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韓周走出去的時候,張鼓和韓奇在打牌,兩個人都抽着煙,牌甩得響,張鼓摸了一手爛牌,皺着眉毛。

韓奇咬着煙,連甩了幾張牌,張鼓一看就罵了聲操,把手裏的牌一扔,撥拉出兩張紅的推給韓奇。

韓奇笑了起來,一眼瞥見了韓周,說:“小周,怎麽了?”

他們心情好的時候會管韓周叫得親熱些。

“坐,”張鼓道,“那小子不老實了?”

韓周拉開他們旁邊的椅子,坐了下去,說:“沒有。”

“悶了?”張鼓拉開易拉罐啤酒,喝了口,随口問。

韓奇說:“他哪兒知道什麽悶不悶的。”

半晌,韓周問:“叔,怎麽處理他?”

張鼓:“二哥去聯系了”。

韓奇扯了扯嘴角,說:“男的沒有女的好出手,不過,”他擡手比劃了一個數目,“這樣長得好的,又是幹幹淨淨的學生,出了手就是大價錢。”

韓周擡起眼睛看着他們,慢吞吞地問,“要是沒人要呢?”

韓奇說:“還能怎麽着,弄死啊,他已經看過我們的樣子了,難道還能留?”

張鼓突然說:“小周,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韓周以前從來不關心這些。

韓周對上二人審視的目光,臉上沒什麽表情,垂下眼睛,說:“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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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了什麽?”

韓周看着那桌雜亂的撲克牌,他聽見自己說,“裏面的人,煩。”

張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還能讓你覺得煩。”

韓奇眯着眼睛打量韓周:“煩?你都把自己的衣服給那小子穿,還以為你很喜歡他。”

韓周聽着他口中的喜歡,愣了愣,好一會兒,韓周說:“看不慣男的穿裙子。”

韓奇啧了聲,“以前怎麽不知道你小子事兒這麽多。”

“用不着煩,再等幾天,”張鼓說,“拿到這筆錢,叔帶你出去好好玩玩。”

韓周嗯了聲。

韓奇摸了摸自己的額角,冷笑道:“便宜那小子了,耽誤了咱們的事不說,砸老子的那棍子,差點給老子開瓢。”

張鼓沒理會他,看着韓周,想起什麽,說:“下個月是小周二十歲生日吧?”

“過了生日,你就滿二十了,”張鼓露出個笑容。

韓周擡頭看着張鼓,張鼓拍了拍他胳膊的燒傷舊疤,“時間過得真快,當初你韓奇叔把你身上的火撲滅的時候,我們還怕你活不了,沒想到你又挺過來了。”

“你爸要是看到你長這麽大,心裏肯定也很欣慰。”

“欣慰個屁,”韓奇皮笑肉不笑,“他迷那個賤人,把全家都搭進去了,說不定還怪我們多事,沒讓他兒子去一家團聚。”

韓周摸了摸自己遍布整條手臂的傷疤,凹凸不平,看着猙獰又可怖。

韓周看着張鼓,說:“叔。”

“為什麽要賣他們?”

張鼓的眼神落在韓周身上,看着他的眼睛,道:“那小子和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韓周說。

張鼓道:“不要聽這些人胡說八道。”

“這是我們的工作,知道嗎?”張鼓語氣冷靜殘忍,“記得小時候看過的那集電視麽,豺狼餓了,捕捉到鹿,把它咬死了。他餓了,要吃東西,所以吃了鹿,這是他的本性,是他的生存方式。”

“有的人漂亮,弱小,就像那只鹿一樣。”

“捕獵他們,是我們的生存方式。”

韓周猛的想起他剛跟着他們的時候,正是夏天,手臂的燒傷還沒好,徹骨地疼。

韓周坐在地上,對着屋子裏的電視發呆,四四方方的屏幕将山野森林都收了進去,一只鹿在河邊喝水,鹿很漂亮,眼睛無害柔軟。

韓周情不自禁地看着它。鹿歪了腦袋,好像透過屏幕,和韓周對視着。

突然,一匹狼兇狠地撲了出來,扼住了鹿,一口咬在了它的脖子上。

鹿悲鳴着,四肢抽搐,漸漸斷了氣息,眼睛也失去了色彩。

韓周看了很久,突然就掉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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