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東京鐵塔的炸彈并沒有爆炸,在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看來也不是每個警察都舉杯大無畏的精神,貪生怕死的以無數群衆的生命來保全自己。

犯人站在帝丹高中附近的天橋上,血管裏的血液在沸騰,灼燒感幾乎讓他抑制不住想要狂笑,這是觀賞炸彈噴湧爆發的絕佳地點,會有無數人尖叫,流離失所,膽怯的警察,你會為你的懦弱付出多麽大的代價。

秒表的滴答聲毫不停歇。

意料之中的爆炸聲并沒有響起,倒是有警車的鳴笛聲呼嘯而來,犯人面上錯愕,随即口袋中的手機在震動,他冷汗涔涔的摸出手機,一條未讀信息,點開,只有兩個字:廢物,還幾個連在一起的駭人感嘆號。

犯人幾乎是立刻又把手機塞回口袋裏,他左顧右盼,來往的行人大多神色如常,偶有對警車好奇的人,扒在欄杆上探頭,指指點點。

犯人帶上墨鏡,雙手插着口袋,梗着脖子強裝鎮定,迎面走來一個衣裝怪異的家夥,不合身的西裝連扣子都沒有系全,鼻梁子上的墨鏡,烏黑的嶄新。

他伸出胳膊,是比例完美的修長,攔住了犯人的去路,臉上有玩世不恭的笑,有深意的城府。

“你去哪?”他不緊不慢的問。

“你幹嘛?”犯人警惕,“我下班回家,下班回家你管得着麽?走開,我要回家!”

“哦?”男人表情玩味,“通常情況下,人在說謊的時候總是喜歡重複他編造來确鑿,這是掩耳盜鈴的行為。”

“這和你又有什麽關系?”犯人并沒有蠢得輕而易舉被套話。

男人點點頭:“确實,帝丹高中發生了案子,你猜發生什麽事情了?綁架?殺人?誘拐?爆炸?群毆?無名屍體?瞧……你在聽到爆炸的時候眼神在閃,我該高興我終于找到你了麽?兇手?”

犯人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眼前的男人帶着墨鏡,犯人卻依舊可以輕而易舉的感覺到他臉上的狠厲,能一箭穿心。

他們的舉動已經引起了周圍人的騷動,總是來往的行人寥寥無幾,還有好事者企圖看看熱鬧,男人從并不協調的外套口袋裏拿出了警官證:“警察在捉拿兇手,其他人閃開。”

一對一他并不算吃虧,犯人終于不在裝模作樣:“松田陣平,是你,是你啊,你現在還活着真的不怕折了周圍人的陽壽麽?三年前該死的是你啊。”

松田臉上并無波瀾,八風不動的看着他,犯人企圖再接再厲,卻在開口前就先禁了聲,因為距離他頭頂幾米之外,一把烏黑的短槍槍口指着他。

Advertisement

“你最好閉嘴,因為刀槍不長眼睛。”

松田的威脅實實在在,他放了狠話,後面對應着就有狠招,他熟悉的人都了解他,比如佐藤美和子,松田陣平的強硬和大男子主義在各個方面都體現的淋漓盡致,就算在床上交歡的時候。

佐藤幾乎是沒想後果就一把撲了上去,她比他矮了一頭多,從後面抱上去恰好是胸口的位置,伸手可以撥開他的胳膊防止手槍擦槍走火。

“你不能殺人,就算他罪該萬死。”佐藤美和子的聲音有後怕和心驚,她緊緊抱着他,雙手攥着他的袖子,他體表的溫度和感覺皆是熟悉,唯獨少了淡淡的煙草味,她還有些不習慣。

松田放下槍,另一只手反手握住佐藤的手,他們的手都冰涼潮濕,有繭子淡淡的割手,他眼睜睜的看着犯人從天橋一躍而下,動作不算行雲流水,卻也安全着陸,用炸彈威脅警察,還成功的威脅了三年的人,當然不蠢。

但既然容貌已經暴露,那麽捉拿歸案只是時間的問題。

松田輕拍佐藤的手,嘆氣:“我不會殺他,想找他的人是沐流,她比我更有這樣的仇恨,我們要在她找到犯人以前結案。”

佐藤松了手,錯愕:“她能找到犯人?”

松田面色微凝,習慣性的要從口袋摸煙,探進去空空如斯,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到了自己還在禁煙期,身上的外套也不是他的。

他目光向四周一掃,很快鎖定了方向。

犯人跑進了附近一座已經快要廢棄的工廠,以前這裏做鋼水,後來工傷幾個好十幾個人,老板賠償破産,心灰意冷的關了場子,也沒有租出去,有那麽多冤魂的地方沒人願意碰,不吉利。

他跑上四樓的時候已經開始氣喘,這裏不該有人,但是他在已經破的裂開的窗口處看見了一個小姑娘,手裏拿着一把典型的日式長刀,斜陽搭在她的側臉上,有溫暖的溫度映着她的笑,眼睛彎成了漂亮的月牙形狀。

“人在逃跑的時候總會選擇毫無人煙且可攻可守的地方躲藏,帝丹中學附近,我想不到有比這裏更适合的躲藏的地方了。”小姑娘朗朗開口,聲音溫順表情恬淡,像是最稀疏平常的日常談話。

犯人粗聲粗氣,并不屑小女孩所謂的推斷,他是下意識的逃進這裏,但是有別的原因:“你這是在挑釁我?算準了我會出現在這?”

淺倉沐流點頭:“是猜測,也是碰運氣,如果你沒來的話,那麽就讓法律來制裁你,雖然我會不甘心,但是你來了,所以……”她舉了舉手中的劍。

犯人嗤笑,笑她癡人說夢:“你難道要在這裏殺了我?就憑你?”

淺倉沐流好脾氣的跟對方解釋:“你做犯罪這一行這麽多年,裝個炸彈殺人都不是難事,何況殺一個人,我既然在你來到這以前就來了,你為什麽不願意相信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呢?你有沒有聞見清潔劑的味道?”沐流戴着手套的手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瓶子,“這個是鹽素水,不小心撒到你身上就會和周圍的酸性清潔劑中和會産生氯氣,這裏一沒有人二沒有監視器,我已經做好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又有誰會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畏罪自殺呢,毒物可以僞裝咬舌自盡是常識吧?當然這種死法雖然比較容易但不算高明,你想不想聽聽第二種方法?只是可惜這裏有門有窗不适合做密室殺人案,否則但凡換成居民宅我還可以為你列舉出不下十種的密室殺人手法。”

犯人膛目結舌,他眼前的小女孩用溫暖的笑顏侃侃而談的羅列着她可以輕而易舉殺死的仿佛,吐字清晰緩慢而節奏流暢,這樣的狀況莫名讓人豎起汗毛,有些不寒而栗。

淺倉沐流話鋒一轉:“但我不會這麽做。”

犯人有點懵。

沐流朝他笑笑,還是那種執拗的真誠,此時此刻在別人看起來格外發傻,她說:“雖然我很想這麽做。”

她表情驟然尖銳起來,像一把鈍刀被磨鋒利了,她眼底是他熟悉的仇恨,血色一樣的彌漫着,他懸着的心突然放了下來,這樣的反應……才正常。

“但是他們不會希望我這麽做,所以我會親手把你送進警察局,你可以選擇反抗。”她下巴微擡,十七歲的少女臉頰上還有沒完全消褪的嬰兒肥,她的樣子和所作所為事實上并沒有太多的信服度。

犯人瞅她:“我反抗你就會用鹽素水威脅我。”

沐流毫無自己是在威脅別人的自知,點起頭來心安理得,她當然不會讓犯人輕而易舉的逃走。

這時樓下有騷動和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想來是松田陣平或者別的警察追來,犯人見縫插針,朝着另一個窗戶的方向跑去。

沐流擡腳去追。

犯人翻過窗戶,沐流趕上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他要往下跳,這是四樓,他這麽跳下去至少會殘廢,沐流在犯人殘廢了她是不是更開心點的想法左右搖擺了幾秒鐘,還是趕在關鍵時刻拽住了他的袖子。

不想犯人順勢拉住了她的胳膊,大有我死了也要拉着你賠命的架勢。

沐流從窗戶翻出的時候,松田陣平恰好趕了過來,後面還有佐藤和高木,高木手裏用手铐拷的人,和拉着沐流的人長了一張臉。

他們抓住了犯人,那麽你又是誰?

這是沐流從高空墜下後的唯一念頭。

拉着他手的男人忽然笑了,在墜落到地上蹦血的時候,沐流飛了起來,散落的羽毛掉在她纖長的睫毛上,怪癢癢的,她伸手撥開,戴着白色禮帽的男人有一張很不華麗的側臉,右眼上單薄的單片眼鏡後面是一雙暖藍色的眼眸,額前是短碎的黑發。

他身後的滑翔翼把漸漸黑下來的天切割開來,一半是沉沉的黑,一半是纖塵不染的潔白,怪盜基德,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而且他似乎相當懂得怎麽把女孩子抱得更加好看一些,都不用擔心會走光。

他專注的在空中飛,像一只雪白的大鳥,悠閑自在,沐流不得不抓緊他的衣袖,雖然她沒有令人腿軟的恐高症,但第一次嘗試這樣的飛行方式,她對這樣的安全系數十分擔憂,後悔自己沒提前買一份安全保險。

怪盜基德低頭就看見淺倉沐流皺起的包子臉,比好奇更多的是惴惴不安,他準備打破沉默,不想她先說了話。

“怪盜先生……你可不可以先把我送到警察局順便自首一下?”她眼巴巴的一臉嚴肅。

怪盜基德無法對答如流,他面部肌肉僵硬片刻。

“喂,大小姐,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說的第一句話麽?!”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句話永遠是亮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