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聲腦子裏的那根弦繃斷了。
以至于顧白律低聲告訴他房間號,慢悠悠地走開後,他才驚覺自己已經條件反射地答應了。
顧白律說了什麽?!
“今晚來我房裏”六個字像瀑布一樣沖在他腦子裏,轟隆隆的巨響,濺出無限绮念。
今晚來我房裏。
晚來我房間。
我房裏。
房裏。
裏。
……
剛剛顧白律刻意壓低了聲音,方霭沒聽到說了什麽,看陸聲僵硬地站着不動,奇怪地湊過去,驚訝道:“陸哥,你,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感冒了嗎?”
陸聲飛到天外的思緒頓時回籠,捂了捂臉,才發現臉燙得厲害,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是什麽樣。
他收住那些不可能的绮念,一臉雲淡風輕:“沒事,可能是吹了點風。”
方霭憂心:“要是身體不舒服就說出來,工作是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身體垮了還怎麽工作?”
陸聲被他說得思緒徹底回籠,回想了下自己對那句話都産生了些什麽詭異念頭,好笑地搖搖頭。不管顧白律叫他過去是想幹什麽,反正肯定不是幹他腦子裏那些少兒不宜的事。
沒了那些奇怪念頭,臉色倒是很快恢複了正常,只是回到賓館後,方霭還是找了些預防感冒的藥過來,看陸聲乖乖吃下了,囑咐了幾句,才放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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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聲沒打算告訴方霭晚上他要去找顧白律的事——顧白律特地壓低了聲音說話,顯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那讓他過去……是不是為了說說那條微博的事?
陸聲的心又一下懸了起來。
不過去見男神嘛,還是難得的獨處,再怎麽也要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陸聲快速洗了個澡,點了點香水,又換了件衣服,才偷偷摸摸做賊似的摸去顧白律的房間。
他心裏有點隐秘的興奮,更多的是惴惴不安和緊張。走到顧白律的房門前時,陸聲發現房門沒鎖,輕輕敲了敲門,也沒回應。
陸聲陷入了兩難境地。
在門外杵着的話,讓人看到是不是不太好?他心裏有鬼,心虛得很。可是不經允許就進去,又太不禮貌。
躊躇地等了會兒,旁邊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陸聲一吓,像只受驚的兔子,猛地就蹦進了房間,反手關上門。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長出了口氣,擡頭一看,整個人又愣住了。
顧白律就圍着塊浴巾站在門邊,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明顯才剛洗完澡出來,頭發還有些濕濕的,柔順地貼伏着,劉海被攏了上去,露出額頭,眉目也清晰地露了出來,英俊又性感。
水滴順着他的臉頰滑到下颔,彙聚,滴下。
陸聲心裏的小鹿差點蹦死,沒狗膽再往下看,就怕自己的小弟不争氣地立刻起立給顧老師問好,在這漫漫長夜給他升個旗。
顧白律只是愕然了一下,就忍不住笑了:“突然蹦進來吓我一跳。外面有什麽東西,這麽害怕?”
陸聲有點囧,努力維持着平靜的臉色,非常君子地不讓自己的目光落到顧白律脖子以下雙腳以上的部位,道:“沒什麽……不好意思,來得不湊巧。”
顧白律漫不經心地把落下來的劉海抹回去,他房間裏倒是什麽都有,轉身走到冰箱邊,取出兩瓶牛奶,扔給陸聲一瓶,靠在冰箱邊喝了一口,才回應:“不,挺巧的。不用拘束,坐着。”
陸聲聽話地乖乖坐下,學着他打開牛奶喝了口。顧白律不說話,他心裏實在耐不住,忍了會兒,先開了口:“顧前輩,對不起。”
顧白律奇怪地看他。
陸聲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微博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顧白律挑挑眉:“我說是什麽大事。不是已經過了嗎,你答應低片酬接戲,不差我什麽。”
陸聲啞然。
一個在電影裏出演的機會和低片酬,孰輕孰重誰都知道。要是能借機站起來,以後不愁沒本子,片酬當然也不會低。
顧白律沒繼續說下去,喝了牛奶,皺着眉啧了一聲:“大老遠來探個班,還帶着這東西,真是。”
陸聲知道顧白律說的是符舒,心裏有點羨慕。他一開始也是想當經紀人的,可惜太慫,連靠近顧白律都不太敢。
像符舒那樣能随時光明正大地探班……真好啊。
惴惴不安地坐了會兒,看顧白律依舊不說正事,陸聲也不好意思再開口,低下頭捧着牛奶,心控制不住地亂跳。
房間裏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陸聲不由放輕了呼吸,一想到顧白律是住在這兒,而且現在只有他們倆,就覺得自己有點獸血沸騰。
……會不會控制不住地對顧白律做什麽禽獸的事?
趕緊喝口牛奶壓壓火。
腦子裏正有點亂,黃色的小人和白色的小人打成一團,陸聲眼前忽然一黑,沐浴乳的淡淡香氣籠罩過來,他的呼吸差點滞住,随即身邊的沙發一沉,顧白律坐在了他身邊。
陸聲覺得自己的心髒有點受不了了,扯了扯嘴角,想問問顧影帝為什麽這麽折磨他脆弱的神經,一扭頭,就看到顧白律老神在在地靠在沙發上,一手搭在靠背上,一手拿着牛奶,翹着腿,那塊可憐的浴巾搖搖欲墜,随時可能松開的樣子。
要是松開了……
……
陸聲也默默翹起腿,免得顧白律發現什麽不對報警抓他。猶豫一下,他問道:“顧前輩,你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顧白律笑了:“小朋友,定力這麽差。”
說着,他的目光落到陸聲的手上,眉頭忽然一皺。
陸聲心裏也咯噔一聲。
顧白律指了指他擦傷的手:“怎麽搞的?”
随着他的目光低頭一看,陸聲才想起手腕還擦傷了,只是破了點皮,不是顧白律提起,他都要忘記了。
男神這是……在表達關心?
陸聲表情淡定:“下午拍戲時弄到的吧,沒事。”
顧白律卻不覺得沒事,皺着眉站起來,去翻箱倒櫃地找了一通,才找出符舒塞進他行禮裏的創可貼,坐回陸聲旁邊,态度有點強硬地拉過他的手,給他貼上。
順便嘀咕一聲:“在我眼皮子底下,居然受傷了。”
貼完創可貼,房間裏又恢複了安靜。
陸聲做賊心虛,把腿又翹高了點。
剛剛他不小心掃到了顧白律脖子以下的風光。
……
定力果然不行啊。
這回沒安靜多久,顧白律忽然放下牛奶瓶,靠近陸聲,英俊的眉目頗有殺傷力,吓得陸聲連連後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男神究竟想幹什麽。
難道是看出他癡漢的本質,不惜以身犯險,想逼他現出原形?
顧白律嗅到了淡淡的香水味道,又認真打量了兩眼陸聲。
明顯是洗過澡就奔過來了,身上除了淡淡的香水味還有沐浴乳的味道。穿着紅色的毛衣,襯得臉白得玉一般,偏淡色的眼睛看過來,清清冷冷的模樣,好看,且養眼。
顧白律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唇角往上一翹,悠悠道:“也沒什麽,就是調教調教你。”
陸聲:“……”???
顧白律看他懵懵的樣子,忍不住又有點想笑,從桌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糖遞給他,看他剝開吃了,才滿意地繼續說:“你太容易出戲,這個毛病得好好改改。”
糖是香橙味的,陸聲嘴裏甜滋滋的,心裏也甜滋滋的。
原來顧白律也喜歡吃香橙味的糖,他們倆真是有夫夫口味。
心裏蕩漾的想了會兒,陸聲也明白過來了。顧白律喊他過來,是要教他演戲吧。
教他可以說是為了劇組,可是偶爾提點提點就好,何必要大晚上叫他過來。
難道……顧白律其實,沒那麽讨厭他?
陸聲越想心裏越甜,低下頭誠心道謝:“謝謝顧前輩。”
“說謝謝就說,低什麽頭?”顧白律含笑說着,擡起他的下颔看了看,忽地臉色一變,語氣也低沉下去,目光複雜,“你到底……是什麽人?”
陸聲把劇本翻來覆去看了幾十遍,加上他記憶力很好,不光自己的臺詞背得滾瓜爛熟,其他人的臺詞也都背下了,一聽這句,下意識接戲:“我是一個真正的中國人,不像你們,依附着一個混賬軍閥,和日本人勾搭!”
是女主方懿容罵俞子孝那段。
俞子孝發現方懿容偷翻雷大帥的書房,把她拽回了俞家,質問她想幹什麽,反過來被罵了一頓。
顧白律靜靜地看着他沒說話。
陸聲硬着頭皮繼續。
方懿容罵俞子孝時情緒激動,慷慨激昂,含着對自己心上人不知醒悟的痛心和怒意,陸聲才“罵”了兩句,就見顧白律笑着搖搖頭。
“小同志,你跟閨蜜說悄悄話呢?”
陸聲慚愧地低下頭。
然後又被捏着下颔擡起臉,看到顧白律皺着眉,一臉不贊同:“什麽壞毛病,一說你就低頭,地上有黃金?”
陸聲屏息片刻,一咬牙,放飛自我,進入角色,指着顧白律大罵起來。顧白律抱着手看他表演,見他頭發翹起來了,閑不住手又賤,伸手一按。
陸聲卡殼:“……”
顧白律淡淡道:“繼續,別被我幹擾了。”
将近淩晨時,陸聲才有氣無力地回了房間。
顧白律看着關上的門,好一會兒,才邊笑邊搖頭,暼了眼桌上陸聲沒喝完的牛奶,拿起來舔了舔瓶口,慢慢喝完了。
不能浪費。
剛喝完,就聽到手機響起提示音,打開一看。
吃根棒棒冷靜下:啊,感覺身體被掏空。
顧白律挑挑眉,熟練地打字:多多補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