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公主的小嬌妻(02)
巍峨皇城外,十裏紅妝。
太子婚配, 雖時間倉促, 也是紅綢鋪路, 儀仗開道,象辂作辇。
封家軍中威望極重,封老将軍獨女出嫁, 兒郎戍守苦寒之地, 麾下将領便把自家兒郎送來送嫁。個個騎着高頭大馬, 威勢斐然。
一路徐徐行來,沿途聚滿了天子臣民, 見是封老将軍嫁女, 嫁的還是當朝素有賢名的太子, 竟紛紛伏拜在地,恭賀盛喜。
外頭鑼鼓喧天,馬蹄踏踏,挂滿金紅的車辇內,封月閑面無波動,安然端坐, 阖眸養神。
她着玄色滾金邊大袖禮服,肌膚欺霜賽雪,面如春華, 豔如桃李, 唇角天然帶笑。
可睜眼後, 眸中一點凜冽寒星, 生生殺盡桃杏芳菲,徒留肅殺美感。
外頭隐隐飄來大樂合奏,應是到了承天門外。
車辇止步。
繼而是男子朗聲:“吾代皇兄親迎,請太子妃下辇。”
封家只能送她至此。
封月閑冷淡揚眉,依禮制下了車辇,外頭是如今大黎唯一一個能站出來的皇子,二皇子宋渠。
宋渠面容俊朗,着同色禮服,見封月閑盛妝而來,绮顏靡麗,心魂一蕩,把禮制忘在腦後,朝她伸出手去:
“太子妃,吾——”
封月閑昂首向前而去,徑自越過他,玄色大袖向後一甩,将宋渠的手狠狠打落,竟是眼角都未給他一個。
宋渠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周遭随他親迎的官屬半點聲音不敢吭,佯裝無知,心裏卻道,封家果真權勢極重,連二皇子的臉面也不給。
太子孱弱,原本朝中是二皇子得勢,畢竟說不準哪天太子就沒了,活得漂亮也要能活得久嘛。
可封月閑當了太子妃,說不定以後——
這場婚事一辦,朝中局勢……怕要跟着變一變了。
雖是太子大婚,但東宮卻毫無人氣,也無喜氣,分外頹靡,連随處可見的紅燈籠紅綢緞,都萦繞着衰敗味道。
宋翩跹随雪青去了西側殿,西側殿門外站着兩個格外沉默的侍衛模樣的人,見是雪青才讓開了路。
宋翩跹坐在鏡前的黃梨木雕花圓凳上,見雪青打開個紫檀木匣,開始調配起東西來。
她瞟一眼,見辨認不出,便就不看了。她佯裝困乏,打了個泛淚的哈欠,撐着頭阖上眼,立刻開始接收信息。
如今是元辰八年,黎國皇權動蕩,宋翩跹的身份是黎國唯一一位嫡出公主,與太子宋裕為龍鳳雙胎,出自先皇後膝下。
皇帝昏聩無能,耳根子軟,盲信胞弟楚王。楚王狼子野心,先是蓄謀毒害皇後,使得太子公主自娘胎起便先天不足、體虛多病,皇後纏綿病榻半年後撒手離去。
鎮國将軍府祖上是開國功臣,歷代鎮守國門,說是大黎定海神針也不為過。在楚王挑撥下,皇帝忌憚将軍府,逼迫老将軍解甲榮養,自己為楚王所害,中風在床。
老将軍銳氣減退,但嫡女封月閑心機深沉,手腕卓絕,拉攏鞏固軍中勢力,如隐在叢中的另一頭狼蟲虎豹,伺機而動。
太子本就身體孱弱,強撐着監國,處理政務,楚王虎視眈眈,他處處受制,心有餘而力不足。
在一旬前,太子不顧朝中阻攔,執意納鎮國将軍府嫡女封月閑為正妃,卻不想成親當日,油盡燈枯。
在原本的發展歷程中,太子病逝後,公主被捉過來頂替,可她未能獲取封月閑的信任,雙方滋生嫌隙。
前朝後宮一系列變動不贅述了,總之兩個人沒組隊,配合度基本為0,全靠封月閑獨自carry全場,運籌帷幄,楚王事敗。
衆人都以為,就算大黎自此以後不改姓封,皇帝也會是封月閑膝下所出之時,她卻扶持旁支皇嗣宋子逸登上皇位,還特意避開了自家連襟,自此,忠臣之名又回到将軍府身上。
但宋子逸的野心和身高一起長得飛快,初初長成便忌憚封家,封月閑對他有撫養之情,一時未察,為宋子逸毒害。
宋子逸謀害封月閑後,即刻火燒鎮國将軍府,除卻心腹大患。
但他有本事下黑手沒本事接盤,以致民憤四起,藩王造亂,大黎四分五裂,陷入連綿不絕的戰亂中。
“大黎皇朝氣數未盡,您的任務是保留皇族正統血脈,穩固皇權。”
“更細致的資料已傳輸給您,為您開啓輔助功能。特別提醒,為幫助您達成易容效果,在易容後,您的聲音可切換為男聲。”
“嗯。”
宋翩跹心裏快速過了遍劇情,找到自己目前最需要的——
首先,是東宮是否真如宋裕所說,是絕對安全的。
其次,她将要見到封月閑,卻不知自己和她的關系如何,這對她能否順利與封家結盟至關重要。
第一個問題的結果,她看完後心中有了計較。
第二個問題……
公主深居淺出,但有至交好友二三,其中清靈郡主曾在外頭道,公主自幼不喜刀槍棍棒的,多次叱責封月閑毫無規矩。
更在得知封月閑要成為太子正妃時,當場被驚得一口氣沒上來,幾欲暈厥,悠悠轉醒後,為皇兄委屈得當庭落淚。
消息經清靈郡主的口,傳遍了上京。
宋翩跹:“……”
怪不得沒能結盟,以封月閑的性子,沒結仇就不錯了。
雖然太子大婚是一國大事,但太子的情況已支撐不起繁複禮節,禮不成禮。
尤其成婚當日,太子病得下不了榻,只好讓皇弟宋渠代為親迎,此時宋翩跹扮作太子,便也只需在東宮等候。
雪青不愧是暗衛出身,一手絕活出神入化,也不知如何做到的,眉眼間已無宋翩跹的嬌柔,多了些宋裕的堅韌溫潤。
思及剛見一面便永不能再見的宋裕,宋翩跹難免輕嘆聲。
雪青道:“公主可是何處不滿意?”
“倒無,走罷,去正殿。”
雪青猛然睜大眼:“公主,您的聲音——”竟和太子的聲音別無二致!
宋翩跹微微一笑,帶着些女兒家的悵惘,登時讓這張雌雄莫辨的面容多了絲女氣,聲音卻仍是男聲:
“皇兄忙于政務,本宮鮮少能見到他,無事便學他說話,竟也學得了七八分像。”
雪青眸子亮起來:“真是意外之喜!如此,便天衣無縫了。”
宋翩跹帶着雪青回到正殿,見了徐敬,徐敬得知後,同樣驚喜非常,直道蒼天有眼,定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宋翩跹并不反駁,先問:
“皇兄呢?”
“已從密道送出皇宮了,左丞相派人接應着,會好生安葬太子。”徐敬眸色黯然道,身為一朝太子,竟淪落至此。
先皇後出自左丞相家,左丞相府是太子和原身的外家,自會妥善處理。
宋翩跹放心地點點頭,這部分她已從系統那邊得知,既出聲詢問,是別有用意。
“密道?我怎不知?”
“此乃皇宮密辛,便是公主您宮中,也是有的。”
“此時也有人在密道中?”
“八成還要一陣功夫才能回來——”徐敬正說着,三五人影從外頭回來複命,身後跟着的人腳下穩健,應是暗衛出身。
最當頭的穿着一身太監官服,目光機靈異常,先在宋翩跹身上轉了轉,才磕頭道:
“公主萬福,事兒已辦妥了。”
“很好。”徐敬嘆口氣,“好了,你們下去吧,把人喊回來當值。”
“是。”
“慢着。”宋翩跹喊住了人,慢條斯理道,“這是誰?本宮怎未見過?”
她說這話時用的女聲。
徐敬沒多想,以為公主僞裝得不舒服了,殿內俱是親信,他直言道:
“這不成器的是奴才的徒弟徐禮,其餘是暗衛。”
徐禮當即點頭哈腰道:“小人身子卑賤,哪兒能讓公主記得。”
宮中老太監的徒弟,基本就是幹兒子了,極得徐敬信任。
宋翩跹輕輕颔首:“你說話倒有趣兒。留下來在殿內伺候罷,陪本宮打發時間。”
“喲,能得公主一句誇,可是他修了幾輩子的福分。”徐敬登時道。
徐禮心中猶豫,面上卻不敢推拒,當即做出喜不自勝的模樣,說些逗趣話。
随後,東宮暗衛盡數隐去,尋常宮侍與太子親衛開始在宮中走動起來。既然宋翩跹可以僞裝出如此相似的聲音,為了不讓封月閑生疑,便讓宮侍也進正殿伺候。
徐敬想得周到,原本那張架子床被他找個理由置換掉了,重新從庫房找了架寓意多子多福的纏枝葡萄藤圖案的紅木架子床。
這事徐禮主動請纓要去帶人做,又被宋翩跹不軟不硬地攔回來了,未能得出東宮一步。
他心下微微生疑。
難道被這公主發現了異端?
但怎麽可能,他随即否認,公主怕是從未注意過他一個小人物,更別說一眼看出他的貓膩了。
他現在只想趕緊把消息送出去——
太子已殁,公主頂包,還有宮中密道,只要把這些個消息傳出去,何愁主上大業不成!
等封月閑來到東宮,就見太子半靠在床榻之上,腰下墊着軟枕。
紅燭搖映。
有個宮侍正跪坐在床尾,用玉錘輕輕給他錘着腿。旁邊束手立着個小太監,還有徐敬,太子身邊從不離身的公公。
太子一襲雪色中衣,面色卻比衣服還要白一分,唇和眼尾便顯得格外嫣紅。
這是張極為漂亮的臉。
皇室也就這張臉能看了。
封月閑身後簇擁的宮侍在東宮外就被攔住了,那些都不是她帶來的人,她也不在意,孤身一人走了進來。
腳下極穩,裙擺一褶不亂。
此時見了自己日後的夫君,她先是打量一番,随後屈膝,一絲不茍地行了個禮,聲音清冷:
“太子萬福。”
“免。”
宋翩跹注視着下面的人,封月閑的禮儀讓人挑不出錯來,但同時,宋翩跹也能從她的态度中看出不以為意。
她只是為了不讓人挑出錯罷了。
也是,能差點颠覆一個朝代的,豈是心甘情願低聲下氣之人。
徐敬帶着幾人行禮:
“太子妃萬福。”
“起。”
徐敬起身,就要露出笑來替太子說話,無非是想告知封月閑,太子身子不好,此時夜已深了,請她先去側殿歇息——
即使要結盟,也不能讓封月閑發現這是個假太子啊。
至于更多的,明日再說。
公主要做的只是讓封月閑覺得太子仍在,餘下的他也不指望公主會了,自有臣屬效勞。
但在徐敬開口前,他聽到榻上人道:
“你們先下去罷。”
“這……”
徐敬下意識想規勸公主,但看到封月閑目如點漆看向自己,那雙妙目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忐忑猶疑,他忍不住打了個顫,不敢多露馬腳:
“是,太子。”
宋翩跹目光流轉到徐禮身上,蜻蜓點水般停留一瞬,又移開,笑道:
“你年事已高,早些休息。雪青和徐禮在外頭等吾吩咐。”
“奴才告退。”
三人帶着宮侍盡數退下後,徐敬将門掩上,封月閑目光停駐在宋翩跹面上。
她的注視輕而易舉地讓人感受到壓迫感,她淡淡道:
“太子果真待下屬極好,是個細致人。”
“久卧病榻,不得已将養出點好性子來,讓你見笑了。”
封月閑頓聲:“月閑不敢。”
“你已是太子妃,不必如此見外。”宋翩跹道,她停下,細細喘氣後,繼續道,“若說現下宮中,倒是我們的關系最為牢固。”
床榻之上的人,腰肢細得仿佛一折就斷,鴉青發絲披散而下,發尾逶迤在腰間,襯着那張臉只有巴掌大,細細喘氣時像只貓兒。
太子樣貌的确雌雄莫辨,但何時能讓她心中感到如此怪異。
封月閑不動聲色地斂眉,面色如常:“這又從何說起?”
語氣仍是不太在意。
“父皇卧病不起,楚王作祟,宮中不知多少人是他埋下的暗線。”宋翩跹直言道,洩出一絲苦笑,“但只有你我,絕不會與楚王站在一起。”
她代表的是如今的皇權,而封月閑,是忠臣。
封月閑挑了挑秀麗的眉,再度打量對方,似乎沒想到太子會說得這麽直白,倒有幾分推心置腹的意思了。
“太子說笑了,您為君,月閑為臣子,關系本就牢固不可破。”
“其中的真假有幾分,你知,我也知。”宋翩跹笑了笑,“你早已得到消息了罷?”
“什麽?”封月閑滴水不漏。
“太子病情加重,半旬前就病得下不了榻的事兒。”宋翩跹舒了口氣,“宮中之事,豈能瞞得過你。”
“否則,你是萬萬不肯嫁進來的。”她最後道,坐在榻上,看向立在殿前的封月閑。
封月閑的目光一定,寒芒更重幾分。
宋翩跹不躲不避,秋水剪瞳,盈盈泛着水光。
封月閑倏然一笑,顏色如芳菲開盡,眼卻透着捕食者的警惕,是警惕獵物即将奔逃的眼神:
“既如此——你是誰?”
“能與太子面容如此相似的,你心中已有結論了罷?”宋翩跹笑容淺淺道。
封月閑嗤笑:“是有一人選,但素聞那人不堪之極,與我今日所見,可半點不一樣。”
“……”
宋翩跹差點被指着鼻子罵“公主是個小傻逼”,即使她不是原身,此時也難免赧然。
她抿了抿嫣紅的唇,擡手就要掀開錦被,下了床榻再說。
本身在床上跟人對話就不禮貌,若不是徐敬他們堅持讓她僞裝太子到底、不能下床,她也不會如此。
“還是躺着吧。”封月閑忽然道,制止她的動作。
她踱步走近,站在床榻前,垂眸看下去,眼睛在她嬌小的身影上轉了圈:
“聽聞公主的身子骨沒比太子好到哪兒去,大婚之夜——可別暈過去了。”
宋翩跹默然了下。
“的确如此,若非案牍勞形,皇兄也不至于……”
“太子呢。”封月閑問着,語氣卻無幾分疑問。
太子若是尚好,憑他的溫潤擔當,絕不會把妹妹推上來。
以封月閑的才智,怎會猜不到。
“已好生送出宮去了。”宋翩跹眼睫一扇,輕聲回道。
從封月閑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發如鴉羽,從圓潤的肩頭流轉而下,愈發顯得身形纖薄,孤單無助。
她擡手按按眉心,出言打破平靜:
“太子辛勞半生,也算能歇息了。”
宋翩跹仰首看她,巴掌臉小小的,鴉羽墜在腦後,脖頸白淨勝雪,精致鎖骨盛着小小兩窪春水。
“皇兄已去,便讓我來繼承遺願,還望月閑助我保全大黎。”
“公主言重了。”封月閑淡聲道。
她向後退了兩步,目光從搖晃的紅燭上掠過,昂首道:
“封家不過是去了官職的普通公侯,家父已老,家兄只知戍守邊關,擔不起這重任。”
“還有月閑。”
封月閑一笑,真有幾分閑人的雲淡風輕,但眸中寒光未散,只毫無誠意地推脫:
“我已嫁為人婦,從此是皇家婦,豈是封家人。”
“若說出嫁從夫,公主并非我夫君,我無從聽令于你。”
她看了眼宋翩跹,帶些揶揄,“倒是公主,還得喚我聲皇嫂才可。”
這人當真難纏,四兩撥千斤,滑不留手,宋翩跹倚靠着錦繡羅枕,眸中秋水無波,跟着笑了:
“都說長嫂如母——”
“我怕月閑你年紀輕輕,擔不起如此重任。”
封月閑神情一頓,看向宋翩跹的眼眸。
兩人再次對視,不退不讓。
宋翩跹道:“如今我注定要頂着皇兄的名號,占着他的位,他不在,這太子之位。”
宋翩跹點了點錦被:“這東宮。”
又指了指天:“乃至這天下,都要落入他人之手。”
“你也不想看到那種局面吧。”
封月閑眸色微深:“他人又是何人?宋渠?”
宋翩跹搖頭。
封月閑眸色更深,勾唇道:“若是如此,不如給我封家,定讓大黎歌舞升平,國泰民安。”
宋翩跹又想嘆氣了。
封月閑疑心病太重,仍在試探她。
“是楚王。”
“楚王說到底也姓宋,你們宋家争來鬥去,我封家便可漁翁得利。”
宋翩跹悠悠道:“月閑忘了,你已嫁為人婦,從此是皇家婦,豈是封家人。”
竟是把封月閑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
封月閑一時被堵住口舌,宋翩跹終于暢快地舒了口氣。
但一時口頭較量的輸贏不能解決問題,皇室式微,說到底是求人家辦事。
就像老板之前瞎比一通操作,把最能出業績的員工劈頭蓋臉罵了頓,還給人家降職。
如今又想憑三兩句話,哄人家流血流淚又流汗,要不是人家對公司極為忠誠,早就炒了老板了。
好在封家滿門忠骨。
即使封月閑看着一身反骨,到底心藏忠義。
如今想讓員工重新喜歡上公司,老板是不能高高在上了。
宋翩跹下了床榻,見封月閑目光微動,似乎極為關心自己,心中把握更強一分。
看來封月閑的忠心比自己估量的更多,還擔心diss過她的原身的身體。
宋翩跹袅袅婷婷地立着,一身中衣白得晃眼。
她款款一拜,行了個蹲禮。她餘光看到封月閑腳下微動,下意識想避開,又生生将自己釘在原地,受了這份禮。
願意接受就好。
宋翩跹心下微松,保持蹲禮的姿勢,恢複本音:
“從前若有不當之處,翩跹在此賠罪了,是我年幼不知事。”
“從今往後,還望月閑助我,助大黎。”
聲音也像貓叫一樣,柔軟極了。
封月閑有片刻失神,很快反應過來。
幾句貶損,就讓自己被上京當做談資的公主,高高在上的公主,此時向自己低下高貴的頭顱。
金枝玉葉垂下纖細的腰,一身傲骨朝自己折下去。
她甚至能看到她小小的發旋。
——但這就夠了嗎。
封月閑從不是幾句話就可以打動的人。
“你不必如此——”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面前的人忽然晃了晃,随即重心不穩般倒了下去,仿佛楊柳被風吹偏了婀娜身姿。
封月閑伸臂一攔,一勾,将人攬入懷中,半抱着替她穩住身形。
她蹙起眉,怎麽回事。
但随即,身體先于理智,她感受到中衣下溫軟的身體。
薄薄的一層衣物毫無作用,只是若有似無的一層阻擋,那端的溫熱悄悄傳遞,含羞帶怯般。
明明是她體溫更高,但她卻如被燙了般收回手。
幸好宋翩跹已站穩了。
“我身子不大好……”
宋翩跹因為原身身體狀況,賠罪不成,反而又在封月閑那欠下個小人情,心下無奈,甚至哭笑不得。
“多謝你。”
封月閑冷肅道:“身子不好就少做這種事,倒給旁人添麻煩。”
宋翩跹抿唇點頭。
封月閑看她這樣乖巧聽話,不頂嘴了,不說教了,心裏反而不是很得勁。
她感覺自己今天,腦子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