知道卡卡西是誰,所以,他毫無心理負擔地把那兩個心情複雜的男人抛在身後,自己滿心輕松地出了洞穴。
接下來,要去什麽地方逛逛呢?
對十束白來說,這個世界是“夢”,一切都屬于未知的範疇,以至于挺有探知的興致。他便随便挑了個方向,悠閑地一直向前行。
這下感覺到了,身體好像格外沉重,還有些活動不順的凝滞感。那時十束白剛巧路過了一處湖泊,他走到湖邊,好奇地往清澈的湖水裏望了一眼。
黑發的少年臉上布滿碎土般的裂痕,原本應是藍色的眸子,此時卻在難看的渾濁土色中混着紮眼的紅。那少年以同樣的姿勢看着他,死氣沉沉。
十束白頓時就失望了。
心裏似乎還有些不舒服,但又說不出來為什麽不舒服。
在夢裏,情緒起伏出奇地大,十束白一下子停住腳步,不想再往前晃蕩,也沒了“探索新世界”的興趣。
他挑了個附近最高的山頂坐下,從那兒往下看,是被四周高聳而起的山壁圍在中間的土黃色的荒漠沙地。他在這兒坐了很久,面具男一直跟着他,卻不上前,只遠遠地跟在後面,十束白坐了多久,他就沉默地站了有多久。
無聊。
為什麽會做這麽一個奇怪的夢呢。
在他靜靜等待“夢醒”的這一期間,目光所能及的地方漸漸出現了越來越多的人影。他們将他和面具男所在的地方緊緊包圍,敵視的、厭惡的……什麽目光都有。
——宇智波白。
有一部分憎惡地注視着他的家夥,嘴裏叫着的好像是這個名字。
這些人中,只有一個人被十束白真正地注意到。那個戴着面罩的白毛用讓十束白分外不舒服的語氣——或者,還有聲音——說,你怎麽會回來,你當初,為什麽不留下來。
十束白下意識地感到不喜,甚至被激起了怒氣。
他突然站起,居高臨下地俯視那些人。
“你們都是什麽人,我必須認識麽?”
“沒意思,我要走了。”
随後,由穢土組成的軀體便悄然間潰散,一下子在風中失去了人形……
十束白如願以償地“醒來”,本來以為醒後會忘記夢中的事情,變得神清氣爽。可遺憾的是,并沒有這麽簡單。
清沼大聲向小憩後還有些低氣壓的老大彙報:報告!接到通知,今天下午赤王和他的氏族又燒掉了半條街的路燈,店鋪最外層的玻璃門,以及,損毀建築物若幹……
十束白:“……”
怒氣值正在上升。
淡然的副手少年順手在他面前擺了一杯茶。
十束白拿起茶杯,一口全部喝完。
“……好苦。”
“正常,清熱消火。”
作者有話要說: 并不是夢,因為宇智波白已經不存在,但是十束白的靈魂與宇智波白相同,所以兜穢土出來的就成了十束白,下章還是火影,銀魂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