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兩面
小溪邊,水團子大馬金刀地靠坐在鵝卵石堆上,派頭十足。
在它周圍,異獸們叼着從山林中摘來的新鮮瓜果,排着隊送到它的面前。
團子左撈一只山梨,啃兩口;右抓一把葡萄,吃幾顆。
吃完了往鵝卵石上一躺,周圍很快有幾只毛茸茸的獸爪伸過來,替它按摩肚皮。
躺得累了,團子咕嘟幾聲,讓異獸們給它翻了面兒。然後繼續趴在鵝卵石上,做背部按摩……
孟亦覺看得咋舌。他做夢也想不到,在自己懷裏撒嬌鼓泡的乖寶寶,竟也有如此“大佬”的一面!
眼前這萬獸朝拜的“膏藥教主”,哪裏還是任他揉圓搓扁的小可憐,活脫脫一個“山大王”!
“泠淵。”
孟亦覺輕喚了聲,躺在溪邊一臉享受的水團子立刻彈了起來。
師尊來看它了!
團子嚣張酷帥的表情瞬間消失,換上一副天真無邪的笑臉,捧着新鮮的瓜果向師尊樂颠颠地奔來。
孟亦覺哭笑不得地接納了團子的“上貢”,又輕輕戳了戳它的腦門。
“傻崽子,狗皮膏藥是治外傷的。你這是內傷,貼了也沒用,快撕下來。”
說着,他便動手,準備揭下團子腦門頂上的膏藥。
水團子一愣,随即嗚嗚叫起來,兩爪緊緊地抱住腦袋,不讓師尊撕走膏藥。
內傷,外傷是什麽?幼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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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只知道,前幾日師尊每天給山裏受傷的異獸貼上狗皮膏藥,忙着照顧它們,連陪伴自己的時間都減少許多。
于是在它心裏,狗皮膏藥就成了師尊愛意的标志。
水團子對擁有膏藥的異獸十分羨慕。而今它也受傷了,便迫不及待地從卧房的抽屜裏翻出了一張狗皮膏藥,也給自己貼在腦門上。
但師尊竟然覺得自己好傻,還要把膏藥揭下來。
“嗚哼……”團子閉着眼嗚咽,拼命捂着腦門頂的膏藥不肯松爪。
孟亦覺見崽子氣鼓鼓,從懷中拿出一塊靈玉,柔聲哄道:“聽話,咱們要對症下藥。你現如今剛剛覺醒了‘吞噬’之力,身子還虛着,師尊給你找來了靈玉療養,一定要快快好起來。”
這靈玉是他從系統商城裏淘來的好物,對魔族療傷有奇效。
水團子終于睜開了眼,盯着那玉,小爪不自覺地又撓撓頭上的膏藥。
孟亦覺循循善誘:“乖,師尊最疼你了。你看狗皮膏藥別的異獸都有,沒什麽稀奇的,但這靈玉師尊可是只給你一個喔。”
說着他還唱了一句,“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
孟亦覺又唱又哄,這頑固的小崽子總算松了爪,讓他把膏藥揭下來。
團子抱着靈玉乖乖地躺回到了溪水中,開始靜心療傷。
孟亦覺一直陪着它,直到團子在潺潺的水中睡去,他才悄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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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苑裏,修者開會,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紫韻真人眉頭緊鎖,目光逐一掃過面前的修士:“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吭氣兒?”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嫡傳弟子鐘恒身上:“鐘恒,你平日裏最是穩重,怎會出這樣的纰漏?孟亦覺既然早先來紫藤苑報告過情況,為何直至炎猖襲擊前,紫峰山除了竹林苑,竟無一處布下應對措施?”
鐘恒無言以對。他愧疚地垂下眼,“師尊,是弟子疏忽了,還、還請師尊處罰!”
“處罰?現在罰你又有何用?”紫韻真人嘆了口氣,“得虧那炎猖被孟亦覺連續牽制了幾日、體虛氣躁,才沒一擊奪了李威弟子的性命!要是弟子們有個三長兩短,你、我,我們紫峰山,該如何向宗門,向掌門三尊交待!”
鐘恒頭埋得低低的,默不作聲。
安錦華心疼自家道侶,不服氣地開口:“師叔,這炎猖可是極為兇險的魔物,通常只在魔域出現,好端端的怎會出現在仙門領地?而且偏只在孟亦覺居住的竹林苑附近活動!”
他轉了轉眼珠,咬牙道,“說不定……這兇獸就是被孟亦覺手上的水魔幼崽吸引過來的!炎猖與水魔同屬魔類,而炎水相克,自出生就是死對頭。炎猖極有可能是要殺那水魔幼崽,李師兄的弟子卻倒黴地差點成了替死鬼!”
衆人一愣,接着便宛如扯到救命稻草似的,紛紛順着安錦華的話往下說:“就是就是!這都怪孟亦覺,不知從哪兒弄來個水魔在屋裏偷偷養着,還引來炎猖作亂,差點把大家都害慘了!”
他們七嘴八舌,恨不得立刻給孟亦覺定下罪名,讓他接下這口鍋。
就在此時,有人重重咳了一聲,大搖大擺邁進了屋。
紫韻真人一愣,“仙醫,您怎有空來這兒?”
老仙醫修為極深,在皓月宗排得上資歷最老的一輩,論資格甚至在紫韻真人之上,就連三尊也得讓他幾分。
此時仙醫冷笑一聲,朗聲道:“那四個被炎猖打傷的徒弟都醒了,但還得在冰窖裏躺上幾天才能下地走動。呵呵……這群蠢材,活該找死!”
李威一聽,立刻怒了:“你……仙醫,你是救了我的徒弟,我也很感激,但你怎麽能這樣說他們?”
“我呸!”仙醫啐了一口,“就許你們在這裏亂編排人,還不許老夫說句實話?”
李威噎得說不出話。老仙醫毫不客氣地道:“炎猖在堂堂仙門領地嚣張多日而無人重視,到底是何原因,你心裏哪裏會不明白!”
他朝着修士們一指,“因為你們紫峰山上下的所有人,都不曾把孟亦覺當成同修來看待!孟亦覺——他的庭園沒人巡,他的意見沒人聽,他自己苦心竭力布了個陣局,還被李威那幾個蠢徒給攪得稀巴爛!
最後要不是水魔挺身而出打敗了炎猖,如今這紫峰山上還不知多了幾條燒幹的屍體!就憑你們這群只會馬後炮的庸人,連個水團子也不如,還有臉在背後亂嚼舌根,真是不知羞恥!”
仙醫酣暢淋漓地大罵一通,只覺得罵爽了、解氣了,遂徑自拂袖而去。
衆人聽得面紅耳赤、目瞪口呆,傻愣愣地注視着仙醫離去。
“仙醫前輩……!”
仙醫的一席話,剛走進紫藤苑的孟亦覺在屋外聽得一清二楚。
沒想到自己在被衆人嘲諷排擠之時,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仙醫卻願意為他說話。
孟亦覺很是感動。正要道謝,但老人只是擺了擺手:“老夫不過是氣極了想說句實話,你甭跟老夫客氣。對了,你那個徒弟,叫什麽青陽……”
孟亦覺趕緊答道:“是顧青陽,前輩,他以前跟您在山上打過雜。”
“啊對,顧青陽,”仙醫捋了捋胡子,“這娃子不錯,勤奮好學,是個修醫道的好料子。有空多叫他來老夫這邊走動走動!”
孟亦覺心中一喜,仙醫這是願意指點青陽學醫了?他趕緊替徒弟道謝。老人拍拍他的肩膀,便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之後幾天,紫韻真人向孟亦覺發放了一批靈石和藥物作為補償。并嚴格處罰了渎職的鐘恒等人,讓他們去幹打掃茅房、夜間巡山等粗活。
此事至此方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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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又恢複了平靜。
孟亦覺每天做飯練符術、馴獸養團子,過得很充實,但并未有一刻放松。
整個宗門都對炎猖出現在紫峰山的原因一無所知。只有讀過原文的孟亦覺知道——炎猖,是為水團子而來的。
在魔域,水魔一族遭到其他幾大部族的圍殲、全族覆滅,只有水團子在混亂中逃出,被孟亦覺撿了回來。
但作為水魔尊主的後代,團子自然不會被死敵們輕易放過。
幽冥族和兇獸族一直在追蹤團子的下落。這群妖魔不敢大張旗鼓地闖入仙門地界,便派了與水魔屬性相克的炎猖前來探看情況。
如今炎猖雖被擊殺,但得到消息的冥族和兇獸族必定會在近期展開行動,準備襲擊皓月宗。
孟亦覺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教團子盡快提升實力、好好保護自己。
上回對決炎猖之時,團子在絕境裏爆出的所謂“水炮”,其實是它自身魔氣的聚合體。
尚未開蒙的團子還不會合理地使用靈氣,只靠着一身剛猛的沖勁,将所有的靈氣都對着敵人釋放了出來。
因此雖然險勝,團子自身亦遭到了很大的反噬。
好在此戰過後,水團子提早覺醒了吞噬之力,也正式開啓了修煉之路。
這幾日,孟亦覺經常帶着水團子去到後山的小溪邊修行,教它練習凝氣和化氣的基本功。
一開始,團子只能勉強将魔氣凝聚在體外。經過幾日的訓練後,它對魔氣的掌控日漸熟練,能夠讓魔氣在體外凝聚成各種形狀。
一日下午,水團子正努力做着凝氣的基礎訓練。它像捏橡皮泥一樣把魔氣聚合成團,一會兒變成圓球狀,一會兒又變成長條。
孟亦覺見了覺得有趣,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形狀。
“團子,來,試試這個。”
水團子聽話地哼哼一聲,操縱着空中的氣泡一陣變化,變成了巨大的愛心型。
“哈哈哈……”
圓鼓鼓的團子上方飄着一只大大的愛心。孟亦覺看了只覺無敵可愛,忍不住笑起來。
而看着師尊在原處笑彎了腰,團子懵懵地舉起小手,讓魔氣凝成的愛心緩緩下落,落到師尊的手心裏。
“咕嚕!”
水團子把心心送給師尊。雖然團子目前還不知道“愛心”意味着什麽,但看師尊笑得這樣開心,它猜到師尊一定很喜歡。