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虎視眈眈
喬醒處于懵逼狀态。
這沒道理啊！
江伏臣？這怎麽可能是江伏臣！
江伏臣的聲音明明不是這樣子的啊！
身為頭號江黑，喬醒當然聽過江伏臣的聲音，平心而論，江伏臣的聲音并不難聽，比低音炮還要低音炮，中氣十足，字正腔圓，規規矩矩正正經經到像是新聞聯播的播音員，就是太正經了，一板一眼甚至于老氣。
為什麽要說老氣呢？
抛去戲內的臺詞不管，在戲外的采訪中，喬醒從未聽過江伏臣的聲音染上任何感情色彩，聲音永遠四平八穩，古井無波。
如果要打個比方的話，那麽江伏臣平常說話的聲音就是一位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顆，戴着手套不肯露出半寸肌膚，禁欲古板到無趣的老男人。
而這段錄音的畫面感卻是——
哪怕同樣戴着手套打着領結，同樣穿着擦到锃亮的皮鞋，裹着嚴嚴實實也裹不住令人渾身戰栗的超A氣場，古板無趣的紳士化身成西裝暴徒，黑手套強硬勾起聽者的下巴，蒼白的煙圈噴吐的在聽者迷戀的臉上。
讓人聽後腿軟戰栗只想臣服。
這麽大的反差，怎麽可能是同一個人？怎麽可能是……江伏臣？
喬醒茫然地望着江伏臣三個字，他黑了這麽久，早已無比熟悉的名字，在這一刻他卻感到了陌生。
……怎麽可能呢？
漂亮的桃花眼比之前聽到江伏臣扮演淩吟還茫然無措，喬醒精神恍惚地點開評論，看到了親切的江黑id發言：
——“給我一個同款調音師，我也能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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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了，臉都沒露，江粉怎麽知道這是江伏臣唱的？”
——“都要修出電音了，呵呵。”
——“幹啥啥不行，假唱第一名，偷錄上熱搜，伏臣最牛逼〔鼓掌〕”
有關江伏臣的微博評論區一般都被江黑攻陷，因為江伏臣是一個24線小糊逼，粉少黑多，黑糊黑糊。
糊并不全是資源問題，而說起江伏臣的資源來，這事實在令喬小少爺摸不着頭腦，江伏臣從出道到現在的資源全是點家ip劇，雖然除了《音帝》外，都是去演配角，可江伏臣所在的沙娛與鐘點小說網背後的資本并無聯系。
江伏臣咋就部部點家IP劇了呢？
每次看江伏臣演這些劇啊，喬醒的心情和自家養了幾株小白菜，一株一株都讓豬拱去的悲涼憤怒是一樣的。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和隔壁女頻ip劇不斷大爆的現象不同，點家ip劇通通撲得連媽也不認識，除了書粉和主演粉，路人可能連這些劇的存在都不知道。
而江伏臣在這些撲穿地星的ip劇裏接二連三出演了最招黑的角色，天下第一美人、天下第一軍師、天下第一琴師，但凡冠上“天下第一”的名頭，要是沒演出來“天下第一”的感覺，很容易就被群嘲。
天下第一專業戶江伏臣，被嘲“自我感覺天下第一良好”。
喬醒飛速浏覽了一遍江黑們的發言，漂亮的桃花眼重新變得鬥志昂揚、神采飛揚。
假的！絕對是假的！肯定是炒作！如果不是炒作的話，我喬醒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喬醒雄赳赳氣昂昂地評論道：“我不信，除非江伏臣露臉唱一首——”腦海中突然回響起那性感到極致的男低音，喬醒頭腦發熱，想起他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癖好，霎時間小手有了自己的想法，噼裏啪啦打字道：“唱一首《虎視眈眈》。”
頭號江黑下場評論，那是一呼百應，江黑們紛紛把喬醒贊上熱評，還不忘回複“甜總你好騷啊”“甜總也會聽小黃歌嗎”“為什麽要點這首呀”。
喬醒：“……”
對哦，我為什麽要點這首小黃歌？
＊
江伏臣在錄制《黑評零距離》，這是一檔明星直面自己黑評的網綜，節目大致流程是明星讀出節目組選出的黑評，對黑評做出回複，或理智回複，或幽默打趣，說是直面黑評，倒不如說是給明星一個洗白的機會。
節目組選出的黑評偏激程度和嘉賓的咖位成反比，而以江伏臣的咖位，選出黑評的激烈程度堪比狂風暴雨，按理來說錄出來的效果應該會不錯——在錄制開始前，陳導是這麽想的。
“江伏臣長這麽醜又沒有演技是怎麽當上演員的？”
鏡頭拉近，對準江伏臣一張一合的薄唇，他的聲音低沉，音調毫無起伏，好像黑評裏被辱罵的那個人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試鏡選上的。”
老繭和舊疤密布的手捏着寫滿惡評的紙張，“江伏臣演天下第一琴師的時候，手又村又醜，為什麽不找手替？搬磚的手也沒他這麽醜吧。”
江伏臣神态自若：“劇組經費緊張，我的手比常年搬磚的人要好一些。”
“港真，江伏臣只有高中學歷這個消息是真的嗎？”字正腔圓地讀出“港真”這個由粵語演變成的網絡流行詞，江伏臣平靜道：“是真的。”
陳導：“……”
陳導：“？？？”
然後呢？你不想要解釋什麽嗎？！
陳導強烈懷疑江伏臣是一個沒有感情的讀評機器，節目的第一個環節結束後，盯着機器錄下的內容，不太滿意的陳導問一旁同樣皺眉的攝影，“你覺得怎麽樣？”
攝影看看臺上休息的江伏臣，又看看鏡頭裏的江伏臣，用力搖搖頭：“江老師也太不上鏡了！”
陳導：“……确實。”
陳導之前就聽他的老友說過江伏臣不上鏡，老友是江伏臣飾演天下第一美人那個劇組的導演，在拍江伏臣的戲份時，每天都會轟炸陳導的微信，扼腕嘆息上天不公，給了江伏臣清冷系頂級的長相，卻沒有給江伏臣一張上鏡臉。
其實陳導在見江伏臣之前就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他能猜到江伏臣真人會很好看，因為老友經常會發一些江伏臣的劇組給他看，各個角度的照片都有，正臉，側臉，仰拍，俯拍，哪怕是死亡角度的照片也有一堆。
鏡頭是會把人拍醜的，許多現實中的小美女一上鏡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這是因為那些人要找到特定的角度拍照才好看，可是江伏臣——
陳導翻遍了老友給他發來的照片，都沒有找出哪怕一張不那麽好看的照片。
所有的照片，都是挑不出錯的好看，這意味着照片裏的男人有着一張堪稱完美的面容。
那些嘲諷江伏臣好看得普普通通的網友，很大一部分是不吃清冷系的顏值，也不明白鏡頭會把人醜化多少倍，更不會知道，一旦平面鏡頭裏的人出現在人眼前，從平面轉為立體的美的沖擊力究竟有多強烈，多驚豔。
在親眼看到江伏臣之前，陳導自以為對江伏臣的顏值有所預料，然而當他們見面後，陳導發現自己還是過分低估了江伏臣的顏值。
江伏臣的照片幾乎把他本身疏離、雄性荷爾蒙流淌、引人犯罪但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通通消滅了，讓他看起來跟普通的美人差距不大。
論好看的藝人陳導也算見過不少，包括頂流的那幾位，但是氣場這麽足又這麽獨特的，讓周遭的空氣都和凝滞似的，陳導只在江伏臣身上見到過。
就像現在，陳導拿着臺本準備找江伏臣商量一下，而當看到閉目養神的江伏臣時，他卻遲遲不敢出聲打擾。
黑色的西裝包裹住男人颀長高挑的身材，幽深的氣質流淌在這個人濃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修長的脖頸以至于锃亮的皮鞋上，論把普普通通的皮鞋和西裝穿出高定的視覺效果，陳導只服江伏臣。
要是鏡頭能拍出江伏臣三分之一的好看，別提什麽節目效果不效果了，哪怕江伏臣光坐着不說話，也有大把的觀衆願意舔顏看！
陳導心裏那個恨啊，恨鏡頭偏差太大了啊！
“陳導。”江伏臣不知何時睜開眼，鳳眼又黑又亮，東方人的骨相，眼睛卻有着奇異的深邃感。
明明江伏臣是坐着，他是站着，陳導卻莫名生出了一股自己在被俯視的拘謹感，“那個，小江啊，我們節目最重要的一點是要放得開，你想說什麽，想要澄清什麽，借着這個機會都可以說出來，參加綜藝嘛，我們也需要一些節目效果……”
江伏臣安靜聽完，才道：“好。”
就這麽一個好字，陳導聽了心裏卻莫名高興，像是給領導講方案，一個人講到口幹舌燥，可一旦領導點頭，任何辛苦都值了。
陳導高高興興走下臺，正要上臺進行第二個環節的主持人看到了，打招呼道：“陳導是不是遇到喜事了，笑得這麽開心。”
陳導：“……”
對啊，江伏臣又不是我領導，為什麽我要這麽高興？
節目第二個環節是在各大社交軟件上，讓嘉賓輸入自己名字，搜索實時黑料。
主持人湊過去看江伏臣打字，“江老師手機上用的輸入法好與衆不同啊，江老師能給我們介紹一下嗎？”這麽近的距離看江伏臣，主持人有點臉紅。
“雙拼。”
主持繼續問：“江老師為什麽要用雙拼呢？”
“打字快。”
一個話題成功聊死後，主持人笑着問：“江老師平常會搜自己嗎？”
“會。”
“那江老師能講幾句讓你印象深刻的網友評論嗎？”其實問到這裏，主持人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就算江伏臣說沒有，她也能保持微笑。
江伏臣擡起眼，漆黑的鳳眸瞥過主持，他好像想起了什麽，聲音突然懶散低沉了一些，“有。”
這一剎那，主持人的耳朵被江伏臣忽然溫和的聲音電到頭皮發麻。
無意發散魅力的男人思忖片刻，鳳眼盯着鏡頭，說出了上這檔節目以來最長的句子：“普通英俊還敢挑戰天下第一美人，這種搬磚的手玷污了琴，肚子裏沒半點墨，嗯，還有一句，誰給你的勇氣演高智商男神。”
陳導：“！！！”
突然好感動有沒有！突然好開心有沒有！
同樣很感動的主持人小姐姐聲音都高了一個度，“江老師說的評論，好像分別是江老師扮演的三個天下第一角色的評價，江老師看起來對角色評價很在意哦。”
江伏臣不置可否。
他在微博搜索欄輸入自己的名字，跳出來的內容是今天的熱搜，飾演淩吟會上熱搜他有所預料，可主題曲洩露的熱搜在他的意料之外。
劇組沒買這條熱搜，這是靠貨真價實的熱度爬上去的。
按照正常小藝人的心情，看到自己的名字挂在熱搜上，而且并非什麽黑料，多多少少也會高興一下。
可江伏臣的眼中不僅毫無喜意，鳳眸中還掠過一道譏諷，因為他知道，這條熱搜的熱度很快就會被壓下去。
次次如此，不是嗎？
這抹似笑非笑的情緒被江伏臣掩飾得很好，眼睫再次掀起時，又是波瀾不驚的淡然。
“哈哈哈，江老師今天有兩條熱搜，廣場上的內容基本上都和那兩條熱搜有關呢，讓我們一起來看一看吧。”
——“江伏臣背後的金主是誰啊？這麽急哄哄地捧人，也不想想江伏臣一個18線糊逼，這資源給他他接的住嗎？”
——“主題曲真的是江伏臣唱的？哪裏找來的調音師，調音技術真不賴。”
——“講個笑話，江伏臣主動提出自己不用配音，別的不提，江伏臣的自我感覺是真的天下第一良好。”
大面積的惡評連主持人看了之後，都有些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她下意識擡眼去看江伏臣的表情——
幽深、平靜，好似黑夜下深不可測的潭水，任何風浪都無法掀起一絲波瀾。
主持人愣了一下。
她在這檔節目看到嘉賓們對惡評不同的反應，有些嘉賓戾氣很重，回應惡評時夾槍帶棒，有些嘉賓幽默風趣，回複的話能把大家都逗笑，有些嘉賓玻璃心，光是讀惡評眼淚就快出來了……
可從來沒有一個嘉賓是像江伏臣這樣，從表情到聲音都波瀾不驚，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到他。
主持人鬼使神差問出臺本上沒有的問題：“江老師……面對帶有惡意的話和人會難過嗎？”
江伏臣微微偏了一下頭，這個動作讓一舉一動死板嚴謹的男人多了一份生動，他沉吟片刻道：“現在不會了。”
“為什麽呢？”
偏轉的腦袋精準地挪回原來的位置，好似腕表上的指針完美地落在刻度上，江伏臣回道：“因為我的目光只想追逐美好，連餘光都不想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在想些什麽，目光都柔和了一霎那。
感覺被眼神殺的主持人卡殼了一會兒，才趕緊念出臺本上的問題：“網友們都很好奇江老師的唱歌水平，江老師要不要現場來一首？”
薄唇微張，下意識吐出“不”字，然而當江伏臣看到一條評論時，嘴裏的話突然拐了個彎：“好，但我要先聽一下這首歌的原唱。”
“好的好的！江老師要唱什麽歌？”
“《虎視眈眈》。”
主持人：“？？？？？？”
作者：小劇場：
喬醒：我要聽你唱小黃歌
江伏臣：好
喬醒：！！！我還要聽你喘！
江伏臣：好
……
江伏臣：還要聽嗎
喬·喘到啞·醒：不、不了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