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高聳入雲的破敗大樓如群蟻排衙般橫亘在冰冷寂靜的街道上。白熾燈燈光穿不透黑壓壓的樓層,只餘淡薄而稀疏的光。

這裏長夜永駐,終日見不到明媚的暖陽。

這裏是亞種特異點新宿,惡性隔絕魔境。

“那座高塔可真美麗。”站在近百米高樓樓頂邊緣的太宰治以手貼額,駐足遠眺,俯瞰衆生。整個新宿市中央突兀的立着一座高塔,塔頂,被封在水晶體內的詭異妖媚的藍蝴蝶在翩翩起舞。

“審神者大人!您有在聽我說嗎?”狐之助悲憤地吶喊,咆哮聲被淹沒在飒飒寒風中。

太宰治回過頭來,倚靠在鏽跡斑斑的鐵欄杆上,目光飄忽不定,他懶洋洋地回答:“我有在聽哦!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想要回去要麽得到萬能的許願機——聖杯,要麽向示巴女王妥協幫助迦勒底修正這個特異點。”

突然感覺時之政府好沒用哦!時空轉換器動不動失效就罷了,在和別的政府談判時也能讓人家占盡先機。

有點想跳槽了呢。

還有誰能告訴他,他好端端的自殺為什麽會被傳送到這種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特異點裏?

迎着太宰治鄙夷的目光,狐之助快吐血了。刀解池本來就是一個空間傳送裝置,審神者把不想要的刀劍投入刀解池,刀解池分解刀劍本體,并把刀劍付喪神的靈魂傳送到戰場等地,在那裏總會找到需要他們的審神者。

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太宰治的靈魂擾亂了刀解池的程序,引發時空亂流,刀解池吃不下太宰治的靈魂,連帶着一同跳進去的付喪神也幸免于難,一同被吐了出來。

至于狐之助為什麽也跟過來了呢?那就要問三日月宗近了,這振黑心老刀在臨死前做出了一個喪心病狂的決定——死了也要拖個陪葬的。

任憑它如何掙紮都掙不脫三日月宗近的禁锢。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狐之助就這樣被強行拖進了刀解池。

踏到堅實的地面上,狐之助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它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剛踏入這座詭異城市什麽也沒做的他們便被密密麻麻的機械人偶包圍住,這些機械人偶每一處關節都能發射子彈,驚魂未定的付喪神被迫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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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锵!”是子彈打在刀刃上的聲音。冷兵器遇到槍林彈雨總是吃虧的,付喪神們應付得稍顯吃力,但總是擊退了敵人。

“首戰告捷。”

三日月宗近一雙彎眸傾天下,只是優雅華貴的衣擺沾染了些微灰塵,發尾的流蘇也松散下來。剛被鍛造出來就被迫刀解殉葬,又被不知底細的敵人打得措手不及,饒是高貴典雅如三日月宗近也顯出狼狽與疲态來。

太刀付喪神真的笑不出來了。

這實在是一點兒也不美妙。

好不容易與時之政府聯絡上的狐之助彙報了他們此刻的情況。時之政府驚異地發現,這個時空點并不在他們所掌控的範圍內,強行幹預可能會破壞這個時間點的規律。所以時之政府技術部與外交部合作,與2015年的人理延續保障機構聯絡,同擁有未來視的示巴女王的指引下的奸商達芬奇做了一場交易——幫助迦勒底修複這個時空特異點,迦勒底運用靈子筐送太宰治等人回本丸。

這真是一場公平公正的交易。

太宰治都被氣笑了,時之政府外交部是臨時組建的麽?這種一本萬利——僅對于迦勒底來說的合約。交易條約他們是被摁頭簽訂的吧!否則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簽這種霸王條約的嘛!要是他是時之政府,一定會拿自己根本不在乎死活做籌碼,換取利益的最大化。

這種智障條約也就只有中也那個白癡才會被忽悠同意。

只會賣萌的時之政府:嘤嘤嘤,是噠。因為我們的敵人一直是歷史修正主義者,跟時間溯行軍完全沒有外交的欲望和可能,遇到都是武力解決問題。

“所以我才說我想跳槽。跟着這種傻白甜到被賣了還要幫別人數錢的上司真的很被動。”太宰治嘆了口氣,暼見緊張兮兮盯着他的付喪神安撫道:“安心啦!我只是想想而已。嘛,傻白甜的上司總比森先生那種滿肚子壞水的家夥好。”

總之太宰治是暫時認同了這份不平等條約。

示巴女王的任務要求是幫助迦勒底修複這個時間特異點——找出新宿幻靈事件的主謀,當然如果能打敗他就再好不過了。多虧了傻白甜的時之政府給予達芬奇和福爾摩斯的初步印象,他們并沒有對太宰治等人寄予厚望,盡量在迦勒底禦主到來之前幫她把前方的路鋪平,這是太宰治接通達芬奇熱線後通那位奸商經歷一番唇槍舌劍後的最終合約。

現有的情報是——

1.英靈,即是其豐功偉績在死後留為傳說,已成信仰對象的英雄所變成的存在。通常,英靈作為保護人類的力量,被世界所召喚。而人類所召喚的就是從者(Servant)了。

2.在新宿這個特異點中探知到了英靈,但因為特異點的幹擾,無法确定具體方位。

3.這裏的土著英靈都擁有“惡”的屬性。

4.這裏的土著人類都是惡貫滿盈之輩,不要妄圖向路人求救。

5.請好自為之,保護好自己的小命。

聽完情報後,一陣死寂。

山姥切國廣和三日月宗近擔憂地看着一言不發滿眼辨不出的複雜情緒的太宰治。即使平時再沒心沒肺,審神者大人總歸是人類,肯定會害怕的吧。

“不要一臉死氣沉沉的樣子,我不喜歡。我、我會保護好你的。”山姥切·霸道總裁·國廣想了半天,終于想出了勸慰審神者的話。

“噗哈哈哈……”三日月宗近以袖掩唇,“抱……抱歉啊!山姥切,我不是在笑你,哈哈哈。”

山姥切國廣聽得三日月宗近努力壓抑的“噗嗤噗嗤”的笑聲,一臉憤懑,“你跳刀解池的時候可不是這麽笑的。”

太刀付喪神幹咳兩聲,老臉一紅,山姥切跟主人學壞了。這麽揭人傷疤不太好吧……

其實刀劍付喪神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像三日月宗近這種活了千年的老刀精更是看淡了生死,面對碎刀死亡也不過說一句『有形之物終會毀壞,不過今日而已』。只是,就算是死,你總得讓人有個準備不是?剛出來,還沒摸清狀況呢就看見自家審神者要自殺,然後自己同僚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拉着他跳刀解池陪葬,是個刀都會害怕的好嗎?

“你們想多了,我完全沒有害怕哦!”太宰治回眸一笑,只是這笑與平日不同,顯得涼薄又冷漠。他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只是感受到了久違的親切感,想要懷念一番呢。”

血腥、殺戮、慘叫……離開港口黑手黨多年不知道手段生疏了沒?

“不要露出那種驚訝的表情。”太宰治深邃的眼睛直視着兩個付喪神,“這對于我來說只是重操舊業罷了。”

青年說罷垂眸一笑,妖冶美麗得宛若三途河畔的曼珠沙華, “我覺得那些英靈們該小心的是我啊!”

三日月宗近和山姥切國廣同時抖了抖,突然覺得好冷啊!

狐之助:還好我皮厚、耐寒。

表态過後的太宰治開始同衆人商議計劃,“無論是調查新宿靈異事件的罪魁禍首還是搶奪聖杯,我們都需要一個據點,總不能一直跑到天臺上吹冷風吧!”

三日月宗近适應角色良好,他用本體在水泥地面畫了一個點,又在點旁邊畫了個圈:“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座大廈的旁邊是歌舞伎町,我猜測那裏是機械人偶的大本營,要把它搶過來作為據點嗎?主殿。”

太宰治思考了片刻,搖搖頭,指向遠方, “我還是對那座塔比較感興趣。”

您果然是盯上那座塔了吧?!

***

“哦耶!出發喽!”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狐之助站在太宰治肩上興沖沖地舉起前爪,“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太宰治把狐之助的爪子拍下去,“你夠了,我沒你這麽中二不知羞恥的狐貍。”

“首先呢!在潛入那座高塔之前我覺得我們應該換身衣服。這太不低調了。”太宰治指着三日月宗近的拖沓的深藍色狩衣,“而且我沒有皮毛,很冷。”本丸裏春和景明,常年恒溫,太宰治早上鍛刀時便沒套他那常年随身的沙茶色風衣,只是穿了一件白襯衣加西裝馬甲。

所以,打劫一家服裝店勢在必行。

這條街道因為機械人偶肆虐橫行的緣故,是沒有人在此居住的。

又或者那些機械人偶才是這裏的原住民。

這光怪陸離的世界,真是污濁又悲傷。

太宰治走在前頭,看着守在自己兩邊的付喪神砍殺一只突然跳出的機械人偶,輕悠悠地吟誦起不知名的小詩:“污濁了的憂傷 ,今天小雪初降 。污濁了的憂傷 ,今天凜風造訪 。污濁了的憂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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