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考古
我對不起江黑組織。
我對不起曾經鐵骨铮铮的自己。
我……勒個去
頂着一臉懊惱的喬小少爺表情頓了一下，心情微妙地發現他被人點贊了，喬醒點進對方的主頁，發現那人是個江粉。
對方的主頁發布了一個微博視頻，發布時間是兩年前，配字“啊啊啊我發現了寶藏！這個唱歌好好聽的美人叫江伏臣！從今天起我就是他的粉絲了!”
視頻搖晃得厲害，修長的手落在古琴上，指法标準，并非花架子，指尖撫摸過琴弦，微弱的琴音傳出，古琴的聲音原本就小，再被視頻裏喋喋不休的女聲蓋過，微弱似無。
拍攝視頻的女生壓低嗓子激動地對同伴說：“啊啊啊啊這個藝人是誰，好好看啊我的媽啊這也太好看了吧！”“不知道啊，是新人吧。”
“你、你演的是天下第一琴師嗎？”錄視頻的女生鼓起勇氣問道。
那雙手從琴上移開，被雪白的寬袖遮住，低沉冷淡的聲音取代琴音：“是。”他頓了一下，體貼地補充道：“我叫江伏臣。”
視頻抖得更厲害了，“江伏臣，江伏臣，這個名字真好聽！你還會彈琴，太厲害了！”鏡頭顫巍巍地從手往上移，對準了一張寡淡清冷的面容，面容帶着些許青澀，眼神卻幽深老成。
那是兩年前的江伏臣，正在拍攝一部網劇，扮演裏面的配角天下第一琴師，他白衣墨發，坐在藍色塑料椅上，即使鏡頭把他本人拍醜了許多，但清冷脫俗的氣質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那雙幽深的鳳眼仿佛能透人心般瞥了一眼鏡頭，江伏臣輕聲道：“不厲害，剛學的。”
“你剛剛在彈什麽？我有點耳熟，好像是、是，哦對！是《琴師》！！！你剛才是在即興彈《琴師》嗎？那已經很厲害了……”
正好有人拿着小電扇從江伏臣身旁經過，于是發絲無聲揚起，白衣墨發的琴師眸中好似有流光閃過，眉眼透出清淺的笑意。
“我的媽呀！你、你別笑！”女生結結巴巴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聲音好好聽，唱歌一定很好聽！”“對啊對啊！好想聽你唱歌！”
江伏臣的笑意未達眼底，疏離又禮貌，鳳眸包容地望着在他面前的人，“那我就唱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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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裏的女生們受寵若驚地歡呼着，喬醒聽到江伏臣這話不禁呆了呆，他沒想到剛出道的江伏臣會這麽、這麽的好說話？
他之前從來沒有去了解過江伏臣這種帶着粉絲向性質的視頻，偶爾刷到江伏臣的采訪視頻，也是江伏臣冷着一張臉，對偏激問題回答得滴水不漏，對讓他營業的請求又大多表示拒絕。
“若為此弦聲寄入一段情，北星遙遠與之呼應……”冷淡的男聲猶如暗夜裏的潺潺流水在低吟淺唱，漫過喬醒的思緒，細水長流般滑過他內心隐秘的溝壑。
江伏臣居然為了這個角色特地去學古琴……為什麽不說出來？是說了，但我從來都沒主動去了解過嗎？
喬醒說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他的心弦好像被那雙手撥弄了一下，一瞬間喘不過氣來。
他忽然想起自己從前攻擊過江伏臣的小論文，中心思想是嫌棄江伏臣手醜，可是現在想想，好像作者從來就沒說過，天下第一琴師的手是完美無缺的。
只是他從一開始就對江伏臣抱有偏見，所以不管江伏臣做什麽，他都能找出一萬個理由去讨厭對方。
如今喬醒再看那雙他厭惡的手，其實也沒那麽讨厭。
白衣琴師邊彈邊唱，氣質非凡如空谷幽蘭，當唱到“月光常常常常到故裏”時，他就真的宛如天上的明月，又似水面的月光，不可觸摸，遙遠明亮。
視頻結束後，喬醒盯着漆黑的屏幕發呆，一個莫名浮出的念頭盤旋在心頭，怎麽也消散不掉。
他想好好了解江伏臣。
不單局限在江伏臣的缺點，而是更全面地、更深入地了解，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喬小少爺飛快為自己的行為找到正當理由，瞬間沒了心理負擔，他在某個短視頻軟件上搜索江伏臣的名字，按照熱度排行，看到了拍攝江伏臣錄制《黑評零距離》時的視頻。
這個視頻裏，節目錄制看起來已經結束了，江伏臣神情冷淡地對女主持點點頭，接着便轉身離開。
當江伏臣還在旁邊時，女主持表現得特別正經端莊，然而等江伏臣走遠後，漂亮的女主持瞬間破功，宛如迷妹般對攝影師念叨：“天啊江伏臣本人真的好帥啊啊啊啊！”
看似沉默寡言的攝影師也瘋狂點頭附和：“對對對！真的好帥！”
見過江伏臣真人的喬醒深有同感地點頭，有一說一，江伏臣真人的顏值沒得嘲。
不知為何，喬小少爺看到視頻裏的主持人和攝影師吹江伏臣的彩虹屁，心裏頭竟然有一絲絲的暗爽……甚至還想看更多人吹江伏臣。
感覺自己貌似哪裏壞掉的喬醒默默打開評論，結果這條視頻熱評第一居然是：“江伏臣給了主持和攝影多少錢？這髒錢我也想賺！”
喬醒：“……”
喬醒生氣地開了一個小號，憤憤不平地回複對方：“主持和攝影好歹見過娛樂圈大半的俊男美女，能讓他們都這麽失态，說明江伏臣是真的帥，你這個人思想怎麽這麽龌龊，別人難道還特地演戲騙你嗎？！”
用力冷哼一聲的喬醒為了表示自己的憤怒，冷酷地用中指劃向下一個視頻。
新的視頻內容和江伏臣無關，是一個長得還行的男網紅在線表演脫衣服，先是解西裝扣子，然後解襯衫扣子，最後只剩一條領帶挂脖子上，配上江伏臣唱的《虎視眈眈》做bgm，整個視頻非常得色氣。
喬醒本來沒什麽感覺，可是當他一想到江伏臣那天穿的也是西裝，把江伏臣代入到這個視頻後……
喬醒：“……”
靠，龌龊！我好龌龊！我是不是真的哪裏壞掉了！！！
不不不，一定是這個軟件的風水不适合我！
喬醒火速轉移陣地，打開某個小破站，輸入關鍵詞江伏臣，按照播放量點進一個采訪視頻。
——“你平時喜歡做什麽？”
江伏臣坐姿端正，神情嚴肅，手上卻抱着小電視機抱枕，有一種詭異的萌感，他認真回答：“追番，看書，打游戲。”
喬醒：“……？！”
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江伏臣看起來這麽古板無趣的人，居然會追番？！
記者好像也被這個回答驚到了，問了一句平時會上某站嗎。
江伏臣點頭。
他依舊抱着小電視抱枕，還隐秘地伸出指頭戳了一下，這個采訪中，他穿着白色T恤，沒有喬醒熟悉的老氣橫秋，反而像個，該如何形容呢，像個學校裏的優等生。
喬醒被自己的形容驚了，他打開浏覽器搜了一下江伏臣的年紀，然後更加震驚，因為百度百科上，江伏臣23歲，只比他大兩歲。
天知道喬醒之前一直以為江伏臣二十八九歲了！
——“你喜歡什麽花？”
“粉色滿天星。”
——“你害怕什麽？”
江伏臣沉默了一下，道：“銀色面包車。”
——“哦？為什麽？是暈這種車嗎？”
喬醒心中的疑惑和記者是一樣的，他還第一次聽人說怕這種車，趕緊豎起耳朵想要聽理由，結果江伏臣搖搖頭，任憑記者怎麽問，也不再言語。
喬醒：“……”
這人咋能這樣！這種行為就跟作者挖坑不填一樣讨厭！
——“你覺得自己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看到這裏喬醒又眼巴巴望着屏幕等答案了，他還挺好奇江伏臣會怎麽說的，但轉而一想，一般藝人都會給自己立個人設，什麽老幹部人設呀吃貨人設呀，所以很多藝人在這類回答上都畢竟官方。
嗯，說白了就是假，只不過假的程度不同罷了，有些人設和藝人本身的性格是貼合的，按照江伏臣的表現，沒準可以套個……小幹部人設？
屏幕中那個喬醒認為一板一眼的江伏臣沉默了一會兒，看起來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然後他開口給出了一個離經叛道讓喬醒驚掉下巴的答案：“我很貪心。”
“明知道有些美好遠觀就好，內心卻還是想要去占有。”
這、這還真是讓喬醒萬萬沒想到的回答啊。
……
喬醒點開下一個視頻，這個視頻是up主去江伏臣飾演天下第一美人的那個劇組探班，當然探的不是江伏臣的班，而是這部網劇的男主演，結果身為男主演的粉絲卻被江伏臣的顏秒到，順帶要了江伏臣的簽名。
拍這部劇的時候，江伏臣才二十，他剛剛踏進娛樂圈，演技很爛，總是一張面癱臉，當初飾演天下第一美人時被罵得那麽慘，也和他的演技有關。
這個視頻裏，up主興沖沖奔向主演，江伏臣則站在角落裏，對着空氣自言自語，看樣子是在努力練習。
要到偶像簽名的up主很激動，突然瞄到了角落裏江伏臣，為江伏臣的顏值嗷了一聲了，特別沒節操地往江伏臣那裏走。
這個up主走的時候還叽叽呱呱，不停發出噪音，按理來說江伏臣應該有所察覺，可是當up主一個大活人站到江伏臣面前時，江伏臣依舊對着空氣反複排練，他手舞足蹈，自言自語，專注到可以說是冒着傻氣。
但是……
無法用語言描述喬醒的感受，他的胸口突然有些悶，又有些酸，腦海裏冒出一句被槽過無數遍的話，那句話是“你們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努力”。
視頻裏的江伏臣被叫了兩次後，才回過神來，他看着那位up主遞過來的紙和筆，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一臉“我居然也有粉絲”的不可置信，而後那雙向來情緒不顯的鳳眼亮了起來，blingbling的，好像有星星。
這一刻，喬醒的心好像被某種東西擊中了。
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感受，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麽以前眼裏有星星的江伏臣現在眼睛卻沒了光。
一條彈幕飄過，那是有人在嘲諷江伏臣的顏值根本配不上天下第一美人。
喬醒的胸口更悶了，悶到喘不過氣來，仿佛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堵住，他想起自己之前攻擊江伏臣顏值的言論，簡直恨不得把過去的自己連着這條彈幕一起罵了。
為什麽會這麽生氣呢？
不知道。
胸口燃燒着無名怒火的喬醒點進評論區，先是把一條攻擊江伏臣顏值的評論狠狠罵了一番，接着他又看到up主當年也在罵那條評論，然而此刻的喬醒并沒有什麽同仇敵忾的戰友情。
不光沒有戰友情，喬小少爺還十分暴躁地怼up主：“閉嘴！你個假粉絲！”
可以說是非常暴躁了。
暴躁的喬小少爺噼裏啪啦把所有評論都怼了一遍，并且認為自己的反常是和這個軟件八字犯沖，喬醒登錄微博小號，搜索江伏臣，其中出來的一條微博是一個營銷號在問“娛樂圈低學歷代表是誰”。
高贊評論之一，江伏臣。
其實娛樂圈中低學歷比比皆是，高中學歷不算什麽，可不知道為什麽，低學歷這個标簽就是緊緊貼在江伏臣身上，和狗皮膏藥一樣甩也甩不掉。
喬醒回想自己第一次知道江伏臣高中學歷是什麽時候，好像是剛官宣江伏臣要扮演天下第一軍師這個角色，定妝照出來的反響貌似還不錯，羽扇綸巾，手執白子，有運籌帷幄的氣度。
再然後，營銷號們集體發出江伏臣低學歷的通稿，甚至連網劇開播後，彈幕和評論也在瘋狂刷，讓人對江伏臣飾演的天下第一軍師這個角色一點期待感都沒有，這部劇過後，江伏臣這個名字也和低學歷挂鈎，再也無法分開。
在一片倒的輿論導向下，喬醒随波逐流卻毫無自覺，站在角色匹配度的角度，理直氣壯地攻擊江伏臣，還有無數江黑為他叫好。
喬醒後知後覺地嗅到了不對勁。
不對呀，口徑這麽一致的軟文全網飛，還是在角色官宣出來後，一下子噴湧而出，這絕對不是網友的自發行為，八九不離十是買的通稿。
而且肯定不是江伏臣自己買的，江伏臣錢多了燒得慌才買通稿黑自己。
還有還有，黑江伏臣的通稿好像真的很多，每次江伏臣出新劇官宣後，好像都有一波黑他的通稿。
再聯想到這幾次江伏臣上熱搜，每次上了沒多久就降下來，對他有□□的熱搜倒是能挂挺久的，這下一次結論立馬就出來了——
是哪個錢多了沒處花的事逼崽子在黑江伏臣啊？！
作者：小劇場：
“是哪個事逼崽子在造孽呢？！”曾經的喬·事逼崽子·醒如是罵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