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覓涼三方

紫宸王紫灼風此刻就在津谷邊境,此次大敗津谷軍後,其弟紫灼言,也就是北漠大陸上赫赫有名的北鎮王下落不明。他這個弟弟這次栽了個大跟頭,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

由于先前未早作打算所以他一邊調動其他駐軍一邊動用劍祭軍扭轉局勢,卻很容易暴露了歷久以來紫宸王的秘密勢力——劍祭軍。于是紫宸王率都城親兵赴戰場卻故意對外隐藏軍隊數量,又化整為零将劍祭軍事先安排在沿途,以招募兵丁的方式将他們集結。各方面的勢力對于紫宸軍也只得捕風捉影。

這支劍祭軍也就幾乎沒有人察覺,北漠大陸上只傳聞紫宸實力實在深不可測。

三方城。尋仙樓。大堂。

在毫不起眼的一隅上坐着三個人,其中一個是貴公子的打扮,衣着不繁麗卻帶着貴氣,上乘的白底綢緞外袍上繡的是北漠五大刺繡風、花、雪、月、雲中品級最高的風繡,大朵的純白的祥雲上翻騰着傲然的蛟龍,一時風雲咋起,山吟海嘯。眉目濃黑,氣宇軒昂,舉手投足間一派王者氣概,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他只是坐着便已讓人覺得卓然超拔,肅肅如松下風。

但那讓人注目的俊逸眉宇間流動着羁傲,那輕薄多情的唇角總是挂着似笑非笑的暧昧,炯炯有神的目光深不可測得永遠将人阻攔在千裏之外,使得明明是一張潇灑倜傥撩動春風的英俊面龐,卻無奈低調地傳達着那是歷盡風霜割砺後刀雕的冰冷線條。

山崖上孤松獨立,承受風刀霜劍。那是寂寞的山鷹穿越刀割般的朔風漠然獨自欣賞着怡人的風景和獵物,沒有誰能明白山鷹的寂寞,誰又能明白呢?

其餘兩個人身着一青一墨的外袍,雖然也是一身公子哥的裝扮但對那白衣公子畢恭畢敬,全然沒有白衣公子的自在灑脫,其中身着青袍的公子自始至終帶着一副銀灰色面具,讓人不知廬山真面目。只是這三方城的怪人多了去了,大家自是見怪不怪。

灼風一杯複一杯得灌着這尋仙樓裏北漠大陸有名的佳釀——桃仙,大口的佳釀佐着大堂裏零亂細碎的對話下酒倒也不失為一種樂趣。自然,這也是他抛卻包間雅座選擇坐在大堂的緣由。

他端起酒杯,一仰頭,直露出喉結,悉數将瓊漿飲入,醇香的液體夾雜着幾絲辛烈滾過咽喉,享受這瞬間的快感。

三方城果真是個好地方,這裏的人只講欲望權利金錢,不談道義倫理情意,倒真是直來直去,省卻了不少麻煩。繁華至極的城池,奢侈糜爛的享受,他喜歡在這個縱情聲色、醉生夢死的三方城裏假情假意地扮演風流放肆的角色,迷惑了想要迷惑的人,擺平了想擺平的事,也犒勞了自己。

那一寸寸,一點點侵入骨髓的毒,魅惑而絕望,讓他如品佳釀般渴望沉醉,渴望沉睡。

無奈,無論在人間怎樣游戲,有着沉重背負與責任的他總會清醒着,看夜色妩媚,紅塵湮滅。人生在世,不就如尋花問柳這般走馬看花飄忽不定麽,唯有自己不懂得背棄自己。想那清煙樓的姑娘風情萬種,望香閣的花魁熱情撩人,覓涼榭的第一藝姬醉人銷魂,卻依舊沒法令人停駐,盡管她們都那麽誘人可口。

想到覓涼榭,灼風勾起一抹被酒水捂熱的笑容,象冰川忽然開出薔薇一樣,誘惑而危險。

就在灼風來到三方城之前,覓涼榭的清談居士一時名噪三方城。

這位憑空出現的清談高手竟然能把覓涼榭燕丹從第一清談居士的交椅上趕下來,最罕有的還要算這位清談高手竟然是一位女子,彈得一手好琴令覓涼榭裏的琴師都甘拜下風,名曰“涼”。

涼居士脾氣古怪,千金才可求一談,并只見自己看得順眼的人,每日至多一見,傳聞若是談的投機可有幸聽品絕世少有的琴音。

這一傳十,十傳百,“涼”這個名字很快成為來三方城的那些愛慕虛榮的名門貴胄争相追捧的對象。

才幾天,灼風膩味了三方城的軟玉溫香,醉生夢死,閱盡了三方的溫柔鄉又再想起這個關于“涼”的雅事,對她,他早已起了興趣。既是要演風流,怎可少了這位名動三方的奇女子呢?

覓涼榭。

不消一刻,灼風三人已經坐在樓上雅座裏品茶了,今日來見涼的人還真不少。灼風搖了搖頭,毫無情緒地笑着,可惜着覓涼榭清雅的環境被一群俗人糟蹋了,吵吵鬧鬧的聲音生生破壞了房內幽幽的茶香。

那些人遞了貼便被回絕,耍着各種招式,得纏着管事蝶瑜。

“蝶瑜姑娘啊,你幫我說說情呀,我可是打了賭來的,見不着涼居士我是不會回去的。要不這要吧,您開個價。”

“蝶瑜姑娘,我可來了三天了,再不讓我見面,我答應,我的兄弟們可不答應了。”

“你才等了三天,我住這兒都七天,排隊也輪不到你啊。蝶瑜姑娘麻煩你多通報一聲,就沖我這份堅持涼居士也得見我一面啊。”

“蝶瑜姑娘——,先幫我通報!”

“蝶瑜姑娘——”

……

蝶瑜禮貌老練得躲開衆人的圍困,淡淡一笑:“各位,涼居士見誰可不是蝶瑜一句話能定的,還請各位海涵。覓涼榭有的是歌舞琴藝,美食佳釀,諸位可盡情享受。”

那聲音一出,猶如空谷清溪泠泠,又醞着清風鳴佩之感,蕩滌人心。衆人還未緩過意來,便已被一群舞姬歌女簇擁着離開了大廳,享受去了。

“耳根子總算清淨了。”灼風随手自佩劍上解下玉墜子,遞給在一旁伺候的小茶童,只這一個動作卻顯盡了一派與衆不同,“這是給涼居士的名帖。”

那聲音如笳聲般深沉萦繞,那語氣不是命令,也算客氣,卻讓茶童感到一陣戰栗,心生畏懼,擺脫不得,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是那麽不容置疑,懾人心魄,看得人無法答話只得點點頭。

“公子,這涼的架子着實不小。”坐在灼風右邊用銀灰色面具遮掩真面目的樂開問道,最令人費解的是樂開帶着一副,讓人無法知曉他的真面目。

“莫不是與二公子有關系。”坐在左邊墨衣裝束的木晔試探地對着灼風說道。

“木晔你就別猜了,想必公子心裏自有打算。”樂開回道。

“因此特地來一趟,是不是有些多慮?”木晔道。

灼風開口問,“樂開,白堇那邊還沒有新動靜麽?”

“尚未收到消息。”樂開回答。

灼風不語,倒是把玩起手中的小茶杯來。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很好看,有種華貴而沉靜的優雅,這時的眸子似近非近,似遠非遠,只是一雙平坦的劍眉之間忽的隐約溢出了肅殺之氣讓人不敢靠近,即使是再溫婉清新的三月春風也沒法将之抵消。

沒過多久,灼風被請入飲恨閣,樂開和木晔則被客氣得請到另一間雅座中等候。

入閣時,灼風望了一眼正在走出去的下人,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男孩子,面容幹淨清秀卻一副寡然不易親近的表情。

坐定後灼風看到面前的案幾上擺着精美的茶點,案幾前不遠處挂着一張白紗簾,簾後坐着的身着紫衣的人應該就是涼了。

“恕涼冒昧,方才公子只送了這塊玉墜來,現在還望公子告知姓名。”

灼風只覺這聲音悠遠似山澗清泉卻又不自然的在泉中多了些頑石,有了一絲啞澀,“在下岚信。”

“岚信花?”

“居士見識果然廣博,現世此花知之者甚少了。我亦是因家母極愛此花才得略知一二。”

“過獎,涼不過也是聽故人提起過罷了。”這聲音頓了頓,“案上有些茶點,請随意用些罷,還恕招待不周。”

“怎麽,居士藏于紗簾之後不肯現身?”灼風微微一挑眉,話裏帶了些不屑之意。“那就真是招待不周了。”

“涼身體不适,還請公子見諒。公子所談何來?”

“他人都談些什麽?”灼風聽着這淡淡的聲音,看不到涼的表情,

“無非是吟風誦月,舞文弄墨罷了。”

“那我可不能落了俗套。”

“公子的名帖本就已脫了俗套,那可是紫宸的劍祭花圖案,可見公子此來不為風花雪月,不談詩詞歌賦。涼只問一句,公子為何來三方城?”

“為所為者來。”灼風心底暗暗訝異于涼的敏銳,他凝視紗簾,嘴角忽然上揚,露出一個傲氣的笑容,不緊不慢得接過話,“試問這三方為哪三方?”

“自然是白堇、洛綿、津谷。”聲音裏夾雜了一絲猶疑,山澗清泉裏此刻多了幾根碧嫩的水草,輕輕随着流水舞動,似有若無得撓着流水的腳心,惹起一陣癢。

“不見得,我看應為天,地,我三方。三方城裏也只容得下這三樣,再多就沒有了。”灼風随手帶過案幾上的茶杯,優雅而風度得微微仰頭細抿了一口,清醇茶香溢滿口鼻,他享受般細細回味起來。

“不容于世,執于自我,夠純粹。岚信公子見解獨到,這三個字,也直将整個北漠都概括了。”

“不,北漠只要兩字足夠。”

“還望指教。”

灼風捕捉到那聲音裏的刻意壓制的好奇,此時的山澗多了幾尾好動的小魚,不時偷浮出水面吐兩個泡泡。他不禁勾起了嘴角,好像下一刻就會吹來霸道而和煦的春風撩動起三月返暖的湖水。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貌似有描寫過度之嫌……但素偶真心格外稀飯灼風的~見諒見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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